專訪「尋找小花梅」主筆鐵木:去現場核實,為了有聞必錄呈現事實

法治記錄盛學友 發佈 2022-02-13T21:39:32+00:00

原標題:專訪「尋找小花梅」主筆鐵木:去現場核實是一種衝動 ,有聞必錄呈現事實作者|蔣偉來源|傳媒特訓營有人說,江蘇豐縣「鎖鏈女」事件,是在主流媒體完全缺席的情況下,由網絡推動的具有重大影響的新聞事件。真相如拼圖,需要努力開掘,才能最大限度的還原,才能讓公眾信服。


原標題:專訪「尋找小花梅」主筆鐵木:去現場核實是一種衝動 ,有聞必錄呈現事實

作者|蔣偉

來源|傳媒特訓營

有人說,江蘇豐縣「鎖鏈女」事件,是在主流媒體完全缺席的情況下,由網絡推動的具有重大影響的新聞事件。真相如拼圖,需要努力開掘,才能最大限度的還原,才能讓公眾信服。

值得欣慰的是,幾位前媒體人探訪了小花梅的老家,通過自媒體將探訪過程呈現出來,為公眾提供了寶貴的多元信息。

《尋找小花梅》是「鎖鏈女」事件中屈指可數的現場調查,而在十年、二十年前,它可能只是記者潛入深海前的試水。

該文章的作者之一「鐵木」,系原雲南信息報記者。他坦言,雖然已經離開媒體行業,但去探訪小花梅的老家,還是媒體人的那種求真的衝動驅使。

他告訴《傳媒特訓營》,從文章發表後的反饋看,如果他們晚去幾個小時,可能大眾就很難知道小花梅的這些信息了。

傳媒特訓營:為什麼要去尋找小花梅?

鐵木:我們平時會關注很多熱點事件,但都覺得里自己距離事件的核心太遠了。而小花梅這個事情其實大家都關注很久了,那次的通報中說,這個女的名叫小花梅,是個傈僳族,就在怒江這邊。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很魔幻,這麼大一個熱點,怎麼突然就扯到了這麼偏遠的一個少數民族的山村里。而我對雲南太熟悉了,對怒江這邊太熟悉了,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距離真相很近。

於是就跟怒江那邊的朋友打聽了一下這個事情。

後來,跟我一起同行的馬薩說,這個事情值得去實地探訪一下,我們就商量著一起去。我覺得這裡最關鍵的還是作為曾經的媒體人,心中還有些衝動。這麼受關注的事情,大家各種討論,但卻沒有人能實地去看看,我覺得這是一種缺失,應該去一下。

傳媒特訓營:當時去探訪的時候,有遇到什麼困難嗎?

鐵木:沒有什麼。雖然我的身份是前媒體人,這次也是民間的走訪,但我們的手法其實跟記者差不多。都是到當地找熟人,然後通過熟人再嘗試聯繫採訪對象。但這裡面確實遇到一些困難,有些人不願意說什麼,我們只能先從外圍了解。本來找到了當年媒體曾經報導過的一個女人販子,結果沒聊兩句,提到當年她犯罪的事情,她就不說了。

最後我們只能在村子裡隨機打聽,把那一條街都從頭到尾打聽一遍,仍然沒有線索,我們都快要放棄了。結果運氣特別好,問到了那個洗姜大姐,她看了「鎖鏈女」的視頻,說不認識,但一提小花梅就很熟悉,她給我們指了道路,才打開了局面。可以說,這是運氣,採訪不就是這樣嗎,運氣有時候能占很大比重。

後來在村里我們也碰到了警察,有徐州來這邊辦案的,也有當地的民警。不過他們並沒有為難我們,只是登記了一下,拍了照,留了檔案,就讓我們走了。應該說,沒有什麼困難,而且運氣還特好。

傳媒特訓營:在稿件的處理上,為何一上來先是對話體,然後才是探訪內容,最後還有很長的採訪手記,這麼安排文本是如何考慮的?

鐵木:先寫跟小花梅同母異父的妹妹的對話,是因為這部分是核心內容,是最關鍵的部分。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應該是小花梅在世上最親的人,警方認定的事實依據,也有很多是從她妹妹這裡取得的證據。除了她妹妹以外,其他的走訪其實都是佐證,並不是核心問題,而且她又是親歷者,說出了所有人都沒聽說過的話,那個對話裡面信息量也很大,能夠讀出很多內容。

至於後面的探訪和手記內容,當時在寫稿前,我也想了很多,我們當然可以從人類學的視角、社會學的視角、殘障人士的權益和公益性上來呈現內容,也可以寫成一個很高大上的、文本很細膩的、層次感和可讀性都很強的文章。但是我想來想去,這些角度其實都有人做過了,我沒有必要重複這些。

我們這次去的最大不同就是現場探訪,而核心問題就是兩個:第一,到底有沒有小花梅;第二,小花梅是什麼樣的人。解決這兩個問題的探訪,就是跟流水帳一樣,把整個過程記錄下來,真實的還原經過。在這個過程中,受訪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寫。事實上,小花梅的直系親屬都已經不在了。他的父親母親和繼父都不在了,剩下的舅舅很多年沒有來往,鄰居也是很多年沒有再見過她,時間跨度都太長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只能夠有聞必錄的呈現出來,至於讀者能夠讀出什麼,那是讀者的事情。

比如,她妹妹說,那個姓桑的把小花梅帶走了,她媽媽是知道的,是同意的。但舅舅又說,她媽媽為這件事情還報過警。而鄰居又說,她媽媽不知情,爸爸不知情,提起這個女兒還老哭。這些細節其實是有矛盾之處的。出於我們能力所限,有些事情無法交叉印證,那只能是把所有說法全部呈現出來。

說到這裡,我還想說說有關媒體報導邊界的問題。新聞判斷的邊界是什麼,信息採訪的邊界是什麼,信息呈現的邊界又是什麼?這些問題決定了我們的判斷,呈現給讀者的信息是什麼樣的情況,讀出來的又是什麼東西。哪些事情是我們能夠認定的,哪些事情又是我們不能下妄言的。基於此,作為一個前媒體人,我還是決定以流水帳式的方式來記錄,這也符合自己的定位。

傳媒特訓營:您剛才提到的兩個問題解決了嗎?

鐵木:我覺得解決了。第一,我們證實了小花梅確實存在。第二,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可以了解到,她的出生地在哪裡,年齡是1977年至79年之間,生父溺水而亡,母親是食道癌去世,她是在很小的時候,跟隨母親改嫁,然後跟著繼父生活。1994年嫁到保山,有村民認為這個時間內她的精神可能開始出現問題,後來又去了江蘇。小花梅的人生經歷有了個大概。

我們還知道她小時候白白胖胖,智力正常。但很多細節確實沒辦法完全核實,比如她跟父母的關係等等沒辦法呈現。

傳媒特訓營:但是最核心的問題「小花梅是不是鎖鏈女」卻沒有能夠解答,這算不算一種遺憾?

鐵木:如果說從生物學特徵的角度看,我們採訪的內容是沒有辦法確定這個信息的。我們調查過的採訪對象,她的親屬,還有村民、鄰居,都表示警方並沒有向他們出示過網上傳播的視頻,我們把「鎖鏈女」的視頻拿給親戚和鄰居看了,大家也都說無法辨認是小花梅。

只有那個鄰居一眼就看出來是同一個人,但這個人的說法很單一,而且他當時的狀態喝過酒,他老婆也讓他不要酒後亂說,他又被媒體記者採訪包圍著,人很興奮,這個人的說法站不住腳,所以只能是呈現出來,沒辦法認定事實。警方是通過DNA比對的方式認定的,這個我們也做不了,只有警方能做。

傳媒特訓營:此次探訪您覺得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鐵木:最大的收穫,或者說是最大的信息增量,就是找到了小花梅同母異父的妹妹。她說出來的話,可能比我們要回答的兩個問題還重要,這是我認為最有價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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