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烏賊正在大堡礁中巡邏；海水溫度上升帶來了不小的壓力，這些珊瑚倖免於難。在健康的珊瑚系統中，海藻會適度生長，但當污染和溫暖的海水導致珊瑚難以生存時，海藻就會取而代之。攝影：DAVID DOUBILET,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撰文：SARAH GIBBENS
在澳大利亞昆士蘭州東北部海岸，靠近弗洛倫斯灣磁島的地方，大堡礁珊瑚正在經歷增長高峰。
「每年的珊瑚寶寶越來越多，」國家地理探險家、澳大利亞詹姆斯庫克大學的生態學家Hillary Smith說。
這要歸功於一個簡單卻有效的策略：給當地珊瑚礁「除海藻」。就像給花園除草一樣，除海藻意味著把珊瑚礁上的大型藻類（這裡是馬尾藻）大把大把地摘下來，並運走。
長在花園裡的雜草會吸收過多的水分和陽光，妨礙花朵的生長。珊瑚礁也一樣，由於污染等人類活動和海洋升溫，它們很容易被海藻所取代，使得珊瑚很難茁壯成長。
專家表示，想讓全球珊瑚礁健康，根本辦法是控制氣候變化。不過與此同時，當地的恢復工作，比如去除海藻，也有助於珊瑚生長。清理珊瑚礁需要一小群公民科學家，研究顯示，可以把清理工作擴展到當地沿海社區，那裡的旅遊業和漁業都依賴於健康的珊瑚礁，Smith說。
Smith和同事把研究結果發表於最近的《恢復生態學》。研究人員發現，清理大堡礁珊瑚使2019年和2020年新的珊瑚寶寶數量增加了3倍，這一結果令人欣喜。
世界各地的珊瑚礁健康狀況不容樂觀。根據2020年全球珊瑚礁監測網的數據，到2050年，全世界95%的珊瑚都將面臨高溫的壓力。藻類也是一大問題：全球三分之二的珊瑚礁上的藻類覆蓋面積在增加，2021年的一項研究估計，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世界上一半的珊瑚已死亡。清理珊瑚礁上的海藻費時費力，但並不複雜，因此對於公民科學家來說，這是幫助退化的珊瑚礁恢復的理想項目。
「我們非常看好這類措施，」環境公民科學組織地球觀察研究所（Earthwatch Institute）的執行長Fiona Wilson說：「這是一種具有可行性、低技術含量的辦法，可以幫助珊瑚礁恢復，這對於全世界的珊瑚礁來說，是一個激動人心的好消息。」該組織的志願者幫助清理了海藻。
此外，Wilson認為，公民科學是幫助對抗氣候焦慮和絕望的有力工具。
「我們正在把人類與這個時代的關鍵問題：氣候變化聯繫在一起，」她說：「積極行動起來才能解決這場幾乎關乎生死的危機。」
就像給公園除草
磁島（綽號「瑪姬」）是一座50平方千米的島嶼國家公園，漂浮在距離昆士蘭海岸8千米的珊瑚海上。磁島的對面是位於大陸的湯斯維爾市，它在河流的盡頭，有一座重要港口。整個20世紀，人類發展和徑流污染導致這裡的地下水狀況每況愈下，更適合強壯的海藻，而非脆弱的珊瑚。
如今，持續的污染和氣候變化導致的海水變暖在不斷給生態系統施壓，磁島的珊瑚礁被列為大堡礁生態系統中受損最嚴重的，Smith說。由於位置的緣故，它們也是系統中最容易靠近的珊瑚礁。
近年來，珊瑚覆蓋面積在不斷縮小，一種名為馬尾藻的海藻在曾經的珊瑚礁上生長，形成了厚厚的棕色海藻叢，這個給珊瑚繁殖和生長帶來了不小的挑戰。
「如果在珊瑚礁附近潛水，你會發現那裡就像一片海藻林，」Smith說：「巨大的海藻林。」
當海藻變得茂密，小小的珊瑚蟲不得不在其中苦苦掙扎，在珊瑚礁上尋找家園，她說。那些成功定居的珊瑚蟲可能因為海藻的遮蔽長不好，可能被漂浮的海藻颳走，甚至被馬尾藻天然含有的化學物質和病原體傷害。
為了測試去除海藻覆蓋對珊瑚礁是否有意義，Smith和同事在12個水下地點除草，每個地點面積約25平方米，深度從2.7米到5米不等。浮潛志願者和水肺潛水員平均清除了超過86千克的海藻，其中90%是生長在珊瑚礁上的大型海藻。
「這很簡單，就像給花園除草一樣，抓住它，拔起來，」Smith還補充說，專家會監督除草過程，確保志願者不會因為過於熱情而破壞珊瑚。
Smith告訴我們，這個項目始於2018年，當時研究人員還不確定清除海藻是否有利於珊瑚礁，或是適得其反。
但現在，「一切看上去都有利於珊瑚礁」，她說，尚未公布的數據顯示，新的珊瑚在不斷增加。
志願者們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幫助湯斯維爾附近的和澳大利亞其他受影響的珊瑚礁，地球觀察研究所的Wilson說。
「我們需要很多志願者來幫忙清理海藻，要用上幾周時間，」她說。清理約4.6平方米的珊瑚礁需要三天。「（但）很顯然，很多人對於清理大堡礁非常熱情，所以我們吸引了不少志願者。」
爭取時間
雖然大堡礁經歷了大規模白化事件，但相比加勒比海和佛羅里達海岸的珊瑚礁，它還算相對健康。
「我認為，你可以把佛羅里達珊瑚礁的狀況當作大堡礁的未來，」佛羅里達州莫特海洋實驗室和水族館的珊瑚礁生態學家Jason Spadaro說。他沒有參與昆士蘭海岸研究。
「在加勒比海大部分地區，我們看到珊瑚變少了，海綿變多了，還有大量海藻。過去的樣子只剩下一點影子，」他說。
在加勒比海和佛羅里達，由於更多珊瑚遭到破壞，想要通過人工清除海藻來恢復，代價非常高昂，Spadaro說。關於清除海藻對珊瑚礁的影響，他和同事進行了類似的研究，發現如果不把以海藻為食的食草動物，比如海膽、螃蟹和魚類，引進受損的珊瑚礁，那麼海藻就會捲土重來。
在澳大利亞的研究中，馬尾藻是一種很容易處理的海藻。雖然人們可以幫助清理馬尾藻，但其他過度生長的藻類會帶來更大的挑戰。
在加勒比海，美屬維京群島、牙買加和宏都拉斯周圍，有一種過度生長的大型海藻像毯子一樣，覆蓋在退化的珊瑚礁上。為了清理這種海藻，「幾乎需要把珊瑚礁鑿掉」，牛津大學的珊瑚礁專家Bryan Wilson說，他沒有參與Smith的研究。
在Smith和同事的研究中，珊瑚幼蟲數量有所增加，Wilson對此很感興趣。但他警告說，對珊瑚礁潛在威脅最大的是人類導致的氣候變化，「只有在全球範圍內減少人為干擾，才會有顯著改變」。
這是全球珊瑚礁所面臨的殘酷現實，Smith也同意這一點。
「由於氣候變化和當地疏浚的壓力有增無減，我擔心珊瑚礁無法恢復到前工業化時代那樣，」她說：「恢復工作更像是權宜之計，為大規模減排爭取時間；在當地範圍內，我們可以為高價值的珊瑚礁做點什麼。」
（譯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