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捭闔的外交大師,狡猾至極的政客俾斯麥

老威觀史 發佈 2022-03-16T17:12:07+00:00

說到俾斯麥,我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個戰爭狂人,這多少也是緣於他「鐵血宰相」的稱號。1861年,俾斯麥在擔任普魯士宰相以後,普魯士就走上了擴軍備戰的道路。

說到俾斯麥,我們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個戰爭狂人,這多少

也是緣於他「鐵血宰相」的稱號。

1861年,俾斯麥在擔任普魯士宰相以後,普魯士就走上了擴軍備戰的道路。1864年,普魯士聯合奧地利對丹麥開戰,並在普丹戰爭中獲勝;1866年,普魯士又發動了針對奧地利的普奧戰爭,此後,奧地利被逐出了德意志,成為了奧匈帝國,而普魯士則獲得了德意志的領導權。

到了1870年,普魯士更是擊敗了歐洲大陸的霸主法國,並乘勢完成了德意志的統一,普魯士王國也通過這場戰爭,順勢升級,變成了德意志帝國,當上了歐洲大陸的新霸主。

從1861年到1870年,在俾斯麥上台後的短短不到10年裡,普魯士就先後發動了三場大型戰爭,所以我們說俾斯麥是個戰爭狂人,似乎一點也不為過。

但如果我們只用戰爭狂人來形容俾斯麥,就太過於片面了,因為戰爭只是俾斯麥的一個側面,當需要戰爭的時候,俾斯麥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戰爭,但當不需要戰爭的時候,俾斯麥也會毫不猶豫地放下戰爭,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和平主義者」。

在俾斯麥的帶領下,德國雖然擊敗了法國,成為了歐洲大陸的霸主,但這也只是德國崛起的第一步,而新崛起的德國,實際上所以面臨的,卻是一個險象環生的局面。

我們先說說西邊,法國就不用說了,跟德國是世仇,在普法戰爭中敗給了德國,還割讓了阿爾薩斯和洛林,因此法國人就一直憋著一口氣要找德國復仇。

而英國則長期奉行大陸均勢政策,歐洲大陸上那個國家最強,英國就會打擊他,只要歐洲大陸沒有出現絕對的強國,孤懸英倫的英國才能安全。而德國作為歐洲大陸最強的國家,自然就成了英國的打擊對象。

再看看南面的奧匈帝國,雖然向來沒什麼戰鬥力,甚至被稱為「布娃娃帝國主義」,但好歹也是個大國,在普奧戰爭中敗給德國以後,就對新崛起的德國產生了恐懼,奧匈帝國就一直在想,德國會不會吞併我呢?所以奧匈帝國對德國是非常防範的。

當然,在德國的更南面,還有個膿包義大利,這個國家在歷史上以坑德國而著稱,一戰的時候本來是德國的盟友,後來就見風使舵地加入了協約國,二戰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直接坑死了希特勒。

最後是東面的俄羅斯,歐洲面積最大的國家,也是一個軍事強國,一直以來就有向歐洲大陸擴張的野心,當時的俄羅斯也與德國接壤,德國自然就要隨時面臨俄羅斯的軍事威脅了。

雖然新崛起的德國,無論在土地、人口、鐵路里程、鋼鐵產量、煤產量還是技術水平上,都處於領先位置,但歐洲的列強,都有充分的理由與德國敵對,這對於德國來說,是個極為不利的局面。

這個局面,早在1870年,德意志帝國剛建立的時候,就被俾斯麥給敏銳地察覺到了。

該怎麼破局呢?繼續推行鐵血政策顯然是行不通了,這樣做就很可能會遭到幾大列強的圍攻。

既然鐵血政策無法延續,那麼接下來就只能靠外交,按我們中國人的話來說,就是縱橫捭闔之術了。

實際上,俾斯麥不僅是個出色的政治家、軍事家,同時在外交上也是大師級的水平,他的外交政策,既有正確的大政方針,也有具體的實現手段。

俾斯麥非常清楚,德國擁有無限的發展潛力,只要給德國足夠的時間,那麼德國就能發展並強大起來,所以德國的外交就要為德國的發展而服務,為德國的發展營造一個穩定的外部環境,這是俾斯麥在外交上的大政方針。

在具體的手段上,俾斯麥打出的第一張牌是聯奧。

1873年6月,出於對德國的恐懼,奧匈帝國與俄國簽訂了《興勃隆協定》,通過這個協定,奧地利聯手俄國共同防範德國。

這樣一來,德國不僅在西面有虎視眈眈的法國,在東面和南面,還有敵對的俄國和奧匈帝國,處境十分不利。對此,俾斯麥就立馬做起了好人,不斷地安撫起了奧匈的情緒,做起了奧匈的好朋友,由於俾斯麥的戲做得非常到位,他就使奧匈很快相信,德國是奧匈的朋友而非敵人。

所以很快,到了當年10月,奧匈帝國就主動邀請德國加入了《興勃隆協定》,原先針對德國的俄奧同盟,立馬就變成了一個由德、俄、奧組成的鬆散聯盟,即所謂的第一次「三皇同盟」。

但這個同盟並不能讓俾斯麥放心,因為奧匈和俄國都是法國傳統意義上的盟友,一個鬆散的盟約並不能制約這兩個國家,一旦德國跟法國鬧了起來,奧匈和俄國是隨時可以反水的。

為此,俾斯麥就先是慫恿奧匈帝國去跟俄國爭奪巴爾幹半島,並向奧匈表示,在巴爾幹問題上,德國會全力支持奧匈。奧匈一直在與俄國爭奪巴爾幹,只是礙於國力不及俄國,在巴爾幹問題上多少就有些畏手畏腳,如今既然得到了歐洲第一強國德國的支持,奧匈帝國自然就信心百倍,對俄國就變得強硬了起來,而《興勃隆協定》也因為俄奧突而宣告結束,第一次三皇同盟就此解體。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德國似乎就被奧匈帝國給綁定了,那麼俾斯麥會不會動用德國的國力,去幫奧匈奪取巴爾幹呢?當然是不會了,因為俾斯麥此舉的目的還在於拉攏俄國,於是在奧匈與俄國的衝突中,俾斯麥就順勢打出了第二張牌,拉俄。

話說俄國人得知德國在巴爾幹問題上偏向奧匈後,就怒氣沖沖地找上了俾斯麥,大罵德國沒有信用,毫無底線,不顧同盟之情,幫著奧匈來對付他們。

面對興師問罪的俄國大使,俾斯麥則笑臉相迎,耍起了兩面派,他當即就向俄國大使表示,德國向來就偏向於俄國,俄國也是德國「一切外交的基石」,而巴爾幹問題的激化,完全是奧地利的無知和野心膨脹的結果,如果俄國方面願意的話,他可以把大家重新拉到談判桌上,訂立一個新的盟約。

於是到了1881年,在德國的主導下,三皇同盟再次締約,只是與上次不同的是,第二次三皇同盟中,德國成了主導。

而乘著第二次三皇同盟的簽訂,俾斯麥就順勢在盟約中又加上了一條:

締約國中任何一個與第四國發生戰爭,其他兩國應保持善意的中立,並盡力使衝突局部化。

意思就是說,那天要是德國跟法國打起來了,你們奧地利和俄國不但要保持中立,不能在德國的背後捅刀子,還要儘量說服英國,使英國也保持中立。

於是本來兩個跟俄國敵對的國家,一下子就站到了德國的一邊,不但不會給德國添亂,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還會給德國幫忙。

這就是俾斯麥打出的第三張牌,孤法。

所以,看到這裡,大家也能看出,俾斯麥那是所謂的鐵血宰相?他分明就是個狡猾至極的政客。

那麼既然有了奧地利和俄國這兩個盟友,再加上德國又是歐洲第一強國,在這種情況下,德國可以跟法國開打,或是去幹掉法國嗎?

這在俾斯麥看來,打法國就沒必要了,因為俾斯麥心裡很清楚,德國的發展潛力要遠大於法國,法國只要看著德國一騎絕塵就行了。

孤立了法國,那接下來的英國該怎麼搞定呢?於是俾斯麥就打出了第四張牌,親英。

那該怎麼親英呢?這其中起到作用的還是第二次三皇同盟的時候,俾斯麥追加的那個條款,即締約國中任何一個與第四國發生戰爭,其他兩國應保持善意的中立,並盡力使衝突局部化。

這條不僅對奧匈和俄國有效,同時對德國也是有效的,也就是說,如果奧匈和俄國遇到了同樣的事情,跟別的國家打了起來,德國也要按照條約來做。

這對於俄國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了,因為當時的俄國與英國到處爭利益,在東亞爭,在中亞爭,在歐洲也要爭,所以俄國與英國的矛盾就異常地尖銳。

英國跟俄國的矛盾能到什麼程度呢?比如1853年的克里米亞戰爭,英法與俄國大打出手,其中俄國損失了50萬人,而英國也付出了10萬人損失。而到了1870年,當俄國在第十次俄土戰爭中獲勝,即將打到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堡的時候,英國更是將幾乎所有的艦船都開到了博斯普魯斯海峽,並向俄國表示,如果俄軍再敢前進一步,英國就不惜跟俄國再來一場克里米亞戰爭,這才擋住了俄軍前進的步伐。因為如果俄軍拿下了伊斯坦堡,就會直接威脅到蘇伊士運河,掐斷從英國到印度的貿易線,而這條貿易線可是英國的命根子。

所以當時來說,儘管德國很強大,但俄國卻是個刺頭,到處跟英國人爭利益,是英國人最為頭疼的問題,而俾斯麥也是抓住了這點,經常在兩國之間搞調停,而且每次俾斯麥出面,英國和俄國的關係也總能緩和下來,俾斯麥的表現就給英國人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使英國人覺得,讓德國在他們前面擋著俄國,其實是件好事,而且在很多時候,他們與俄國的矛盾,也需要俾斯麥出來幫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英國人甚至是依賴俾斯麥的。

同時,俾斯麥還主動放棄了海外擴張的計劃,將德國的海軍限制在了一個很小的規模。

德國的這種狀態讓英國人感到放心,於是就暫緩了與法國的結盟,將更多的精力投注於世界範圍內的英俄矛盾和英美矛盾。

靠著如此圓滑的外交手段,俾斯麥就在他執政德國的20年裡,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危機,也總能從容不迫。比如兩次摩洛哥危機、兩次巴爾幹戰爭,都被他輕鬆化解。

在歐洲的外交場上,俾斯麥就是一個玩著五個球的魔術師,他跟所有的國家都有點摩擦,又有點共同利益,他把外交玩得非常溜,把列強都玩弄在了股掌之間。

對於「誰是朋友,誰是敵人」這個問題,俾斯麥始終保持著模糊的態度,他讓別人感到德國既不是最好的朋友,也不是最大的敵人。當德國日漸興起的時候,其他列強國家就想不明白,德國到底是一個可以為自己提供助力的對象,還是必須下定決心圍堵的對手呢?

事實上,俾斯麥甚至禁止德國人自己將這個問題討論清楚。因為一旦你認為自己已經想明白了誰敵誰友,對方就會在行動中看明白你的意圖——你認定是對手的國家會立刻圍堵你,針對你。你認定為盟友的國家則會吃定你,試圖捆綁你,透支你的實力為自己謀利。

當然,要想玩好這種模糊外交,就需要俾斯麥能把各國的心理和想法都吃得通透,在實際行動中又能準確地拿捏分寸,是一件難度極高的技術活,可俾斯麥就偏偏能把這種高難度的技術給玩起來。

而這種模糊策略的背後,隱藏著的又是一個清晰的認知。那就是俾斯麥對自己國家未來的自信——時間在德國一邊。國家是時間河流上的行船。」俾斯麥如是說。

是的,作為一個崛起國家的領航員,俾斯麥深知自己的國家是有潛力的,它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和平、穩定的環境。而當德國的實力越過一個臨界點時,對手遏制德國的計劃就將變得越來越難以執行,並最終不攻自破。

如果德國照著俾斯麥的思路發展下去,最終能發展成一個怎樣的帝國,我們不好說,但至少德國會始終立於不敗之地。

但到了1888年,當新的德皇威廉二世繼位了以後,就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威廉二世是個志大才疏的主,他看不起俾斯麥整天在歐洲各國之間玩的那些陰謀詭計,也看不慣俾斯麥整天把重心放在歐洲,他認為德國已經夠強大了,德國不僅要稱霸歐洲還要稱霸世界,要搞世界政策。於是到了1890年,由於與威廉二世政見不合,俾斯麥辭去了宰相職務,為此,當時歐洲的漫畫家甚至還畫了幅漫畫,標題就是老船長下船了。

威廉二世上台後,就立馬拋棄了俾斯麥的模糊外交,搞起了清晰外交。對於海外殖民地,威廉二世要去爭奪所謂陽光下的地盤,大力發展海軍,這就引起了英國的警惕,並最終將英國推到了法國的一邊。

而在俄奧之間,威廉二世就選擇了同為德意志民族的奧匈,並大力支持奧匈去跟俄國爭奪巴爾幹,這就又把俄國推到了英法的一邊,使德國陷入了兩線作戰的困境。

威廉的外交,使德國獲得了一個盟友奧匈帝國,但同時也獲得了三個敵人,英法俄。於是德國的外交空間被迅速擠壓,甚至還經不起一個突發事件。

1914年,奧地利王儲費迪南大公在薩達熱窩遇刺身亡,被殺了王儲的奧匈帝國派出使者前來詢問德皇的意見。正在度假的德皇讓侍從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我們一定會遵照盟約。」自認為得到保證、有德國撐腰的奧地利就漫天要價,最終俄奧關係崩潰,兩國開戰,而德國作為奧匈的盟友,就被奧匈拉入了戰爭。德國加入戰爭後,同為俄國同盟的英法也一同捲入了戰爭,於是一戰就這樣爆發了。

威廉二世所領導的德國,在一戰中由於兩線作戰而最終輸掉了戰爭,也輸掉了俾斯麥多年來所做的一切努力。

而面對威廉二世的失敗,如果俾斯麥還有在天之靈,不知又會作何感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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