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戰士回憶:用手推車給志願軍送炮彈,一場暴雨差點「全軍覆沒」

七追風 發佈 2022-03-23T15:16:47+00:00

抗美援朝第三次戰役後,志願軍的戰線迅速南下,補給線也延長了500公里以上。但是,志願軍的汽車本來就很少,由於敵人的狂轟濫炸,再加上道路難走和天氣問題,補給問題越來越嚴重。

抗美援朝第三次戰役後,志願軍的戰線迅速南下,補給線也延長了500公里以上。但是,志願軍的汽車本來就很少,由於敵人的狂轟濫炸,再加上道路難走和天氣問題,補給問題越來越嚴重。因此,志願軍決定組建人力運輸輜重部隊……

老戰士李克元回憶,1951年3月,他所屬的182師補訓團正在遼寧草河口進行訓練,緊急接到命令,改編為輜重18團,推著手推車上前線。當年7月,李克元和戰友們推著手推車運物資,來到了臨津江右岸的明德里,快要到鐵原前線了。

這一次,李克元和搭檔錢小三的手推車上,裝了10箱炮彈,再加上其他一些東西,不到800斤重。雖然車上的物資並不算重,但當時是7月份,天氣炎熱,推著走一會兒就滿頭大汗。為了避免敵人的轟炸,運輸隊伍白天都隱藏起來,等到晚上再出發。

那天下午6點,部隊就開始吃飯,準備晚上7點準時出發,早一點把物資送到前線。剛剛吃完飯,天空忽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下起了雨。李克元當時很高興,一下雨雖然路不好走,但這樣的天氣敵機不會來轟炸,是最安全的。

大家興高采烈的檢查物資狀況,準備著馬上出發。沒想到雨越下越大,旁邊小河溝里的水迅速漲了起來,前面不遠處的小橋被洪水沖斷了。這下麻煩大了,李克元所在的四排和炊事班,被困在了一片小高地上,和連隊失去了聯繫。

大家害怕物資被大水沖走,趕緊把所有車輛都集中在最高的地方,雨一直在下,哪也去不了,所有人只能背靠背坐在一起,熬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雨還在下,洪水眼看就要淹沒這片小高地了。

排長和司務長趕緊商量了一下,如果雨繼續下,手推車都可能被沖走,那就麻煩了。於是,大家動手把一箱箱炮彈卸下來,全部堆在最高的地方,手推車聚集起來,都用繩子綁在了一起。

這樣,200多箱炮彈堆成了一座小金字塔,不會游泳的戰士可以坐在上面,會游泳的戰士手挽著手,組成一道人牆保護炮彈。沒過多久,洪水已經漲到了大家胸口的位置,再繼續漲水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人都在擔心,卻又毫無辦法。

對於運輸人員來說,這200多箱炮彈比生命都重要,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幸運的是,雖然雨還在下,但洪水開始向四面擴散,流向了寬闊的臨津江,只要雨勢不再增大,炮彈應該不會被沖走。

每年的7月和8月,都是朝鮮的雨季,降水量約占年降水量的60%,接連多日的大雨十分常見。李克元這才意識到,他們最大的威脅已經不是天上的敵軍飛機,而是不斷上漲的洪水。

又過了一個晚上,天亮的時候,雨勢終於小了一些。大家已經精疲力竭,但看到洪水逐漸退去,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中午的時候,旁邊小溪的水退去了很多,露出了河岸。不過,朝遠處看就能發現,因為雨還沒有停,臨津江的水位還在上漲,假如再遇到大雨,江水倒灌,這裡就會被徹底淹沒。

排長意識到,為了避免「全軍覆沒」,現在必須行動起來,立刻想辦法渡過小溪,到對岸尋找更高的地方。但是,溪水現在流速很快,水下的情況也不明了,該怎麼把炮彈都運過去呢?排長決定,找兩個水性好的人先過去,在對岸拉上繩子,其他人拉著繩子把炮彈運過去。

最後,排長選定了李克元和錢小三。他們兩人來到水邊,選擇一片水流相對平緩的地方,然後把四個空水壺綁在胸前,腰間系上一根長繩,準備過去。李克元還在檢查繩子有沒有綁緊,錢小三就一下子跳進了水裡,但是他還沒有站穩,就被洪水沖走了。

岸邊的戰士們都慌了,趕緊拉繩子,沒想到他身上的繩子已經鬆開了。李克元想跳進水裡救人,忽然看到錢小三又冒出了頭,用力划水游到了對岸。這時大家才鬆了一口氣,李克元小心翼翼地進入水中,在湍急的水流中奮力游到了對岸。

上了岸,李克元才發現,錢小三的左膝蓋處有一條大口子,鮮血不斷往外流,原來,他下水的時候正好磕到一塊石頭上,才失去平衡跌入水中。李克元趕緊給他簡單包紮了一下,然後把腰間的長繩解下來,找了棵大樹綁好。


有了這根繩子,過河就簡單多了。

不會游泳的戰士拉著繩子過來了,會游泳的戰士則站在水中,一個一個接力把炮彈運過了小溪。雖然這任務看似並不困難,但大家早已疲憊不堪,等200多箱炮彈全部運到安全處時,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天快要黑時,暴雨山洪又來了,除了最底下的幾箱炮彈被泥沙掩埋挖不出來,其他的都轉移到了小溪南面的一片高地上。

暫時安全了,但暴雨又開始了。雖然這裡比周圍地勢高很多,不會被淹沒,但大家也意識到,除非洪水褪去,不然只能被困在這裡了。於是,從當天晚上開始,大家臨時挖出了掩體,可以躲在裡面休息一下。

臨時挖出的掩體稍微大一些,這樣大家可以坐著也可以躺著。不過,因為雨一直下著,掩體裡很快就開始滲水,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大家只能用茶缸往外舀水。再過一段時間,掩體上面的土開始往下掉,地上全是泥漿。有些掩體滲水太嚴重,會一下子塌下來。不過,因為掩體都不深,埋在裡面也不會太危險,只是弄得滿身泥漿,狼狽不堪。

大家盼著洪水退去,但雨一連下了一個星期,根本沒有減弱的跡象。現在又遇到了新的困難,吃飯問題。

雨連續下了一個星期,周圍根本找不到乾柴,也就無法生火。所以,連續好幾天吃不上一頓熱乎飯。大家身上都背著米袋,這幾天米一直被雨水浸泡,已經開始發霉發臭。司務長急得四處亂轉,就是找不到乾柴生火,只能眼睜睜看著大米壞掉。

不能吃米,那就只剩下炒麵了。炒麵不需要加熱就能吃,非常方便,但經過雨水浸泡之後,也出問題了。剛開始兩天還好,後來就開始變味。拿出來一看,炒麵上長出了細細的白毛,再過一段時間,白毛開始慢慢變黑,炒麵也開始變臭了。

但是大家也沒有辦法,臭了也必須吃,只能捏著鼻子塞進嘴裡。這種變質的炒麵吃了兩天後,有人就開始生病,上吐下瀉。再加上雨水浸泡,生病的人越來越多。


再這麼下去,又有「全軍覆沒」的危險了。

李克元的搭檔錢小三,本來體質就差,過河的時候又受了傷,此時上吐下瀉,躺在樹下面直哼哼。排長一看,錢小三已經直翻白眼,現在不要說藥品,連一碗熱水都沒有,他撐不了多久了。怎麼辦?排長和司務長在林子裡來回踱步,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穿過林子進山,想辦法找到當地的人家,看有沒有老鄉能幫幫忙。

於是,司務長帶著李克元和尤進寶兩人,沿著小溪趟水跳溝,一連翻了兩座山樑,漫無目的的尋找著人家。也是運氣好,他們最終在山腳下找到了兩戶人家,當看到小屋的煙囪里冒出的炊煙時,三人都激動的跳了起來。要知道,戰亂中的朝鮮老百姓,逃離家園的人非常多,能在這裡找到人家,太幸運了。

來到一戶人家門口,大家用不太熟練的朝鮮語喊道:「腰包,腰包西要(喂,有人嗎)?」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走出來一位朝鮮老大爺,他看到門外站著三個渾身濕透的人,趕緊招呼著進屋裡坐坐。

李克元他們渾身濕透,實在不好意思進門,於是比劃著不進去了,就站在門外說。此時,一位老大娘從屋裡出來,見雙方交流不暢,於是帶著李克元他們敲開了鄰居的門。開門的老大爺年齡更大,他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冬木(同志),請進。」

老大爺見大家還是不願意進屋,於是進去拿出了紙筆,寫下了幾個漢字:「請進,說話。」李克元這才明白,這位老大爺認識漢字,但是不太會說漢語。司務長知道了,就讓李克元脫下濕上衣,擰乾水再穿上,又把褲腿捲起來,脫了鞋才進屋。


一進到屋裡,李克元立刻感到了溫暖。

老大娘拿出了一條毛巾,直接給李克元擦了擦身子,還讓門外的司務長和尤進寶趕緊進來。李克元知道事情緊急,趕緊用筆把大概的情況寫下來,希望老大爺能幫幫忙。

兩位朝鮮老大爺商量了一會兒,寫下了幾個字:「搭棚,病人接來。」之後,他們就找來了兩張炕席,又從牛圈的閣樓上抱下來兩大捆稻草。之後,一位老大爺帶上斧頭等工具,要立刻去臨津江看看情況。臨走的時候,老大娘叫住了大家,端出了幾碗薑湯,這麼多天了,第一次喝到熱乎乎的東西,李克元瞬間覺得精神大振。

朝鮮老大爺跟著李克元來到江邊時,高地上正一片混亂。走近了他們才知道,錢小三的那個掩體挖在大樹下面,因為連日雨水浸泡,大樹塌了,錢小三被埋在了洞裡。幸好老大爺帶來了鋸子,班長龔海清立刻鋸斷樹根,把奄奄一息的錢小三拖了出來。

有了老大爺的工具,大家立刻到林子裡砍樹鋸樹,利用蓆子和稻草搭建了窩棚。一個班的戰士留在窩棚里,看守炮彈,其他人則背著傷員,到老大爺的家中休息治病。

大雨又下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停,這期間戰士們輪流在窩棚里值班,其他人則在兩戶朝鮮老鄉的家中休息。最終,洪水退去,大家挖出了最早被泥沙掩埋的幾箱炮彈,辭別了老鄉,準備繼續前進。此時,派出去的戰士也順利聯繫到了連部,得到命令沿途橋樑全部被沖毀,運送彈藥的任務暫停,就地修路搭橋。

一直到八月中旬,所有道路修好之後,李克元他們才重新推著手推車,把炮彈送到了前線……

李克元回憶的這次任務,雖然沒有遇到敵機轟炸,但依然驚險萬分。志願軍很困難,運輸部隊也很困難。但是,一切困難都無法嚇退志願軍戰士,強大的意志力,讓我們毫不畏懼,向英勇的志願軍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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