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莫申科:烏克蘭的「聖女貞德」

甬說 發佈 2022-04-21T05:44:55.348792+00:00

世界範圍內對這位政治手段高明的女人評價褒貶不一,有評價認為季莫申科是一個極具魅力的女強人,有評論她是一個國家財富的掠奪與貪腐者,也有評論認為她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政客。

季莫申科,一個曾經在烏克蘭商界政界皆叱吒風雲的人物,一頭烏克蘭民族風格的金黃色大髮辮和姣好的面容是人們對其的最初印象。

從「天然氣公主」、「美女政客」、「監獄囚徒」再到「聖女貞德」,季莫申科歷經了從政道路的曲折,見證了烏克蘭發展的起落。

季莫申科

世界範圍內對這位政治手段高明的女人評價褒貶不一,有評價認為季莫申科是一個極具魅力的女強人,有評論她是一個國家財富的掠奪與貪腐者,也有評論認為她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政客。

在季莫申科的舞台,烏克蘭。這裡,她確是一位頗受歡迎的女政治家,尤其在其「百折不撓」的捲土重來後,部分烏克蘭人甚至甘將其稱為「烏克蘭的未來救星」、「烏克蘭的聖女貞德」。

但是,季莫申科真的會是烏克蘭的拯救者嗎?

一、意外的起家

季莫申科1960年出生在烏克蘭第聶伯落彼得洛夫斯克的一個貧苦農民的家中,她的父親早早去世,因而她幼時便比同齡人更加早熟識事,早早承擔了家庭責任。

她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我不比任何人差。」與其他同齡的女孩子不同,她不喜歡洋娃娃之類的玩具,而是更喜歡和男孩子踢足球,季莫申科後來回憶道:「我在學校里幾乎指揮過所有的男孩子。」

季莫申科是個美麗且智慧的女人,她很懂得藉助機遇。

季莫申科的起勢是很偶然的,一個從天而降的機會。

大學學習期間,18歲的季莫申科偶然接到了一個陌生男人的電話,這個男人找的並不是季莫申科,但是由於撥錯了號碼,陰差陽錯地與季莫申科進行了一段意外但是卻愉快的聯絡,在交談之中,兩個人彷佛已是知己一般,出人意料地聊的十分投機。

撥錯電話的人叫做亞歷山大·季莫申科,烏克蘭的一名富二代,自這次電話後,兩人便保持者密切的聯絡,並且隨之墜入愛河。1978年,兩人步入了婚姻殿堂。

丈夫的家庭背景給季莫申科出色的商業經營天賦提供了表演的舞台,初入商界的季莫申科瞄準了影視領域的空白成立了出租錄像帶的連鎖店,憑藉著資本與商業天賦,她幾乎控制了當地所有電影院與錄像租賃的生意。

季莫申科的商業本領深得她公公的賞識,她隨之接手了丈夫的家族企業,當起了掌門人,她敏銳地注意到了能源領域的商機,聯合了當地的夥伴成立了「烏克蘭石油公司」,利用廣泛的人脈快速發展。

二、踏入政壇

如果說季莫申科的丈夫是她遇到的第一個貴人,那麼季莫申科的第二個人貴人便是彼時擔任州長的拉扎連科

拉扎連科

季莫申科和拉扎連科兩人是同鄉,二人由於生意上的往來結識,隨後成為了利益共同體。

1994年,拉扎連科成為了烏克蘭能源部部長,藉助拉扎連科的權力,季莫申科幾乎壟斷了烏克蘭所有天然氣的進口與供應。

她的烏克蘭石油公司改組為烏克蘭統一能源公司,季莫申科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天然氣公主」,可以說季莫申科的得勢與拉扎連科分不開關係,媒體一度將拉扎連科稱為季莫申科後來走上政壇的「導師」。

實際上,嚴格來說,拉扎連科是季莫申科的行賄對象。天上不會掉餡餅,毋庸置疑,拉扎連科與季莫申科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利益聯繫。

據統計在拉扎連科擔任能源部部長期間,幫助了季莫申科壟斷了烏克蘭的天然氣生意以後,他先後收取季莫申科了一億多美元的賄賂並且全部存放於其海外的帳戶中。

拉扎連科1995年擔任烏克蘭總理,但其的貪腐胃口越發大了起來,以至於引起了民憤,最後攜款逃亡海外,這是後話。但由此可見,烏克蘭早已經處於寡頭政治的控制下。

前面說到,拉扎連科藉助自己的權力不斷地將天然氣進口合同塞個季莫申科,季莫申科通過自己的商業手段,將天然氣倒手出售給國內公司從中賺取了大量的回扣差價,一時間打造了一個巨大的能源帝國。

1996年,季莫申科控制了烏克蘭境內二十多家大型企業、航空公司和銀行,財富的積攢使其成為烏克蘭最大的寡頭之一,一度掌控了烏克蘭境內百分之二十的生產總值,能夠買下近五分之一的烏克蘭。

她已經在商業上達到了絕對的高度,商業的舞台似乎已經無法束縛住季莫申科的「領袖願望」,她的目光轉向了錯綜複雜的烏克蘭政壇,開啟了自己跌宕起伏的政治生涯。

以資本輕易踏足政治,這是烏克蘭政壇的常態,烏克蘭每一位高層官員的背後基本都有著相應的寡頭支持,當金錢已經多到滿足不了他們的欲望時,他們的黑手就伸向政治,季莫申科和他們的區別是,她是一個寡頭,同時當然,烏克蘭的寡頭政治亂局下,無非是換湯不換藥,這些人無論誰執政,受益的都並非烏克蘭人民。

1997年季莫申科當選為烏克蘭的人民代表,其美麗的容貌優雅的言行舉止和強硬的政治主張逐漸洗白了她的寡頭身份,並且吸引了無數人的眼球,同年她的「導師」拉扎連科由於被指控涉嫌貪污受賄匆匆逃離烏克蘭。

三、從總理到囚徒

季莫申科是一個很會見風使舵的女人,她善於規避危險且懂得伺機借用力量。

在拉扎連科陷入貪腐風波後,她機警地選擇暫避鋒芒,撇清和拉扎連科的關係,轉而投靠另外一座大山,時任總統的庫奇馬

庫奇馬

她瘋狂示好總統庫奇馬,並且取得了很不錯的效果,1999年,季莫申科迎來了自己從政以來的第一個巔峰,擔任烏克蘭政府的副總理。

季莫申科大學時期學習的是經濟學,上任之後,她隨即憑藉著自己的優勢與經驗開啟了大刀闊斧的烏克蘭經濟改革,事實證明她的改革的確頗具成效,季莫申科的改革下,烏克蘭的電力產業稅收額一度增長數十倍。

正當季莫申科的政治事業紅火,人生得意之際,她的麻煩也悄然而至。

作為烏克蘭總統的庫奇馬同樣是一個擁有寡頭背景的總統,他曾經是蘇聯國企南方機械廠出來的官員,蘇聯解體後,南方機械廠等一眾企業皆為寡頭所搶占,庫奇馬當選總統的資本背後亦然是一眾寡頭所支持的。

然而當季莫申科不顧一眾人反對,進行「石油公開招投標」的改革後,本與季莫申科處於合作關係的庫奇馬頓時措手不及,勃然大怒。

以往烏克蘭的石油資源的採購都是在寡頭的把持下私底下進行瓜分的,而這種公開投標的方式使得最終的成交價格大大超出了寡頭們的預料,大大侵害了他們的利益。

要說這季莫申科也是同樣通過壟斷手段成為寡頭最終踏足政治的,「公開招標」的改革手段在寡頭們看來就是過河拆橋的行徑,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季莫申科。

而季莫申科為何要不惜得罪烏克蘭石油領域的寡頭們也要推行這一破例改革,她的舉措是為了烏克蘭人民嗎?

自然不是,季莫申科同樣是烏克蘭境內的能源寡頭之一,壟斷著烏克蘭所有的天然氣資源,她推行改革完全可以從自身旗下的天然氣領域開始,然而她選擇石油領域無非是石油寡頭們利益的受損給她的公司帶來了可趁之機,這是她所樂意看到的。

當然季莫申科的這一衝擊寡頭壟斷資源的改革行為自然受到了許許多多飽受寡頭控制之苦的烏克蘭民眾的支持,儘管季莫申科本人也是一個寡頭。

另一邊,在生意上吃癟的寡頭們要讓季莫申科付出相應的代價。

2000年,庫奇馬政府當局調查發現季莫申科名下的統一能源公司此前曾經秘密向逃亡海外的拉扎連科匯款一億多美元,這下庫奇馬背後的寡頭們一下師出有名,2001年,烏克蘭檢察院以走私、行賄以及偷漏稅的罪名將季莫申科提出起訴。

隨後,她的烏克蘭副總理的職務被解除,並且於2001年2月,被捕入獄,完成了從副總理到囚徒的巨大轉變。

42天後,季莫申科從監獄中被保釋出來,出獄後的季莫申科骨瘦如柴,看似在獄中並未受到什麼好的待遇,即便如此,這位「天然氣公主」從政的念頭依然不死,她不僅要再入政壇,而且要向庫奇馬復仇。

四、橙色革命中的「聖女貞德」

繼導師拉扎連科以後,季莫申科遇到的下個貴人便是尤先科

尤先科

此前季莫申科擔任副總理之時,總理的職務便是尤先科擔任,尤先科支持且配合季莫申科推行了一系列經濟改革舉措,使得烏克蘭的工業出口翻了兩番。

在季莫申科被捕後,尤先科同樣也好景不長,沒待多久,就自願提交了辭職信。出獄後的季莫申科成立了在野黨派「季莫申科聯盟」,拉上了尤先科公然和庫奇馬宣戰,他們在各大城市組織街頭抗爭,給庫奇馬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2004年,烏克蘭總統選舉年,由於庫奇馬在總統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十年,並且在任期間輿論風波不斷,按照規矩他已經無法再任。季莫申科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直接站到了尤先科身後,提供一切必要資源,大力支持自己的夥伴尤先科參與總統競選。

尤先科有力的競爭者是維克托.亞努科維奇,亞努科維奇是庫奇馬此前任命的烏克蘭總理,是一個親俄派,與庫奇馬的關係匪淺。

亞努科維奇

2004年總統競選的背後實際上是美俄兩大勢力的公開對決,這場對決中,季莫申科支持尤先科所代表的親西方派,而亞努科維奇代表的是親俄派,兩派之間的博弈異常激烈。

11月兩輪投票後,得到的結果是亞努科維奇比尤先科領先百分之三的票數,但是投票後的民調結果卻顯示應當是尤先科領先百分之十一。

尤先科和季莫申科方面立刻藉此指控亞努科維奇選舉舞弊,他們大力號召選民們站到街頭來抗議這場選舉的不公,隨後著名的烏克蘭「橙色革命」爆發。

季莫申科在橙色革命中的表現異常亮眼,她率先走上街頭,一次又一次地站在示威隊伍的前列,一周後,二十萬人的遊行隊伍達到了一百萬人,遊行隊伍包圍了政府大樓,季莫申科負責與當局談判。

迫於巨大的輿論浪潮壓力,烏克蘭政府只能夠重新進行投票,第二次投票尤先科以百分之五十二的得票率勝出,成功出任烏克蘭的總統。這場橙色革命為季莫申科完成了最後加冕,作為合作者的季莫申科也隨後被任命為烏克蘭總理,達到其政治生涯的最高峰。

橙色革命中,作為親美派系尤先科的夥伴,季莫申科在橙色革命中廣泛得到了西方媒體的輿論支持,西方媒體一度將季莫申科稱為「烏克蘭的救星」,「烏克蘭的聖女貞德」,這是季莫申科從政史上聲望最高的時刻,萬眾為其歡呼。

五、混亂的烏克蘭,季莫申科的戰爭

季莫申科真的會是烏克蘭的救星嗎?

在季莫申科擔任總理以後,她很快對前任烏克蘭總統庫奇馬展開報復,指控他貪污腐敗,打擊他的支持者,收回其女婿的公司,一頓操作之下,可謂是揚眉吐氣。

然而不久後,得意的季莫申科便又與合作者尤先科發生矛盾,這對被烏克蘭民眾稱之為政治夫妻的組合,最終也免不了分道揚鑣的結果。

季莫申科擔任烏克蘭總理僅半年多時間便被尤先科以毫無作為且濫用權力的理由解除了職務,而季莫申科則認為尤先科是忌憚其威望過大。

此外,在尤先科上任烏克蘭總統這段時間內,烏克蘭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尤先科是個典型的親美派,其一系列親美行為使得俄羅斯與烏克蘭也翻了臉,對烏克蘭展開了一系列制裁,烏克蘭國內經濟增長飛速下滑。

生活越發艱難的烏克蘭人民紛紛要求尤先科下台,見風使舵的季莫申科在此期間又顯得頗為親俄,她趁勢聯合親俄的亞努科維奇反對尤先科。

烏克蘭的政局是世界上最為混亂與奇葩的。

2010年,烏克蘭再次總統大選,這次卻是亞努科維奇與季莫申科二人的對決,這是季莫申科第一次競選總統,以微弱的票數落敗,亞努科維奇當選。亞努科維奇上台得勢,隨後又對季莫申科實行打擊,指控季莫申科此前濫用職權,判處了季莫申科七年的監禁。

季莫申科在獄中多次絕食抗議,自稱遭到虐待,使得烏克蘭國內的輿論鋪天蓋地。

與此同時,西方對於橙色革命的領導者季莫申科很有好感,他們不斷對烏克蘭政府施壓,要求釋放季莫申科,圍繞著季莫申科的問題,烏克蘭國內甚至爆發了數次大規模的衝突。

克里米亞公投以後,烏克蘭與俄羅斯之間的關係降至冰點,新一輪的顏色革命(親歐盟運動)爆發,親俄的亞努科維奇被趕下了政壇。

2014年,烏克蘭議會不堪輿論壓力將季莫申科釋放,此時的季莫申科已經五十四歲了,出獄後的她依然不忘為自己重返政壇造勢,宣稱自己將順應民意,讓烏克蘭回歸西方加入歐盟。

然而,並非所有的烏克蘭人都支持親近西方,加入歐盟,同年也爆發了許多的親俄運動。

烏克蘭國內時局混亂無比,最諷刺的莫過於鬥來鬥去的烏克蘭政壇實際上最終勝利總不是烏克蘭,國家的命運取決於東邊和西邊的龐然大物們,而不在國民手中。

同年,烏克蘭總統大選再次開啟,季莫申科可以說是在亞努科維奇垮台後距離總統之位最近的一名政客,出獄不久的她不但有輿論同情,背後更是有西方支持,不出意外,季莫申科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總統。

季莫申科的競選口號十分吸引人,她承諾五年內提高烏克蘭人的工資與退休金,甚至在美國與英國的幫助下實現領土完整。但是民眾們卻對此又議論紛紛,拿什麼錢來漲工資?引來英美和引來俄羅斯二者之間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呢?

更為關鍵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顏色革命已經讓烏克蘭千瘡百孔,民眾們對顏色革命那一套已經厭倦了,他們對於這位曾經橙色革命的領導者似乎早已喪失了信心。

2014年5月,被冠以烏克蘭聖女貞德之名的季莫申科再一次落敗,巧克力大亨波羅申科當選烏克蘭總統。

波羅申科是一個堅定的親歐反俄派,他的背後是歐洲最大的糖果公司,因而他一上任就大肆推行反俄政策,阻止烏克蘭與俄羅斯之間的金融流通。

這成功地惹怒了俄羅斯,俄羅斯直接中斷了對烏克蘭的天然氣供應,天然氣是烏克蘭的一大命脈,一夜之間烏克蘭的天然氣價格暴漲二百倍,窮苦的民眾在寒冬抱團取暖。

然而這卻不是波羅申科所在意的,寡頭政治下,他們代表的本就不是民眾們的利益,而是自己能否瓜分到更大的利益。

波羅申科

六、心灰意冷的烏克蘭人民不再為她歡呼

2019年烏克蘭新一輪的大選開始,季莫申科自信高調回歸,然而民眾們早已經心灰意冷,寡頭們就像寄附在烏克蘭國家上的寄生蟲,將烏克拉的血肉蠶食的僅剩骨架。

新一屆烏克蘭的總統大選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信心滿滿的季莫申科不再得到民眾們的呼聲,季莫申科甚至連大選的第一輪都沒有通過便黯然離場,而最終擔任烏克蘭總統的是一位喜劇演員澤連斯基

澤連斯基

澤連斯基曾在烏克蘭喜劇《人民公僕》當中扮演了一位為國為民且同惡勢力作鬥爭的總統形象,或許是處於對現實的失望,破罐破摔的烏克蘭民眾們紛紛將選票投給了這位毫無政治經驗的演員總統。

烏克蘭人民想的很簡單,與其讓寡頭執政,不如讓這個喜劇演員上台。季莫申科就這樣以此前所沒有過的「慘烈」姿態落敗了,曾經在橙色革命中讓無數烏克蘭人民擁戴的她再也得不到烏克蘭人民的歡呼。

人們似乎看穿了同為寡頭的季莫申科在政治上有著偌大的野心,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寡頭政客,寡頭們的逐利屬性註定了季莫申科相比較於改善民眾的生活更關注於自己的生意。

回望季莫申科掀起的數次顏色革命非但沒有讓烏克蘭民眾的生活得到改善,反而讓烏克蘭更加死氣沉沉,民眾們連肚子都填不飽的情況下更加無法去信任季莫申科口中許諾的美好未來。

季莫申科註定不是烏克蘭的聖女貞德,她是一個現實的、奉行烏克蘭政治精髓的寡頭代表,她可以在美俄兩方反覆橫跳,可以因為拉扎林科失勢而選擇庫奇馬,也可以因為與庫奇馬敵對而選擇尤先科,也可以與亞努科維奇合作搞下台尤先科……

民眾跟隨著她手中揮動的指揮棒以使得她能夠達到政治目的,而烏克蘭的前途與百姓的死活似乎始終與她並無關係,她既沒有意願亦沒有義務更沒有能力來拯救烏克蘭。

參考文獻:

《季莫申科的戰爭》《中國工人》2014.7

《季莫申科:從公主到囚徒》《新京報》2012.11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