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靠譜的戰鬥民族 014：菲利普親王和老虎

進入11月份，俄羅斯的冬將軍開始發威，那裡的積雪都是按米計算的。記得小時候讀《明希豪森男爵歷險記》，那位吹牛大王描述到俄羅斯旅行遇到大雪，於是把馬拴在地上露出的一個十字架上，自己在旁邊搭帳篷睡覺。醒來一看自己竟然是睡在教堂門口，而馬則掛在教堂鐘樓頂上！

雖然肯定是誇張，但對於描述俄羅斯的雪到底有多大，還是很給人深刻印象的。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被稱作「吹牛大王」的人物，蕾娜的鄰居中也有一個，比如維克托·尼基福洛夫大叔就是如此。

說起來，這位大叔算是個名人呢。他是世界自然基金會（WWF）俄羅斯分會的負責人，經常在這個國家遠東和歐洲地區之間奔波。2015年，靠近北極圈的瓦良格島彼得羅夫氣象站遭到北極熊的圍攻，正是這位大叔發揮輿論的力量，發動社會各界支援，才把科學家們從險境中救了出來。

俄羅斯的冬天寂寞而無聊，聚在一起喝一點伏特加會是難得的熱鬧時刻，此時，有如此引人入勝經歷的大叔自然會是中心人物，所謂「吹牛大王」也只不過意味著人家見多識廣。但是當這位大叔說曾經在西伯利亞帶菲利普親王去追老虎，這就實在太能吹了。

菲利普親王，英國女王伊莉莎白二世的丈夫，愛丁堡公爵，馬塔潘角海戰的英雄，怎麼會跑到俄羅斯，而且還來追老虎呢？

再說了，這件事怎麼似乎也沒見到報導呢？如此一位重量級人物來訪，至少俄羅斯方面要有個議長級別的官員陪同吧，在寂寞的遠東，他的出現難道不應該成為當地的新聞嗎？

誰說尼基福洛夫大叔吹牛了，看，這就是他在菲利普親王來訪的座機內拍的照片，注意，在座椅的枕巾上還有英國皇室的徽記呢！

原來，菲利普親王還真秘密訪問過俄羅斯遠東地區，時間在1997年，也確實是在尼基福洛夫等當地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追過老虎。

1997年3月19日，菲利普親王（前排中）一行的專機降落在伯力（哈巴羅夫斯克）的機場，受到俄羅斯遠東邊疆州州長等官員的歡迎，當時擔任世界自然基金會莫斯科辦事處主任的尼基福洛夫在後排右一。

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俄羅斯分會的顧問，生態學家尤里·達爾曼回憶，那一次親王的到來沒有被大肆報導，是因為這不屬於一次正規的國務訪問，而是他作為世界基金會的名譽主席（此前他剛剛卸任主席職務）進行的一次非正式訪問，目的在於表達對俄羅斯遠東地區自然保護工作的支持和參加一起對於獵殺老虎事件的調查——當時的有個官員向某政要贈送了一張虎皮，被媒體發現，成為動物保護人士抨擊的對象。

菲利普親王是在日本訪問期間，得知這件事並臨時決定飛往遠東的，而且自己親自駕機——他有國際航空駕照，所以即便是在俄羅斯訪問期間，尼基福洛夫也曾見到這位親王在登機後便從客艙走到駕駛艙，坐在副駕駛位子上，和駕駛員輪流駕駛。

當時的俄羅斯正在強調開放和透明，所以這一訪問得到了俄羅斯政府方面的認可（從申請到同意只用了一周多一點的時間），也成功地推動了這起案件的調查。不過親王的身份敏感，來意對俄羅斯來說也不是十分光彩，所以雙方商定不進行官方報導。而親王也得到了善意的批准，使他能夠到俄羅斯在遠東的幾個自然保護區做親身的實地考察。

這一點，作為外國政要來說，應該說是十分難得的事情。於是，親王便希望能夠走得深一點、遠一點，最好……能看看俄羅斯的老虎。而尼基福洛夫大叔，當時便是派給親王的嚮導。

尼基福洛夫回憶當時他們得到的指示中，就有一條規定，不允許隨意拍攝親王的照片。由於當時還沒有數字相機和手機，拍照的照相機很惹眼，所以這個規定很容易就被貫徹執行了。換了今天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在交往中俄羅斯人很快發現這位親王是個性格隨意的人（梅根肯定不這麼認為！），他從日本給世界自然基金會在俄羅斯的會員們帶來了一箱清酒，和嚮導住同一家酒店，在同一個桌子上用餐。尼基福洛夫第一次和他說話時用了「殿下」的稱呼，不過很快就把這個事情忘掉了——俄羅斯人顯然更喜歡這樣不拘小節的客人。

當然不讓合影的規矩也被「去他X的」，工作人員都和親王有了很多合影，只是不公開發表而已，他們大多信守了承諾，直到親王去世，這些照片才公之於眾。

對了，中間這個女的是誰，女王知道嗎？

據尼基福洛夫回憶，和他們一起工作的還有一位旅遊部門的官員，而其真正的身份則是FSB（克格勃的後身），會不會就是這一位？

根據工作人員們回憶，儘管當時已經76歲，但親王身體很好，熱衷於到野外去追蹤老虎——也因此一度傳出親王曾經脫離了工作人員的監控跑丟，後來才被找回來的傳說。

這當然只是謠傳，但……保護區的工作人員其實心裡明白，親王是找不到老虎的。

它們是一種十分敏感和隱蔽的動物，想想看，一頭老虎藏在一百平方公里的山林中，以上個世紀的技術，你怎麼能找得到它？實際上勘察加半島的自然保護區工作人員有人回憶，他工作20年，見老虎也不過一兩次。偷獵者常常採用耐心的誘殺戰術，保護人員當然也可以用引誘的辦法讓親王看到老虎，但這是需要時間的，親王不可能等那麼久。

不過親王還是滿意而歸了，他雖然沒有看到老虎，但在考察中確實發現了老虎的足跡！這也是十分難得的。

親王怎麼會如此幸運？多少年以後，尼基福洛夫大叔才吐露了其中的秘密——原來，在得知親王要來的時候，保護區工作人員恰好也在林中雪地上發現了兩行老虎的腳印，於是，他們得到了嚴格的命令——把腳印保護好，等著親王的到來！

結果呢，親王果然順利地「發現」了老虎的腳印。

「那兩行腳印離營地只有不到一千步遠，」尼基福洛夫笑著說，「他不會找不到的！」

不過，自從擔任了世界自然基金會的主席，這位親王就放下了獵槍，而且為包括中國大熊貓保護在內的等事業做出了諸多貢獻。

瞧，人都是可以變的。

俄羅斯人尼基福洛夫大叔恐怕還要補上一句：瞧，人都是可以糊弄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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