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ander McQueen:「我的時裝系列都是帶有自傳性質的,跟我的性取向息息相關,也代表了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就像是把我的靈魂注入了這些時裝系列中。它們與我的童年有關,與我對於人生的看法有關,與我在成長過程中被灌輸的對於人生的看法有關」
"心裡的小惡魔"
喜歡設計或者偏好藝術性的人,是因為通常他們眼裡能夠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奇怪「樂趣」,可能是「詭異」里的可愛,「善良」里的殘忍,「破碎」里的幸福,「正直」里的骯髒,諸如此類。
是因為內心裡住著「妖怪」,這個「妖怪」也許是可愛的,也許是邪惡的,時不時會冒出來操控你一下,且無知無覺。
它們會生長,小可愛變成大可愛,小惡魔變成大惡魔,你用你的縱容去餵養了它們。
它們在你的生命里注入靈感,這種靈感就像「嗎啡」,引誘你上癮,但人是有清醒心智的,我們不能任由「感性」支配身體。
藝術家包括作家或設計師,大概是最容易「嗎啡」上癮的一群人。
所以頻頻主動短命。
"讓它燃燒"
麥昆在我心裡,是個天才,是一種符號,從才華這個層面上,沒有人能替代他。
「他是倫敦東區的可愛男孩,渴望賺錢,從不抱怨,從不遲到,
喜歡聽希妮德.奧康娜的歌,
他的時裝人生從薩維爾街的學徒開始,
之後隻身去義大利,不懂語言,沒有住的地方,沒有錢,沒有資質。」
John McKitterick : He went to Italy with no language,no place to stay,no money,no qualifications ,I thought,"Within a week he』ll be back with his tail between his legs."
但10天後,他獲得了Romeo Gigli(米蘭設計師)助手的職位。
他會在製作的樣衣里寫:fu*k you Romeo.
Bobby Hillson:"...boy with a bundle of clothes over his arm outside my office."
"And he said,」I』ve come to see you."
如果說之前都是在學習規則的過程,那聖馬丁對他來說就是打破規則的開始。
「He reinterpreted things in his way」
聖馬丁的畢業設計:
「開膛手傑克尾隨他的受害者」系列
「有倫敦東區的歷史,有黑暗,有探索...
黑色外套用人發裝點,裡面是血紅色,如同擁有血肉的美學暴力。」
他將頭髮放置在半透的面料中,像布滿荊棘的印花(寓意監獄的鐵絲網)
「惡魔」開始伸出了它小小的觸角。
後來是「虛無主義」不可複製的激情,浪漫,sex。
為了露出脊椎的盡頭、追求誇張比例的露臀褲。
顯然他的天才同樣懂得如何營銷自己,用有些瘋狂的方式。
他風格里的「強壯的女性形象」來自他的母親,這使他可以有力量去做任何事。
我想那種「強壯」的依靠感,也許是來自「安定感」。
麥昆像一顆隨時會被引爆的不可控的躁動的炸彈。
而母親,是安撫這顆「炸彈」的良藥。
也造就了他作品裡的靈魂。
「高原強暴」系列,是後來火出圈的「群鳥」的續篇,年輕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這個系列的圖片時,備受震撼。
「它們看起來像犯罪現場的東西。」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形容。
那種表達的張力和肆無忌憚的囂張大膽讓人汗毛倒立。
(所謂「強暴」,系列本身更多是指文化上的「強暴」。)
再後來是"但丁""沃斯""卡洛登寡婦""薩拉班德舞曲""聖女貞德""藍色夫人""豐饒角",他的紀梵希時代,他的倫敦系列。
他的「天鵝之死」,
他的「柏拉圖」...
沃斯:挪威小鎮,是著名的野生動物,特別是鳥類棲息地。
「沃斯」是讓人感覺最為殘忍和壓抑的系列,模特被關在布滿飛蛾的象徵著「精神病院」的玻璃容器里,舉止驚慌瘋狂、失魂落魄,但面容純淨至極。
秀場中央是根據喬彼得威金(Joel-Peter Witkin)的作品《療養院》創作的裝置藝術。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都是像「勇士」或者「莽夫」一樣去努力前進,極盡所能地向世人表達,積極獲得釋放,充滿了亟待發泄的生命力,才華橫溢,猖狂囂張,不可一世。
那麼「沃斯」仿佛是「放棄」的開始,紀梵希使他必須開始收斂起「攻擊性」。
同時進行「紀梵希」和「倫敦系列」的設計,讓他短期內將自己迅速撕裂,這種「暴力」和「反自然」式的內心成長是會帶來極大痛苦的,忙碌、爭議、名望,使他沒有空間為自己製造更多的「力量」。
每年10個系列的完美呈現,將他耗盡。
他開始使用「禁藥」,
於是,有了「沃斯」,
像是要榨乾「靈魂」。
我想,他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放棄」的...
之後的系列,充滿了 「溫和順從」的「絕望」,仿佛陷入「夢境」。
「科羅登寡婦」
是「無依無靠」的「溫柔冷絕」。
「薩拉班德舞曲」
是充滿「盛放」的「腐敗凋零」,美如夢幻。
失去了「抗爭和奮勇」的麥昆,如同一個「戰士」放棄了「鬥志」,不得不被「現實」浸染。
時裝終究不是藝術,它有規則,這個規則並不足夠容納下他那種「深淵」般的才華,他有了責任和束縛,讓自己深陷泥沼卻無能為力。
所以,「豐饒角」成為了他想要留下的「遺產」。
也終於,他奔向了他的「柏拉圖」。
「2010年2月11日,在他母親去世9天後,李.麥昆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愛」女性,希望女性能夠擁有「堅強的力量」。
他在他40年的生命里最大程度的釋放了心裡的「惡魔」,瑰麗而絢爛。
"天使墜落"
也許我現在更喜歡可控的人生,但不妨礙他依然是心裡的「英雄」(我也愛國家英雄,我愛祖國,祖國萬歲)
又也許,我喜歡的一直是可控的人生,以往的不可控只是一直在努力擴張自己的可控範圍而已。
我能做到的可能是理智之美,永遠也做不到任由「感性」吞噬。
所以「偶像」也許是因為你永遠不可能如他一樣。
我和我的佛蓮朋友說: 像他這樣的人,如果仍然能豐盛的活著,多麼美好。
依然可以驚艷世人,帶著正向的力量影響著熱愛他的人。
他的設計里總是充滿了荊棘,骷髏,蝴蝶,鳥羽,後來是繃帶,是迷幻。
從綺麗魅惑的生命力逐漸變得開始散發出溫順的死亡氣息。
但是我總覺得在他心裡有天使,只是無人靠近過,
所以天使逐漸虛弱下來,直到毫無生念。
麥昆的短片看了無數遍,我那樣「熱愛」他的才華,也是幾乎肉眼可見的看到他迅速「燃燒」自己的過程,像「燃燒」一片富饒的田野,但他來不及生出更廣袤的富饒,我甚至覺得他後面的秀更像是一種求救,或者是,告別...
母親的離世讓他最終選擇「引爆自己」,追隨他的「信念」而去。
假如有人交給過他「豐盛」,假如他學會如何「豐盛」,如何自愈。
多好~
PS
「麥昆」也許是我想要先做「療愈」這件事的始念之一。
「理想」不應僅僅屬於「物質面」,更應當擁有「正向」的價值。
加繆說:「在隆冬,我終於知道,我身上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
希望你也發現身上的夏天。
像敬畏你的理想一樣,敬畏你的生命,以及它帶來的「隆冬」。
因為也許有人也正要去「熱愛」你。
(文:桃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