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大傳之鮮卑演義-第32章關西之亂

奢萬 發佈 2022-05-10T14:11:29.416928+00:00

這六鎮一反,各地有樣學樣,紛紛搞起事來。關西有莫折念生,山西有萬子乞真與乞扶莫於,南梁那邊也跟著搞,大魏真是處處烽火。

《酈道元深入虎穴 蕭寶寅善變鼠輩》

這六鎮一反,各地有樣學樣,紛紛搞起事來。關西有莫折念生,山西有萬子乞真與乞扶莫於,南梁那邊也跟著搞,大魏真是處處烽火。山西這邊幸虧有酋帥秀榮爾朱榮,很快滅了當地的亂黨。(但是秀榮爾朱榮這隻大老虎,只怕比造反家厲害百倍!)一旦放出籠來,只怕誰再也收服不得!現在,這處處造反的亂局,就是把爾朱榮放出籠的鑰匙!


在關東紛亂的同時,關西只有更亂。當初關西群賊,響應破六韓拔陵,敕勒酋長胡琛,涼州幢帥於菩提,營州民就德輿等,群起為亂。還有朔方汾州諸胡,亦乘時蜂起,騷擾邊境。AD523年六月,西部秦州城(今甘肅天水市)各族底層由羌族人莫折大提領導聚眾起義,殺死了秦州刺史李彥,稱秦王。接著,起義軍北攻高平鎮(今寧夏固原),殺死魏軍鎮將赫連略和行台高元榮。AD524年,莫折大提病死,(造反家難得有個好死的。)由其四兒子莫折念生繼任起義軍首領,改稱天子,國號大秦,立年號為「天建」,設立百官。


魏廷任雍州刺史元志為征西都督,往討莫折念生。莫折念生遣其弟莫折天生率眾出戰。莫折天生出隴東六盤山,岐州(今陝西省寶雞市東北)一役,俘斬北魏都督元志及刺史裴芬之,乘勝攻下涼州。看來關西自己是搞不定當地了。魏廷在焦頭爛額中,派尚書元修義為大都督率中央軍討伐莫折念生。沒想到這是個不敢去的,半路說風疾發作,叫蕭寶夤代任。(說起這個蕭寶夤,真是一言難盡啊,奇葩到爆。之前說過他是南齊末代王子,齊梁改代、出逃北朝。北魏也沒有見疑這位敵國王子,委以重任,屢攻南梁。算是反攻祖國了。)


朝廷不得已任命蕭寶夤開府、西道行台、大都督,以崔延伯為西道都督,兼祁州刺史,一同討賊。出屯馬嵬。莫折天生列營黑水,雙方惡戰,崔延伯長驅直入,大破賊軍。一直追擊到小隴。賊勢乃緩。莫折天生雖退,敕勒酋長胡琛卻自稱高平王,遣部將万俟丑奴(這又是個亂世惡魔)蔻涇州。蕭寶夤、崔延伯移師往援,真是十個指頭按跳蚤,何況指頭是不是跳蚤也不一定。兩軍在安定交戰,互有勝負。万俟丑奴頗有大boss的風采,狡計百出,崔延伯輕進而亡,官軍死傷兩萬餘。蕭寶夤入城自保,賊勢復振。


幸得二賊互攻。孝昌二年(AD526年),天水人呂伯度背叛莫折念生,投降胡琛。胡琛任命呂伯度為大都督、假秦王,並給他提供兵馬,讓他攻打秦州。呂伯度屢次擊破莫折念生,占據顯親縣(今甘肅秦安東北),又勾結魏軍,背叛胡琛。莫折念生迫於形勢,只得投降蕭寶夤,蕭寶夤派行台左丞崔士和前往接收,屯駐秦州。這時,朝廷封呂伯度為撫軍將軍、涇州刺史、平秦郡公,而大都督元修義則駐軍隴口,不再西進。朝廷一時得喘息之際。但好景不長,不久,莫折念生念及魏軍怯懦。不敢西進,且恥於屈居原自己手下呂伯度之下,遂復反。持殺蕭寶夤的行台左丞崔士和,率眾歸於胡琛。二賊合流。胡琛派万俟丑奴擊斬呂伯度,局勢又恢復到之前的糜爛狀態。胡琛、万俟丑奴、莫折念生、莫折天生相互配合,賊勢大振。所幸造反家的合作總是不牢靠,九月,關西野心家們剛達成合作,關東又來找事。破六韓拔陵以天下反賊共主自居,當時破六韓拔陵已經窮途末路,還派臣子費律來到高平以高官誘惑胡琛順從,胡琛不肯,費聿就刺殺了胡琛,於是大將万俟丑奴就把這支強大的起義軍全部兼併成自己的了,然後殺回高平、盡誅破六韓拔陵餘孽。


AD527年正月,賊勢復漲,蕭寶夤不得已出師涇陽,親討莫折念生。在涇州一敗塗地,逃回長安,事後收集散兵一萬多人,駐紮在逍遙園。(正光中,寶夤為關西大行台,馮景又為行台都令史。及寶夤敗還長安,或議歸罪闕下,或言留州立功。景曰:「擁兵不還,此罪將大。」寶夤不從。)東秦州刺史潘義淵獻出城投降了賊寇。莫折念生進逼岐州,岐州城裡的人抓住了刺史魏蘭根策應莫折念生。州刺史畢祖暉戰敗身亡,行台辛深棄州城逃跑,北海王元顥的軍隊也戰敗。整個關中一片混亂。幸虧雍州刺史楊椿招募了七千多兵力,率領他們拒守,莫折天生催兵大進雍州長安,與楊椿戰,原蕭寶夤部將羊侃挺身而出,一箭射死了賊高陽王莫折天生!賊部大潰。(說起羊侃,也是個南人。日後南歸也是一代名將,此番從高陽王莫折天生頭上先拿了一血。)北魏朝廷詔令加楊椿為侍中兼尚書右僕射,擔任行台,節制關西諸將。因為蕭寶夤大敗,被被削職為民。


顯然楊椿不想接這個爛攤子。四月就上表稱病,請人相代。當時魏廷無人可用,不得已復起用在長安賦閒的蕭寶夤。為征西將軍、雍州刺史、假車騎大將軍、開府、西討大都督,節制關西諸將。(這番操作就相當騷了。你敢把蕭寶夤一擼到底就把他得罪透了,後面有事也該不後悔復用;你覺得西面太亂什麼都有可能,就該留有餘地,比如給個閒職把蕭寶夤供起來。現在不到四個月就整這套反覆,你讓蕭寶夤這麼想?你讓關西軍民怎麼想?當時魏廷是胡靈太后把持,這又是一個騷起來沒邊的存在,女人情緒化嘛。倒是這關西都督的位置,別人不想接,蕭寶夤卻上趕著接,他到底想幹什麼?楊椿卸任告老還鄉,臨別上表朝廷,謂蕭寶夤「非不能任,但恐有異志」。可見當時不是沒有明眼人。胡太后只管自己尋歡作樂、晨昏顛倒、神智迷離,哪管這些。這是蔡東藩對胡太后下的定論。於是我腦海里配的圖景是av女優的迷離雙眼。。。揚椿臨走前,秘密上書說蕭寶夤有二心,這讓蕭寶夤非常生氣,與楊家打筆墨官司。他大概也沒想到,最終會敗在揚椿的侄子楊侃手裡。)


也該著蕭寶夤時來運轉,造反家們於內訌上總是別有心得。莫折天生一死,莫折念生如折一臂,回到秦州。九月,莫折念生被其手下常山王杜粲所殺,一門盡被斬戮。杜粲據秦州、請求歸降蕭寶夤。同時,南秦州亦乞降。真是天上掉餡餅!十月,朝廷除授蕭寶夤為散騎常侍、車騎將軍、尚書令,恢復舊封,爵齊王。蕭寶夤達到了人生一個高峰。在魏廷已經升無可升,再進一步要靠自己了。與此同時,莫折念生留下的諸族軍部隊統統跑去接受了万俟丑奴的節制。(造反家死剩了最後一個了啊!)並於北魏建義元年(AD528)七月,万俟丑奴在高平自稱天子,設置了文武百官。正趕上波斯向北魏朝廷進獻異獸獅子,路過高平,万俟丑奴便將其截留下來,以之為祥瑞,於是定年號為"神獸"。(這班人果然是神獸!万俟姓據說出自拓跋宗室,這也是一個鮮卑梟雄。)


接下來,蕭寶夤開始了他的表演。《通鑑》說:「是時,山東、關西寇賊充斥,王師屢北,人情沮喪。寶夤自以出軍累年,糜費尤廣,一旦覆敗,慮見猜責,內不自安。朝廷頗亦疑阻,乃遣御史中尉酈道元為關中大使。寶夤謂(朝廷)密欲取己,彌以憂懼。而長安輕薄之徒,因相說動。(酈)道元行達陰盤驛,寶夤密遣其將郭子恢等攻而殺之,詐收(酈)道元屍,表言白賊所害。又殺都督、南平王仲冏。是月,遂反,僭舉大號,赦其部內,稱隆緒元年,立百官。」


《北史》傳云:「寶夤謂(朝廷)密欲取己,將有異圖,問河東柳楷。楷曰:「大王齊明帝子,天下所屬,今日之舉,實允人望。且謠言:『鸞生十子九子毈,一子不毈關中亂。』武王有亂臣十人,亂者理也,大王當理關中,何所疑慮?」又說「寶夤慮(酈)道元圖己,遣其行台郎中郭子帙圍道元於陰盤驛亭。亭在岡下,常食岡下之井。既被圍,穿井十餘丈不得水。水盡力屈,賊遂逾牆而入。(酈)道元與其弟道闕二子俱被害。(酈)道元瞋目叱賊,厲聲而死。蕭寶夤猶遣斂其父子,殯於長安城東。事平,喪還,贈吏部尚書、冀州刺史、安定縣男。」


《魏書》說「(酈)道元素有嚴猛之稱。司州牧、汝南王(元)悅嬖近左右丘念,常與臥起。及選州官,多由於(丘)念。(丘)念匿於(元)悅第,時還其家,(酈)道元收(丘)念付獄。(元)悅啟靈太后請全之,敕赦之。(酈)道元遂盡其命,因以劾(酈)悅。是時雍州刺史蕭寶夤反狀稍露,(元)悅等諷朝廷遣(酈道元)為關右大使,遂為寶夤所害,死於陰盤驛亭。」(人家堂堂王爺的性取向,你一個小小的御史管得著麼?結果被借刀殺人了吧。)


堂堂朝廷關西大都督,就這麼反了,做到了反賊都做不到的事。其實,作為一個有王位繼承權的別國王子,蕭寶夤對別的君主來說確實別無忠誠可言。但是北魏真真沒有對不起蕭寶夤的地方,亡命王子尚以公主、給以軍權。。。說起來,當時這群人物,我自小最先認識的,反倒是酈道元。他是作為中國自古少有的地理學家進入義務教育的,他寫成的地理著作《水經注》,是中國第一部全面、系統的綜合性地理著述。對於研究中國古代歷史和地理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三十多萬字,是當時一部空前的地理學巨著。此書不僅開創了古代「寫實地理學」的歷史,而且在世界地理學發展史上也占有重要的地位,《水經注》在後世學者對其不斷的研究中逐漸形成了一門學問——酈學。說句玩話,最後酈道元遭反賊圍困、固守陰盤驛亭,水盡而敗,穿井十餘丈不得水,不知道是不是他泄露水道天機過甚而遭至老天的懲罰、因果律的反噬?正直之臣為宵小所陷、雖萬千人吾往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歷朝歷代不絕於縷。漢之李陵、以步趨胡騎為擒;晉之周處、整冠撻胡陣而亡!明知虎穴在前、豈以生死趨避之?後人感慨而已!


後面的事其實沒什麼好敘的,作亂者不得好死。蕭寶夤豎起反旗,關西軍民就有反對的,都督長史毛遐兄弟起兵討伐蕭寶夤,擊破蕭寶夤的將軍盧祖遷。朝廷百忙之中,也派尚書僕射長孫稚為大行台率領中央軍攻蕭寶夤、遣都督宗正珍孫攻其餘黨。長孫稚的行台左丞楊侃獻計,長驅直入、一仗可成,長孫稚尚疑慮,楊侃大擺疑兵計,反軍大散。(楊侃正是當年與蕭寶夤相互攻訐的楊家人。他的另一巧合之處,是與當時名將羊侃同名!當然羊侃後來要有名的多,但是楊侃也沒有被歷史所湮沒。)正在攻擊毛遐兄弟的蕭寶夤的將軍侯終德,心中惶亂,居然玩起了反戈一擊的把戲,偷襲長安。蕭寶夤毫無防備,侯終德行至白門時,蕭寶夤方才察覺。被侯終德殺得措手不及。最終帶著妻孥,逃過渭橋,投万俟丑奴去了,被任命為太傅。轉眼蕭寶夤之變竟解!真是何苦來哉!一通操作猛如虎,轉眼就是二百五。


万俟丑奴也沒有多蹦躂幾年。關東爾朱氏崛起,殄滅群雄,中原復平,永安三年(AD530年),都督關西的爾朱天光派一代梟雄賀拔岳先攻滅万俟丑奴的大行台尉遲菩薩軍團,然後大軍圍攻万俟丑奴的大營大破之,又追至平涼,賀拔岳部將侯莫陳崇勇不可擋一戰擒万俟丑奴與蕭寶夤,將他們送到京師。(這些人都是日後西魏起家的柱國,怎麼是反賊可以抵擋的。)孝莊帝將他們安置在閶闔門外的都街上,京師百姓都來觀看。蕭寶夤還想利用在北魏朝廷的影響力活動,最終還是難逃一死!至於万俟丑奴之流,更是死得像小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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