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了上千部電影,這次他終於自己導了一部

電影是個圈兒 發佈 2022-05-15T11:31:14.608810+00:00

作為中南林業大學的電子信息工程專業的學生,利用業餘時間,用一台手持的DV,拍出一部青春校園的愛情長片,在學校里引起巨大的轟動,展映時座無虛席,連台階上都站滿了觀眾。

2022年4月16日,夜。電影《劌心劍》內部觀影會結束後,掌聲雷動。

已過而立之年的導演何自強坐在隱秘的角落裡,雙手握拳撐著下巴。他的眼睛裡有淚光閃爍。

他想起了大學時期自己的第一部電影長片展映。作為中南林業大學的電子信息工程專業的學生,利用業餘時間,用一台手持的DV,拍出一部青春校園的愛情長片,在學校里引起巨大的轟動,展映時座無虛席,連台階上都站滿了觀眾。一聲聲敬仰的「何導」,讓他羞澀,也讓他興奮。

十五年過去了,他又做回了曾經那個揣著電影夢的純真少年。

從拍婚禮、拍廣告、拍微電影,到「回歸電影」,打造影視自媒體大號「扁豆看電影」和「扁豆看劇」,成為坐擁千萬影迷和粉絲支持的UP主,長時間的熬夜和腦力勞動,使他看上去比同齡人蒼老了許多。長途的迂迴跋涉,也讓他成熟幹練了許多。

扁豆看電影影迷和粉絲的支持,讓他重拾信心,重新上路。

解說了上千部電影,這一次,他終於自己導演了一部。

01

一隻特立獨行的豬

王小波寫過一篇雜文,懷念了一隻特立獨行的豬,因為「除了這隻豬,還沒見過誰敢於如此無視對生活的設置。」大學的時候,何自強就覺得跟這頭豬挺像的,不習慣按部就班地活著。

作為電子信息工程專業的學生,別的同學都在忙專業、忙論文、忙著戀愛和分手,他卻不務正業地迷上了看電影。

專業的優勢,給他搜羅電影提供了絕佳的便利條件。港台片、日韓片、歐美片,商業大片,文藝電影,小眾電影,地下電影,當然,也有島國的愛情動作片,只要他想找來看的,就能從犄角旮旯的網站裡下載到。

同學小馬也是資深影迷,一看電影就上頭,大段大段的台詞張口就來。2005年暑假,兩個人都沒有回家,窩在寢室里刷了上百部電影,上頭了。何自強說,要不咱們買一台DV,自己拍一部?

兩人拿當年的學費,買了他們人生中的第一台DV。寫故事,拍短片。自學剪輯、調色、配樂,玩得不亦樂乎。

一個作品還沒拍呢,同學們都傳開了,開玩笑稱呼何自強為何導。何自強知道,這是拿他開玩笑呢,笑他不務正業,難成氣候。

大四的時候,何自強決定玩一票大的——拍長片。

他心裡憋了一口氣。自己的專業課沒有好好學,如果畢業前,拍出了一部電影長片,也不啻於一份特別的畢業禮,也讓那些嘲笑他的人閉嘴。

第一次駕馭長片,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劇情片對表演的要求是很高的,指導非專業演員完成表演,特別費時間。

為了節約成本,還需要搶天光。在長沙待了四年,他第一次發現,長沙竟然可以一個月看不見太陽。

畢業那天,影片還沒有完成。鏡頭勉強拍完了,但沒有時間做後期。

很快,同學們就陸續地各奔東西了,從此散落在天涯,各自為自己的工作和前途奔波勞碌。空蕩蕩的校園裡,熟悉而親切的身影越來越稀少。參與拍攝的同學們告別的時候,都說特別遺憾,沒有看到成片。

他的心裡特別不是滋味。他決定把片子做完,再考慮找工作的事兒。已經那麼多人留下遺憾了,他不想再多一個遺憾。

在學校附近,他和朋友租了一間廉價房,給這個片子做後期。

那是一間特別便宜的毛坯房,業主收了房沒有裝修,四壁粗糲的石灰。有門,沒有窗戶,風大的時候沙土撲面。

何自強從二手市場買了一張床,支起桌子和電腦,開始夜以繼日地干。

從蚊蟲肆虐的夏天,一直忙活到寒冬。那年冬天,湖南下了一場多年不遇的大雪,紙殼子糊的窗戶,擋不住風,刺骨的冷。

開春的時候,終於成片了。

他拿給校領導看,領導非常驚喜,提議在學校大禮堂弄個展映,還撥了一筆經費,讓他印發宣傳海報。

首映那天,學校最大的報告廳,座無虛席。很多遲到的同學站在台階上,看完了全片,掌聲經久不息。

映後,好多同學找他們簽名,弄得何自強特別不好意思,顫抖著手給大家簽名,好像明星見面會。那時候,他多希望這些師弟師妹是同屆同班的老同學啊!

豐沛的雨水過後,那一年校園的櫻花開得特別燦爛。

何自強躺在鬆軟的櫻花樹下,小馬調皮地晃動枝幹,櫻花撲簌簌落下來,落在他的臉上、身上。何自強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他好像看見了燦爛的未來。

此時,他的腦海里產生了另外一個想法:去北京,在這個影視行業的聖地,開啟自己的電影夢。

02

突然發現自己不是一個天才

剛到北京的那陣兒,何自強興奮得不得了,到處逛。

那時候,北京電影學院還是很多當紅影視明星的母校,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偷聽鄰桌的同學討論某一部電影、某一位導演和演員,特別激動,好像他們在討論自己。

那時候,中關村電子城特別火,擺攤賣影碟的到處都是,不經意間就能淘到幾部小眾的經典電影,晚上躲在租住房裡能看上一整夜。

那時候,北影廠門口每天都站滿了等戲的演員,男女老少,形形色色。沒活乾的時候,就坐在一起吹牛,講自己跟某個大牌演員的逸聞趣事,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聽得人唏噓不已。副導演一出現,講故事的人還沉浸在故事裡,聽故事的人嘩啦一下就圍上去了,七嘴八舌,自告奮勇。

那時候,豆瓣電影發布的同城活動特別多,那是地下電影和獨立電影人的天堂。有時候在小型觀影廳,有時候在咖啡館,一群電影發燒友聚在一起,看電影,討論電影,探討世界電影的流派和中國電影的未來。話題很大,夜很短。

這樣的日子大概過了一個月,走了很多地方,也結識了幾個所謂的電影人。

他想,是時候大顯身手了。

他拿著自己的簡歷和作品,找上剛認識的電影人皮哥。——蹲在北影廠門口、號稱自己影視資源遼闊的那個哥們。

那天晚上,何自強拿身上所剩不多的錢請皮哥擼串。皮哥吃了五十多串燒烤,喝了八瓶啤酒,興奮不已,講了三個多小時自己北漂混影視圈的各種奇葩經歷。

何自強打斷他,說自己想做個導演。

皮哥眯著醉眼,說,別扯犢子了,從基層做起,跟我跑群眾,不定哪一天就成王寶強了。說著,又開始罵某某明星,想當年,跟自己一起跑龍套,一起住地下室,沒錢吃飯的時候,都是靠自己接濟,現在火了,連他的電話都不接了。

何自強再次強調,自己想做個導演,問皮哥有沒有門路。

皮哥急眼了,啪的摔了一個酒瓶。導演是誰想干就乾的嗎?我他媽也想做導演,我他媽要是導演,我早把自己捧成明星了。

何自強感覺皮哥不靠譜,又去找電影咖啡館認識的一個電影人老孟。

老孟很嚴謹,特意跑到何自強租住的地下室看了他拍的作品。看完片,老孟說他的影片充其量算是電影學院的畢業作品,距離真正的電影還有很遠的距離。

那麼,真正的電影是什麼呢?老孟從盧米埃爾兄弟的《火車進站》,講到科波拉的《教父》,從義大利的新寫實主義,講到法國的電影新浪潮,從吃午飯講到晚飯的飯口。

何自強迫不得已又安排了一頓涮羊肉,老孟終於掏心窩子說,自己是電影發燒友,只吐槽電影,不參與電影製作。

兜兜轉轉了一個月,終於,把父母給的一點生活費花光了。他的電影導演夢還無處安放。

這時候,一個同學找到他,說他有個朋友結婚想拍個視頻留紀念,有費用。

何自強非常抗拒:我是電影導演,拍婚禮會不會成為我的污點?

同學一巴掌拍醒他:餓死了,你就啥也不是!

03

在泥潭裡種出自己的扁豆

拍婚禮,是何自強出道以來接到的第一個項目,雖不是心甘情願,也全力以赴。僱主很滿意,又給他介紹了好幾單生意。

接著,又有各式各樣的廣告、微電影找上門來。

他和朋友看到其中的機會,買了一堆攝影器材,開始大張旗鼓地干。請不起員工,剪輯、調色、錄音、配音、字幕,自己學,自己干。出創意,寫腳本,拍攝,後期,一個接一個,忙得不可開交。

沒想到,這一干,就是五年。

他們小有積蓄,在熱鬧非凡的建外soho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團隊也從兩個人,變成了十幾個人。

但是,他並不快樂。

為了寫好一個除腳臭產品的病毒廣告視頻,他不得不去研究腳上的25萬個汗腺和各種細菌。

為了儘快完成客戶的成果交付,他經常帶著團隊通宵達旦,看厭了凌晨三點窗外的國貿橋下的車輛。

為了讓客戶付尾款,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編造公司面臨的困境,有時裝兒子,有時裝孫子。

有一天深夜,何自強在網上無意間重溫了一期央視欄目——《第十放映室》,盤點華語佳片。看著那一幕幕的光影,那些悲喜鮮活的人物,在黑暗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輝。他突然間心潮澎湃,眼角濕潤。

他突然發現,這幾年,他陷入了一個深深的泥潭裡。忙著結交客戶,忙著組織拍攝,忙著交活,忙著賺錢。忙著,接下一個活。

忘了自己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他的電影夢,埋在了泥潭的最深處,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也看不見太陽和星光。

他突然想做點什麼,為電影,也為自己。

於是,有了「微縮電影」,後來改名「扁豆看電影」。通過視頻剪輯,二度創作,解說自己看過並鍾愛的電影。

那時候做這個,還沒有盈利渠道,純粹出於熱愛。

沒想到,一經推出,好評如潮。他們大受鼓舞,又建立了同名的微信公眾號、B站、微博、抖音等帳號,把他們的電影解說視頻分享給更多的人。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很多電影公司、電影人開始關注到扁豆,聯繫商務合作。同時,也收穫了近千萬忠實的電影粉絲,他們留言交流心得,點讚、轉發,跟扁豆看電影一起熱愛、成長。

何自強說,他特別感謝自己和團隊,在泥潭裡種出自己的扁豆。感謝千千萬萬的扁豆電影迷,讓他留住了對電影的那份熱忱和夢想。

04

你敢不敢為自己的夢想賭一把

2020年,新冠疫情席捲而來,新冠病毒肆虐,很多行業飽受摧殘。影視行業也不景氣,電影院限制營業,關門了一大批,很多影視公司開始轉行去直播帶貨,開機的電影劇組急劇減少。

那年的深秋,特別冷。

一個晚上,製片人找到他,他想做一部院線電影《劌心劍》,問他,敢不敢為自己的夢想賭一把?導演入股,電影賺錢了,就有錢拿,電影虧損,有可能白干!

製片人也在賭。那年開機的好幾個劇組,都因為疫情半途關機了,這是劇組最頭疼的事情,白白損失大量資金不少,再次建組的時候幾百號人的檔期都不一定對得上。

何自強要求看完劇本給他回復。半夜的時候,他郵箱裡收到了電影《劌心劍》的全劇本。

這是一個悲情武俠片,劇中的一對兄弟丁武和蔣瑍,一個家有懷孕的老婆,苦於生計;一個愛上青樓舞姬,需錢贖身。為了自己的愛人,為了更好地活著,兩人拼盡全力追查謎案,然而,命運的大手卻讓他們反目成仇,生死相搏。

也許,每一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武俠夢。當年,金庸的小說,徐克的電影,給他的青春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憶。金庸先生走了,徐克導演在拍《長津湖》,這幾年電影院鮮有好看的武俠片,這實在是一種遺憾!

何自強決定博一把。哪怕是為了緬懷曾經的青春,緬懷我們的武俠電影,也值得孤注一擲!

疫情之下做電影,不可控的因素層出不窮,從決定的那一天,他的心就一直懸著。

臨近開機的時候,主角趙文琪剛到橫店,就被通知隔離14天。不得已,被迫延遲開機一周,把她的戲押在後面,卡她的檔期。

好在,趙文琪敬業,在賓館的時候每天研讀劇本,進組後沒怎麼磨合,就能走戲。

如今,臨近上映了,疫情還沒有消退,一半左右的電影院還處於停業狀態。定檔日期一改再改,從3月25日改到4月16日,又改到5月28日,宣傳計劃一再調整,投放,撤回,再投放,負責宣發的同事們被折磨得筋疲力盡。

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何自強說,他不知道最終的結果如何,但他是無悔的,在夢想還在的日子裡,他愛過,奮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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