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的《風起隴西》口碑持續上揚,因為「風」是從心而起

錢江晚報 發佈 2022-05-18T03:23:11.639946+00:00

《風起隴西》大結局播出後一周,它的「火」反而慢慢燒了起來。除了豆瓣評分從7.7升至7.9,朋友圈的推薦與各類平台的解讀也在增加。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孫雯

《風起隴西》大結局播出後一周,它的「火」反而慢慢燒了起來。

除了豆瓣評分從7.7升至7.9,朋友圈的推薦與各類平台的解讀也在增加。雖然,劇中彈幕依舊只占據屏幕的兩三行,但其中真誠可現,幾乎無一句惡評。

這部劇集的故事背景,集中於公元228年到234年之間。如果將這6年置於浩繁的歷史,被記錄下來的大事件,基本是諸葛亮北伐、北伐,繼續北伐,一直到第五次北伐。其間,通過文學與藝術被大眾所熟知的不過是馬謖失街亭、諸葛亮長辭五丈原,對於普通觀眾而言,這一段歷史,並沒有那麼多深入人心且熱鬧紛呈的橋段。

所以,它上線之初在觀看數據上的反映平淡,幾乎是註定的。但恰恰是這樣的選擇,讓它表現出另外一種「生長」,不是一飛沖天,而是直抵人心。藉由網絡播出與回看的便捷性,大眾對一部劇作的圍觀打破了原先線性時間的局限,它自然會繼續火下去。

【1】

《風起隴西》的主要劇情地,分別在蜀漢重鎮漢中南鄭與曹魏重鎮隴右天水,它虛構了分屬蜀魏兩國的情報機構司聞曹、間軍司,其中,以陳恭、荀詡為代表的諜報工作人員,在諸葛亮、李嚴等大人物的政治爭鬥之下不得不面對各種抉擇。

大歷史一直放在那裡,站在其主導者的角度,不過是帝王將相的權謀遊戲,民眾點綴其間,奔忙遊走,演繹一曲生死疲勞的悲歌。但《風起隴西》不同,它將大人物與大事件置後,將一個時代中那些有血有肉的個體推向前台。諸葛亮一次又一次的北伐,結果僅有勝利或失敗,但對於個體而言,卻要在經受無法推卻的各種悲歡離合。即使如此,他們仍然堅守,仍然懷抱初心以前行,由此匯聚起永不泯滅的時代之光。

從這個角度而言,《風起隴西》切開了三國亂世的一個最為細小的切口,因人性不變,今日種種,與彼時的生活仍可兩相對照。

好看的諜戰劇都是職場劇,比如《潛伏》與《偽裝者》。這一類劇作的觀眾又都是職場中人,就更能引發共鳴。具體到《風起隴西》,且不說其環環相扣的「驚變」劇情,就人物塑造而言,可使人想到辦公室里的這位與那位。

陳恭與荀詡,一對職場中相識相知的兄弟,欣賞彼此亦珍惜彼此,關鍵時刻,也可為對方犧牲自我。他們承擔使命,也從未丟掉內心的呼喚。

今日職場,基本無需談及犧牲,但遇到不吝嗇給出讚美又可相攜進步的同行,對自我與行業而言,都是一件幸事。

馮曹掾,將大局掌控於手中的主管,屬下所思所為,一目了然,迎之還是避之?一切從當下的需要出發;

孫令,服務到位的辦公室主任,性格好到可愛,是職場的潤滑油;

陰輯,想棲高枝,最終被利用;

而高堂秉,深潛對手的陣營,既然各事其主,結局自是早已寫好,其實與陳恭、荀詡的區別也僅僅在於誰更勝一籌。

2

就在這一周,身邊的友人開始追看已經「養肥」的《風起隴西》,一位朋友笑言:「這部劇挺好看,但觀眾起碼得有我這個水準。」

是的,去體會這部劇作的深意,需要一點耐心和門檻。

中國傳媒大學教授戴清在近期的評論中說到,《風起隴西》將諜戰與政治緊密聯繫,其整體與局部的利益衝突、無法預知的偶然性因素都加劇了環境的複雜性與危機感,使得小人物的命運如飄萍般無法自我掌控,或賤如草芥,或命如棋子。但是,即使在這等刀尖上的殘酷命運中,在選無可選的無奈糾結下,信任、情義、真相、勇氣仍然是主人公的自主選擇。

戴清認為,正是這些可貴的情感熱度與精神亮色——「是小人物的人性光輝、亂世中並不奪目的希望,更是這部諜戰劇內里的現代性價值所在。」

他們就是我們。

這也成為《風起隴西》與當代觀眾精神情感共鳴最為堅實的紐帶。就此而言,《風起隴西》已不僅僅是諜戰劇或職場劇,其立意高於我們的第一眼所見。

很奇怪,這部展現「我們」的劇集,卻讓我看得很平靜,全劇之中,只有一幕讓我沒忍住眼淚——荀詡在山神廟中見翟悅時,她說了一句:「我想回家了。」

就是這一句。

所有的前赴後繼的犧牲,只有一個目標,抵達平靜安穩的生活。如同荀詡所說的「何為光復漢室」——「為了你我這樣的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今天,我們在細碎生活中經受一切,目標何嘗不是如荀詡所說。不過為了回家,為了踏實的日常生活。

只是,劇集的末尾,沒有一個人過上好日子。

除了陳恭的妻子翟悅,還有白帝的下線谷正、魏國間軍司馬糜沖、荀詡的下屬廖會、五仙道秦長老……人人都在時代的縫隙間掙扎,求生或求死,甚至死得不值一提,自然在史書中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到了《風起隴西》的結局,被剩下的荀詡,送走了兄弟陳恭,又將自身陷於又一段諜戰生涯。

每一個人身上,都是被戰亂摧殘的生活。

【3】

《風起隴西》的導演路陽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說——「總得對抗點什麼」。

這點「對抗」成為他的作品母題,從《繡春刀》到《刺殺小說家》,自然也包括《風起隴西》。

如何走近幾乎未有史籍記載的三國大眾?路陽說:「1800年以前,該上班也得上班,該吃飯也得吃飯,該被領導批也被領導批,本質的東西是很接近的,都是我們要在生活中努力地去拼嘛,我要往前走,這個是不變的。」

就在這種不變中,路陽以自己的手法去發掘普通人對時代的對抗,即使對抗無功,對觀者而言,也是一種喚醒。就如《風起隴西》,最終小人物仍是小人物,仍有推不開的命運傾軋而來,但起碼,我們由電影看見了他們的「拼」。

策劃人譚飛最近在文章中貼出了與評論家毛尖的聊天,他說毛尖提出了一個理論,大致意思是:諜戰劇也要重視衣食住行,在吃上面不可馬虎。

其實,這就是細節的力量,或者由此可見影視劇落腳於生活的深度。

《風起隴西》中的幾位演員也一直在吃,除了木勺舀起熱騰騰的酒,我沒有看清他們到底在吃什麼,但吃的時候,那些表情、動作、言語、眼神無一不是意味深長,埋伏著劇情發展的密碼。

而生活的細節與歷史的關聯,無論是馬伯庸的原著,還是屏幕上的劇集,都是十分考究,由此打造出獨到的三國審美。

【4】

路陽所說的「不變」,還體現於對白與今天的貼近。雖被詬病對白文白夾雜,但我從個人的體驗來說,這樣對白聽來並無障礙,貼近今日生活的幽默之處也時時跳出。

比如,劇中幾次提到房子。當荀詡以赴死之心到軍技司去為陳恭開啟那道救命之門時,他對屬下裴緒說:「萬一此行不測,那所房子,就留給你打理。」此時,彈幕里可以感受到網友的迫切:「房子過戶了沒有?」

不時出現的「神評論」,瓦解了劇中各個節點積聚而起的嚴肅。正好呈現了現實真正的底色:悲欣交集。

記得劉樹勇(老樹畫畫)曾經在書中寫過一句話,大意是,所謂的故事要「落地」,並不是一定要落於某處,有時是落在大家的心裡。

可以說,這是一種「扎心」。

《風起隴西》的慢火,也是一樣,它以路陽獨有的導演風格,去接近歷史本來面貌,以個體來鋪陳時代的真相,體現他們對歷史的塑造。

風起隴西,它吹拂的方向是四面八方。

1800年前的隴西往事,在浙江的象山,在陳坤與白宇等演員的演繹中,被重塑;在身居杭州的漫畫家劉巴布的筆下,它又將以全新的方式被講述。

隴西的風,為什麼可以這樣漫捲?

風起隴西,其實是從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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