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北歐人》之後，又把羅伯特·艾格斯的前兩部作品《女巫》和《燈塔》找出來看了一遍。前者拍攝於2015年，獲得第32屆美國電影獨立精神獎最佳處女作和最佳處女作劇本獎。後者拍攝於2019年，獲得第72屆坎城電影節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這兩部片子口碑不錯，奠定了羅伯特·艾格斯在影壇的地位，所以才有後來的《北歐人》。
但是，看過《女巫》與《燈塔》之後，心情實在抑鬱得很，那種黑暗、壓抑、恐怖、分裂的氣氛令人喘不過氣來。看來，導演羅伯特·艾格斯非常喜歡這種暗黑風格，以致於把維京英雄傳說《北歐人》生生拍成了一部恐怖驚悚片。
《女巫》的背景是著名的薩勒姆女巫審判案。在英國被迫害逃離到北美的清教徒，一旦坐上統治者位置，也和當年迫害他們的人一樣，喪心病狂地殘酷壓制異端邪說，造成美國歷史上有名的慘案。《女巫》並沒有直接反映這段歷史，而是根據薩勒姆女巫審判案之前幾十年的一個真實事件改編拍攝。虔誠的清教徒威廉因無法苟同教會的做法，遭到種植園的驅逐，被迫帶著妻子和兒女來到黑森林邊的荒地開墾。他們歷經艱辛，卻依舊無法養活自己。先是襁褓中的幼子失蹤，然後是兒子加勒布進了黑森林後精神失常死去。全家人在經濟壓力和環境壓迫之下相互懷疑，心智錯亂。
《燈塔》沒有女巫和魔鬼，但卻生動再現了兩個男人在荒島燈塔上被孤寂逼瘋的故事。托馬斯和溫斯洛一老一少來到荒無人煙的小島看守燈塔。托馬斯是個類似於赫爾曼·麥爾維爾《白鯨》裡的亞哈船長的人物，也瘸了一條腿，也獨斷專橫，不停地指揮溫斯洛幹活，就是不讓他上燈塔。溫斯洛曾經是個伐木工人，因為同伴的意外死亡逃出了森林，想通過看守燈塔賺點錢回家。無聊的日子和壓抑的氛圍，使兩人整日以酒為樂。醉酒之後，兩人分外親密，互吐衷腸。清醒之後，兩人又惡語相向，大打出手。現實與幻覺交叉出現，我們無法說清楚，小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結局是，托馬斯和溫斯洛都死了。
從《女巫》到《燈塔》再到《北歐人》，我們可以看到一條明顯的脈絡。那就是一以貫之的暗黑、蠻荒、壓抑主題。《女巫》中生活壓力之下家人之間的猜疑造成的心智錯亂，《燈塔》中孤寂、單調生活之下產生的幻覺，都令人印象深刻。但是，羅伯特·艾格斯的套路也僅此而已，到了《北歐人》中，就顯得有些黔驢技窮了。
《北歐人》本是一個蠻荒時代的復仇故事，但羅伯特·艾格斯顯然把握不住這條王子復仇的主線，幾個關鍵情節都草率生硬，更控制不了劇情發展的節奏和復仇中必不可少的打鬥動作。安雅·泰勒·喬伊所飾演的奧爾加更是一個硬貼上去的花瓶，非常突兀。
當然，《女巫》和《燈塔》並非一無是處，其中主要演員的表演值得點讚。《女巫》中安雅·泰勒·喬伊的表演令人驚艷。她那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擁有豐富的內容，讓我們從中看到無辜、自信、決絕，把天真少女和女巫完美融為一體。怪不得羅伯特·艾格斯看了一遍試鏡錄像就錄用了她，怪不得2016年的哥譚獨立電影獎把年度突破演員獎頒給了她。《燈塔》中的羅伯特·帕丁森和威廉·達福則把兩個被逼瘋的燈塔看守人演得出神入化。那種眼神里的瘋狂，那種酣暢淋漓的大段獨白，令人震驚。在溫斯洛身上，你完全無法找到《暮光之城》裡那個美少年的半點影子。
可惜的是，這些控制演員表演的功力，到了《北歐人》裡就完全看不到影子了。在《北歐人》裡，我們只看見了亞歷山大·斯卡斯加德飾演的阿姆萊斯的肌肉，看不到半點這個復仇王子的內心世界。不知道是導演羅伯特·艾格斯自己沒有體會到呢，還是演員亞歷山大·斯卡斯加德表現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