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偶像=唱最紅的歌+演最火的劇
文 | 陳梅希
編 | 石 燦
過去一周，周杰倫、王心凌、張棟樑、Twins等港台明星的名字活躍在各大平台的熱搜榜上；來自大陸的熱搜人物代表則是0713的幾位快樂男生，他們邊錄著（因為觀眾呼聲太過強烈而迅速啟動的）新團綜，邊在各個社交App上報告進展。
恍惚間，80後和90後仿佛置身於2007年。
熟悉的記憶突然襲來。先是王心凌在湖南衛視的舞台唱起代表作《愛你》，引得一眾中年男粉放下遊戲和砧板，在客廳又唱又跳；而後，說自己80歲當甜心奶奶也不錯的「甜心教主」王心凌，又帶著「電眼教主」張韶涵和「可愛教主」楊丞琳一同登上熱搜。
聽覺記憶的復甦，關聯著視覺記憶。在愛豆演技頻頻被質疑的今天，長大的80後和90後，突然回過味來，自己小時候看的偶像劇，原來一大半都是歌手演的。金曲和唱片之外，這些紅遍兩岸三地的偶像劇，是她們超高知名度的另一塊基石。
翻開她們主演偶像劇的履歷，就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三位女歌手兼女演員，當年真是扎紮實實地紅了一整個時代。
三位「教主」中，王心凌和張韶涵在電視劇行業火得更早，她們都在05年之前就手握台灣地區偶像劇年度收視冠軍。《天國的嫁衣》《微笑Pasta》和《海豚灣戀人》，至今仍是台灣偶像劇收視排行前十名的作品。
楊丞琳主演的幾部偶像劇，雖然也都反響不俗，但屢次都因為同年有收視率更高的作品而錯失年度冠軍。例如2005年《惡魔在身邊》碰到《王子變青蛙》，2008年《不良笑花》碰到《命中注定我愛你》，2009年《海派甜心》則和《下一站幸福》同時段播出。
但楊丞琳最早拿到金鐘獎（台灣地區電視節目最高獎項），成為繼林依晨後，第二位憑藉偶像劇奪得金鐘獎最佳女主角的演員。
那一時期，播放台灣偶像劇是大陸電視台追逐收視率的手段之一，其中，湖南衛視和安徽衛視是兩家「台偶大戶」。前者曾買下《天國的嫁衣》《綠光森林》《微笑Pasta》《公主小妹》《命中注定我愛你》等多部熱播偶像劇的熱播版權；後者則在每年寒暑假滾動播放《王子變青蛙》《放羊的星星》和《海派甜心》，早在2007年就有觀眾在天涯論壇發帖吐槽：「安徽衛視，你還要播那個見鬼的王子青蛙劇多少遍？」
2008年，《公主小妹》以平均6.81%的收視份額成為湖南衛視年度收視冠軍，10年後的2018年，張韶涵登上《我是歌手》舞台，重新獲得目光和掌聲；接檔《公主小妹》播出的電視劇正是王心凌主演的《微笑百事達》，14年後的2022年，王心凌意外成為《乘風破浪的姐姐》舞台的焦點人物。
都說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從上個時代火到這個時代的姐姐們好像打破了這個定律。回過頭來，反倒是平台間的競爭格局，在十幾年裡出現意想不到的變化。
十年前，安徽衛視也曾是眾多省級衛視電視台中頗具影響力的一家。2010年，《海派甜心》播出期間，活躍在安徽衛視百度貼吧里的觀眾，正熱烈討論著這部熱播偶像劇的同時段收視率何時能超越領頭羊湖南衛視。
十年過去，大陸影視劇市場的變化翻天覆地，缺乏優質國產劇和優質綜藝製作經驗的安徽衛視，逐漸從劇集和綜藝兩大板塊掉隊。根據廣電總局「中國視聽大數據」發布的2022年第一季度發布的收視榜單，安徽衛視已掉出地方衛視頻道收視前10名。
除了大陸地方衛視台的「滄海桑田」，從王心凌、張韶涵、楊丞琳三人的作品履歷中，還能窺探到台灣地區偶像產業在鼎盛時期的多方聯動。
偶像劇熱播的黃金十年，幾乎和流行音樂的鼎盛期完全重合。身兼歌手演員雙重身份的偶像們，往往需要一邊擔任電視劇主角，演繹多種人生，一邊演唱電視劇插曲，將自己的聲音和角色的命運融為一體。
從產業角度來看，熱播電視劇為專輯擴大影響力，熱歌金曲為電視劇積累熱度，是影視產業和唱片產業的雙向輸血。當然，雙向輸血建立在明星本人既能唱好歌，又能演好戲的基礎之上。十幾年前，王心凌、張韶涵、楊丞琳都是如此，讓我們誤以為這是一種常態。
偶像劇主題曲也是唱片公司推介新人歌手的重要方式。
2005年，張韶涵和彭于晏主演的電視劇《海豚愛上貓》播出，張韶涵本人並沒有演唱主題曲，機會被留給同在福茂唱片公司的新人歌手郭靜。2007年，郭靜發布首張專輯時，已經為五部電視劇演唱過片尾曲或插曲。
聲音常常會成為記憶提取的重要因素，連帶著曾經熟悉的畫面，一同從內隱記憶中被觸發。網絡流行語中，大家將這種現象稱作「DNA動了」。
每當「為什麼在你的眼睛，我看不到你的疼惜」的歌聲響起，陶艾青和陸子皓都會在腦海里再錯過一次。穿著婚紗的陶艾青，和穿著西裝的陸子皓在噴泉兩邊向反方向走出，那是大團圓結局前最後的虐心時刻。
每當「我始終帶著你愛的微笑，一路上尋找我遺失的美好」的歌聲響起，易天邊戴著絨線帽，放下手機的樣子就會浮現在眼前。她正站在舞台上，用清澈的聲音說：「我是六號易天邊，請聽我的聲音，你將會發現有所不同。」
而每當《曖昧》的前奏響起，如今活躍在各大音樂綜藝舞台的實力歌手楊丞琳，又會回到二十的畫面，變成舉著手告白的小女生。在那個畫面里，她站在窗邊說：「齊悅最喜歡阿猛了。」
堪稱「戰歌」的主題曲還有很多。「我們繞了這麼一圈才遇到，我比誰都更明白你的重要。」「就讓我站在輪迴的邊緣，等一道光線。」「我愛她轟轟烈烈最瘋狂，我的心狠狠碎過絕不能忘。」「我的快樂，會回來的，離開不是誰給了誰的選擇。」90後的重度偶像劇愛好者們，都各有各的選擇。
「戰歌」響起時，回來的不止有熟悉的畫面，還有記憶里冰鎮的西瓜、24小時工作的風扇和一天只能吃一根的冰棍。因為偶像劇常常在暑假重播，熟悉的音樂也被沾染上夏天的氣息，哪怕過了十幾年。
十幾年前，歌手發行的還是CD，專輯銷量是各大唱片公司的必爭之地，你的主打歌PK我的主打歌，一個小天后對打另一個小天后；偶像劇只在電視上播出，熱門劇集成為一代中小學生寒暑假的集體記憶，只要主題曲「戰歌」一響，馬上就能接出下一句。
十幾年前，歌迷能做的事情還很有限，無非就是攢零花錢買專輯，用喜歡的歌曲當彩鈴，把歌詞一字一句抄到日記本上；劇粉的支持方式也很單純，無非是蹲守每一集電視的播出，如果誰能擁有一盤熱門偶像劇的DVD，絕對會成為同學間最受歡迎的社交貨幣。
前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少男少女們，對偶像的喜愛同樣炙熱，只是那些炙熱在當時的抒發途徑相對有限。比起如今動輒上萬人的點讚互動，十五年前的分享欲還停留在跟同桌討論前一晚電視劇的劇情，或者爭論王心凌和張韶涵到底誰才是下一代天后。
所以流量明星的粉絲們，最近就把社交媒體的陣地短暫地讓給這些年近而立、難得冒泡的老粉吧。
畢竟那一代粉絲在社交平台補上的，是他們曾經沒有條件實現的集體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