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時俱進的鳥鳴
毋東漢
如今實行美麗鄉村，退耕還林，山上的各種鳥雀向山下遷徙。家家門前有小圃，栽培著花卉。人們欣賞花卉，聽鳥叫聲，沉浸在鳥語花香的溫馨氛圍中。
花在變化。過去只在院內種點花，現在，發展到了大門外，窺視院子裡的花，卻有增無減。過去種的花，不過是些鳳仙、薔薇、玫瑰花等，現在種的花，許多是從南方移植，連我這教過《植物學》的，都叫不上它們的芳名，實在得汗顏。一進村，就感覺群花爭奇鬥妍，芳香撲鼻。
教人覺得驚異的，是鳥鳴聲的隨時俱變。記得小時候，我聽大人講解，鳥叫聲有學人說話的，我聽著也是。夏天天剛亮，有一種叫「哉勾兒」的起床特早，它罵人們：「哉勾兒失滴瞌睡多！」我越聽越不服氣。心想，天剛明，我們就起床，洗臉刷牙吃早餐，磨鐮。誰像你？翅膀一抖就算是起床了。比我能早多大點功夫，卻好意思罵我瞌睡多，至於嗎？
還有一種鳥，專門靠告密過日子。不知道它是怎麼發現秘密的，它成天喊：「媳婦兒把饃藏在鍋背後！」昔日的媳婦，自己把飯做對，端到堂屋方桌上。公婆丈夫和小姑們圍坐就餐，自己坐在下位，半個屁股坐板凳頭兒，看誰粥喝完了給誰舀第二碗。自己喝粥常暫停，那有吃鍋盔的功夫？常此以往，就給鍋背後留一方鍋盔，閒了當零食吃。卻怎麼讓窗外多事的小鳥看見了，到處宣傳。這種小鳥的名字也因叫聲得名，長達九字，有點長，像洋人名字。
就說「算黃算割」吧，舊社會多數人叫它「拌湯刮鍋」。那時候的絕大多數人，半年糠菜半年糧，跟著碌碡過個年。每到麥梢黃時，人們聽鳥叫聲是「拌湯刮鍋！」窮人們每到二、三月，摘點苜蓿，折點槐芽，挖點野菜，回來熬調合拌湯。把苜蓿等下鍋燒一開，再把面水拌到鍋里熬，熬成綠色拌湯。麥子黃了，預示看麵條、鍋盔向人們招手，喝拌湯的日子告一段落。這時候的催收鳥叫聲，人們就聽成了「拌湯刮鍋」。
「拌湯刮鍋」也就是「算黃算割」。稱它是催收鳥，因為它交配期間的唱情歌，恰好在即將麥收的時節。算黃算割的學名叫「四聲杜鵑」，它只是杜鵑的一種。
相傳，有老兩口，種著幾畝麥。眼看麥黃，老婆屢次催收，老漢不動鐮。一夜狂風，老婆去地頭看，麥全落粒。老婆氣死地頭，羽化為鳥，連聲叫喚：「算黃算割！算黃算割！」據說，小鳥嘴角流著血，還在不停地叫：「算黃算割！不割就落！」告誡人們及時搶收，苦口婆心。
依叫聲命名的小鳥很多，還有「山哥早回」。過去，人們上山砍樵，它叫人們早些下山回村。現在，它們飛到城市公園、路旁、建築工地的樹上還是叫「山哥早回！」提醒進城打工的人，早些回鄉下，收麥。
人有政治傾向，聽鳥叫聲也不禁各自聯想。撥亂反正那會，聽催收鳥叫聲是「抓綱治國」，今天，又聽它叫著：「上下求索！」教我想起端午節，想起了屈原。端午節是詩人節。人們把吃粽子，划龍舟，都和屈原《離騷》聯繫在一起。該講的屈原為國殉情故事都講爛了。他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以求索！」成為我們的座右銘。
我也算寫過兩句兒詩的人，自然為詩人節快樂。屈原在人們心中活到現在，實屬罕見。歌頌屈原的方式，就像鮮花種類，換一換，更絢麗，也更芬芳。像鳥語言調，變一變，將更雋永，更悅耳，更發人深省。用鳥語花香，妝扮、充實我們的生活。讓我們的下一代從我們手裡接過綠水青山、鳥語花香的江山。
2022-5-31-於樵仙居。
毋東漢，長安人，中共黨員，中學高級教師，兒童文學作家。中國毛澤東詩詞研究會會員，中國散文詩研究會會員，省、市、區作協會員。著有長篇小說《熱土情焰》，書海網發表。出版《怪靈外傳》《同窗俊友》《育圃寓言》《樵仙居詩草》等15本書。省兒童文學研究會和省柳青文學研究會理事，區政協文史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