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論語》:季氏旅於泰山

第十四天 發佈 2022-06-05T11:25:25.666464+00:00

周公作《周禮》:謂春官以大宗伯為長官,卿一人;《周禮.春官.小宗伯》:小宗伯之職,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兆五帝於四郊,四望四類亦如此。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

———《論語·八佾第三》

①周王朝小宗伯

我叫林放,生前是周王朝的小宗伯。

周公作《周禮》:謂春官以大宗伯為長官,卿一人;小宗伯為其佐官,中大夫二人。

《周禮.春官.小宗伯》:小宗伯之職,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兆五帝於四郊,四望四類亦如此。

我的職責說是「左宗廟、右社稷」,我以為我受到了重用,其實我就是一個打醬油的群演。

一般來說,王室宗親里的翹楚才有資格擔任春官,而我是外姓,入職春官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我也莫名其妙,整日裡戰戰兢兢,盯著我位置的人太多了。他們盯著我的位置,像老謀深算的毒蛇。

我好像掌握了不該擁有的好處,「德不配位,必有災殃」,一度,我都寫好了遺言,等著他們把我打進深淵。

不可思議,沒人動我,或者說沒人動得了我。因為這是天意,周天子受上天意封我林放為春官,署我佐「宗廟社稷」。

這更不可思議,不管怎麼說,這種荒唐的理由奠定我牢不可破的地位,小命算是保住了。

渾渾噩噩數十年,我懶得記天時,王朝安排得意的宗親做我的助手,其實就是做我的工作。說來慚愧,他們忙得不可開交、揮汗如雨的時候,我就在現場待著打瞌睡。不是一個圈子,我難以融進他們的活動。

所幸,無病無災,壽終正寢。

②死後歸泰山

「中國人死者,魂歸於岱(泰)山地也。」

死後渾渾噩噩,我對這種感覺很熟悉,我做小宗伯的日子也是終日渾渾噩噩,所以,不覺得死亡可怕。

恍恍惚惚,我出現在一座黑黝黝的大殿。忽然,亮光乍起,一排排火盆泛起幽冷的藍光。我走近,看到裡面燃燒的是森森白骨。

我踉蹌倒退,驚出一身冷汗。想我一生安穩,何曾有過詭異可怕的經歷?

「你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驀地出現,中氣十足,這該是英雄豪傑該有的語調。我生前經常出沒周王朝重要場合,見慣了王朝定鼎天下的各路豪傑,所以,我能敏銳地覺知這類氣息。

「你是誰?這又是哪裡?」我四處張望,尋找那人的身影,卻哪裡尋得到。

忽然,我站立的前方出現一個威嚴的王座,類似周天子的王座,卻多出陰冷的氣息。王座上,頭頂帝冠的人英氣逼人,穿著卻很隨意,絳青色長袍,溫和地望著我。似笑非笑,我覺得他大概想笑,應該是那種特別容易親近的豪傑。

我納頭便拜。在小宗伯位置上混了那麼久,望氣術早已使用得爐火純青,王座上的那位,帝氣蒸騰,是「受命於天」的至尊。

「起來吧,本座黃飛虎,位泰山府東嶽大帝,主宰幽冥十八層地獄及世人生死貴賤。」

「原來是鎮國武成王。」

③鎮國武成王

文有太師聞仲,武有鎮國武成王。

黃飛虎,原是商紂王帝辛的左膀右臂。

其家族七世忠良,在商朝代代有天驕身居高位。黃飛虎精通武藝兵法,使一桿金攥提蘆槍,坐騎是神獸五色神牛,雖然有赫赫威名,但不會法術,這就限制了他的成就。

按理說,區區凡人武將,何德何能敢凌駕於眾多大能,能與聞仲太師並肩而立?

黃飛虎的父親黃滾是商朝赫赫有名的鎮邊老帥,妹妹為朝歌西宮黃娘娘,這也不夠資格,還是凡人實力,在飛來飛去的仙人面前不值一提。

其實,黃飛虎與帝辛自小就是玩伴,一起讀書、一起調皮、一起習武修兵法。可以說,一代天驕帝辛會的,黃飛虎差不多全會。後來,帝辛受人王位,氣運加身,可震撼天道。而黃飛虎作為帝辛的親信,自然水漲船高,受到人間氣運的洗禮,得到不可思議的好處。

所以,黃飛虎受封鎮國武成王,能駕馭三山五嶽的大能,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的厲害,當然在凡人中他算絕頂厲害。而是因為他與帝辛同氣連枝,受天地認可,有絕頂福報可以身居大位。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換做其他人,就算是實力橫掃大羅金仙境界的孔宣,也未必能安穩坐大位。

只可惜,帝辛「自毀長城」,在妲己蠱惑下,迷失了心智,荒淫殘暴,已經入了魔道。

為了滿足自己的淫慾,飛揚跋扈,竟要染指黃飛虎的妻子。黃飛虎的妻子為保貞節,自殺身亡。黃飛虎的妹妹是紂王的妃子,在痛斥帝辛之後被摔下摘星樓而亡。

帝辛已經癲狂,容不得別人違逆半點,在他扭曲的心裡,就算他想殺死誰,那人就得心甘情願讓他殺,還得好好配合,讓他殺的心情愉悅。更可怕的是,他以為黃飛虎是他最親密的夥伴,一定跟從前一樣,理解支持他的每一個決定。

所以,黃飛虎投奔周武王,帝辛傷心落淚,不僅是斷了「左膀右臂」,還有那不舍的情誼。

如果黃飛虎沒有離開,妲己能迷惑帝辛一時,不可能蒙蔽一世。如果說誰能叫醒夢入荒唐的商紂王,一定是鎮國武成王黃飛虎。

黃飛虎身負家仇,和老父、二弟、三子、四友帶一千家將反出五關,投奔周武王,被封為「開國武成王」,一起討伐昏庸暴虐的紂王。

得到武成王黃飛虎的加盟,周武王心裡一定樂開了花,如虎添翼誠如是。

武成王與姜子牙率兵攻打商軍五關,直逼朝歌,屢有戰績,後在戰鬥中被商朝大將張奎殺死。

澠池之戰,張奎手起刀落,威名赫赫的武成王就此殞命。張奎悵然若失,很想遠離戰場,好好休息。武成王曾是紂王最親密的夥伴,異姓封王,足以代表紂王三分權勢,如今終於死了。

難道大商命數將盡,不然何以受氣運眷顧的武成王也死了,那麼紂王呢?不知道武成王戰死的消息傳回朝哥,紂王是高興,還是傷悲?

④願投泰山府

黃飛虎陣亡後,魂魄入封神榜。

周軍推翻商朝後,姜子牙歸國封神,封黃飛虎為「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之神,乃五嶽之首,總管天地人間吉凶禍福,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

「林放,本座封你為大宗伯,佐我泰山府諸事,你可願意?」

「凡夫貪戀塵世,總講究名正言順。周朝的春官只願佐姬氏宗廟,況且我先奉紂王,又臣武王。他們是姬氏宗親,以為我不可為姬姓之主,不願臣服於我。他們不願,我也不方便強求。」

「你無根無依,又在小宗伯的位置上冷眼旁觀了數十年。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想必你定然打開格局,超越他們所有人的認識。」

「林放見過帝君。」

⑤玉泉山金霞洞

我在泰山安頓,主持泰山府的禮樂。其實,泰山府各項章程完備,用得著我的地方很少。閒來無事,我便收集關於禮樂的諸相事宜,著書立說。雖然我比較懶散,但歲月悠悠,不知不覺寫出的東西堆出半間屋子。

帝君偶爾傳我些法術,不想我竟很有天分,上手即會。帝君很興奮,領我去玉泉山金霞洞拜見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教出了戰神楊戩,被三界傳為佳話,想拜他門下的人太多了。所幸,帝君有這個面子。

不知道帝君怎麼想的?難道想讓我成為戰神般的人物。我揮了揮拳頭,搖搖頭,我對打打殺殺不敢興趣。

果然,帝君跟玉鼎真人喝了會茶,便把我留在了這裡。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便在玉鼎真人的金霞洞混日子,跟玉泉山的弟子們一起打坐吐納議長生。偶然間,還能跟那位戰神楊戩打個照面。日子倒是逍遙,無憂無慮。

玉鼎真人看在帝君的面子上對我另眼相待,經常邀請我喝茶聊天。到了此時,我才知曉,帝君儼然是三界的大人物,不再是凡間的武成王。帝君掌泰山,同時掌控了一股無雙勢力,還有泰山府的終極秘密,包括神兵利器。玉鼎真人說得隱晦,我也明白三界中幾乎沒有人敢招惹帝君。

我對修煉不感興趣,但是喜歡聽玉鼎真人講一些三界的奇聞異事。玉鼎真人見聞廣博,基本上再細小的事情他都能滔滔不絕,講出一系列關乎三界的傳奇。

時光荏苒,我依然在金霞洞,帝君不召我回去,我也不敢私自跑回去。因為我的修行真的不盡人意,學的快只是學得快,對於修行助益有限。

我想,帝君大概在天喜星那裡。天喜星就是商紂王帝辛,帝辛死後魂魄入封神榜,封天喜星。

歲月悠悠,凡間的那些仇怨,帝君早已釋懷,反而常常憶起與帝辛的情誼,所以經常去天喜星那裡聯絡感情。偶爾,我聽說帝君還會遇到七殺星張奎,面對這個斬殺自己前世的人,帝君倒有點不好意思。說實話,我很期待他倆常常見面,看誰不尷尬?

這一天,玉鼎真人跟我講了一件大事,關於泰山:

「此泰山上築土為壇以祭天,報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報地之功,故曰禪。」

「昔無懷氏封泰山,禪云云;虙羲封泰山,禪云云;神農封泰山,禪云云;炎帝封泰山,禪云云;黃帝封泰山,禪亭亭;顓頊封泰山,禪云云;帝嚳封泰山,禪云云;堯封泰山禪云云,舜封泰山,禪云云;禹封泰山,禪會稽;湯封泰山,禪云云。」

可惜,泰山封禪有什麼意義,玉鼎真人也說不清,大概只有封禪的那些聖王才真正明了。

⑥齊桓公既霸,欲封禪泰山

齊桓公三十五年(公元前651),齊桓公與各諸侯國在葵丘(今河南蘭考)會盟時,周襄王派大臣與會並送重禮,說明周襄王承認了齊桓公的霸主地位。

會上齊桓公儼然代周天子號令諸侯,標誌著齊桓公霸業達致顛峰。霸業既成,齊桓公就想更近一步,欲封禪泰山。

齊桓公是姜太公的第十二代孫,姜太公主持封神榜,可以說他們一族對泰山府有莫大的恩惠,我便向帝君稟告齊桓公與封禪泰山的情由。

帝君沉默良久,然後搖頭:「莫要參與,自封神過後,泰山封禪名存實亡。」

看來帝君了解內情,我的八卦之火熊熊炙熱,希望套出更多的情報。

「從前泰山封禪屬三界事,現在只是人間盛典,我等超出凡俗,莫要搭理。」

「不要問那麼多,除非你堪比楊戩,否則知道的多會給泰山府招致禍端。」

看來泰山藏著頂大的秘密,或許玉鼎真人知道內幕,正是知道,所以不說。

後來,齊桓公封禪泰山之事不了了之,據說是管仲勸他不要,理由是祥瑞不夠。我猜想,既是姜太公的後人,肯定得到了一定手段,冥冥之中有神奇的感應。

⑦問禮孔夫子

一天,心血來潮,我執拗的想去人間走一遭。

挑起厚厚的一摞書,裡面記載的都是禮,我去見了人間至聖,通曉至理,卻只是一介凡人。不可思議,卻也理所應當,封神之後,人間再難長生。

我直接了當問他:「禮之本?」

我很急切,畢竟是陰間的司神,人間不是哪裡都可去得,何況是至聖身邊——充滿浩然正氣。

他指著厚厚的一摞書,「天下的禮都被你寫盡了,我講什麼呢?」

我一定要他講些什麼,「請賜爾言!」

他說:「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

我抄寫下他的話,匆匆而去,浩然正氣折磨的我難受暴躁。如果不是數百年的修養,我就要失禮了。雖然匆匆,我也領悟他的二三意思:

講究禮儀,如果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寧肯選擇節儉大方。否則,繁文縟節將會折磨的人不知所措。

如果連吃飯喝水都要先去翻翻書,查找禮的記錄,那禮豈不是很多餘?

禮應該是引領人們登天的翅膀,而不應是捆縛靈魂的枷鎖。所以人們說:「天下之無道也久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

「禮之本」就是孔夫子啊,這是我得到的最好的答案。

⑧季氏旅於泰山

又一年,魯國的大臣季孫氏要去泰山上祭祀天地神祗。

當時魯國當政的三大家族:孟孫氏、叔孫氏、季孫氏。他們都是魯桓公的後代,所以又稱「三桓」。

按照《禮記·王制》的說法,「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

首先,天子有資格祭祀名山大川,一般人不行。

其次,除了天子,諸侯也能祭祀名山大川,但是不能超過自己的國土。泰山在魯國和齊國交界,所以,魯國國君也可以祭祀泰山,但是只能在魯國境內的泰山祭祀。

第三,季孫氏只是魯國卿大夫,沒有資格祭祀泰山。所以,「季氏旅於泰山」,是嚴重的違禮,不把魯國國君放在眼裡,甚至窺視天子的威嚴。

冉有是孔夫子的弟子,也是季孫氏的家臣。

昔年,齊桓公既霸,欲封禪泰山,被管仲勸止。孔夫子也希望而今有人能勸止季孫氏去祭祀泰山,他對冉有說:

「你不能阻止這件事嗎?」

冉有回答說:「不能。」

孔夫子感嘆說:「哎!難道泰山府府君還比不上泰山府的司神林放嗎?」

林放就是我,曾記下厚厚一摞關於禮的文字,曾問「禮之本」於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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