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之國看武山
之四蛇相繞
羊皮鼓，讓蛇神尾巴翹到了頭上，很長武山朋友的精神。同時，武山縣城根前，鄰界的甘谷西坪，出土的兩隻圖紋相仿的新石器時期陶器，專家斷為人頭鯢魚彩陶瓶，尾巴也翹到了頭上，可不是蛇身，明明地長著爪爪，很讓人沮喪。一些學者說是蛇，一些學者說是鯢，還有學者說是原龍，莫衷一是。
自從麻線娘娘的逃婚，解讀出有蟜這個族群後，那個讓人沮喪的彩陶瓶變得亮豁起來。
不錯！兩隻彩陶瓶上翹尾的確是鯢魚。尾巴彎成一圈，正是鯢魚的護卵。雖然，鯢非蛇非龍，也不屬蟜類，但它敢吞蛇和蟾蜍（癩蛤蟆）一類的毒蟲。這一天性，和以蟜蟲為食的有蟜族人極其相似。與其說有蟜氏圖騰五毒，莫若說有蟜氏圖騰大鯢更為準確：《山海經》軒轅之國人頭蛇身是廣義之說，兩隻彩陶瓶的人頭鯢魚則是狹義之說；前者以父係為視角，後者以母係為視角，表達的形式有異，羲皇后裔的實質相同。
武山的鯢魚彩陶瓶對證實軒轅之國的所在，意義重大。此外，還有一件名不見經傳，藏在民間的同期彩陶更有價值。這兩幅照片翻拍自張朋川、王新村主編的《馬家窯文化彩陶瑰寶新賞》，照片中編者命名的神人紋浮雕蛇紋罐出土地離武山縣境百里之遙，也在古軒轅國的窮山之際。這件彩陶的圖紋資深的文物專家評價：「前所未見，有很高的文化價值。」（之三圖2）
很高在哪裡？過去不甚了了。細讀《山海經》軒轅之國，恍然大悟。
介紹軒轅國的古文是，「窮山在其北，不敢北射，畏軒轅之丘，在軒轅國北，其丘方，四蛇相繞。」用白話說，軒轅祖先的墳塋，在軒轅國的北方，族人彎弓投石不敢對著那裡。為了提防異族損毀祖墳，有四支蛇族的勇士常年駐守祖墳，在周圍巡衛。
學研伏羲文化，我格外注意蚩尤。三十年前，兒子陪著我去河北涿鹿訪古，這裡是黃帝大戰蚩尤的古戰場，民間有許多蚩尤的正面傳說，接待的當地工作人員告訴我，他們正籌建三祖祠，將蚩尤與神農、軒轅共祀。1997年2月，春節過後不久，中央電視台連播的《炎黃二帝》突然停播，後來知道原因，是對蚩尤不恭，受到為數眾多觀眾的抗議。
蚩尤並列三祖，於史有據。《山海經》說，西南的巴國，是伏羲（這裡寫作大皞）的後代，巴氏子孫中出了個廩君，以出色的武功和才藝，被當地四姓擁為君主。後來東下，鹽水女神化為鋪天蓋地的飛蛾，阻攔招親。廩君計殺女神，天光大開，終於脫身，順江到了石城，繁衍立國。
史載的廩君從此湮滅，繼而蚩尤橫空出世。我看，這蚩尤疑似廩君，有文詳述，不再累贅。這裡要說的是，查閱蚩的古文，甲骨都作足蛇合字，解釋為蛇咬腳後跟。威風凜凜的戰神蚩尤怎麼這樣猥瑣，跟在臭腳後面偷襲。如此釋義的專家，想必也是受歷來偏見的影響。
讀軒轅之國四蛇相繞，借漢字求證，得金文衞字（簡化字衛），形象逼真，方丘（祖墳）四周各一蛇，首尾相連。（之三圖3 1）又金文衞字，蛇變為足，方丘四周各一腳印，方向一致。2後來簡化，只留一蛇一足，演為蚩尤的蚩字。3這樣解釋，是不是比蛇咬腳後跟要好一些。
古武山軒轅之國守墳的勇士，與威震江南的戰神蚩尤，竟有源流關係，並非妄言。武山南下，於西和入西漢水，匯嘉陵江入蜀，伏羲之後衍為西南少數古族，世代圖騰葫蘆。過嘉陵江，接漢水入巴，有廩君五姓。《說文解字》釋巴為「食象蛇」，引出巴蛇吞象傳說：廩君一巴，吞併相、樊、瞫、鄭四姓，若相轉音為象，此說似可成立。巴，巴巴，天水人嚇唬娃娃的「怕怕」，又叫「狼怕怕」。說欻拉時，狼懼怕的蛇，現在用來嚇唬娃娃，依天水這樣的語境，巴字威武，令人生畏，何況稚子。
文末，有人發問：《山海經》的軒轅之國，為何只稱軒轅，不說伏羲？《山海經》成書先秦，軒轅名氣很大，伏羲鮮有人知。《山海經》也是只說大皞，不言伏羲。依顧頡剛的觀點，越是古老的祖先，史家得知越遲。大家的疑惑，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