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鄉間田野上最近多了很多年輕的新面孔。
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各路社會資本競相「上山下鄉」，廣袤的農村已成為一個充滿活力的巨大磁場。在這片希望的田野上，碧桂園、聯塑、新明珠等佛山本土龍頭企業跨界播下了農業的種子；來自深圳的二次創業團隊也投入巨資，打算在花卉市場上闖出一片新天地。
資本布局農業，看準的是鄉村振興戰略背後蘊藏的巨大商機。當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以及先進技術、理念、管理進入農業農村時，也打開了佛山農業提質增效、農民持續增收、農村穩定發展的新空間。
01 到農村去 資本下鄉起熱潮
走進高明區荷城街道石洲村，只見鮮花綠樹掩映，園林盆景盤踞於阡陌之間。
這是一個開發建設周期約10年、占地萬畝、計劃總投資30億元，名為「凌雲花谷」的田園綜合體。經過3年緊張的建設期，園區已初露雛形。
在高明凌雲花谷，一盆盆盛開的馬纓丹擺放在一起，花瓣嬌艷別致，迎風開放，花色或粉或黃，非常美麗。佛山日報記者謝文駿攝
作為凌雲花谷投資方，廣東凌谷勝林實業投資有限公司來自深圳，此前一直從事房地產投資。
「房地產市場日漸疲軟，我們在幾年前就有意向其他業務板塊延伸。」該公司副總經理王毅回憶，在尋找新投資機會時，公司一位股東在順德陳村的花卉種植項目引起高層注意。
「我們之前沒做過農業投資，對此了解不深，因此做了長期論證分析。佛山成熟的花卉產業以及高明優良的氣候、地理條件，讓我們決定把項目投資在這裡。」王毅說道。
凌谷勝林在農業領域的布局可以說是這一輪資本下鄉熱潮的縮影。
縱觀全國，農業這條投資賽道早已擠滿了頭部企業、行業新貴和一線投資機構。其中不僅有聯想、萬科、萬達等傳統行業巨頭，還有阿里巴巴、網易、京東等網際網路新貴，更有紅杉資本、經緯中國、軟銀、高瓴等知名投資機構。
農業領域投融資的持續升溫，與鄉村振興戰略息息相關。2017年鄉村振興戰略正式實施後，「中央一號文件」先後提出「撬動金融和社會資本更多投向農業農村」「加快制定鼓勵引導工商資本參與鄉村振興的指導意見」「引導和鼓勵工商資本下鄉，切實保護好企業家合法權益」「撬動金融資本、社會力量參與，重點支持鄉村產業發展」等，這也為社會資本助推鄉村振興指明了方向。
佛山地處珠三角腹地，是中國重要的製造業重鎮，但很多民營企業家都起家於隴畝之間，他們與農業一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對農業也有天然的敏感與情懷，佛山本地的工商資本投資農業更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的選擇。
佛山本土企業之中，既有碧桂園、聯塑、新明珠等傳統行業龍頭進入農業領域，也有均健、廣佛五金城、新國通、勁農等各類型商業機構競相入局。各路工商資本逐漸成為佛山現代都市農業發展的重要力量。
雖然他們在工商領域擁有足夠的經驗、能力和人脈，但從城市回到農村，在農田、山林與魚塘之間，他們原有的商業邏輯並不一定行之有效。
「我們原來是做房地產的，一般來說，住宅的建設周期是一年半左右。相對而言，農業園區建設就顯得非常漫長。」在石洲村呆了3年的王毅早已和當地村民打成一片，他說，建設過程要處理好園區規劃與鄉村風貌維護、農田保護、村民利益之間的關係，「這非常考驗投資者商業邏輯融合落地的能力。」
02 打持久戰 投資農業不能賺「快錢」
脫下高跟鞋，穿上水鞋，戴起草帽，走進魚塘，這是過去8年來，廣東順德均健現代農業科技有限公司副總經理丁麗茹所做出的一個改變。
作為佛山的農業龍頭企業，均健前身卻是一家廣告策劃公司，業務範圍已延伸到馬來西亞、澳大利亞等海外市場。2014年，均健察覺到廣告業務已接近行業天花板，亟需尋求新發展領域時，農業進入了股東們的視野。
「我們公司股東都是佛山人，對鄉土有著深厚的情懷。當時我們就注意到，佛山雖是全國重要的水產養殖基地，但原先的養殖模式普遍存在養水、用藥、飼料投餵不規範等現象，我們覺得有些東西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丁麗茹說，就這樣，他們這群「不會養魚」的人決定到水產養殖領域去闖一闖。
2015年，當均健拿著在廣告領域積累的資本，打算在均安草鯇養殖業大顯身手時，卻招來農戶的質疑：
「你們打著領帶、穿著高跟鞋，怎麼養魚啊？」
為此，均健的股東帶著員工們走進田間地頭，全方位了解草鯇從魚塘養殖到市場流通全過程，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由於經營戰略調整，公司大量員工離職，原先廣告業務上百人的團隊，最後只剩下5人；初期養殖技術不成熟使魚塘出現了高死亡率；大量的資金投入用於基礎設施建設和數位化建設，市場渠道難以打通，公司經營一度入不敷出……
「與廣告業務短期就能得到豐厚回報不同，農業投資周期長回報慢。」丁麗茹坦言，直到2017年，均健規範了草鯇生產標準、打通銷售渠道後，才終於實現扭虧為盈。
「農業本來就不是容易的事情，進場的創業者和投資者都做著難而正確的事情。」丁麗茹說，「幸好我們堅持了下來。」
和均健一樣，夢裡水鄉百花園也是企業跨界投資的產物，園區投資方為廣佛五金城。
為了打造一個廣佛休閒農業地標，夢裡水鄉百花園聘請組建了一支花卉、盆景種植專家團隊，並在公司高管的帶領下，頻繁前往全國各地參觀學習。
夢裡水鄉百花園。佛山日報記者崔藝文攝
「我們帶著100分的熱情去做這件事，外出學習說走就走。」夢裡水鄉百花園相關負責人回憶，高頻的外出使不少同事已經習慣把行李直接放在車裡，「只要一聲令下，馬上就能衝去機場和高鐵站。」
03 育新動能
資本下鄉能給農業農村帶來什麼？
資本上山下鄉對佛山推動現代都市型農業發展，優化農業產業布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計劃總投資5億元的三水南山萬畝智慧農業園，是佛山乃至全國都頗具代表性的工商資本入局農業的典型。
在這裡，無人拖拉機能和半懸掛的無人翻轉犁默契配合，直線、轉彎、翻轉機器等動作行雲流水；無人駕駛水稻收穫機能一邊勻速推進一邊麻利地收割水稻，走到田埂盡頭還會「聰明」掉頭；重型圓盤耙作業效率可達每小時90畝……
三水南山碧桂園萬畝智慧農業園項目總規劃圖。
華南農業大學電子工程學院教授蘭玉彬觀看了碧桂園自主研發的農機和智慧農業系統演示後表示：「碧桂園現在做的農機是擁有自主智慧財產權的，無人農機在無人化作業的時候由雲平台控制，實現遠程雲端操控，所以真正實現了無人化作業，未來在智慧農業和無人農場方面肯定能發揮很大作用。」
碧桂園無人農機設備。圖源：三水區檔案館
碧桂園進入農業賽道，與其創始人楊國強的農業情懷密不可分。經常自稱「我是一個農民」的楊國強，不僅以全國政協委員的身份，在全國兩會期間提交了多份關於職業教育扶貧、鄉村產業振興等「三農」相關的提案，還公開表示「40年前我種地，40年後我還要種地」。
2018年6月，碧桂園集團成立全資子公司碧桂園農業控股有限公司，正式宣布進入農業領域。公開數據顯示，碧桂園農業研發人才中近一半是碩士以上學歷，「無人化農場」的模式也在北大荒推廣應用。
就在碧桂園智慧農業開始「大顯身手」的同時，經歷了漫長摸索後，均健、凌雲花谷等農業項目也迎來了收穫的喜悅。
經過7年發展，均健已發展成一家集水產養殖、生產、加工、銷售等全產業鏈公司，年生產規模2000噸，年銷售額達6000萬元。目前公司正通過打造均安草鯇、均健加州鱸魚片、均健金鳳魚片、均健加州鱸麻辣酸菜等預製菜產品，將順德美食推向全世界。
佛山將建成超1000畝的省示範性美麗漁場8個以上。圖為廣東順德均健現代農業科技有限公司。
今年7月，均健全新的加工中心將正式投入運營。加工中心除了具備水產加工、研發等功能之外，還具有VR展示、水產科普研學等價值。
「農業不只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艱苦勞作，農產品也不應只在傳統農貿商超渠道流通，它能與二三產業融合，通過網際網路、大數據等手段，成為加工製品，走向大流通市場。」丁麗茹說。
歷經3年純投入建設周期的凌雲花谷也邁進園區物業招商的重要階段，目前已吸引了8家企業進駐。「3年下來，公司已在凌雲花谷項目投入近3億元，目前正在建設數個花卉生產農業大棚，並落地了相關農旅項目。」王毅介紹，凌雲花谷的定位是國家級現代農業示範園，預計到今年7月，凌雲花谷將開始推進花卉種植相關工作，並在今年年底初具規模。
凌雲花谷到來也直接帶動農村經濟發展。石洲村村民通過土地出租、門口就業等形式，收入一年比一年多，村集體年收入也從以前800萬元增至1900萬元。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越來越多社會資本進入現代都市農業領域，佛山農業現代化、三產融合的進程將進一步加快。「十三五」期間，佛山市新型農業經營主體蓬勃發展，新型農業經營體系日漸成型。截至2020年底，全市已有農業龍頭企業196家。
產業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關鍵，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的重要發力點。但是，農業投資是一場漫長的拉力賽，考驗著資本的耐心和定力。如何更好地引導鼓勵社會資本上山下鄉，形成城市支持農村、工業反哺農業、市民幫助農民的良好氛圍，形成城鄉雙向流動、互利共贏的良性局面，仍需花很長一段時間去探索、回答這一時代命題。
編輯：彭曉霞
審校：胡 海
來源：佛山日報、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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