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威爾遜河戰役（上）

美國內戰，又稱南北戰爭，是一場發生在1861-1865年間美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內戰，總計有62萬-75萬名士兵在這場戰爭中永遠失去了未來，也成為了學習美國歷史時永遠無法繞過去的重要一環。密西西比河在這裡扮演了重要地位，任何控制了密西西比河的一方都將為自己帶來巨大的優勢，而美國歷史學家將密西西比河以西，太平洋海岸以東的軍事行動稱為泛密西西比河戰場（Trans-Mississippi Theater of the American Civil War）。

在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土地上，上演了恢弘的戰爭歌劇，而這場歌劇的序幕，則非威爾遜河戰役莫屬。威爾遜河戰役，又名橡樹山戰役。這場發生在1861年8月10日的戰役以邦聯軍的勝利告終，規模雖然不大，但是因為其是聯邦軍在西線的第一次重大戰役，其在內戰史的地位不能小覷，也有人將其稱為西線的「奔牛河戰役」。

威爾遜河戰役

1861年的泛密西西比河戰場主要是圍繞著密蘇里州展開的。根據1860年的調查統計，密蘇里州是跨密西西比區域中人口最稠密和富饒的州，密西西比河流過境內，此外它與兩個南方州阿肯色州和田納西州同時接壤，這意味著無論是聯邦還是邦聯，占據了密蘇里州的一方，不僅可以獲得豐富的資源，也可以更好的控制密西西比河，並且占據機動上的優勢。

密蘇里州本身是蓄奴州，但是內部在脫離聯邦的問題上意見並不統一，在林肯的就職演說後，密蘇里州的南北方支持者開始了爭奪對整個州的控制，儘管州長克萊伯恩福克斯傑克遜（Claiborne Fox Jackson）是南方支持者，但是在二月的州議會上，州議會仍然以89-1的結果決定繼續留在聯邦。同時，為了預防可能的麻煩，聯邦政府派遣陸軍中尉納撒尼爾·里昂（Nathaniel Lyon）前去聖路易斯保護軍械庫。危機似乎暫時解決了，但是南北戰爭的爆發成功將事態升級。州長傑克遜公開宣布密蘇里州是南方同情州，而聯邦政府也以解散密蘇里州民兵和逮捕分離主義領導人作為回應，但是這些舉動同樣激化了密蘇里本地對南方的同情情緒。

上：伯恩·福克斯·傑克遜（Claiborne Fox Jackson）

下：納撒尼爾·里昂（Nathaniel Lyon）

州長傑克遜和他的分離主義者們從聖路易斯的軍械庫搜尋了6萬支火槍還有其他的彈藥，火炮。幸好，4月25日，在頂頭上司缺席的情況下，里昂上尉意識到了軍火庫所正在遭受的威脅，加強了軍火庫的防禦做好了戰鬥準備。同年5月，美國陸軍總司令溫菲爾德·斯科特（Winfield Scott）提出了蟒蛇計劃（Anaconda Plan），其中一部就是控制密西西比河，增強聯邦的運輸機動能力，同時將邦聯一分為二。

溫菲爾德·斯科特（Winfield Scott）

蟒蛇計劃

密蘇里州長傑克遜和他的州民兵指揮官斯特林·普萊斯（Sterling Price）決定為了密蘇里的每一寸土地而戰，同時向南方要求支援，雖然當時邦聯政府忙於組織他們的叛軍，但最終還是派遣了一些部隊配合傑克遜和普萊斯進攻密蘇里，南方中將列奧尼達·波爾克（Leonidas Polk）負責當時的整個西線指揮。

上：斯特林·普萊斯（Sterling Price）

下：奧尼達·波爾克（Leonidas Polk）

在聖路易，大部分權貴偏向邦聯，許多男性都參加了密蘇里州民兵，州長傑克遜組織了這批人（大概700）並且駐紮在傑克遜營（CampJackson），準備伺機奪回聖路易斯的軍械庫。里昂中尉決定先發制人，趁他的上級不在，再一次，帶領自己幾千名忠誠的士兵包圍了傑克遜營並解除了他們的武器俘虜了他們，一時間，里昂中尉成為了英雄。但是在押送俘虜的過程中，南方同情者包圍了他們並向他們扔出石頭磚塊，突然，人群中有人開了槍，聯邦軍開始無差別射擊作為回應，殺死了28人，這就是著名的聖路易斯大屠殺（也叫傑克遜營事件）。

傑克遜營事件（Camp Jackson affair）

作為對聯邦暴行的回應，州議會通過了一項建立支持邦聯的州衛隊提案，州長傑克遜立刻任命普萊斯為這支州衛隊的指揮官。此時，分離勢力控制聖路易斯外的大部分密蘇里州地區。

終於，前面提到的里昂的上司威廉·S·哈尼（William S. Harney）准將回到了聖路易，試圖用溫和的政策重建秩序，撫平人心，他與傑克遜達成了休戰協議，他們同意在各自的勢力範圍維護州的秩序，避免發生衝突，哈尼非正式的同意了將聯邦軍隊限制在聖路易斯，傑克遜也同意停止繼續在傑斐遜城（Jefferson City）招募更多的州衛隊實際上。此外普萊斯向哈尼保證如果邦聯軍隊進入密蘇里，密蘇里州衛隊可能會與聯邦並肩作戰，然而此時傑克遜卻在和邦聯會面要求派出軍隊將聯邦軍隊驅逐出密蘇里。但是這些中庸之道惹惱了了里昂還有一位前聖路易斯政治家小弗蘭克·布萊爾（Frank Blair Jr），此人是一位聯邦支持者。布萊爾利用他在華盛頓的關係解除了哈尼的職位，同時將里昂晉升為少將，替代哈尼指揮在密蘇里的聯邦軍隊。之後，布萊爾和新上位的少將里昂開始逐漸破壞哈尼和南方支持者達成的停戰協議。

上：威廉·S·哈尼（WilliamS. Harney）

下：小弗蘭克·布萊爾（FrankBlair Jr）

6月11日，布萊爾和里昂在聖路易和傑克遜還有普萊斯會面，傑克遜要求聯邦軍隊待在聖路易斯並解散支持聯邦的州衛隊，這是里昂不可能接受的，里昂聲明他寧願「看著你，你，你，你和你，這個州的每一個男人，女人還有孩子死亡並被埋葬」也不願看著傑克遜向聯邦政府發號施令。毫無懸念，談判破裂，傑克遜和普萊斯立即離開聖路易斯並於12日逃回傑斐遜城，並燒毀主要鐵路線上的橋樑。

隨後，里昂帶著他的2000名士兵乘坐蒸汽船沿著密西西比河向西向傑斐遜城靠近，傑克遜和他的州政府在得出傑斐遜是不可能守住的結論後只能離開首府前往布恩維爾（Boonville），普萊斯希望爭取足夠的時間來集結列克星敦和布恩維爾的州衛隊，並計劃在里昂的部隊靠近後就撤離布恩維爾。密蘇里州衛隊上校約翰·薩平頓·馬默杜克（JohnSappington Marmaduke，此人日後成為了密蘇里州第25任州長）的部隊已經開始在布恩維爾部署，莫斯比·門羅·帕森斯（Mosby Monroe Parsons）准將奉命據守蒂普頓（Tipton）以南 20 英里（32 公里）處的位置。之後，普萊斯因病離開布恩維爾前往列克星敦（Lexington），這是一個重大的錯誤決定，他將部隊留給了州長一個政治家負責，當里昂的部隊抵達布恩維爾時，傑克遜沒有下令撤退，，儘管馬默杜克表示反對但還是結果了指揮權。

上：約翰·薩平頓·馬默杜克（John Sappington Marmaduke）

下：莫斯比·門羅·帕森斯（Mosby Monroe Parsons）

里昂於6月15日抵達傑斐遜城，得知傑克遜和普萊斯已撤往布恩維爾後，里昂留下密蘇里第二志願步兵團的300名士兵保衛首府並於6月16日恢復對普萊斯的追擊，最終於6 月 17 日抵達布恩維爾下方約 8 英里（13 公里）處。傑克遜獲悉這個消息後，試圖請求帕森斯的支援，但他未能及時到達。6月17日，一場小規模衝突在布恩維爾爆發了（Battle of Boonville）。早上7點，里昂的部隊沿著羅什波特路（Rocheport Road ）向布恩維爾進發，馬默杜克的500人於山脊嚴陣以待，但他們裝備及其簡陋並且沒有炮兵支援，所有的火炮都在蒂普頓。州長傑克遜在一英里外觀戰，並沒有將他手下唯一訓練有素的聖路易斯華盛頓藍調民兵連投入戰鬥（一個愛爾蘭連，指揮官為凱利Kelly，從聖路易斯出來的125個愛爾蘭裔士兵最後只回去了23個）。這場戰鬥只持續了20分鐘，馬默杜克的部隊就被擊潰，在奧古斯都麥克道威爾號上的輕型榴彈炮的炮火支援下，分離勢力的任何反擊都沒有成功，里昂11點占領了布恩維爾。聯邦人員傷亡很輕，5人死亡或重傷，另有7 人受輕傷。密蘇里州衛隊沒有可靠的傷亡數字：但似乎有5人死亡或重傷，10 人輕傷，大約 60 至 80 人被俘。里昂沒收了他們的的物資，其中包括兩門無彈藥的6磅炮，500 支老舊燧發槍，1200 雙鞋，一些帳篷和食物。布恩維爾戰役有效地將分離主義勢力逐出密蘇里州中心。

布恩維爾戰役

在讓支持南方的傑克遜政府疲於奔命的同時，里昂讓密蘇里的聯邦支持者重建了州政府，7月31日，漢密爾頓·甘布勒（HamiltonGamble,此人之前是密蘇里州最高法院的首席法官，輝格黨人）被推舉為州長。里昂逼迫所有人在這場爭鬥中選擇他們要效忠的一方，任何妥協都是不被允許的。里昂准將，和傑克遜州長，兩個同樣倔強的人為了各自的立場將密蘇里送入了殘酷血腥的戰爭中。

布恩維爾戰役後，密蘇里的州部隊在馬默杜克的帶領下向南撤退到密蘇里州的西南角牛皮草原（Cowskin Prairie），在那裡普萊斯正在召集其他的州衛隊。聯邦這裡，里昂在離開聖路易前命令上尉托馬斯·威廉·斯威尼（Thomas William Sweeny，愛爾蘭裔，後被晉升為準將）帶領一支縱隊前往西南阻攔任何前往牛皮草原會合的密蘇里州衛隊。上校弗朗茨·西格爾（Franz Sigel，德裔美國人，做過教師，經營報業者和政治家）則帶領兩個志願步兵團和一個炮兵連於6月24日抵達春田，斯威尼的1500人隨後於7月1日到達。

當西格爾得知傑克遜州長從布恩維爾撤退後，他決定攔截傑克遜殘部，防止其與普萊斯會合。為此，西格爾帶領密蘇里第三和第五步兵團（志願步兵團），一個正規步兵連，和八門輕炮沿著弗農山路前往迦太基，一個春田西邊65英里的城鎮。7月3日，里昂也離開了布恩維爾開始追擊傑克遜。但是在里昂追上傑克遜之前，傑克遜和他的州衛隊已經在迦太基擊敗了西格爾並迫使他們撤退到弗農山和春田。這時，少校塞繆爾·戴維斯·斯特吉斯（SamuelDavis Sturgis，此人家族武德充沛，其兒子在一戰中，孫子在二戰中均作為將軍服役）從堪薩斯帶著1600人規模的正規軍步兵，騎兵還有堪薩斯志願兵趕到，聽聞西格爾戰敗後，里昂於7月13日強行軍至春田。但此時，傑克遜也已經和普萊斯在牛皮草原完成了會師。

1861年夏密蘇里戰役

在春田，里昂接管了密蘇里西南部所有的聯邦軍隊並重整，同時他向聖路易斯請求了支援和補給，7月20日，他命令斯威尼帶著1200人的步騎炮兵進攻一處在福賽斯（Forsyth）的分離主義者營地。在一場於7月22號激烈的散兵戰後，斯威尼成功粉碎了一支駐紮在福賽斯的150人規模密蘇里州衛隊並在返回春田前占據了該鎮24小時。

現在，該分離主義者計劃進攻在春田的聯邦部隊了，與此同時，邦聯政府命令德州的班傑明·麥卡洛克（Benjamin McCulloch）少將率領在阿肯色州西北部的一個邦聯旅前去支援密蘇里的分離主義者。7月25日，普萊斯的州衛隊從麥當勞郡（McDonaldCounty）的牛皮草原前往卡斯維爾（Cassville），阿肯色州的州部隊在准將尼古拉斯·巴特利特·皮爾斯（Nicholas Bartlett Pearce）的率領下也向密蘇里州的西南部進發與普萊斯會合。可以看出在密蘇里的南方力量完全是由幾個州的零碎部隊拼湊而成。

上：班傑明·麥卡洛克（BenjaminMcCulloch）

下：尼古拉斯·巴特利特·皮爾斯（Nicholas Bartlett Pearce）

經過大量的偵查和刺探，里昂很快清楚了邦聯軍身處卡斯維爾並準備向春田進發，里昂決定帶著5868人和3個炮兵連18門火炮沿著電報路（Telegraph Road）向南趁著邦聯軍沒有會師前逐個擊破。同時他也向密蘇里的聯邦新長官約翰·查爾斯·弗里蒙特（John Charles Frémont，此人1856年為美國總統大選共和黨候選人，曾參與過加利福利亞德種族滅絕）發送大量信件請求更多的增援。但是當時的福里蒙特正在專注於加強密蘇里州東部的防禦，拒絕了里昂的請求。時間不等人，里昂只能留下少數民兵和志願兵並於8月1日下午前往卡斯維爾。

第二天下午5點，里昂的軍隊在達格泉（Dug Springs）停下，此處在現今克萊夫（Clever）市南邊1英里左右。在這裡他們迎頭撞上了由准將詹姆斯·S·雷恩斯（James S. Rains）率領的前衛部隊，這支部隊由幾百名騎馬的密蘇里人（筆者這裡不認為這支部隊能算作騎兵）組成。在經過一系列的交火後，雙方各有損失，但是雷恩斯的人馬潰敗並向南逃亡正在鶴溪（Crane Creek）駐紮的南方軍主力。為此麥卡洛克在他的報告中嘲諷了雷恩斯的懦弱並對這些騎馬的密蘇里人失去信心。

詹姆斯·S·雷恩斯（James S. Rains）

聯邦騎兵在達格泉戰役中的衝鋒

8月3日早晨，聯邦軍開始繼續前進，直至科倫社區（Curran，筆者發現似乎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個地區現今仍然存在，目前的資料表明這可能是一個社區，位於石頭郡Stone County）的郵局，此處靠近石頭郡和巴里郡（Barry County）之間的邊界，距離春田26英里。在那裡，聯邦軍遭遇了一小股分離勢力的巡邏隊並用幾輪炮擊將其擊退。此刻，里昂意識到了南方軍已經會師完畢於是決定返回春田，經過26英里的行軍，8月5日裡昂抵達了目的地。

三支南方軍隊陸續在卡斯維爾完成了會師，於7月31日開始沿著電報路向春田進軍，領頭的是麥克卡洛的軍隊。8月1日晚上，他們在鶴溪紮營，並得到了堪薩斯-德州騎兵團上校艾爾卡那·格里爾（ElkanahGreer）的增援。

艾爾卡那·格里爾（Elkanah Greer）

8月4日早晨，在普萊斯和皮爾斯見面後，麥卡洛克同意擔起進攻春田的指揮重任。麥卡洛克當時認為聯邦軍隊仍然在科倫社區，並決定進行一場突襲行動，然而里昂的軍隊早就在大概20小時以前開拔退往春田了。當時南方軍正在穆迪泉（Moody’s Spring）駐紮，在意識到聯邦軍已經溜走以後，麥卡洛克決定強行軍追上里昂的縱隊。8月6日，在獲悉了在目前位置幾英里外有著合適的紮營地點和麥田後，麥卡洛克命令繼續行軍，抵達了他們的目的地後南方軍於威爾遜河兩側紮營。

8月8日，在經過兩日的偵查後，普萊斯從兩名婦女那裡得知里昂正在準備撤離春田。普萊斯逐漸失去了耐心並決定發起進攻，而麥克卡洛竟然也荒唐的同意了。他們命令自己的縱隊於8月9日晚上9點開拔前往春田，計劃在以四個梯隊在10日早晨對聯邦軍隊進行夾擊。但是在他們的軍隊準備開拔時，一場雨打破了他們的計劃，出於對大雨淋濕彈藥的顧慮，麥克卡洛取消了行動，9日晚上最終平靜無事。

聯邦方面，當里昂正準備撤出春田時，大多數的軍隊正駐紮在城市裡，少數正在封鎖小鎮防止自己的動向被邦聯軍所得知。弗爾蒙特再次強調了里昂已經不可能從他這裡獲得支援，因此里昂不得不和他的高級軍官們商議撤離春田至羅拉（Rolla）。大多數軍官同意撤退，但是性情魯莽的斯維尼認為不戰而退不是一個好主意並最終說服了里昂。他們現在決定在8月10日白天進攻邦聯軍，希望用一場突襲來抵消他們的人數劣勢。西格爾也勸說里昂同意了讓他的旅進行敵側前進從而繞道邦聯軍營地的背後。

8月9日下午6點，當西格爾的縱隊開始向邦聯軍的背後進發時，里昂的縱隊也沿著小約克路（Little York Road）向西進發。第二天凌晨1點，當聯邦的前衛部隊進入了看見了邦聯軍在夜晚的營火時，里昂下令停止前進等待天亮。在大多數人休息時，里昂的偵察部隊對邦聯軍營地進行了近距離滲透並發現南方軍的前哨已經撤離。於是里昂決定帶著他的縱隊推進，終於，在黎明時分，他的前衛部隊與邦聯軍的前哨接觸了，密西西比河歌劇的序幕正式拉開。

（芝蘭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