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長公主大婚葬身火場,三日後皇帝封一新妃,卻與她容貌極像

深夜有情 發佈 2022-07-23T20:30:49.496244+00:00

蘇煜已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走到這古樹下了。如今古樹已不負昔日光景,可他卻總不忘了昔日佳人在古樹下聲嘶力竭的喑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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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蘇煜已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走到這古樹下了。如今古樹已不負昔日光景,可他卻總不忘了昔日佳人在古樹下聲嘶力竭的喑啞。

五年前,這古樹本是枝繁葉茂的。他記得,那日是江南纏綿的雨季,古樹上還綻著幾朵溫婉的白花。只剎那,驟雨仿佛預示著晴天霹靂的惡兆般下了起來。

之後,他便看見了灩容,一襲鳳冠霞帔,長髮及腰,美得傾國傾城,詭魅張揚。

可就是這樣嬌美的人兒,在雨色正濃的時候忽而就哭倒在他懷中,梨花帶雨之下,她嘴角沁出的絲絲血色頃刻間灼痛了蘇煜溫潤的雙眸。

她是他那樣疼在心尖的人,怎麼就成了如此……模樣?而蘇煜,從始至終,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灩容嘴角的血滲入古樹,染紅了初謝的白花。

身為未國國師,蘇煜一語能平天下人心,可此剎他千言萬語卻抵不過灩容眸中破碎的淚花。身為藥谷毒醫,蘇煜一針便知毒理藥數,可此剎他翻遍醫術卻尋不到一味可緩灩容心傷的藥引。身為朝堂權臣,蘇煜一念可定人生死,可此剎他翻手雲雨卻找不到一法為灩容手刃毒害真兇。

五年了,未國之帝最為寵愛的長樂公主灩容嫁了四次,可每一次,駙馬皆在新婚之夜死於非命。

沒有刺客,沒有疾病,甚至一絲蹊蹺端倪都尋不見,駙馬只是這麼死了,每一次,都只是這麼死了。

而且每一次,灩容都傷心欲絕,哪怕她之前與那駙馬不過一面之緣。而每一次,蘇煜都會執著她的手,許諾願傾盡此生所有替她手刃真兇。

可五年過去了,昔日古樹盡枯藤,他卻什麼都查不到。如此,他妄為國師,妄為毒尊,妄為權臣。而不僅是他,連未國之帝派出的神捕,五年來也是一無所獲。

而今夜,偏又是長樂公主的婚宴。

長樂宮,燭火盡。

灩容偎在雕花的軒窗邊,玩弄著掌中殘酒,半醉半醒間瞥見了窗外那抹霜白的身影默默地在古樹下徘徊。

霜白,未國國師的摯愛。

「五年了,他還在查?」灩容仿佛自嘲般地扯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隨即將目光轉向新駙馬,銀針試毒,對飲了合歡酒。

醇厚的佳釀緩緩入喉,帶著淡淡的苦澀。

忽地,灩容身子不穩,竟連坐也坐不直了,胸口一悶,一口鮮血自唇角滴落,一寸寸綻放著妖嬈。

這一夜,蹊蹺得很。駙馬無礙,倒是灩容中了毒,昏迷不醒。

而更怪的是,太醫群診一夜無起色,可國師蘇煜一來,長樂公主竟慢慢甦醒。

醒時,她眸光流轉,尚帶著半醉時的嫵媚,握住他骨節分明的手,蒼白無力地撐起一個笑容道:「還好,你來了。」

「沒事了。」蘇煜反握住她纖細的五指,笑容與她一般蒼白。

聞言,灩容也是笑笑,隨即若受驚的貓兒般撲入了蘇煜懷裡,仿佛拼了命般地汲取他身上溫暖。

這一投懷送抱甚是始料未及,周遭的太醫見狀忙紛紛稱事告辭。整個長樂宮頃刻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一個鳳冠霞帔,妝容憔悴。一個霜色錦袍,面色蒼白。

「怎麼了?」蘇煜順勢擁住她,目光中閃躲著憂色。

「沒事,只是你身上的霜氣讓我感覺很舒服,所以,想靠近些。」她淺笑,面容漸漸恢復了血色。

「霜氣?分明是常年食毒染得毒氣伴身,旁人避之不及,唯有灩容你會這樣逗我開心了,只是,若這毒氣真能讓你好受一分,便是要我萬毒攻心地養著它們也是好的。」蘇煜這般說著,滿目繾綣柔情。

相較於蘇煜溫柔憐愛的目光,不遠處未國之帝的臉色可謂陰沉可懼。

未國之帝君翊陰冷著眸光喃喃:「新婚駙馬,竟然沒死?」

神捕見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補充道:「婚宴開始前,與往常無異,唯獨國師大人親自換過長樂宮所有物件。」

「換了?難怪中毒的是長樂,不過也無妨,傳朕旨意,就說駙馬下毒謀害長樂公主,按律即斬。」音落,年輕的帝王瞥了眼昏暗燭火下那相依相偎的身影,本就陰著的臉,更沉了一分。

2

自從長樂公主的第五任駙馬駕鶴西去後,這宮中關於長樂公主克夫的流言傳得就愈發肆無忌憚了。

君翊下了幾次旨都壓不住,長樂宮宮門前也冷落了許多,果真是應了那句人言可畏。

除了蘇煜和君翊,基本上也沒什麼人敢去長樂宮了。

於是乎,新的流言蜚語又如雨後春筍般瘋長了起來。

有人說,灩容與蘇煜是青梅竹馬,這幾年來關係也甚為曖昧,這國師大人遲早會是第六任駙馬爺的。

可也有人說,帝王君翊與灩容,亦有著幾絲旁人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若不是聽到這些傳言,蘇煜幾乎忘了他與灩容青梅竹馬的那些流年了。

彼時,他們還都是藥谷的弟子。蘇煜善毒,而灩容善醫,兩人時常玩鬧般鬥氣比藝。

也因此,為了提高毒藝,蘇煜不惜鋌而走險用了邪術,日夜食毒,技藝大增,毒界內一時無人可敵,自然也贏過了灩容。可也因此,蘇煜毒氣纏身,人畜不敢近其身。

蘇煜記得,那時,整個藥谷,整個天下都厭惡他時,唯有灩容敢和他親近。

十六芳華年歲,她淺笑吟吟地握起他冰冷的手,道:「阿煜,我醫術高明,萬毒不侵,所以不管你身上霜氣多重,我也會陪著你,絕不食言。」

而後灩容出了醫谷,不知怎地就成了未國的公主。而蘇煜,在世間煙火中,繼續被世人唯恐避之不及地厭棄著。

原本蘇煜以為日子會這樣下去,他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了灩容,所以忍著不去見她,只在心中記住她曾給予的溫暖。

可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灩容竟千方百計地尋到了他,以千金聘他為未國國師。

彼時,她對世人說:「毒醫不分家,毒中尊者,亦是醫中聖人,我聘蘇煜為國師,可以藥療本國,以毒攻他國。」

她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世人對他的憎惡,將他從低如塵埃的卑微抬至天之驕子的至尊。而後,她又握住他的手,喃喃:「阿煜,我說過會陪著你,絕不食言。」

一言一字,與昔日無異,物是人在,沒有什麼不同,可蘇煜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大概,是她看君翊的眼神吧,那種溫柔到骨子裡的繾綣流光,與他凝視灩容是一般神態的。

然而這麼多年來,關於君翊,灩容不說,蘇煜便不問,彼此很是默契。

可眼下,蘇煜卻突然覺得有必要了解下君翊,他總覺得,駙馬們的死,與他脫不了干係。

長樂宮,未央夜。

灩容散著長發,未梳髮髻,未著華裳,只一個人倚著窗欄挑弄燭芯。

半晌,有青衫宮女入殿,淡淡道:「公主,奴婢已經查過了,這一次,婚宴上沒有出現以往有的霜白色粉末,許是國師大人在婚宴前換了器具,才使得駙馬逃過一劫……」

後面的話宮女沒再說下去,倒是灩容抿一抿嘴,無聲巧笑:「兜兜轉轉,駙馬還不是死了?也好,這次的駙馬握著尚書府的勢力,他獲罪,整個尚書府都牽連其中,畢竟他和前幾任駙馬不同,前者都是手握兵權的將軍,權在一人,只死一人足矣。」

她這般說著,眉間無意盪開一絲若有若無的朦朧。

若清聞言,嘴角不自覺抖動,緩緩才吐出一個聲調不穩的句子:「公主的意思是,那些毒,是陛下……」

她欲言又止,眼見窗外一抹霜白漸行漸近,乖乖閉了口,倒是灩容苦笑:「若是他下的毒,我倒是甘之如飴。」

音方落,那一抹霜白便映入灩容眼帘。

她不知怎的,心中一慌,指尖不可遏止地一抖,將燈芯挑出了燭台,長樂宮瞬間昏暗了一寸天地。

「怎麼如此不小心?」蘇煜上前,俯身,拾起殘芯。

灩容垂眸,見他仍舊是霜白衣袍,長發半綰,溫潤如玉。

「別起來……」她答非所問,凝視著他果然僵硬在原地的動作,才繼續道:「我是故意的。」

蘇煜聞言不惱反笑,嘴角輕輕泛起的弧度仿佛真的能帶起春風:「我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麼?是知道害死前幾任駙馬的元兇,還是知道了我險些喪命的毒藥?你……什麼都不知道。」灩容莫名惱了,七情六慾一齊湧上心頭,帶著慘澹的妝容,滿是楚楚可憐的意味,「天下,還有比蘇哥哥你更擅毒的嗎?可五年了,從駙馬到我,蘇哥哥可察覺其中一絲端倪?」

灩容在責備蘇煜,毫不留情,冰冷的話語如利刃剜過蘇煜的心。他想說點什麼,可那聲音卻澀在喉嚨間,生生吐不出來。

五年了,他傾盡所有,卻始終悟不透其中玄機。他買通長樂宮宮女若清,讓她將解百毒的靈藥混在公主衣物,又一擲千金尋得大量奇珍藥材,奇門異數鑽研,甚至擅用職權將前幾任駙馬的仇家暗殺。

婚宴上的一切,從水果茶點,御膳器具,甚至鳳冠霞帔與金銀翡翠,他都親自盤查。並無不妥,可駙馬最後還是一個個被毒死,甚至牽連到了灩容。

「既然灩兒的事上不了國師大人的心,那這長樂宮,國師大人以後就莫再來了,免得受本宮命數相剋,死於非命。」她冷言冷語,吩咐一旁的若清送客。

「好,我不來長樂宮。」蘇煜定了定神,十指著魔般地撫上灩容蒼白的容顏,爾雅一笑,「我不來長樂宮,你去國師府。」

3

若清本以為,國師大人那句話,不過是撫平長樂公主怒氣,順便給自己一個台階下的戲言罷了。

可誰知,那夜之後的三日,國師大人當真未曾踏足過長樂宮一步。而未國年輕的帝王君翊,這三日倒成了長樂宮的常客。

君翊來長樂宮,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處理政務。他不與灩容言語,也不同她做些什麼,甚至連多看一眼都嫌麻煩,自顧自地批閱奏章。

直到第三日,灩容正準備下逐客令歇息,君翊終於發話了。

他手中墨綠的扳指叩在桌上,深邃的眸中悲喜難辨:「三日前,國師離開長樂宮便直奔金鑾殿,求朕賜婚與你。」見灩容不語,他又道,「朕與他說,會問過你的意思後予他答覆。」

「何苦多此一舉?」灩容無所謂地笑笑,於情,蘇煜是她兒時師兄,又是她重金聘的國師,其中情分自然不淺。而於理,蘇煜既是國師又是權臣,無論君翊允或不允,只要他想,他總有法子娶到自己。

原本只是入情入理分析出的話,可君翊卻不依不饒,揮手斥退了隨從,狠狠捏住灩容的下顎,將她步步緊逼到死角:「什麼意思?什麼叫多此一舉?無論是大臣的賜婚,將軍的下嫁,我哪一次不依著你?」

也不知君翊哪來的怒氣,可灩容卻沒有反抗的意思,任憑他擒著自己,反正他最後也做不了什麼。

君翊對她,總是這樣虛張聲勢。

灩容還記得,那日君翊帶她來無人的金鑾殿時,也是這樣的。

彼時,他玉容龍袍,帶著九五之尊的霸氣問她:「灩兒,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

彼時,灩容淺笑吟吟:「阿翊心裡可喜歡我?」

「喜歡。」他答得不容置疑,意氣風發少年郎的模樣,卻忽略了灩容眸中一閃而過的悱惻。

「那好,我要陛下封我為……未國公主。」她一字一句,一寸一寸地撕裂君翊眸中閃爍的光彩。

「你!」他怒極,握住她的下顎,將她直逼死角,陰沉個臉,甚是嚇人。可是最後,他還是應了句好。

同樣的戲碼,不過是從金鑾殿換到了長樂宮,沒有什麼區別。

「灩容,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

君翊終究如灩容預期般地妥協了,他只甩下這麼一句不加解釋的話,拂袖而去。

灩容卻不甘示弱,朝著君翊的背影默默道:「婚宴之時,陛下可否賞臉暗訪?這些年,國師大人查不到的,陛下查不到的一些東西,我查到了。」

七日後,國師府紅綢漫天。

蘇煜以十里紅妝,百里桃花之勢迎娶未國長樂公主,場面之浩大,前所未有。

灩容一路被人扶著,走過重重花海,被送到蘇煜身邊。

蘇煜溫柔地牽過她的手,十指交錯間,掌心的溫暖無知無覺地將兩人吞噬。

蘇煜有一刻恍惚,他仿佛又看見五年前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穿著鳳冠霞帔,從雨中奔進他的懷裡。

「灩若,別怕,我在。」他握緊灩容的手,眉眼間仍舊溫潤如玉。

可灩容聞言卻只覺好笑,她俯首,喃喃:「該怕也是國師大人怕吧,洞房花燭,只怕國師大人受不了本宮的克夫之命。」

灩容冷言冷語,可蘇煜卻絲毫不在意,只爾雅一笑道:「克就克吧,無傷大雅,只要這次傷的不是你,就夠了。」

那一瞬,灩容忽而覺得天地有些眩暈。

她的步子時重時輕,連她自己也控制不了了,好不容易挨到拜天地,洞房花燭,灩若只覺那些觥籌交錯,酒香朦朧飄渺地如同天際星火,一點點迷離淡去,最後湮沒。

待她強回過神,只覺懷中一暖,仿佛被半醉的蘇煜抱在懷中。

「灩容,你來了國師府,真好。」蘇煜靜靜說著,眸光悱惻。

「我是來了,可若國師大人找不到真兇,我遲早會走。」灩容淡淡地說著,隨手拿起銀針試毒,催促著蘇煜對飲合歡酒。

灩容抬手,白玉的指尖將酒樽遞到他溫熱的掌心,似是警告,似是勸慰:「阿煜,你知不知道,你和前幾任駙馬一樣,都是權臣,都是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知道。」蘇煜飲盡了合歡酒,滿嘴苦澀,「可是,那是你的陛下。所以,我會幫他除去那些眼中釘,肉中刺。所以,我會飲鴆止渴。」他說著,滿目悲涼承著柔情,帶著視死如歸的溫潤。

音落,掌中杯碎,蘇煜身子不穩,剎那間昏厥了過去。

而幾乎同時,一抹明媚如針般刺入灩容的眸子,明黃霸氣,是當朝天子的象徵。

君翊不愧是君翊,連暗訪都這麼明目張胆,招搖過市。

他沒去管昏厥在一旁的蘇煜,而是徑直走向灩容,滿目怒氣掩也掩不住:「你剛才說的話,朕都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所以,陛下要過河拆橋,殺人滅口了嗎?」灩容冷笑。

「灩容!你苦心孤詣地讓朕在你新婚之夜暗訪,就是為了告訴朕,你懷疑這一切都是朕做的?你……竟敢懷疑朕!」

灩容仿佛觸到了君翊的逆鱗,讓這個素來沉靜冷漠的帝王如困獸般怒紅了雙眸。

他拔劍相向,滿身戾氣陰霾:「這天下,還沒有誰敢懷疑朕。以前有,被朕殺死了,如今的,都不敢了。」

這一次,他不像是虛張聲勢。

4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國師府上演了怎樣的驚心動魄,世人只知道隔日,那十里紅妝染盡血色,未國再沒有國師蘇大人,也再沒有長樂公主。

一場無妄之火來得詭異,毀了國師府的傾世榮華,無上權勢和奇珍花草。

世人聞說,只道是惜哉惜哉,帝王封灩若為長樂公主,卻終究是沒能許她一世長樂。

原本,關於長樂公主的一切會隨國師府的那場大火而湮滅,可不過三日光景,宮中便傳出帝王君翊新納之安妃與長樂公主甚為相似。

長公主大婚葬身火場,三日後皇帝封一新妃,卻與她容貌極像

未央宮,美若幻境。

安妃枕著貴妃榻,半眯著鳳眸,顧盼的眸光流轉,暗藏著媚意。她緩緩伸手,白玉的指扶了扶鬢間錯落的流蘇,錦繡順勢自袖間滑落半許,恰映上那綻放妖嬈的牡丹,風情萬種。

「本宮與長樂公主,有多像?」安妃挑眉,問跪在一側服侍了長樂公主許久的若清。

「容貌上,皆是美得絕無二致,只是公主的美清冷,泛著碧色漣漪,而娘娘的美妖嬈,儘是無疆媚色。這氣質上絕非一人。」

若清努力措辭,生怕眼前這個女人是個不好惹的主。

「是嗎?」安妃淺笑,低聲喃喃,「竟連你都瞞過了,著實不易。」

若清聞言,手中添茶的紫砂壺不經意一抖。

可若清這錯愕還來不及盡逝,安妃又道:「若清,你可還記得那些霜白色的粉末?拿一些給陛下,就說是我們這些年查出來的。」

音落,若清的手抖得更厲害了。若毒當真是陛下所下,那安妃把這些證據呈給兇手,豈不是逼著他……殺人滅口?

「還有,告訴陛下,今晚我會去見蘇煜。」

灩容知道,對於她,君翊到底還是虛張聲勢了。那晚紅燭暖帳,君翊的銀劍已貼上她的鎖骨,卻終究沒狠下心——他帶走了她,暗中冊立為妃。

他也帶走了蘇煜,關進天牢。

天牢,陰森清冷。

蘇煜的意識恍恍惚惚,他仿佛做了一個夢。夢中,灩容一襲紅裳跑向他,哭得梨花帶雨,而後,驟雨下得傾盆,白花謝得淋漓。

一個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在叫他。

「國師大人……」

蘇煜費力地睜開眼,入目是一襲嬌艷欲滴的紅裝,紅裝主人美得傾城,媚得傾國。眉目流轉間風情無限,勾魂攝魄。

這樣的女子,蘇煜本該是不認識的。

可他還是笑笑,滿目狼狽里鐫刻著似水柔情,輕聲喚出:「灩容……」

「你竟還認得我?連服侍我多年的宮女都認不出我,你怎麼會一眼就認出?」她無奈地笑笑,但很快,她眸間漸漸升起了冷意,「可我,卻不認得你了。」

音落,她將霜白色的粉末狠狠丟到蘇煜面前,道:「每場婚宴上的一切,都是蘇大人親自檢查過的,可我在合歡酒附近,發現了這些。霜白色的毒,與蘇大人你果真很配。」

而後,灩容又將一切娓娓道來,言語間滴水不露,爐火純青,就仿佛她早就知道了一般。

她說,蘇煜利用自己身上長期纏繞的毒氣為引子,將毒下在合歡酒里,銀針上以及灩容的衣裙上。

而這毒也甚是奇妙,沾染一次無礙,沾染兩次便會致命,可沾染三次卻又成了無毒的樣子。

故而毒衣沾毒針,又入毒酒,本是無毒,可新婚之夜,駙馬再吻上公主毒衣,毒便不知不覺入了骨髓。所以灩容嫁給尚書那一日,毒針臨時被撤走,中毒的卻成了灩容,而國師來探望,攜著一身毒氣,可對灩容而言,卻是久旱逢甘露的解藥。

所以那日群醫無策,蘇煜一來,灩容便好了。

她一字一句說著,一針見血,帶著幾許掙扎的絕望。

「天下,除了你毒尊蘇煜,還有誰想得出這般毒策?又有誰採得出這樣奇特的毒?」

她的聲音一寸寸聲嘶力竭起來,蘇煜凝視著她,仍舊滿目柔情,看不見惱羞成怒的憤慨,也尋不見一絲半毫的愧疚。

但是,他還是張口道:「灩容,對不起,是我買通了若清,讓她偷偷在你衣物上下毒,但你莫要怪她,因為我告訴她,那些都是靈丹妙藥,奇花異草。」

他說著,看向灩容的眸子莫名真誠。

灩容卻不再看他,轉過身,將霜白色的粉末灑在獄卒先前送來的酒水裡,冷笑道:「蘇大人可曾記得,你許諾過,說要為我手刃真兇,如今證據確鑿,蘇大人的諾言可還作數?」

音落,她將酒水遞給蘇煜。

他身上本有毒氣,再飲此酒,毒染兩次,必死無疑。

5

寒風朔朔,卻是最冷不過人心。

蘇煜接過水酒,溫潤如玉地笑:「灩容,對不起,我食言了。」

他正說著,黑暗中一柄銀劍無聲無息地出鞘。似是要因他的食言,而取他性命。

只可惜,那柄寶劍很快便無用武之地了。幾乎是尾音逝去的同時,蘇煜舉起水酒,一飲而盡。

彼時,他眸里仍是滿目悲涼承著柔情,如新婚之夜一般。

冰涼的樽從掌中驟然滑落,蘇煜撐著身子,想伸出手最後抱抱灩容,可他那雙手,滯在半空,最終怯怯地收了回來。

擁不得了。無關尊卑,無關風月。不是不願,不是不想。

只是——

「灩容……」他最後一次喚她的名字,溫潤的嗓音低沉了下來,虛俯在她耳側,「以後,別隨便玩毒,會傷了你的。若是不舒服,就翻翻以前的衣服……」喉間的血毫無徵兆地湧上唇角。

「我央若清幫我做了些事,你粉色宮裝上熏的藥,可助你安眠。你橙色舞衣上藏的花草,可補你從小到大的氣血不足。你白色長裙上的繡線浸過藥,可定心神……還有……」

他像是快沒有氣力了,卻還強撐著想說些什麼。毒醫不分家,任他掌中流轉千蠱萬毒,到了灩容身上,卻成了柔情至骨的良藥。

而此刻,灩容的心已經在顫抖。她上前,想扶住他,卻被他避開了。

灩容的衣裙上熏了霜白的毒,蘇煜聞得出來。

這般毒,沾染兩次致命,沾染三次卻無礙。

他的解藥近在咫尺,可他卻不能觸碰。因為與只沾染了霜白毒一次的灩容而言,此時的他,是她的奪命毒藥。

彼時,他是她的毒藥,而她是他的解藥。

「灩容,你的陛下,如今再沒有眼中釘,再沒有肉中刺了,你可開心?」他像是拼盡氣力說了這句話,甚至沒看見灩容眸中的水霧朦朧。

「我很開心,如今,再沒有誰會威脅到你的陛下了,你也不必再如此耗費心力,以身犯險了。」最後一句話,他刻意壓低了聲音,眸中柔情不減。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灩容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那天,你第一次嫁人,一襲紅裝,哭著花容失色,撲進我懷裡,當時,白花落了一地,我便知道了。」他溫潤地笑出了聲,嘴角一縷妖嬈長綻不謝。

第一任駙馬,她起初並未見過,就何談感情?可她卻哭得那樣傷心,甚至讓初綻的白花凋落了一地。

那時蘇煜便猜到了,她哭,不是傷心,而是害怕——那是她第一次毒害人。

毒醫不分家,蘇煜善毒,卻也能熬出天底下千金難求的靈丹妙藥守護灩容。灩容善醫,卻也能采出天底下百年不遇的奇花異草殺人無形。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原來,他早就知道是她暗中毒殺了每一任駙馬。

可笑灩容還因怕他看出端倪而親赴天牢殺人滅口,可笑灩容還怕他不肯喝水酒而在衣上熏了毒,可笑灩容還特意約了君翊看這一場好戲。

原來這一切,都是多此一舉。

她的業障苦厄,他就這麼一併擔了,溫潤得不知不覺。

君翊下旨,揭露國師累累罪行時,神捕正侯在一側猶豫著,躊躇著。

終於,在君翊的威逼利誘下,神捕將在天牢裡聽見的一切告訴了君翊。

君翊聞言,仍舊在聖旨上蓋了玉璽。

他不在乎那些人是誰殺的,總之死的不能是他的灩容,他的長樂公主,他的安妃。

玉璽落下的瞬間,有宮人衝進金鑾殿,匆匆忙忙地哭喊:「不好了陛下,安妃娘娘爬上了參天古樹……」

話音未落,年輕的帝王已飛身出了金鑾殿。

雨色傾盆地恰到好處,一如往昔。

灩容一襲鳳冠霞帔,坐在樹梢。君翊一襲龍袍狼狽,站在樹下。

「安妃,別鬧,下來,朕封你為後。」

灩容吟吟淺笑,看向君翊:「在我還是長樂公主的時候,我還能為陛下做些別人做不了的事。而今,我只能做所有妃子都能做的事了,以色侍人,終不能久,倒不如讓陛下永遠記住我最美的樣子。」

她說著,不顧君翊的阻止,站在枝頭,輕輕一躍。

那一瞬,她仿佛看見一襲霜白衣的他在樹下,樹上白花繾綣,溫潤如海地向她張開雙臂。

彼時彼刻,她心裡無端生出一句承諾:阿煜,我說過會陪著你,絕不食言。(原標題:《假如王宮裡都是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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