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安倍遇刺哽咽的女記者遭網暴輕生,那些被網暴的記者如何應對?

記者圈110 發佈 2022-07-24T00:11:06.225822+00:00

經曾穎的朋友作家陳嵐證實,曾穎一直患有抑鬱症,在安倍遇刺報導後,她遭遇到來自中國網民的網絡暴力,不堪重負的她選擇輕生,目前人在醫院搶救,生死未知。

「很輕鬆,很平靜的跟大家宣布一個消息,32歲的我,決定離開」這是澎湃新聞特約駐日女記者曾穎7月19日在朋友圈發出的「遺書」。


經曾穎的朋友作家陳嵐證實,曾穎一直患有抑鬱症,在安倍遇刺報導後,她遭遇到來自中國網民的網絡暴力,不堪重負的她選擇輕生,目前人在醫院搶救,生死未知。


在日本前任首相安倍晉三遇刺當日,澎湃新聞連線特約駐日記者曾穎對該事件進行報導,在連線報導中,曾穎提到安倍遇刺時一度哽咽落淚。


隨後,此舉遭到了中國極端網民的網絡暴力,其中不乏對曾穎的侮辱和謾罵,甚至還有對其個人和家人進行威脅和詛咒。曾穎曾經連續在網上發文為自己進行澄清,其表示自己為安倍遇刺哽咽,主要是因為跟安倍的夫人相識。但極端網民仍不依不饒,曾穎被迫表達了歉意。


昨日,有知情人透露,曾穎在7月19日下午自殺,其曾經患有抑鬱症,目前日本方面的消息稱,曾穎已經被送醫搶救。


此事也得到了作家陳嵐的證實,陳嵐在微博上發文稱,「已知信息是在醫院了」。《傳媒特訓營》上午聯繫上陳嵐,其表示她只知道曾穎送醫搶救,更新一步情況也尚未知情。


陳嵐在微博上說,其此前與曾穎相識,後來兩人有時也會聯繫,曾穎也向陳嵐提起過安倍遇刺這次報導的事情,曾穎說自己不是哭喪,而是作為安倍夫人的好友,為安倍的死訊唏噓不已,自己當時只是哽咽了一下,並沒有哭。此外,網絡上大量有關她的內容都是P圖造謠,並不是她本人說過的話。



即便曾穎已經因此次報導發生意外,但仍有極端網民對她不依不饒,侮辱、謾罵、譏諷無所不用其極,連帶著還質疑陳嵐,陳嵐在微博上也說「新一輪針對我的網暴開始了」。


相關信息顯示,曾穎為澎湃新聞駐日特約記者。她是日本同道文化株式會社創始人、CEO,曾在上海星尚頻道《東京印象》節目擔任主持人,其創辦的《Tokyotube》及旗下帳號在各平台共擁有上千萬粉絲,2019年,曾穎入選該年度福布斯中國30歲以下精英榜。



曾穎出事前發布在朋友圈的文字中提到,從2018年開始她被診斷患有抑鬱症,2020年抑鬱症開始嚴重,到今年7月抑鬱症已經影響到了她的正常工作和生活。陳嵐也證實曾穎在2018年的時候就曾經吞食大量安眠藥自殺,所幸搶救及時。


從曾穎的個人講述和陳嵐的描述中可以看出,曾穎的抑鬱症已經影響生活和工作,並有過自殘自殺的行為,她的抑鬱症已經非常嚴重。研究顯示,親友的去世會誘發抑鬱症,而抑鬱症患者會對周圍他人的評價極度敏感。由此也能夠理解曾穎為何對安培遇刺一事而哽咽,而隨後網民們的言語暴力,更是對患有抑鬱症的曾穎產生了影響。


媒體記者是抑鬱症高發職業,2014年,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陳一曾經做過調研,其在論文開篇就提到了從2014年4月28日至5月8日,10天之內有4名媒體從業者因抑鬱症自殺。在文章中,陳一分析,媒體人抑鬱症高發,主要跟新聞工作追求快速的工作節奏、媒體轉型期的工作壓力、媒體競爭的工作性質以及接觸過多的負面事件等原因有關。其中就包括了來自社會的壓力和評價。


近年來,隨著網際網路的發展,中國極端網民針對記者職務行為以內的採訪報導展開網絡暴力的情況屢見不鮮,不少記者因為遭受網暴而出現抑鬱情緒、焦慮甚至還有的為此失去了工作機會。


今天,《傳媒特訓營》特意和幾位曾經遭受過網暴的記者聊了聊,為了不影響這些記者的日常生活,本文選擇了化名處理。


「網暴者不只是想攻擊記者,也是趁機攻擊記者所在的媒體,損害機構媒體的公信力」----資深記者 小蘇我把網暴者分為幾個層面,一種是社交媒體上的個體,這種規模比較小的帳號維權最難,因為個人網友可以在網絡上隨便辱罵你,但你無法刑事立案,只能通過民事訴訟去起訴對方,對他們而言,即便民事訴訟勝訴,法院通常也只會支持很小的賠償金額和要求道歉,完事之後他們就像沒事人一樣,網暴成本很低。還有一種是擁有身份的網暴者,他們可能是機構或者是有眾多粉絲的大V,對於他們,我選擇死磕到底,通過律師函、民事訴訟、平台投訴等方法維權。 面對網暴,我當時的維權策略感覺還是比較有效的,首先,在網暴發生的前一個月或兩個月的時候,自己完全不去看社交媒體,其實這些謾罵對我本人的生活幾乎沒有影響,當時該幹嘛幹嘛,認識我的人也不會對我改觀,出去街上也不會有人沖我吐口水。然後,針對比較過分的造謠行為,事後我會把事情真相的前因後果寫成文章公開發布,不斷對外發出自己的聲音。 其實,我被網爆的時候明顯可以找到脈絡,有一些煽風點火的人其實不只是想攻擊我,也是想借這個機會攻擊我所在的機構,因為機構媒體在過去做過的一些監督性報導,可能得罪過他們所代表的勢力或群體,因此,他們就趁著網暴記者的機會搞臭機構媒體,損害機構媒體的公信力。


「我大概投訴過網暴連結3次,但都被平台駁回了」----資深記者 大文網暴發生不久後,社交媒體平台上衍生出來一批自媒體,他們會在文章里用大約80%的內容去引用各種網傳信息,然後用20%的篇幅寫「我相信某某的人品,他絕對不會這麼做」這種類似內容,並且請大家幫忙擴散這條消息等等,等於是自媒體在散播謠言追求流量的同時,還降低了自身風險。當時我整理出了大約幾十個造謠文章的連結,在微博平台上大概投訴了3次左右,但一直被平台駁回,平台沒有支持我,文章連結也沒有被刪除。因為維權太難,在朋友的建議下,我轉為訴訟途徑來解決,因為沒有更好的刪掉連結的方式。目前,案件還沒有最終判決,但是,在質證階段過後,微博平台已經把造謠文章的連結做了下架刪除處理。當時決定起訴的時候,我的情緒還是比較差,偶爾晚上還會失眠,因為我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網友攻擊,我也沒有做錯什麼,所有的報導都是通過正規流程發布出來的,為什麼要攻擊我呢?那些帶動網友情緒來攻擊我的人,除了流量之外,能夠獲得的好處也不是特別多,僅僅為了平台流量收益就去攻擊一個人,攻擊到這個人的生活、精神都出現嚴重的影響,我覺得也是不值得的。


「就當網暴,是一場私教,收費不少,收穫也不少,僅此而已」----資深記者 開心網暴沒那麼可怕,甚至還很有用,盡可以跳出自我來細細觀察。你會發現,外部世界是那麼五光十色,咋想的都有,啥話都有人能說得出口;你還可以發現,絕大部分鍵盤俠都是紙老虎,敲字攻擊如龍捲風,落到實處人失蹤;你還很可能被應接不暇的聲援反覆感動,原來周圍有那麼多活生生的人會毫不猶豫地支持真實、正義,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用自己的方式發聲。而當一切歸於平靜,最重要的事情才會顯現:你會自我了知,我的原則、我的堅持在哪裡,從而更有勇氣面對爭議,取捨有據;也會讓你更加明白話語權的影響之大、責任之大,從而時刻審慎、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工作。總之,意外之中埋藏著必然,我們總要學會與之共處的方式。就當網暴,是一場私教,收費不少,收穫也不少,僅此而已。

來源:傳媒特訓營

校審:羅 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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