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獨家創意的首款音頻類宋韻NFT,背後是一個浪漫的城市故事

錢江晚報 發佈 2022-07-31T07:07:02.503272+00:00

2022年上半年,疫情時而起伏,但由錢江晚報和浙江省社科聯共同發起的「浙里·悅讀」讀書會聯盟,其散布於浙江11地市的24家讀書會,以各自的方式,在浙地尋宋。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章咪佳 陳宇浩

尋宋江南,我們從一個個連結古今的聲音出發。

2022年上半年,疫情時而起伏,但由錢江晚報和浙江省社科聯共同發起的「浙里·悅讀」讀書會聯盟,其散布於浙江11地市的24家讀書會,以各自的方式,在浙地尋宋。

剛剛開館的杭州國家版本館,也把宋韻固化成了一座新的文化地標。

宋韻傳承至今的風骨,我們能在博物館裡見到,在宋畫、宋詞裡體會到,很快,我們能用元宇宙的方式,在另一個維度聽見宋韻的聲音——

8月5日12:00、14:00兩個時間段,由錢江晚報獨家創意的《古都杭州》系列五款音頻數字藏品,將在鯨探平台正式上線,總共發行50000份(單價18元)。

我們用數字藏品的技術手段,將宋韻賦予了不可分割、不可替代的屬性。千年前傳承至今的宋韻風骨,被永存在區塊鏈的代碼里。

這五款音頻,是怎麼展示宋韻的?我們重走了杭城諸多坊巷、角落,在辰時、巳時、未時、申時、戌時這五個時辰里,記錄下宋代織機聲、浙派古琴聲、木輪壓過南宋御街香膏磚的聲音……它們在屬於自己的時辰里,與現代的生活之音融匯交織。

《古都杭州》系列數字藏品,是新一代人對宋韻的洞察,是探索重構和解釋的新途徑,一種更加當代的方法;它如同橋樑最終合龍,讓千年古韻拓展了新的敘事能量。

我們邀請你定好鬧鐘,在8月5日那天試試用聆聽音頻數字藏品的形式,在每一款1分多鐘的時間裡,做一次穿越時空的精神之旅。

耳畔傳來的聲音,帶給你的畫面感,就是我們為你搭建的以時間為紐帶的多重宇宙。

在今天的人文讀本里,不妨讓我們先用文字帶你進行一趟宋韻穿越之旅——千年後想像的盛夏浮生一日,北宋詩人林和靖、蘇東坡,南宋畫家馬遠,義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民國時來杭州度蜜月的美國女詩人吉利蘭夫婦、美國漢學家馬爾智夫婦,敦煌學奠基人常書鴻,歷史小說家高陽……這些和杭州永遠聯繫在一起的靈魂,都回到了他們熟悉的地方。

這場古今中西精神漫遊的身臨其境者,正是你我——是一代一代,把杭州當做應許之地的我們。或者,我們就是以上所有的角色。前朝的墨色,竟像印在我們腦海中一般。

辰時(7:00-8:59)

橫河老宅-羊湯飯-半夜遊湖

在平常要上學的日子,小伢兒參加家族裡任何熱鬧歡樂的活動,一到該上床的時候,就必不可免地要被驅逐「出局」。那份淒涼寂寞,每一次都會令人興起「倒不如不在局中還好些的感想」。久而久之,孩子一想到「時限」,就會心悸。

唯獨夏日裡,有一種「出局」,是心甘情願的——

1920年代。歷史小說家高陽是一個小學生。

高陽原名許晏駢,出生於杭州的世家大族,橫河橋許氏。橫橋地名,源自南宋;許家老屋,是清初的宅子。

許家門第顯赫,高祖許乃釗官至江蘇巡撫。許乃釗兄許乃普,是嘉慶庚辰榜眼,官吏部尚書。光緒初年的軍機大臣許庚身,再早些入值南書房的許壽彭,都是高陽的曾叔祖。高陽的父親許寶朴為清秀才,曾在浙江省財政司任職,惜在高陽8歲時病逝。到了高陽一代,時代風雲變幻,家族前清昔日的輝煌早已煙消雲散。高陽從國民黨空軍軍官學校畢業後,做了國民黨空軍軍官,而後隨軍輾轉到了台灣。

少年樂事多,尤其是夏天。

每年漫長的暑假,都有一次隨父兄旅行的機會,不是上海就是莫干山,或者兩者皆至。可是高陽總覺得避暑最勝之處,還是他的橫橋老屋。「說實話,我實在不知道如何來形容在老屋消夏的恬適。」

在漫長的暑假中,可以將兩天,或者三天,當作一天來看待,父母兄弟亦採取放任的態度,隨你睡覺也好,整夜看《江湖奇俠傳》也好,不聞不問。

但有時候大人也會吼:「去睡!明天天不亮去吃羊湯飯,你叫不醒,起不來,沒有人管你。」

這樣的「驅逐出局」,心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小孩子憧憬著一醒來便有件有趣的事在等著你,真是魂夢皆甜。

吃羊湯飯總在夏天。此為南宋「羊飯」的遺制,一口白煮的羊,從頭到尾,由外而內,各部分都有特定的名稱。「其實也不怎麼好吃,只是那種氣氛令人難忘,自清靜無人的(御)街道上,踏入昏黃的燈光下,濛濛的熱氣中,有人影往來的這個熱鬧的小天地,任何人都會在心頭浮起一種無可言喻的溫暖。」

有時候,吃羊湯是在游湖回來。西湖四時皆宜,但夜間游湖,只宜於夏天,且又宜於後半夜,因為前半夜的湖水,蘊含著白天所吸收的大量「日光能」,吹來的是「暖風」;只有後半夜的西湖,尤其是月夜,才真是「波心蕩,冷月無聲」的清涼世界。此時泊舟於里湖荷花叢中,遙望沿湖別墅高樓中疏疏落落的燈火;偶然有嗚嗚咽咽的簫聲,隨風微度,入耳令人興起許多幻想——實在是綺想。

高陽此後的一生,都在回味童年裡的杭州,「這種只有在兩宋詞人筆下的境界,不知何時復能領略?」

18世紀,英國馬嘎爾尼特使團來到杭州。使團中的畫家威廉·亞歷山大畫的西湖遊船和遊客(亞歷山大,1793年)。那時候西湖上的遊船和畫舫原來都是掛著帆的!

巳時(9:00-10:59)

荷花池頭-靈官-看,看,全是,全是蝦!

1912年,西湖柳浪聞鶯附近有個叫荷花池頭的地方。在南宋時,臨安府治就在這一帶。

在今天杭州上城區荷花池頭,曾發現了南宋臨安府治遺蹟——南起河坊街、北至三衙前、東依勞動路、西鄰南山路,總面積超百畝;是南宋京都的最高行政機關,知府大多由宗室和親信擔任。「荷花池頭」雖得名於明代,但南宋臨安府治里的一縷荷香,依然飄到了今時。

這裡有荷有池,有草有木,白牆黑瓦的房舍參差,比起那些熱鬧的地場,荷花池頭顯得格外清靜。左鄰右舍後來才知道,這個祖上姓著伊爾根覺羅姓氏、現在改姓常的人家,進進出出一二十口人,他們是旗人。常家小小的廳堂里,掛著去世的先人的大照片。這位穿過鑲金黃袍、頭戴紅纓帽的常家先人,曾經是一名駐防的雲騎尉。

天蒙蒙亮,這家人的小孫子靈官就躡手躡腳爬起來了。

「靈官」這個消災祈福的名字,由祖母為小孩兒取得;長大以後,他的漢人名字叫常書鴻。

釣蝦用的幾根細竹竿,預先已經放在夥伴阿五家,昨天傍晚挖好的大蚯蚓,裝了一直空鐵皮罐頭,就用樹葉遮埋在池塘邊的梧桐樹下。靈官一氣兒跑到池塘邊,好傢夥,半浮在水面的石頭上,黑黝黝地爬著的,竟全是河蝦!靈官按著阿五昨天教他的辦法,將蚯蚓一一穿在竿子上,悄悄地沉下了釣竿。

這時,揉著眼睛哈欠連連的阿五來了。靈官興奮地大叫:「阿五,看,看,全是,全是蝦!」

阿五做了一個叫他切勿聲張的手勢,輕輕地對靈官耳語:「莫吵莫吵,蝦兒也有耳朵的,你一驚它,它馬上就蹦回水底去了。」靈官咯咯地笑起來:「蝦兒也有耳朵?」莫看阿五才比他大半歲,在這些事上,他可比靈官最喜歡的長輩三叔和教書的先生還在行。

兩個小夥伴不慌不忙地下竿、收竿——哇哈,活蹦亂跳的蝦兒!一隻只地收到他們準備好的面盆里。

一盆活蹦亂跳的蝦兒端進了廚房中。剛剛將一鍋泡飯燒好的母親和聞聲出來的祖母,又喜又驚地瞪圓了眼睛。

午時(11:00-12:59)

嘣嘣-逃脫的母雞-螢火蟲般的火星

杭州基督教青年會創始人鮑乃德的女兒鮑金美,在馬市街出生並長大——南宋時期,此處是專門交易馬匹的地方,故得名。

1920年代一個夏天,6歲的美國小女孩鮑金美和七歲的哥哥羅伯特坐黃包車從家裡出發,到天水橋的小夥伴卡麗·莉娜和約翰家去玩耍。這個小小的「老杭州」,從「大街」(南宋御街)穿過,一路上東張西望,看到了不少新鮮事物。

小姑娘很喜歡「大街」這個名字,經常自言自語地把它掛在嘴邊。

但是此刻坐在黃包車裡一路顛簸,正在經過的這條大街時,鮑金美才發現大街卻並沒有想像得——是如埃及的金字塔或是中國的長城那般宏大的大街。對西方小孩來說,「大」這個詞總意味著龐大、壯觀,令人印象深刻——但眼前的這條「大街」並沒有這些特點。

當然,這是彼時杭州市中心最長和最寬的一條街道。「但僅有六至八英尺寬的路面,並不能令人印象深刻,而且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更使這條街道顯得狹窄。除了要躲避所有的人群之外,我們的黃包車還被從對面來的另一輛黃包車擋住了去路。」

然而大街是一條重要的街道,大街就代表著杭州——並不是指它那夢幻般的、沉思冥想中或帶有浪漫主義的色彩,而是指它最市井、最帶有地方色彩的一面。

這一座忙碌的、活生生的城市——城裡人生性謹慎、勤勞、能幹和自信。在大街兩旁林立的商鋪中陳列著琳琅滿目的各種商品,在這兒你能夠看到杭州人是怎樣賺錢謀生的。

小孩們坐在黃包車上,不斷地扭頭察看街道兩旁那些最能夠吸引目光的景色:

大街的中央鋪著雙排長方形的石板,石板的兩旁則是鋪著鵝卵石。在石板之間留有足夠的空隙,以便能讓積水滲入下面的陰溝系統——也就是馬可·波羅在數百年前所描述過的那個下水道系統。路面所鋪的石板和鵝卵石已經不是馬可·波羅那個時代的了,但從其磨損的狀態來看,也算是足夠古老的。有的石板已經破損,還有的石板中間已經缺了一大塊;有許多石板在腳步或車輪的重壓下就像蹺蹺板那樣上下搖動。「每當發生這種情況時,我們就會發出一聲尖叫,趕忙用手去抓旁邊那個人的手臂。在大街上坐黃包車就像一條小船在令人捉摸不定的大海里航行那樣,一會兒風平浪靜,一會兒又巨浪滔天。」

杭州御街上用山羊角做燈籠的工匠。美國旅行家蓋洛攝 1911年

從街道的另一邊傳來了「咔嗒咔嗒」的聲音,看到了一個絲織行——在一個昏暗的房間裡靠牆擺著一對從地板一直碰到了天花板的織機。有兩個女子坐在織機前面的長凳上,專心致志地在織綢。她們的手似乎伸向了織機,並且在那兒挑出瑕疵,扯斷絲線或給絲線打結。她們完全沉浸在工作之中,充耳不聞街道上的喧鬧聲,就像正在演奏莊嚴樂曲的器樂演奏家那樣嚴肅。但是她們所演奏的音樂只是腳踏在織機踏板上的「咔嗒咔嗒」聲。

杭州御街上一家專織馬帶的店鋪 西德尼·甘博攝 1917-1919當時杭州城裡的馬帶店共有四十多家,主要集中在御街的眾安橋至官巷口這一帶。

再往前走,聽到了一種奇特的「嘣嘣」聲。當走近的時候,這種聲音便變得越來越響「嘣嘣!」那聲音顫抖著慢慢減弱,但還沒等它完全消失,「嘣嘣……」它又開始了……周而復始。「當我們來到發出這種聲音的地方,正好看到一朵『白雲』緩緩地降落在狹小房間一邊地板的『雪堆』上。」

走進一看,又一次聽到了那「嘣嘣」的聲音——並且看到一個像連枷般的工具,上面還繃著一根皮帶,猛地落在了那毛茸茸的雪堆里,把另一個由白色細末組成的雲朵彈向了天花板,然後又慢慢地降落下來。孤零零在房間裡工作的那個男人晃動著身體,似乎在全神貫注地做一種靜止的韻律操。「我已經記不清那工具的準確模樣和那工作的整個過程了,也許我也被那緩慢生氣和降落的雪白雲團所催眠了,但我確實知道蠶絲,就是這樣變成輕盈並具有神奇保暖效果的絲棉的。富人們用它來填充過冬的絲棉襖和絲棉被,窮人們就只能用棉花胎來充數了。」在屋子裡的另一邊,有一個女人剛剛捆完絲棉,並把它跟其他捆好的絲棉整齊地疊放在一起,準備出售。

杭州御街上店鋪的招牌。美國旅行家蓋洛攝 1911年

黃包車一直在沿著街道往北走,現在正在接近大街上最令人激動的那一段地方:農民和漁民就把他們的蔬菜、水果、肉、禽和水產品挑到城裡來賣的菜市場。早在宋朝的時候,市場往往在晚上就開始了,而杭州的夜市以其多樣的商品、雲集的人群和節日的氣氛而聞名遐邇。但是現在,大多數的買賣都是在早上進行的。這會兒正趕上早市的高峰。

一隻不知怎麼從農民籃筐里逃脫出來的母雞,在人群里的幾十雙腳之間歇斯底里地躲避和逃竄。小販們高聲叫賣他們的商品,以便使他們的聲音能夠壓倒市場裡的嘈雜聲,而所有其他人的聲音都在喊「價錢多少?」——小販們同樣以喊聲報出價格,作為答覆——還有抗議聲、爭吵聲和價格談攏的聲音。

2022年夏天,杭州天目里。

13世紀,給來自南歐水鄉的威尼斯人馬可·波羅留下最深印象的,是西湖上來往穿梭、式樣各異的遊船,「說真的,游湖要遠比在陸地上遊玩更加令人心曠神怡。」

被老馬這麼一說,杭州陸地上的遊玩是百無聊賴的嗎?

杭州當然不會這樣沒有創造力的。

馬可·波羅自己也說,杭州有十個市場,每個在一星期的三天中有四五萬人來趕集。

買,就是民間的創造力。

在下一個拐角處,大街的右邊出現了一片開闊地,在它的對面是一個鐵匠鋪——那是一所大房子,有著一個坡度很陡的屋頂和一個前面完全敞開、空氣非常流通的大房間。鐵匠正在鐵砧上敲打著什麼東西,他的身後是在火爐里熊熊燃燒的煤炭。他上身赤裸,背脊和肩膀上閃著汗珠,臉龐和胳膊都被菸灰給燻黑了。在鐵錘擊打白熱化的金屬時,從鐵錘下飛濺出螢火蟲般的火星,有的火星甚至飛上了被煙燻黑了的屋頂橫樑。

有一個小孩站在旁邊拉風箱,鐵匠一聲吩咐,他便靠近風箱,使勁地拉起來——每拉一下,那煤炭都會比以前更加閃亮……鮑金美覺得這鐵匠鋪真是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也許我們以後可以跟卡麗·莉娜和約翰一起再來這兒,慢慢地欣賞那打鐵的過程。」

未時(13:00-14:59)

三潭印月-小瀛洲-孤山

到了中午,又另是一番情趣。

1925年7月5日,正在杭州度蜜月的美國漢學家馬爾智和妻子饒道立沿著大街(御街)鋪著石板路的坊巷,幾經曲折,終於回到了西湖岸邊。「我們走得口乾舌燥,便趕著回來喝茶,休息了一會,帶著飯菜泛舟湖上,欣賞落日的餘暉。」

船夫帶他們劃向了三潭印月。

三潭印月 馬爾智攝 1925年

年輕的漢學家馬爾智、繞道立夫婦實在太喜歡小瀛洲了。

1925年7月9日,沒有下雨,這對來杭州度蜜月的美國青年也很快掌握了杭州夏天的秉性,「(不下雨那麼)天氣又會變熱,所以我們早上和中午都沒有出門。」攻略得當。

但到了下午,他們決定去三潭印月,「一方面是想泛舟湖上,另一方面也想去畫那幾座小巧玲瓏的石塔的速寫。」夫妻倆乘船到小瀛洲的後門上岸,穿過竹徑,來到了島上的荷花池旁。

眼前罕見的美景十分迷人,池水黑黝黝的,如林中深潭,如剔透的黑玉,又如精心打磨的漆器。在玻璃般的水面上,天鵝絨般柔軟的蓮葉亭亭玉立,紋絲不動,水銀般的水珠在荷葉上熠熠閃光。

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盡情綻放,就像受到了佛祖的恩寵,都透著喜悅的、無可比擬的粉紅。

三潭印月,在今天既指西湖上的三座石塔,又指其所處水域的一座島嶼,小瀛洲。

石塔,由蘇東坡設立。1089年,52歲的蘇先生第二次來杭州做知州時,曾經所見「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西施」,早不見了蹤影:此時,西湖里到處是葑(fēng)草,湖表面積比他15年前離開時,減少了不止一半。

三潭印月島上的九曲橋。空氣中散溢清香,來自九曲橋下的蓮池。風輕推蓮葉泛起綠波,流年似水,滄桑如夢。褪不去的是這別樣的風景。馬爾智攝 1925年 圖片來源:《城記·杭州 1793-1937遺失在西方的杭州記憶》

蘇東坡心痛之餘,揮毫寫就奏章《杭州乞度牒開西湖狀》,從民飲、灌溉、航運、釀酒等方面,闡述西湖絕不可廢,並申請國家財政支持,疏浚西湖。

宋哲宗批了一筆經費。1090年初夏,蘇東坡組織二十萬民工,疏浚了西湖,將西湖里堆得山一樣高的葑草從西湖南邊堆到北邊,形成了一座湖堤。

又在湖堤第三座橋望山橋的東邊,立了三座瓶形小石塔,分別標誌湖水的最深處。這片深水區叫「三潭」。以防淤積,知州張榜告示:三潭以內水域,不得種植「水八仙」。

今時的小瀛洲 魏志陽攝

小瀛洲,則在明朝堆積而成。

馬爾智夫婦的手划船,那天繞過小瀛洲南端時,落日餘輝已經褪去。正值農曆5月15日,一輪滿月攀援著一片片雲彩,冉冉婷婷地升起在空中。「四下靜寂無聲,小舟悄然劃出柳蔭後,我們看到一座玲瓏的石塔,那就是三潭印月的標誌。據說在這三個深潭中有精靈出沒,而那些深潭此時恰好就在月光鋪就的『金路』上綽約生姿。」

那天傍晚,湖面上的遊船很多,當馬爾智他們的船兜著圈朝孤山划去時,悠揚的音樂響起來了。

小船所向的孤山,有宋代隱逸詩人林和靖先生的家。林先生性情恬淡,一生不涉科舉,40歲後,他在西湖邊的孤山築了一個草舍。終身未娶,養了幾隻鶴,遍植梅花,以梅為妻鶴為子。平日裡,他放舟湖上,如果有客來訪,門童就會縱鶴放飛,他見鶴必棹舟而歸。

「中國人喜歡泛舟湖上,賞月消夜,他們知道什麼樣的音樂適合於這樣的景致,便用許多樂器一起合奏,以烘托美景。」25歲的青年馬爾智心生羨慕,「假如我像許多中國人那樣從小就學習演奏樂器的話,此刻我也許就能獨自在月下吹一管長簫,其聲幽婉而柔和,只有數人能夠欣賞;或悽美而甜潤,如訴衷腸,令岸上漫步的佳人不忍在身後拋下那些粉紅色的芬芳荷花。」

回過神來的馬爾智,望著那仲夏皓月所投下的光輝在三潭印月湖面上流金溢彩,心曠神怡,「誰會去計較身後曾經跨越半個地球的漫漫路程?」

給馬爾智夫婦划船,態度十分友善的西湖船工。這位熱情友善的船工,像西湖一樣給馬爾智夫婦留下了深刻印象。

申時(15:00-16:59)

荷花燈會-龍舟笙歌-跌進西湖

在西湖邊看燈,是頂熱鬧的。

這一天,只要是有城門的入城口,大清早就四門大開:杭州城外的人源源不絕地湧進城裡、湧向湖濱,清波門、涌金門、武林門、清泰門的各路小巷,人們扶老攜幼,人聲歡動。

這是1900年代的一個農曆六月十八。這一天,西湖上年年要舉行「荷花燈會」。在外鄉的親親眷眷,這些天都來串門走親戚,為的是晚上好到西湖邊看熱鬧。

吃過熱熱鬧鬧的團圓飯,全家老小都到西湖邊去看燈會。

真是火樹銀花不夜湖!一年一度的西湖荷花燈會,成了人間美麗而極具詩意的一道風景。盈盈十里方圓的西子湖,今晚越發碧水如鏡。湖面上綻放了一朵朵別樣的蓮荷,一盞盞扎製得美麗精緻的荷花燈,如朵朵飄在水上的彩雲,悠悠浮蕩。

沒有誰劃分區域,也沒有誰規定樣板,大大小小的荷花燈,全出自放燈人自己的心裁;華麗的,玲瓏的,一盞盞花心透明、競放異彩的荷花燈,帶著萬千放燈人的迎佛心意,漸漸漂向鏡湖深處。

今晚也是西湖船家最忙的時刻。平日所搖的載人小船,都早早地有了主;那幾條五彩繽紛的畫舫,更像競渡的龍舟,在湖心搖曳穿梭,直待滿滿的盞盞荷花燈大放異彩時,龍舟內早已倩影蹁躚,笙歌陣陣。

擠在岸邊觀景的人們,蜂擁著,評說著,忽然間,只聽得「吱」的一聲長嘯,一直煙火的火箭飛向夜空,霎時間,鏡湖上撒下了一陣炫目的五彩光雨!人們歡聲雷動。

靈官被這美麗的景象深深迷醉了,他循著人流儘量超前擠,濟濟人頭卻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一急,忘乎所以地往前一擠,不料腳下一滑,「撲通」一聲,小伢兒掉下湖去了!

「啊呀,靈官!靈官!」祖母忙將手中的拐杖遞了過去,著急地喊:「快快,快抓住!」靈官連忙伸手去抓,拐杖雖然近在眼前,卻怎麼也抓不住,「咕咚」一聲喝了一大口水……突然,一隻不知從何處伸來的大手,像拎小雞似的將他拎出水面。

「哎呀,好險,好險!」人們又是一陣歡叫。母親和祖母一邊念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一邊忙著為水淋淋的靈官揩抹。

靈官抹著臉上的水珠,回頭看看自己的剛才落水之處,不過二尺深。

戌時(19:00-20:59)

緋紅的荷花蕾-三潭印月的精靈-彌達斯國王點金術

馬爾智看到的金色,1915年來杭州度蜜月的美國女詩人吉蘭利也分明見過。

南宋以來,包括三潭印月在內的「西湖十景」,被陸續命名。吉利蘭在杭州時,為西湖的六景,寫下了詩篇。

「花港觀魚」這一西湖景點的特色,就在於表現南宋內侍官盧允升庭院園林中的花卉與魚池中的金魚交相輝映。乾隆皇帝的品題賦詩中說得再清楚不過:「花家山下流花港,花著魚身魚嘬花;最是春光萃西子,底須秋水悟南華。」明代詩人王瀛也曾在此觸景生情,將欣賞園中美景的自己比做了池中的游魚:「水上新紅漾碧虛,盧園景物盡邱墟。就中只覺游魚樂,我亦忘機樂似魚。」可是,都不及吉利蘭小姐描繪得有趣:

花港觀魚

當然

肯定有神仙曾行走在

這片湖面上,

因為荷花花蕾頂都呈緋紅色,

就連水中的小魚兒

也塗上了一層金銀。

池中緋紅色的荷花花蕾與水中呈金色或銀色的游魚,都好像叫希臘神話中的彌達斯國王施了點金術。

花港觀魚(杭州活佛照相館,民國初年)

吉利蘭也喜歡夜遊西湖。

女詩人細膩,富有想像力。那叫馬爾智勾起來的對「三潭印月上有精靈」的無限好奇,終於被女詩人解謎了。

三潭印月

這正是穀物生長的季節。

那些神精靈們

似乎相互在竊竊私語。

他們閒聊時

身上輕柔的綢衣窸窣作響。

站在三潭邊,他們顫抖著

說道,「我們見證了一個奇景,

就在今天晚上!

我們看見有三個月亮顫顫巍巍,

倒映在三潭那閃爍如絲緞的

平靜水面上。」

詩人在湖中賞月時,「看到了」在石塔的陰影中聚集了一些「神祇精靈」。她凝神屏息,終於偷聽到了這些幽靈們的竊竊私語——原來它們和人一樣,為三潭上出現三個月亮的奇景而感到震驚!

杭州人肯定會心一笑,如果中秋之夜再來:天上一輪明月真身,一枚倒影;再將三座石塔內點各點上一支蠟燭——每個石塔的五個洞,會一齊印出十五個「月亮」,加上倒影十五個,總共能看到三十二個月亮。

小精靈會不會尖叫哦!

這大概就是高陽先生所說,杭州消夏的恬適。

許多年以後,高陽驚異地發現了一個他五十年來所不知道的秘密,杭州的老屋為什麼叫他如此快樂,「原來是因為沒有時間上的心理負擔,也就是從來不必去想明天。」

杭州就是有這樣的魅力,她讓「獨步南宋畫院」的御前畫家馬遠,不再想要描摹視野宏大的全景圖,而是調整焦距畫邊景。聚焦局部的「馬一角」先生,光是畫水,就影響了一千年以後全世界的一眾當代藝術家。

她讓蘇東坡放鬆下來,34歲第一次到杭州任通判時,雖然政治失意卻開始以閒情閒筆填詞。這以餘力寫詞的態度,形成蘇詞超曠的風格。

那麼但願今天這一趟神遊,也會令各位魂夢皆甜。

文中除標註出處,所有老照片來自:沈弘《城記·杭州 1793-1937遺失在西方的杭州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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