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昌到台北:修路,我們自古以來都很認真

雪山眼鏡蛇 發佈 2022-08-11T18:46:46.186616+00:00

這篇文章是我去年寫的,因為覺得它很應當下的景,所以又發了一遍。歷史的有趣之處也是可畏之處,在於經常有巧合。

導讀:閱讀全文約需10分鐘。這篇文章是我去年寫的,因為覺得它很應當下的景,所以又發了一遍。

歷史的有趣之處也是可畏之處,在於經常有巧合。

一千多年前,夜郎自大的高昌王麴文泰,追隨突厥,封鎖絲綢之路,破壞大唐統一大業和拓展進程,遂被大唐一舉蕩平。

一千多年後,坐井觀天的孤島分裂勢力,勾結大國,甘當『不沉航母』,阻撓中國完成統一和走向深藍,亦步亦趨地重蹈高昌的作死之路。

須知,從當年大唐重開大磧路,到今天大陸規劃福台支線,中國對『修路』一直很認真,而且認真得嚇人。

在這條統一復興之路上,無論古今,不分西東,一切『攔路』企圖,均是徒勞。

近日,解放軍『圍島』大練兵,直接點名一再碰瓷中國主權的各種勢力,好不痛快。

近年來,隨著台海局勢的演變,『統一日程』在內地民間早就是網絡熱門話題,可官方表態迄今為止並沒有給出具體的說法。

唯一被民間視為跟『統一日程』掛鈎的『官宣』,還是去年2月份出台的《國家綜合立體交通網規劃綱要》

這份國家基建戰略,規劃的目標完成時間是2035年,而其中的『國家綜合立體交通網主骨架』章節下,赫然出現了『福州到台北』支線。如下圖紅框所示。

對此津津樂道之餘,愛動腦筋的人心裡卻難免猶豫:

雖是國家發布的文件,但這麼個『修路規劃』,算是統一的『信號』麼?

以史為鑑,感覺還真能算。

在中國古代,有一個朝代進行的一場統一國家的遠征,就是以『修路』為起點的。

這個朝代是大唐,修的路是絲綢之路。

唐太宗貞觀十四年(640年)八月,當大唐人民正在做歡度中秋的準備時,西域的高昌國(今吐魯番東南)都城,卻像一葉孤舟,在洶湧波濤中掙扎。

大軍重圍,衝車林立,炮似雷霹,箭如雨下,小小國都完全淹沒在『黑雲壓城城欲摧』的絕望中。

高昌全國人口加在一起,還沒有大唐遠征軍的兵多。

困守城中的高昌末代國君麴智盛,連寶座都還沒坐熱。只因父王麴文泰不久前被唐朝大軍兵臨城下的消息給活活嚇死了,他才不得已匆匆即位,替老爸頂缸。

或許此時,麴智盛才領悟了那首戰前流傳在高昌民間的歌謠的含義:

高昌兵如霜雪,

唐家兵如日月,

日月照霜雪,

幾何自殄滅。

關於這一切,還得由絲綢之路『修路』的事從頭說起。

在大航海時代以前的一千餘年間,在人類文明中心歐亞大陸上,連接東西方的主幹道——絲綢之路,對於這片大陸上的各個王朝、帝國,其重要性怎麼估計都不過分。

翻翻中小學歷史課本,看看中國古代史漢、唐章節里,有關經略西域的內容占的篇幅有多少,就會明白強漢和盛唐對絲路的重視。

自張騫通西域後,數百年間,中國分分合合、治亂更替,西域絲路路線也因此而變化。

原來的北、中、南三條道路,南道到隋朝末年已被廢棄,北道因處於西突厥威脅下而不好走,於是,中道就成了最主要的一條路

北、中、南三道路線如下圖所示。

而高昌,是中道上的必經之地。

《舊唐書》和《新唐書》都記載,當時『西域朝貢皆道高昌』。這個小國因此坐收巨大的商業利益(什麼嘛,靠過路費就吃飽了)。

此處插一句,高昌地處西域,但不是什麼『少數民族建立的政權』,而是妥妥的漢人割據勢力

高昌統治者麴氏家族,系出春秋時燕國王族分支,祖籍金城(今蘭州),全國一直沿襲中原政治制度、語言文字、風俗禮儀,世世代代與中原交流聯繫密切。

誒,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個島?

當然,高昌位於西域,肯定要與當地的勢力拉上關係。

早在南北朝後期,高昌就對橫霸西域的西突厥稱臣、通婚,甚至聘突厥人當大臣

有了突厥這個『控弦數十萬』的大靠山,又有優越地理位置的加持,高昌底氣十足,在絲路上『躺賺』,成了西域『發達經濟體』。

唐朝初年,因為後台老板西突厥對大唐還算友好,高昌對大唐也奉以臣下之禮,國王麴文泰還於貞觀四年赴長安入朝,受到太宗盛情接待。

這次入朝,相當於宣布高昌和大唐之間達成了『一唐』共識。

回到絲綢之路的話題上。其實,絲路不是繞不開高昌。在中道,還有一條不經高昌的支線,即從敦煌出發,經樓蘭到焉耆的大磧路。如下圖紅圈所示。

隋朝末年,大磧路因戰亂而閉塞,這讓高昌撿了便宜。

『修路』的事,出在貞觀六年,要修的就是大磧路。

這一年,位於高昌西南面的小國焉耆(今焉耆)的國王上書唐太宗,請求重開大磧路以利往來通貢。(焉耆王:你高昌『躺賺』,我焉耆就不能分點好處?)

太宗當然同意。

絲路在西域和中土之間,只有高昌這麼一個進出口岸,而且高昌背後又是武力強大、嗜好侵掠的西突厥,這對大唐來說,戰略風險太高。現在焉耆主動邀請,正好多開一條路,把貿易上的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豈不更妙。

高昌王麴文泰聞訊大怒,當即發兵攻打焉耆,大掠人畜財物而去。

從此,高昌走上了一條跟大唐對抗到底的自取滅亡之路。

如果高昌攻打焉耆,只是為爭奪財路,倒也罷了。但是,高昌在西域的大靠山西突厥,此時畫風也變了。

由於西突厥內鬥,好戰派成了主流,西突厥與大唐之間的關係,由友好轉向了敵對,展開了『大國競爭』。

而偏居一隅的井底之蛙麴文泰,也就跟著他緊抱的大腿,把高昌綁上了西突厥反唐的戰車,渾然不知自己在作死。

就像這些年,某大國急劇轉向,跟中國搞『全面競爭』。歷來看該大國眼色的中國某地區領導人,也跟著上竄下跳不亦樂乎。

一古一今,一西一東,一個德行。

以貞觀六年進犯焉耆為起點,麴文泰開始了一波神操作:

一是卡斷絲路,遏絕朝貢。

麴文泰下令,關閉邊境,封鎖商道,阻止西域諸國與大唐通商,任意拘留各國途經高昌的入唐使者,截奪給大唐的貢品。

二是藏匿流亡,不奉帝詔。

對於早年因戰亂而逃亡突厥的中國人,唐太宗安排以金帛贖回,並詔令麴文泰,將其中需途經高昌回國者護送出境。而麴文泰偏把這些人扣在高昌,不予遣返。貞觀十三年,面對太宗征他入朝的詔書,麴文泰更是『稱疾不至』,裝病不理睬。

三是西掠焉耆,東犯伊州。

貞觀六年進攻焉耆後,高昌又於貞觀十二年聯合西突厥再犯焉耆,『陷其五城』,『掠男女一千五百人,焚其廬而去』。貞觀十三年又勾結西突厥進攻伊州(今哈密)。

焉耆只是大唐名義上的屬國,伊州則不同,它是大唐設置的州縣、絲路北道西出玉門關後的第一站,大唐擁有完全的管轄權。

這性質就變了:高昌(還有西突厥)對大唐已不止挑釁,而是不折不扣的武裝入侵了。

而且,打伊州相當於對大唐挑明:中道不讓你過,現在北道也不讓你走了這是要徹底封死絲綢之路的節奏。

不服麼,突厥可汗是我老大,知道不?

麴文泰自鳴得意,他對前來交涉的大唐使節揚言:

『鷹飛於天,雉伏於蒿,貓游於堂,鼠叫於穴,各得其所,豈不快耶?』

這段話逐字逐句翻譯太羅嗦,不如套用今天的現成提法,就是——

高昌地區領導人麴文泰公然叫囂:咱們『一唐一高』『一邊一國』,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不好麼?

誒,怎麼聽著那麼耳熟?

而且,自己毀棄與大唐的『一唐』共識不算,麴文泰還鼓動其他部族學他搞分裂。他對薛延陀酋長稱:

(薛延陀)『既自為可汗,與唐天子等,何事拜謁其使?』。

這有那麼點今天『某獨』聲援『某獨』的味道,不過薛延陀當時沒接他那個茬罷了。

話說,高昌一個區區數萬人口的西陲小國,哪來的底氣與大唐對抗?其實無非這麼幾條:

第一,夜郎自大,閉目塞聽。

麴文泰對臣下講在大唐的見聞:

『往吾入朝,見秦、隴之北,城邑蕭條,非得有隋之比。』

這大概的意思就是:大唐窮得很、落後的很,老百姓連榨菜和茶葉蛋都吃不起,哪還有國力發動戰爭,云云。

第二,相隔七千里,天高皇帝遠。

麴文泰認為:

『唐去我七千里,沙磧居其二千里,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安能致大軍乎!……當以逸待勞,坐收其弊。若頓兵城下,不過二十日,食盡必走,然後從而虜之。何足憂也!』

這意思是,大唐與高昌距離那麼遠,中間還隔著茫茫生命禁區的莫賀延大戈壁(玄奘取經路上就差點喪生在這裡),大軍根本打不過來。類似某些人說『他不敢越過中線』『過來我就打你』之類的調調。

他似乎忘了,貞觀九年(635年),唐軍正是穿越二千里無水無草、盛夏飛雪的荒原,滅了吐谷渾的。

第三,勾結西突厥,自恃有靠山。

這是最重要的一條。高昌本來就抱西突厥的大腿,麴文泰更是『以金厚餉西突厥欲谷設,約有急為表里,使葉護屯可汗浮圖城』。(註:欲谷設即乙毗咄陸可汗,西突厥的好戰派。葉護即首席大臣之意。)

套用現在的話,就是以經濟利益換取了跟大國簽訂『協防』條約,得到大國有事時出兵援助的『安全承諾』,而且還在高昌周邊派駐了部隊(也不知道有沒有三萬人),於是就有了『以武拒唐』的底氣。

大唐知道,形勢很清楚,問題很嚴重:

高昌鐵了心的阻止大唐修路,甘心替外部勢力充當阻擋中土統一和復興的馬前卒,成了大唐對西部戰略方向拓展的第二道必須拔除的障礙

第一道是青海的吐谷渾,早在五年前就被大唐組特了,前文已經說過。

面對高昌不斷啪啪打臉的節奏,大唐保持了足夠的定力。

對麴文泰,太宗反覆曉以利害,特別是貞觀十三年『下璽書示文泰禍福,促使入朝』,給了他最後的機會。

但麴文泰『皆不應』

先禮後兵,下面的事,太宗就交給吏部尚書、交河道行軍大總管侯君集,率薛萬均、牛進達、契苾何力、阿史那社爾等諸位將領去辦了。

上網搜索一下這些人名,你或許可以看到小半部盛唐輝煌戰史。

於是就有了前文麴文泰嚇死、唐軍圍攻高昌的那一幕。

此時,對於四面楚歌的高昌君臣,唯一能支撐其繼續抵抗的,就只有對西突厥派大軍前來『協防』的期望了。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屯駐可汗浮圖城(今吉木薩爾以北)的西突厥援軍,先是按兵不動,等到唐軍猛攻高昌,居然在葉護的帶領下,直接開城歸順了唐軍。(《新唐書》:『及君集至,懼不敢發,遂來降。』)

跌破了眼鏡,不,簡直是跌出了眼珠的麴智盛,除了帶宗室成員和滿朝文武,牽羊擔酒,肉袒負荊,出城投降以外,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高昌國,卒。

再接下來,大唐平焉耆、收龜茲、破突騎施、滅西突厥,重霸西域,遠拓絲路,一步步走上了中國古代史的巔峰,並為世界文明交流與發展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貢獻。


歷史的有趣之處,也是可畏之處,就在於經常有巧合。

昔日大唐重開大磧路,今天大陸規劃福台支線,且讓我們把古今這兩個『國家基建戰略』的大背景對比來看:

西北內陸的高昌,東南海上的孤島,一西一東,均割據成性,反對統一。

前者是進出西域、掌控絲路的咽喉要衝,後者是通向大洋、『逐夢深藍』的門戶跳板。

前者曾切斷了陸上絲綢之路,妨礙大唐西上拓展,後者則制約著『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阻撓中國向海圖強。

再發揮一下聯想力:

由千里大漠到某條海峽;

由西突厥到某個歇斯底里中的大國;

由麴文泰到死性不改的某位地區領導人;

由衝車到兩棲攻擊艦;

由炮石到『東風快遞』;

由箭雨到遠火齊射;

……簡直絲絲入扣,是不是?

雖然巧合的細節沒法去推測,但有一點可以明確:自古以來,我們國家對『修路』的大事,都是認真的。

因為中國修的,不只是驛道或高鐵那麼簡單,而是國家統一和民族復興的道路。

對這條路,無論古今,不分西東,一切『攔路』的企圖,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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