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扣長城考古又有新發現,首次發掘出較完整長城炮台遺蹟

新京報 發佈 2022-08-18T20:33:20.299458+00:00

近日,箭扣長城考古發掘項目取得多項新發現。「經過前期精心挑選,我們發現141號到145號敵台雖然只有486米,但地勢多變,有陡坡段、緩坡段、平段,敵台、邊牆病害形式多樣,有空鼓、歪閃、開裂、下沉等,敵台的類型豐富,有空心有實心,適合進行考古發掘。

發現火炕和灶的痕跡、明確長城建築營建時序、發掘出比較完整的疑似炮台設施……近日,箭扣長城考古發掘項目取得多項新發現。

記者探訪長城箭扣段考古修繕地。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北京懷柔箭扣明長城141-145號敵台及邊牆保護項目位於北京市懷柔區西柵子村南山脊上,箭扣長城「三險」之一「天梯」的東側,即著名的「將軍守關」處。

航拍「將軍守關」敵台。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本次長城考古系配合該段長城的保護修繕工作而開展的長城研究性修繕項目,發掘對象包括141-145號共計5座敵台及敵台間的長城牆體、登城便門、暗門等長城建築遺址,發掘面積2530平方米。

為什麼選擇這段長城作為研究性修繕項目?「經過前期精心挑選,我們發現141號到145號敵台雖然只有486米,但地勢多變,有陡坡段、緩坡段、平段,敵台、邊牆病害形式多樣,有空鼓、歪閃、開裂、下沉等,敵台的類型豐富,有空心有實心,適合進行考古發掘。」懷柔區文物所所長張彤說。

張彤介紹,研究性修繕項目主要包括前期勘察、考古發掘、設計方案的制定和施工四個階段。「經過前期的勘察和考古,能夠對長城的病害特徵、成因和發展趨勢進行更精準的研判,制定詳實、科學的設計方案,這也是研究性修繕的一大亮點。」

考古修繕地的提示語。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此外,我們還全程進行數位化記錄,對長城開展為期一年的監測,考察風吹、雨淋、地震、動物等自然因素對長城的擾動,為修繕方案的制定和施工提供數據支撐。」張彤表示。

城牆上的樹根。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長城防禦武器以短柄武器和火器為主

據介紹,目前本次考古已完成145號、144號、143號敵台的發掘工作,剩餘區域的考古工作仍在進行當中。此次考古發掘明確了145號、144號、143號三座敵台的建築規制和工程做法。

「考古過程中,我們發現,山上的建築和山體結合得非常好,古人既不會把石頭全部削掉,也不會讓石頭影響建築的安全,而是巧妙地把兩者結合在一起了。」箭扣長城考古項目負責人、北京市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尚珩說。

提起本次考古發掘出土的文物,他表示,明長城考古不會像三星堆那樣出土非常閃亮的文物,大致分為建築構件、武器和生活用品三類。「長城的修繕保護不會對實體建築進行全面復原,但可以進行虛擬復原,而這些出土的文物就是建築復原的重要依據。」

出土的長城建築構件。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武器方面,因為考古發掘還在繼續,目前只發現了一些弓箭箭頭。值得注意的是,長城的空間非常狹小,防禦武器以短柄的武器和火器為主,不太可能使用大刀、長矛等長柄武器。」尚珩說。

出土的武器。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首次發掘出較完整疑似炮台設施

此次考古首次發掘出比較完整的疑似炮台設施。尚珩帶領記者來到牆體旁的一堆石頭旁,「起初我們覺得這堆石頭很奇怪,經過考古清理,發現是人工壘砌,非常規矩,判斷很可能是一座炮台,而且正好對著長城垛口,便於開炮。」尚珩表示,在之前的長城資源調查中,這種設施由於不夠明顯或者被植物覆蓋,基本會被忽略。「通過此次發掘出的炮台規模,可以想像當時火器的體量非常大。」

城牆上的炮台設施。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作為此次考古規模最大的一座敵台,「將軍守關」的新發現也讓考古人員格外驚喜。「明代的敵台分成三個等級,最常見的是三等敵台,『將軍守關』這座敵台非常壯觀,很可能達到了二等等級,這裡可能住過一個基層武官。」尚珩說。

航拍「將軍守關」敵台。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他介紹,敵台周圍的散水結構鋪得非常講究。「水往下滴的時候,久而久之會侵蝕地面,危害地基,而散水結構可以減少水對地基的損害。有些地方的散水結構就是拿碎磚、碎板鋪墊一下,這座敵台的散水呈斜坡狀,而且非常講究。」

六層磚鋪的敵台放腳也讓人感到驚嘆。「放腳是為了增強敵台的穩定性,之前見到的放腳一般不會做的這麼壯觀,目前是北京僅有的一個。敵人兵臨城下時,能夠給人很強的壓迫感。」

「將軍守關」的敵台放腳。新京報記者 展聖潔 攝

保留人為使用的痕跡,體現長城溫度

本次考古發掘首次在敵台頂部的鋪房內發現明代火炕和灶台這類生活設施遺蹟,不僅與傳世文獻記載相吻合,而且復原了明代戍邊將士的日常生活,豐富了長城文化內涵。尚珩介紹,考古人員在清理過程中還發現了燒過的碳化合物和動物骨骼,後期會進行植物考古、動物考古等方面的分析,最終確定使用年代。

敵台上的火炕。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之前我們疑惑,敵台及其上面的炕是不是同時修的,考古過程中發現,敵台是先建的,敵台坍塌以後,當時的人用坍塌後的磚修建了火炕、灶台。」張彤說。

尚珩介紹,灶台和火炕所在的房子叫做望亭,是古代士兵居住、生活的區域,也是考古發掘清理中最重要、最關鍵的區域。「剛才大家看到的一些建築構件、武器和生活用品,大都是在這個區域陸續出土的。」

長城上的保安守護著考古修繕地的安全。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在144號敵台上,考古人員還發現了非常明顯的古人生活痕跡。站在雲霧繚繞的敵台頂部,尚珩向記者介紹,屋門的內外兩側地面磚損毀非常嚴重,並且房屋裡炕頭前面的磚和門道前面的磚損毀非常嚴重,這是古人頻繁出入門,進屋上炕留下的痕跡。

「按照以前的做法,這些破碎的磚會被替換掉,但這些人為使用的痕跡也是長城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長城的溫度就體現在這裡,後期我們會對這部分內容進行保留和展示。」尚珩說。

發現敵台修建時間早於長城牆體

此次考古發掘的過程中,考古人員在143號敵台的北側立面還發現了一處嚴重的病害。「因為它具有代表性,能看到空鼓和歪閃的結構,後期我們會在儘量保證安全的前提下,把它作為病害展示。」尚珩說。

143號敵台北側立面的病害。新京報記者 展聖潔 攝

設計人員介紹,空鼓是水從上方進入條石與毛石之間,冬天凍脹之後,把石頭往外撐,形成弧形的狀態。「當達到一定的限值,牆體就坍塌了,所以現在能看到牆體已經垮塌和即將垮塌的狀態。」

據介紹,此次考古發掘出土的石碑顯示,145號敵台修建於萬曆十二年,144-143號敵台間的長城牆體則修建於萬曆二十五年,即單體建築的修建時間早於長城牆體,一定程度上復原了不同時期長城防禦體系的樣貌和發展變化。

航拍145號敵台。新京報記者 鄭新洽 攝

「以前我們一直關注的是碑文本身的內容,在考古發掘過程中,我們更關注它原始的位置,145號敵台出土的石碑是字面朝下的,我們判斷它原本是鑲嵌在垛口牆上,如果日後做展示的話,我們建議複製一塊碑放在長城上,可以讓人實地感受石刻文化。」尚珩表示,倒塌的牆體也會在確保長城建築安全的前提下,做最大程度的保留。

他介紹,考古發掘最直接的目的是為長城保護方案的制定提供全面、系統的科學依據。「長城雖然是古建築,但更多是以遺址的方式存在,很多部位沒有顯現出來,做保護的前提是要對它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和認知。文物保護最終目的是盡最大可能把實體保留下來,讓文化傳承下去,不讓它在我們的手裡消失。」

新京報記者 展聖潔

編輯 劉茜賢 校對 吳興發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