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彭世全
下院文家大毛，這娃兒有出息又孝順。人家醫學院畢業後在省城當醫生，不久還買了房，接娘去省城，娘死活不去，昨天回家看娘。
天剛擦黑，上院王媽來家就和娘說笑開了。娘開心的笑對王媽說：「你家曉莉，我看著長大的，長得子雅水靈又能幹。」
王媽笑哈哈兩手往前一伸，拉起娘的手說：「老街坊啊，你家大毛也不賴啊。往後呀，我倆就是親家啦！」邊說邊朝大毛哈哈笑。
大毛隨王媽去她家，曉莉還沒回來。王媽說：「你在省城當醫生好吃香喲，往後呀我和你娘也去轉街。」說時眼兒笑成一條縫，又笑著說：「我家曉莉，在鎮上開了家商店，還在東洋河邊上有套大平房呢。平時她住那邊，我住這小房，往後呀她再忙也要去陪陪你娘。你爹走得早，她一個人多遭孽。」
大毛聽得可順心，王媽說得多好貼心，我不在省城找媳婦，就是為了娘，現在心放下了。
天已晚了，大毛說：「王媽，曉莉啥時候回來呀？」
剛說完，曉莉回來了，進門就吆喝王媽：「燈還亮著！」
王媽笑說：「曉莉呀，他是文醫生文大毛，在省城呢，你倆好好聊聊呀。」笑笑就出去了。
曉莉一臉不高興，把包重重地扔在桌上，說：「我有對象，有意思嗎！」
大毛驚得呆呆的，這不是羞辱人嗎！氣衝上來，大聲說：「你不配！」站起來就往外走，沒走多遠，氣還沒消，想罵，回頭一看，曉莉好像站門檻上抹淚，到把大毛弄懵了，自言自語地小聲嘟囔了一句：「有病！」
親沒相成，娘氣了好幾天，打嗝嘆氣，這不，鄰居都曉得的事，又黃啦。哎，老街坊啊，老街坊，有男朋友，咋還介紹跟大毛嗎？丟人喲，文家丟死人了！
王媽也氣，遠遠看見娘掉頭就繞道走。還對鄰居說：「我家曉莉，在鎮上，哪個不曉得她漂亮，響噹噹的數一數二呀，一個小醫生有啥翹的，哼！」
娘聽到後更來氣，跟大毛電話哭說。大毛生怕娘有事，回家接娘到省城，說：「 娘，都是鄰居，就別說了，我又不是找不到的。」
走的那天，娘鎖上了門，竟嗚嗚地哭了。幾十年的老街坊啊，平時還不覺得，真走還捨不得。
上下院的鄰居拉著娘的手說：「你老啊，熬出頭了，去享福，多回來看看這些老街坊啊。」
說得娘淚流。
王媽站在上院石台階上，說：「享福，呸！婆娘都找不到，還享福嘞！」說完，哈哈大笑。
娘氣得發抖，張著大嘴，說：「你，你……」話又說不出聲。
大毛看不好，忙護著娘上車走了。
一年以後大毛結婚生子了，娘開心地帶孫子。
那天，大毛上班，好像有人在喊，大毛埋頭隨意應了聲。
太婆反倒追在大毛身後大聲地喊：「裝唄，裝唄！不認識！你還和我家曉莉處過對象呢。」
大毛一驚，回頭看那太婆，才想起，那不是老家上院的王媽和曉莉嗎。忙說：「對不起啊！」
也巧，曉莉掛的號是大毛診室。王媽笑著套近乎說：「我們是上下院的鄰居啊，才掛你的號，跟曉莉看仔細點哦。」
大毛笑笑，點點頭說：「王媽，你得出去，這是規定。」
王媽臉陰得下來，很不高興地說：「你一個大男人，單獨看一個女人，我家曉莉還是黃花，沒結過婚的。」
大毛想笑，又很無奈，她是老鄰居，說起來多不好，大毛說：「曉莉，你是我的病人，我看病是工作，你說說。」
曉莉用哀求的眼光看王媽，好像很難很難。停了好一會，又看了看王媽，淚水流了出來，小聲羞澀地說：「上年小產後，左乳房有點痛沒在意，今年小產後就有包……」
王媽驚得張著大嘴，站得起來，鼓著眼，滿臉怒氣指著曉莉，大聲吼：「你，你……」喘口氣又說：「是哪個渾蛋乾的……」
曉莉羞得埋下了頭，淚水不停地流，還有些抽噎……
大毛一驚，這不，美女遇上渣男了，像這種事多著嘞。有的談朋友就住在一起，吃虧是女的，好的男的陪著，不好地玩失蹤，曉莉又能說啥呀。
大毛安慰曉莉說：「先檢查，檢查再說。」
曉莉緋紅臉上掉著淚珠，微微抬起頭，還不敢看大毛，問脫不脫內衣，說話又吞吞吐吐，著實可憐。
大毛想也可能是熟人的原因，說：「我找女醫生跟你看。」
女醫生檢查完，說：「住院。」
大毛下班回家，沒把王媽和曉莉的事跟娘說，怕娘有情緒。在輪崗到住院部後，查房見曉莉才自責，她是我的病人又是鄰居，不管啥原因，早都該來看啊。曉莉多慘，她往後的日子難喲。
曉莉沒左乳房啦。大毛仔細檢查，她也不再害羞了，很配合。大毛為曉莉高興，傷口癒合得很好。
大毛下班回家把曉莉的不幸講了。娘眼睜得老大，老大，站得起來，哈哈笑了幾聲，說：「報應啊，報應！」
大毛說：「娘，不能那樣，曉莉很可憐的。」
娘坐在沙發上發愣了好久，眼也濕了，淚流了出來，說：「幾十年的老街坊呀，曉莉遭罪喲，她娘倆在這又無親無戚，燒個湯的地方都沒有，遭孽喲。」
第二天一大早，娘去市場買了老母雞和甲魚，回家小火燉，再買些補品、水果。晚上和大毛去看曉莉。
到了醫院，娘提著湯盒，走進病房，一把抓住王媽的手，王媽還很不好意思。
娘說：「王媽，王媽呀！你老瘦啦！」 再看曉莉光著頭，哪像那時，人形都變了，抱著曉莉就哭：「閨女，閨女……」
曉莉抱著娘說：「你家人好，當時，我不……」說著就開始哭泣。
此刻，大毛一下子想起了那晚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