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圖書館裡5:你都夜不歸宿了?

木蘭有良朝 發佈 2022-10-04T14:02:30.820310+00:00

聽說我住在圖書館裡,後台有人留言,驚訝的表情呼之欲出:咋的,你都夜不歸宿啦?聽說我住在圖書館裡,山東的學生小雪快遞了一大箱她家鄉的美食,每一樣都經過她嚴格篩選,以為能寄到學校里來。


聽說我住在圖書館裡,後台有人留言,驚訝的表情呼之欲出:咋的,你都夜不歸宿啦?


聽說我住在圖書館裡,上海的學生小嶽嶽要給我寄一盞親手做的老布燈,說讓它陪我在圖書館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聽說我住在圖書館裡,山東的學生小雪快遞了一大箱她家鄉的美食,每一樣都經過她嚴格篩選,以為能寄到學校里來。


聽說我住在圖書館裡,友人小薄說,這下你更能好好看書,靜心寫作了。


可是,即使住在圖書館裡,我仍然覺得時間不夠用。時間好像一塊布料,被一雙看不見的手偷工減料,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做不成大衣,只能做件捉襟見肘的小背心。




十月一日又有新發現。在花壇里看見一朵蒲公英舉著小白傘,非常篤定地在那裡等風來。種子早已準備妥當,即使要經過一整個漫長冬天的醞釀,即使路途中充滿太多不確定因素,它仍然滿懷期待。出發早的,別以為你會提前抵達,夭折取決於劇情的安排,不能高興得太早。



打開博看書院,使我歡喜異常。這是我頂頂喜歡的一個書庫。米沃什的兩本詩集就是在這裡找到的,還有一本王澍的《造房子》,十分好看。




巫森每天問候我的眼睛、心臟、腸胃、頸椎、腰椎、膝蓋和股骨頭——在理論上他已經把我解剖了。我跟他說,身體零部件都好,只是想念家裡的大床、木蘭和美食。





我們有個好朋友旅遊群,巫森他們今天去嫩江灣了,狂發各種風景圖和美食圖。我決定憋個大胡,等我能出去了,等疫情徹底滾犢子了,去雲南看孔雀舞,去布里斯班抓小魚。


在餐廳吃飯時,遇到了好久不見的小於。後來才聽說她孩子還在哺乳期,我一聽見幾乎要落淚。比我付出更多犧牲更大的人多了去了,床不舒服失眠算什麼,吃不習慣又算什麼。



現在,各房間裡的床鋪五花八門,被褥花紅柳綠,坦裎無餘。一個高大的男子,他的被罩可能是兒童卡通圖案,一個看上去粗糙的中年人,他的床鋪上卻懸掛著公主夢一般的潔白蚊帳。


我去洗漱間,經過曙光老師辦公室,用手機拍下他的床鋪。


雪松老師終於換掉了他搖搖晃晃的窄床,用五隻小凳子靠牆搭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床。我們三樓的老師每次出門,都要穿過他們一樓的辦公室,從他們的床鋪邊經過,使他們毫無隱私可言。


在二維碼、表格、微信群和隔離衣下生活,我們可能更熟悉彼此的頭像。而朝夕相處,誰大肚腩,誰打哏兒,誰的睡衣上滿是小熊圖案,彼此都一清二楚。



今天又在徵集駐校人員,需要一遍一遍打電話。哪有輕輕鬆鬆的工作,都有誰不需要承擔壓力?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白晝一天比一天短,嚴冬不遠了。爬坡時,精疲力竭。翻過這道山樑就好了,因為還有下一道山樑。我想經歷這個特殊時期,回憶起來一切必將終生難忘。




館長小朱和副館長小馬蹲在地上貼字。這倆人很愁人,一個穿短袖T恤,一個光腳穿涼鞋,在樓上樓下走來走去。而我覺得厚風衣已經不能抵禦陰冷,早早繳械投降,把一件劫後餘生的舊羽絨服洗了,預備馬上穿起來。也許越是能幹的人越是火力旺,四體不勤的人更怕冷吧。所以在任何時候你都應當做個勤快人。


我去晾衣服時,一打開閱覽室的門,但見萬縷霞光穿窗而入,那一刻真是驚艷到不能言說,不可言說。只可惜沒有讀者能享用到。也許越是能幹的人越是火力旺,所以在任何時候你都應當做個勤快人。




晚飯後,小馬去給小劉送藥。她小小年紀,血壓已經飆升到一百五十八了。作為兩個孩子的媽媽,撇家舍業出來工作也是真不易。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被疫情限制失去自由?誰願意離開親人獨自過節?


睡前繼續讀《民國笑忘錄》,讀到胡適和周作人從一九一九年到一九三九年二十年間的往來詩文酬唱。「生活不是劇本,是活的劇本;生活不是小說,是活的小說。」他們的詩作中,反覆出現苦茶這一意象。可能在「理想主義與現實生活的各種摩擦與融合,希望、勇氣和失望並存,光明與幽暗交織的況味複雜、風雨飄搖的時代,苦茶給人的慰藉更勝於酒?


胡適題在照片上的一首詩,我覺得很適合當下的情境:「偶有幾莖白髮,心情微似中年。做了過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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