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出生的周星馳,今年60歲了。
從「星仔」到「星哥」,到如今的「星爺」,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終究還是老了。
而且相比同時代的其他明星,周星馳似乎老得格外快。
他上一次露面,是接受央視的採訪。
還是戴著那頂熟悉的帽子,滿頭白髮,皮膚乾枯下垂,一雙眼睛疲憊渙散。
每次看到這樣的他,總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酸。
因為他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孤獨的狀態。
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伴侶,也沒幾個知心好友,眼神里全是孤寂。
孤獨,似乎是周星馳身上無法迴避、貫穿一生的關鍵詞。
貧困中長大的孤僻少年
1962年,周星馳出生在九龍貧民區的一間木板房裡。
母親凌寶兒給他取的名字,靈感來自王勃《滕王閣序》裡的:雄州霧列,俊采星馳。
諷刺的是,寓意如此吉祥的兩個字,卻沒能給名字的主人帶去多少幸運。
周星馳的童年,充滿了諸多不幸福。
首當其衝的,是貧窮。
母親是廣州來的逃港客,為了在香港穩住腳跟,匆匆忙忙嫁給了周星馳的父親。
一個比她大12歲,沒錢沒知識的男人。
兩個底層人,帶著3個孩子,擠在貧民區巴掌大的小房間裡,睡著上下鋪的架子床,日子過的極其清苦。
7歲那年,周星馳的父親被撞見出軌,父母離婚。
凌寶兒一人帶3個孩子,生活過得更加拮据。
不僅凌寶兒每天要打3份工,周星馳也很早就出來打工了。
小小年紀就不分晝夜連軸轉:在酒樓賣蝦餃、在尖沙咀賣報紙、和外婆擺地攤、替人跑腿、給人打雜……
貧窮、缺愛,讓他的整個童年都黯然失色。
他變得孤僻,不愛說話,總是趴在窗戶前看人來人往,一看就是一整天。
他封閉自己的內心,縱使情感波濤洶湧,也不輕易表達。
他心疼凌寶兒捨不得吃肉,只撿孩子剩的髒的吃,便故意把凌寶兒好不容易弄來的雞腿扔在地上。
凌寶兒頓時暴跳如雷,狠狠打了周星馳幾巴掌,然後拿起髒了的雞腿自己吃掉。
很多年後,凌寶兒才知道,這是周星馳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一個孤獨的少年,最擅長的就是默默忍受一切。
凌寶兒曾為此擔心不已,一個出生貧窮、學習不好、性格內向沉默的青年,將來到底能做什麼?
周星馳本人可能也因此困惑過。
城市的一切繁華和他無關,看不到出路,找不到未來。
直到在銀幕上看到李小龍時,他好像第一次心潮澎拜,模模糊糊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志向——當功夫明星、拍電影。
關於這個志向,同學譏諷他,覺得他不自量力,母親也勸他還是腳踏實地點好。
但這顆種子已然在這個孤僻的少年心裡生根發芽,讓他在茫然無措的人生中,找到一條想走的路。
受盡委屈的喜劇之王
誰都知道周星馳是公認的「喜劇之王「。
但成為喜劇之王這條路,他孤身走了很多年,其中的辛酸苦楚,數不勝數。
當年,初中畢業的他拉著同學梁朝偉一起去面試香港無線電視台。
考試前一天,怕身高不夠,還特意買了一雙昂貴的增高鞋。
結果面試的時候,考官只看了他一眼,就不屑的說:回家去吧。
這是他第一次落榜,而同去的梁朝偉卻一次考上。
後來,他又考了兩次,才最終考上TVB夜間部訓練班。
然而這也並不是好運的開始。
他自己可能都想不到,之後整整6年,他都一直在跑龍套。
甚至於連龍套角色,都要靠他卑微地獻殷勤才能拿到一兩個。
他的朋友曾說,那個時候星仔混得很差。
為多賺幾十塊錢任人差遣;
學著很油的樣子,跟人磨嘴皮子;
為了演死屍,浪費一升口水去爭取。
在片場,被嘲笑、被罵也是常事。
在港劇《射鵰英雄傳》裡,他演了一個出場就被打死的龍套,鏡頭不到三秒鐘,他卻很認真地問導演:「可以讓我接一招再被打死嗎?這比較合理,哪有人不反抗?
有一次因為太較真,甚至被導演諷刺:演戲又不是力氣活,你幹嘛像條狗一樣賣力?
這些痛心時刻,周星馳久久不能忘懷,很多年後,他把這些經歷放進了電影裡。
《喜劇之王》裡,尹天仇對女主柳飄飄說:「小姐,如果你非要叫我跑龍套的,可不可以不要加一個『死』字在前面?」
《大話西遊》裡,紫霞看著遠走的至尊寶,說了一句:「那個人好像一條狗啊「
賤賤的語氣、自嘲式的微笑,讓喜劇效果直接拉滿,但對周星馳而言,那是他苦澀往事的縮影。
從20到26歲,沒有名字、沒有台詞、甚至沒有露臉,一次次被粗暴地全盤否定,又一次次爬起來堅持,如果不是真的熱愛,很難堅持到這份上。
好在1988年,憑著鍥而不捨的堅持,周星馳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位罵他是狗的導演讓他出演了電影《霹靂先鋒》。
周星馳因此一鳴驚人,一舉拿下金馬獎最佳男配角。
此後他又參演了《蓋世豪俠》《龍在天涯》等電影,迅速打開了知名度。
1992年,他連續上映了7部電影,一舉包攬了香港年度電影票房前五名。
《賭聖》《逃學威龍》《武狀元蘇乞兒》《唐伯虎點秋香》《大話西遊》,一部部經典影片先後問世,把周星馳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無厘頭表演風格成為周星馳的專屬代名詞,人氣高到與周潤發、成龍並稱為「雙周一龍」。
在孤獨中老去
周星馳的電影《美人魚》裡,男主鄧超有一句台詞:我現在什麼都有了,但是我現在很孤獨。
這可能也是周星馳本人的內心寫照,這麼多年來,朋友一個個離他而去,愛人也全都無疾而終。
在人際關係上,周星馳曾坦言自己的「人緣差」。
尤其是他正當紅的那些年,一度成為眾矢之的。
王晶炮轟他是「片場暴君」,什麼事都要管,經常折磨其他演員。
向華強妻子陳嵐、羅家英公開指責過他。
拍攝《功夫》時,因為要求太高,洪金寶對他心生不滿。
連他的黃金搭檔吳孟達都一度和他漸行漸遠。
不少合作過的導演、演員都罵他脾氣差、耍大牌。
周星馳本性里的孤僻與沉默寡言,又讓他難以為自己辯解。
直到在《圓桌派》裡,談到人緣差,竇文濤為他解釋到:「有些人在圈裡人際關係和人緣特別不好,但這個人出來的作品卻很好,這是公認的。
我坦白來說比如另外一個導演姜文,也有些人覺得他不太好合作。
實際上,我就覺得他能出好作品是跟別人眼裡的怪癖是有關係的,他最認真的就是要過自己這關,沒過自己這關,就得一遍一遍再來,說實在的,一般人不會為藝術犧牲到這個程度,比如說我,如果導演和大家都來了,都已經這樣了,我就這樣,那就拍了吧!
拍了實際是對大家負責了,對人情世故負責了,但是卻辜負自己的用心。
其實你一個人老是這樣做呢,你的東西老是會差那麼一點點。
你反過來說,另外一種人的選擇是我把你們都得罪光了,我也要堅持自己的那個要求,只要條件不好,沒達到我的那個要求,今天不拍了都行,所以往往這樣的人,他人緣自然就不好了。」
這番分析的確一針見血。
他對電影極致的愛,註定會讓他失去很多。
愛情也是如此。
初戀羅慧娟對他一片痴心,可周星馳一心忙著拍戲,兩人感情日漸冷淡,最終分道揚鑣。
這麼多年來,他可能始終沒有忘掉過羅慧娟。
他的電影裡,總有羅慧娟的影子。
和羅慧娟初遇時說的那句「我養你啊」,成了《喜劇之王》裡的經典台詞。
羅慧娟當年曾有一個夢想:想找一個人和他組織家庭,生個小寶寶,然後簡簡單單的生活,那個人就是你。
所以《西遊降魔篇》裡,段小姐說:想要找個人過安穩日子,生個孩子,簡簡單單生活。
後來,他又遇到過朱茵、於文鳳,但全都無疾而終。
因為他對愛情的態度始終如一,他曾說過這樣一句話:「你和我戀愛,就得理解我的忙,我愛電影勝過一切。」
天才總是孤獨的,因為天才和瘋子,是一體兩面。
如今的周星馳,已經到60歲的花甲之年。
他的同齡人很多都已經兒孫滿堂,只有他,依舊孑然一身,幾乎不露面,生日也過得冷冷清清。
仿佛又回到了他的孩童時代,那個孤僻的少年,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趴在窗口,看著外面的人來人往,全都和自己無關。
人生如戲 戲如人生
以前看周星馳的電影,單純覺得好笑。
如今再看,卻越看越心酸。
喜劇的內核是悲劇。
他演得那些失意的小人物,每個都有自己的影子。
如果把他所有的電影拼湊起來,其實就是他的人生。
《功夫》裡從乞丐手裡買武功秘籍的天真小孩,就是小時候的他。
《長江七號》裡雖然貧窮但深愛兒子的父親,是他內心對父愛的渴求。
《大話西遊》裡「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我卻沒有珍惜」,是他對愛情的追悔莫及。
《喜劇之王》那個跑龍套的小演員,不用多說,就是他本人的寫照。
他是偉大的演員。
因為他可能會對朋友、愛人吝嗇,但對電影,他不會。
他把人生中所有的情緒、經歷、愛而不得,全都傾注在電影裡。
可以說,他的電影,是由孤獨灌溉的。
以前,我們總說欠星爺一張電影票。
現在,我只希望已經花甲之年的星爺能過得幸福一點。
因為孤獨的人,更要快樂啊!一起祝福他,星爺,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