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軍訓時我被誤會表白帥教官,誰料他竟當了真還要我當他女友

深夜有情 發佈 2022-10-24T19:04:22.558097+00:00

趙夢姿一邊重重拍著我的肩,一邊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引得周圍路人紛紛側目。我欲哭無淚,打斷他繼續訓人是沒錯,告白是什麼鬼啊!


1 兔子

「你太牛了李念酒!哎你當時到底怎麼想的啊……噗哈哈哈」

趙夢姿一邊重重拍著我的肩,一邊發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引得周圍路人紛紛側目。

我臉垮下來,「有這麼好笑嗎?」

「咳,好吧也沒那麼搞笑」。趙夢姿咳了一聲,繃了沒一秒又開始爆笑。

我:「……」

趙夢姿笑得直跺腳,絲毫不理會我沉痛的臉:「你不知道,教官當時臉都黑了,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差點沒上來哈哈哈!我就沒見他這麼吃過癟。」

我無語半晌,痛心道:「你們難道都沒看出來我這麼做的目的嗎?」

「不就是用告白打斷他繼續訓人嘛,壯士義舉!大家都知道啦。」說著,趙夢姿又咧開嘴。

「……」

我欲哭無淚,打斷他繼續訓人是沒錯,告白是什麼鬼啊!

沈裕,作為新生軍訓的教官,在軍訓開始三天內因為兩件事聞名新生圈。第一,長得帥,第二,毒舌。

長得帥肉眼可見,沈裕眉目端正,一對狹長的鳳眼,不做表情時顯得很凌厲,笑的時候眼尾帶出一抹輕佻。

至於毒舌嘛……誰被沈裕帶過誰知道,非人的懲罰力度和一張不饒人的嘴聽說都把男生訓哭過。短短一周,沈裕的凶名已經傳遍新生圈,而我,卻作為一個終年脫離社交、對此一無所知的死宅,不幸地自己撞了上去……

軍訓後期是分方陣訓練的,計算機學院被分到擺字方陣,擺字嘛……划水摸魚也挺好的,但架不住本人突然抽風想在軍訓露露臉。於是,在隊列教官來問有沒有人想報名隊列方陣時,我默默舉起了手。

那位美女教官上下打量我一眼,有點猶豫:「你這身高好像不太夠,有167嗎?」

我心虛地抬了抬腳後跟,小聲道:「166。」

美女教官又逡巡了一眼連隊,沒人肯再站出來了,這才勉強點點頭:「也差不多吧……你先來試試。」

到隊列連隊後,看著隊員們個頂個的高,我才知道自己這身高有多虛,直到發現跟我一樣縮在角落的趙夢姿。沒想到我倆不僅宿舍分在一起,跑來了隊列方陣也同病相憐,頓時生出惺惺相惜的革命友情來。

「向右看——齊,向、前、看!」

人未至,聲先聞,一眾預選隊員腳下飛速動作,排列整齊。

「哎,那兩個最矮的,縮在裡邊幹嗎呢!隊列不需要老鼠打洞哈,你倆站裡邊不覺得呼吸困難嗎?」

這是我第一次見沈裕,口令昂揚,眼神冷淡,看誰都像看垃圾。我跟趙夢姿從隊伍最裡邊灰溜溜鑽出來,站在他面前活像只小雞仔。

他垂眸看了我倆一眼,說:「你們兩個,往最左邊去。哎,染一頭綠的那個,你站排頭。」

我滿頭黑線地站到了排頭。有隊員沒忍住笑。

「笑什麼笑,剛誰笑了?聽口令,立正!蹲下!」

隊伍一片哀嚎。我不幸的隊列訓練生活就這樣開始。

其實我這個人吧,天生反骨,大多情況下反應遲鈍,一身叛逆埋沒在了呆滯的腦迴路上。但偶爾,在長期飽受欺壓,怨念越積越深後,也會發生一些不可控的,令我午夜夢回尷尬到腳趾扣地的蠢事。

於是,在那個來到隊列方陣後不知道第幾天被摧殘的下午,我就這樣爆發了。

沈裕揪著我在的第一排練習定臂,連續幾天的魔鬼訓練已經讓我渾身酸痛,定臂的手幾次掉下去,沈裕向來得理不饒人的嘴就這樣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羞辱」轟炸。

「把手臂定好了,別老往下掉,第一排本來就定得比旁人矮,要還定不住,怎麼在隊列待著啊?」

「也就五分鐘的事兒,非得掉下去偷個懶兒。掉一次加一分鐘——哎,好嘞,加一分鐘,哎,兩分鐘。」

午後太陽不要命地釋放著熱量,隱忍的汗水從我的額頭迅速滑落,順著脖頸滾進胸膛,我的手臂用盡全力繃著,胳膊麻得發抖。

一隻隱有力量的手止住了我手臂下落的趨勢,沈裕支著一根手指拖住我的手腕,幫我定住,腕骨變得灼熱。緊接著,他薄唇微動,如我所料開始奚落:

「哎喲,這手抖的,不知道的以為抖篩子呢。這要去食堂盛飯,學生不得投訴瘋了?表情別這麼痛苦,胳膊往上抬——呀,又掉了,再加一分鐘……」

怎麼會有人的嘴又碎又毒啊?

沈裕的嘴巴在我模糊的視角里張張合合,嗡鳴的蟬聲鼓譟著我的耳膜,燥熱的空氣奪取著我僅剩無多的耐心,而沈裕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食堂阿姨盛飯的手、把定臂當修煉之類的屁話,我再也忍不住,不經思考的話脫口而出:

「報告!師哥你有女朋友嗎!?」

想像中我的語氣嘲諷又不屑,表達的意思人人都能意會:你嘴這麼毒,肯定沒女朋友吧?單身狗。

哪知道她們都誤解了我的意思,以為我是在用告白打斷他。拜託了各位,我又不是受虐狂,怎麼會喜歡這種人!

我不知道沈裕有沒有領會到其中曲折,但我能看到他的臉色以肉眼樂見的速度飛快沉了下來:

「你問這個幹什麼?定臂時間太短了是吧?再加十分鐘。手抬高!你叫,李念酒是吧?」

他的眼睛冷冷地睨著我,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看出點惱羞成怒的味道。一肚子鬱氣頓時消弭,我心裡暗笑,大仇得報,好像渾身都輕鬆了。我很有骨氣地認罰,抬高手臂——

「啊!累死我了!」

回到宿舍我就攤在了床上,哀嚎著再也不願起來。這時距離我跟沈裕「告白」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我們方陣就沒一天放鬆過,這個可惡的沈裕居然敢公報私仇!

趙夢姿跟著我一塊哀嚎,痛罵沈裕不是東西。安靜不過半秒,她突然詐屍一樣從床上彈起來,瘸著腿趴到我耳邊八卦:

「哎念酒,你那天真的就是想嘲諷他而已嗎?你對他真沒感覺?」

我痛苦地大叫起來:「趙夢姿你放過我吧!我趙念酒就算一輩子單身!被人恥笑!也不會看他沈裕一眼!」

2 可達鴨

網絡媒體時代,消息的傳遞速度超乎我的想像,「告白」事件後沒多久我的光輝事跡就被傳遍了,日常接受同學欽佩目光洗禮的同時,還要忍受沈裕時不時的「打壓」。

「腿短就邁大步,沒看見自己比別人落後快半米了嗎?」

「邁大步不是讓你誇張得像唐老鴨……」

「李念酒,用餘光標齊,眼睛不要亂飄……」

到了軍訓匯演前一天,隊列方陣終於也練得像模像樣,我自認動作已經練得相當完美,又想到很快就要脫離苦海,不由得樂上心頭,回到宿舍就拉著趙夢姿去樓下補夜宵。

「就這麼開心啊酒酒?」

「你不懂,阿姿。」我痛心疾首地捶胸口,然後高高舉起右手,中二地大喊一聲:「天下苦沈裕久矣!」

……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趙夢姿撲哧笑了一聲,緊接著有聲音從我身後傳來:「哦?那你這是要起兵造反了?」

我僵硬回頭,正對上沈裕似笑非笑的鳳眸。我扯了扯嘴角,揮揮手:「嗨,沈師哥,晚上好吖!」

沈裕抱起雙臂,好整以暇地回了句:「晚上好。」

趙夢姿看看我又看看沈裕,沖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我跟酒酒先回去了啊,再見。」

「再見。」

「我靠我靠我靠!為什麼沈裕會在我們宿舍區啊!為什麼我們會大晚上在宿舍區遇見他啊啊啊!」回宿舍路上,我越想越痛苦,掐著趙夢姿胳膊發瘋。

「哈?沈裕本來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啊。啊,你不會還不知道我們學校的新生軍訓是由校國旗護衛隊帶的吧?我看你一直叫他師哥,還以為你知道呢。」

我叫他師哥是因為看他資料卡寫的我們學校,還以為是從我們學校畢業後參軍了,想著叫師哥親切些,誰知道他居然還是在校的親師哥啊!

「你們都知道這件事嗎?」

「也不是全知道吧,前期消息一直是瞞著的,這兩天才慢慢放出來的消息,為了給國旗護衛隊招新隊員嘛,能帶軍訓哎,多酷啊!對了,你想參加國護選拔嗎?」

「真進去了豈不是意味著可以去訓練下一屆新生?」

「對啊,平時還要升旗什麼的,其實也沒什麼,說到底就是一個校級組織,就是規矩嚴一些。你要是想參加,咱倆就一起去。」

「嗯……我考慮考慮。」我有點猶豫,參加選拔的話不就要繼續被沈裕訓了嗎!一邊想著,我打開了萬年不看的校表白牆。

「我靠,為什麼會有人覺得沈裕有魅力跟沈裕告白啊?還不止一個!」

「哈?拜託,李念酒同學,沈裕可是我們系每年軍訓都要上榜的風雲人物,也就你個木腦袋整天嗤之以鼻了好吧。」

是……嗎?難道是我有偏見了?

好吧,其實之後相處下來,能感覺得出沈裕也沒那麼不近人情,雖然嘴上不饒人,但落到實處的懲罰每次都被他找別的藉口抵消掉了,而且我現在也並不確定沈裕之所以那麼毒舌,到底是真想損人還是在轉移我們注意力,好讓訓練沒那麼無聊。

猶記得有次訓練我痛經沒敢請假,還是他先看見我面色如紙過來要我去休息的。雖然語氣很欠。

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哦對了,他臉色比我還臭,說:「生病了就去休息,在這硬撐著反而拉低效率。」

哎這人怎麼就不會好好說話呢!

「……酒酒?」趙夢姿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從神遊里回神,呆呆地啊了一聲。

「你老盯著我做什麼?看得我直發毛。」

「啊?哦不好意思啊。」我把視線從她身上收回。

說起來我這人有個壞習慣,就是常常無意識地盯著人看,雖然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但我猜應該挺死魚眼的……

完蛋,不知道我還這樣盯過多少人……不會把我當變態吧?我抓狂了一陣,下定決心改正這個壞毛病。

3 鵪鶉

我最終還是和趙夢姿一起報名了國旗護衛隊的選拔。

軍訓匯演那天,隊列方陣出場前,沈裕過來問我要不要參加國旗護衛隊選拔,說我在隊列訓練過,動作基礎肯定比別的方陣出來的要好,應該會比別人輕鬆些。

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畢竟我昨晚才剛得罪過他,現在好心來邀請我,很難不讓人懷疑是不是在挖坑。我謹慎且懷疑地看他一眼,問:「為什麼?」

沈裕難得沒有出言譏諷我,而是抬眼看向操場旗台上高高飄揚的國旗,臉上露出鄭重而神往的表情,那是我從沒在他那見過的神采。他說:「你不覺得能夠守護並升起這面國旗是件特別有意義的事嗎?」

我隨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一抹鮮紅在湛藍的天際自由地飛揚,我心裡莫名升騰起一股衝動的豪情,於是就這樣決定加入了。

初篩還是看身高,女生167以上,量身高的那天我故技重施,悄悄踮了踮腳,166勉強通過。其實身高這方面卡得並不刻板,只要不是太離譜都是可以試一試的,那天來我們連隊選人的美女師姐說,進國旗護衛隊主要還是看決心和毅力。

美女師姐叫付柔,跟趙夢姿和沈裕一樣,都是哲學系的。

沒想到我一計算機系理工直女,居然跟哲學繞不開了,也是怪事。

國旗護衛隊的選拔遠比我想像的要難得多,在不耽誤正常專業學習的前提下,空餘時間基本都貢獻給了選拔訓練,屬於是又累又苦,很多時候定臂定腿定到生無可戀時,也產生過放棄的念頭,但每過一輪選拔,離目標更進一步的喜悅又會把退堂鼓打消。

到第四輪選拔訓練,能參與選拔的人數已經從最開始的400多人篩到了75人,到現在這個階段,選拔成員和負責選拔的隊長、副隊已經很熟悉了。

其實拋去身份,說到底我們都是一群差不多大的學生,殘酷的選拔訓練和獨特的團建遊戲把不同專業的我們緊緊綁在一起,漸漸生出了共患難的革命友情。

但也不是所有人關係都會慢慢變好,就比如我吧,我這人對別人綿里藏針的話術很敏感,一般別人起個話頭,我就差不多能把對方的目的猜個差不多了。

在這個前提下,如果對方還在繼續用話術刺探的話,我會越來越不耐煩,說不清什麼時候嘴比腦子快了一步,一句「你想表達什麼」就直接把對方堵死了。

其實我的本意不過是讓對方有話直說,但耐不住有人天生自認外交家,從沒在話術上碰過壁,所以自信專斷,以至於我一句話直截了當打過去,她就覺得下不來台了。

林悅英好像就是這樣被我得罪的。

我在原地站著軍姿,目不斜視,開始我並沒認出她是誰,直到餘光里看到她走到我正前,她穿著隊伍制服,皺眉打量我。

我詫異:這個師姐居然也是負責選拔的嗎?

突然,她上前來,斜了我一眼,揚起聲音問:「你哪個系的?你身高夠嗎?」

話音剛落我聽見有人短促笑了聲。是沈裕那個老狗。我在心裡狠狠給他記了一筆。

「這都第四輪選拔了,怎麼還有身高不夠的啊?」她又厲聲發難。

我這才意識到她來意不善。

我淨身高165,穿上鞋子勉強夠167,之前的訓練並沒有人提過質疑,現在這樣顯然是要我難堪。但我到底還是理虧,只好悶聲不語。

「悅英,有質疑等解散後再說,現在是訓練時間。」付柔嚴肅道。

「林主任早先就說過,身高不是硬性要求。我記得你不需要值班,怎麼有空過來了?」沈裕也走了過來,冷聲道。

「隊長——」林悅英蹙起眉叫了沈裕一聲,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好了,別瞟了,繼續訓練!」

晚間,我和趙夢姿結伴去操場晚訓,在路上邊走邊問:「我不記得她帶過軍訓啊,在今天之前,選拔訓練也沒見她帶過,她也是國旗護衛隊的嗎?」

「軍訓這個,是可以申請不帶的啊。我看她那趾高氣昂的樣子,恐怕真是隊裡的人。嘖,沒想到沈裕也是會維護人的啊,笑死我了。」

她說的是下午沈裕幫我說話那事,我倒不以為意,畢竟這麼久相處下來,我們勉強也算個朋友了,幫忙說句話也沒什麼,況且我本來也沒違規。不過看在他幫我說話的份上,舊帳就勉為其難劃掉吧。

到訓練場地後,成員已經自覺分成了小分隊,各自在隊長、副隊指導下練習動作。我看了一遭,就沈裕和林悅英那還有位置,果斷跑去沈裕那裡。

「報告!請求入列!」

沈裕回頭見是我,愣了一下,意有所指地打趣:「還以為你看不上我這呢。」

我:「……」

不就是之前晚訓沒來過你的分隊嗎,陰陽怪氣什麼啊!小心眼!

「入列!」

「是!」

「以後晚訓小分隊的成員就這樣固定下來了啊,不允許再隨意調換。」沈裕懶洋洋開口。

「為什麼啊師哥?」我很不服氣。

「馬上到最終選拔了,儘快熟悉起來有利於做、針、對、訓、練。這是為你們好。」沈裕看著我,一本正經。

「……」我謝謝您嘞!

4 樹懶

林悅英歸隊帶訓練了。

比起其他早已熟悉起來的隊長和副隊,我們對林悅英了解得實在不多,但她確實很會,帶過兩次訓練後已經跟大多成員搞好了關係。我和她本來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自然不在這個「大多」里。

我對她的帶隊印象只有,嚴苛。

不同於沈裕那樣玩笑式的打趣(是的,熟悉後沈裕的譏諷在我這已經不過是小小的打趣而已),林悅英是那種一板一眼的指導方式,而且批評毫不留情面。當然,是我的情面。

「排頭快了!不知道後面隊伍難跟嗎?能不能別只顧著自己?」

「慢了!知不知道自己在隊伍里多突兀?用餘光標齊!」

「排頭把步子壓住!李念酒壓住!你一亂整個隊伍節奏都要亂!」

「……」林悅英最終還是指名道姓批評了我。雖然她不指名道姓大家也知道是在說誰。

心頭突然湧上一股難言的情緒,無措而難堪的淚意幾乎蔓延到鼻腔。

「我來吧。」沈裕忽然從隊伍末端走過來,接替隊伍開始指導隊列行進,我的心奇異地鬆了一瞬。

「好,現在聽我口令,轉彎時,排頭原地踏三步後再向前行進。」

「來,左轉彎。一二一,很好,這遍很好。立正,坐下。休息十分鐘。」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不得不說沈裕帶隊效率確實很高。所有人終於舒了口氣。

趙夢姿湊過來要安慰我,被沈裕一句「原地休息」喝止。我心裡鬱悶,低著頭悶聲不吭地挑草坪里的黑色小石子。

「你哭了?」沈裕沉沉的音色從頭頂傳來。

不問還好,一問滿肚子委屈一股腦都要湧上來,我閉上眼深深吐了口氣,不理他。

「退堂鼓打得我在另一頭都聽見了。」沈裕蹲下來,制服衣擺就這樣在我視線餘光里緩緩下移,最後輕輕耷拉一角在草坪上,他不知道從哪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也好,不然等選拔進去了再退就來不及了,現在後悔倒還來得及。」

「少看不起我了。」我矢口反駁,看他輕笑了一聲,終於反應過來他在故意激將。

我一時失語,最後狠狠剜他一眼,無聲做了個「滾」的口型。

沈裕得意地起身,清了清嗓子,「立正!」

休息得正快樂的隊伍頓時哀嚎一片。

「啊——隊長,不是說好休息十分鐘的嗎?」

「我反悔了。」他大言不慚。

——

最後一輪選拔考核那個下午是在周日。所有成員精神緊繃,按照口令做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動作,喊口號的聲音都在發抖。

考核結果出來後,我和趙夢姿雙雙尖叫一聲然後興奮地跺腳,過了五分鐘才平復下來。

連續兩個月的期待和不安終於有了塵埃落定的踏實感。

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全票通過。

「本來以為至少有一票否定的,結果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躺在床上望天花板,心裡還有種不真實的幸福感。

「得了,合著當時被罵哭的不是你是吧?」

「我可沒哭,不許造謠!」明明眼淚都沒掉出來!

說起這個,是不是應該給沈裕發個感謝簡訊什麼的?選拔後期每晚的晚訓,沈裕都在幫忙糾正動作,我能入隊,沈裕功不可沒。

「哦對了,今天是沈裕生日你知道嗎?」趙夢姿突然一臉怪笑地看我一眼。

我撿起一隻玩偶砸過去:「你的樣子很猥瑣!」

我在備忘錄斟酌了半天,最後把一段不功不過的文字複製到微信發給了沈裕。

【生日快樂呀沈師哥!祝你一切順利,越來越優秀!】

沈裕秒回:

【謝謝。】

【還有,新的一歲希望沈師哥忘記我做過的蠢事。】

我說的是軍訓時跟他「告白」讓他下不來台那件事。

希望沈裕就坡下驢,把事情就這樣揭過去吧,揭過去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了。我在心裡默默祈禱著,算盤打得震天響。

【你這麼一說我還又想起來了。】

……

我聽見自己的如意算盤碎了一地,還反被對方將了一軍。

不愧是你啊沈裕。我發了個「哈哈我不活啦」的表情包回去。

雖然說是這麼說著,但我倆都心知肚明只是在開玩笑。我以為對話就這樣結束,誰知道對話框突然又開始跳躍,是沈裕在繼續輸入。

哈?他要繼續說什麼……他怎麼還沒打完字?不會在醞釀什麼詭計吧?

我正胡思亂想著,一條消息終於彈出來。

【祝你越長越高,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波浪號。我實在想像不出沈裕講這句話的語氣,原地呆了兩秒,扣了個問號回去。

隨後沈裕又發了張圖片過來,是某本書里的一頁,頁面里關於「幸福」定義的被標註出來。

「幸福是指人之所以為人的真理與自己同在時的心理狀態,是一種心理欲望得到滿足時的狀態,是……」

我怔了一秒。

這感覺有點微妙,是那種我不覺得我們關係好到了對方能自然地發照片分享日常給我,但對方就是發了,而且在某一瞬間短促地打破了我認定的關係界線,帶來某種微妙的心中一動的詫異感。

我反應一會,發了個捂嘴的小黃雞表情包,然後開始插科打諢。

【!!!我覺得我身高挺高的,沈師哥!】

我先挑了自己最在意的點反駁。可惡,居然公然歧視我的身高!

【是嗎?】他回了個「我不相信」的表情。

【是的!!!】我連扣三個感嘆號,以示憤怒。當然是開玩笑。

對方回了個呆滯的樹懶表情,很蠢,我突然笑出聲。

「偷著樂什麼呢酒酒,跟誰發消息呢?」趙夢姿突然從床上伸下來一隻腦袋。

「沒有,沈裕。」

「哈哈哈,他說啥了?」

「說祝我長高,祝我幸福。」

趙夢姿大笑:「沈裕這個呆瓜!」

5 鴕鳥

前文說過,我這人社恐,很討厭在無謂的關係上浪費時間,只有很少數幾個好朋友,沈裕能歸進這個範圍屬實是個意外。

入隊後我倆低頭不見抬頭見,再加上趙夢姿跟他很熟悉,一來二去我們仨就廝混在一起了。

我的手機很少有陌生來電,所以那晚沈裕打來時我差點掛斷,接通聽見沈裕的聲音還把我嚇了一跳。

當時我剛洗漱完,正在護膚,水乳拍得啪啪響。

「餵你好?沈師哥?」我手中動作慢下來,狐疑道:「怎麼突然想起來打電話了?」

對面沉吟半晌,好像在斟酌怎麼開口。趙夢姿在一旁不知道在跟誰火急火燎地打字發消息,聞言一隻耳朵湊了過來。

又過了會,沈裕終於猶猶豫豫地開口:「我……好像對一個女生動了心,但又不是很確定她的想法。你是女孩子,能不能幫我分析分析?」

等等,這個拿不準的語氣,因為暗戀而患得患失,這居然會是沈裕的人設……我在心裡發出驚天爆笑,沈裕你也有今天!

「哈?!你說你說。」我八卦的心熊熊燃起。

「我不太確定她喜不喜歡我,但她總是盯著我看,然後……也會跟我打鬧。」

「她說過喜歡你了嗎?」我心裡突然莫名的有點彆扭

「好像……算吧。」

「那你還猶豫什麼啊!你去追她啊!晚一步後悔了怎麼辦啊!趕緊去追她啊!」我興奮過頭,比電話里的沈裕還激動。

趙夢姿在一旁眯著眼睛看我。

「我……」

「哎呀別我我我了,你還跟我打什麼電話啊!你去跟她打啊!」我著急。

「……好,那我就去跟她打電話了。」

「OK」我果斷掛斷電話,轉頭去晃趙夢姿:「我靠,沈裕說他有喜歡的……」

電話突然又響起來,我看了眼號碼,不耐煩地接通:「你怎麼又打回來了啊,你去跟她……」

我突然僵住。

等等……不是吧……我靠我靠我靠不是吧?

聽筒很久沒再動靜,終於,沈裕試探地「餵」了一聲。

「餵?是不是……有點尷尬?」沈裕猶豫。

「嗯……」我一時不知該做什麼表情。

是我漏掉了什麼環節嗎?怎麼我一回頭情況就急轉直下,八卦臨頭了啊?我瘋狂回想,今晚之前,他究竟在哪裡表現出過喜歡我,而我究竟哪裡有可能吸引了他?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掙扎了一下:

「沈裕……你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對吧?」

對面沉默片刻。

「……沒有。」

我方宣布陣亡。

我絕望地掛斷電話,呆滯地看向趙夢姿,心亂得像發瘋的兔子。

趙夢姿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哎喲吃瓜吃自己頭上了吧?其實你也別感到有負擔,不用怕他,你別看沈裕整天一副在座都是垃圾的死樣子,其實不過是個女孩子手都不敢牽的純情男大學生而已。」

……純不純情我不知道,純會玩心態倒是真的。

不對,有點奇怪。趙夢姿話里的熟稔完全不像剛認識沈裕不到半年的樣子,我狐疑地看向她:

「阿姿,你跟沈裕很熟嗎?」

「那當然熟啊!沈裕是我表哥啊。」

「……?」

「哎我跟你說,」趙夢姿攬過我的肩膀,儼然一副把我當自家人的神情:「他什麼糗樣我都見過,小時候他用癩蛤蟆把喜歡他的小女孩嚇哭,掛個大鼻涕被我小姨滿街追著打……」

嗯……很有畫面感。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趙夢姿嘰嘰喳喳說起沈裕小時候的種種,心情卻在雜亂里抽出一絲奇異的寧靜來,隱秘的喜悅和緊張突然包裹住我。

我覺得告白可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以前再自然無比的行為,告白之後再審視也多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我以前從沒想過沈裕對我能有別的心思,雖然我能感覺到他對我有點特別,但在我看來他對趙夢姿也很特別,甚至他倆相處更熟稔更放得開,所以從沒往別的方面想過。

誰知道他倆居然是兄妹啊!

我躺在床上,心頭縈繞起複雜的情緒,有點茫然,有點難以置信,加上……一點甜滋滋。

我時常會覺得上帝真的存在並在暗中書寫巧合,比如麵包掉在地上永遠是帶果醬的那面著地,比如當我擁有了一個特別的小東西,幾天後就發現身邊幾乎人手一個,比如我下樓梯時正心不在焉地想沈裕的名字,下一秒我就撞上了剛好上樓來的他。

這很玄學。

沈裕好像也在走神,被我撞到後哎喲一聲。

我忽地想起那晚那通電話來,尷尬得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亂掉節奏的心跳鼓譟著我的耳膜。在這種緊張狀態下,我不知怎麼反而冷得下臉裝淡定,於是我既沒看他,也忘了道歉,繞開他逕自下樓了。

走到拐角的時候才想起來,沈裕快退隊了。

新隊員到來,老隊員就要自動退出隊伍,心裡突然不是滋味。再回頭看的時候,沈裕卻早沒影了。

我又想起那通可惡的電話。沈裕既沒明確說喜歡我,也沒提要求要我和他在一起,更沒過後追問我的想法,甚至連消息都不發一條,搞得我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到底在惡作劇還是認真的。

不上不下的,真讓人難受。

周三早上七點,按照往年慣例,新一屆國旗護衛隊成員去學校旗台,觀摩老隊員退隊前的最後一次升旗儀式。

已經是初冬了,瑟瑟冷風在樓宇之間鼓吹過來,吹得人直打寒噤。升旗步道上整齊站立著即將退隊的老隊員,每個人都肅容靜靜地等待著。我看到沈裕站在隊伍正前方,是升旗手的位置。

七點十三分,隊長整隊,號手高喊「升旗儀式開始」。

踏、踏、踏,隊伍整齊而緩慢行進著,每一步都踏得堅決、肅穆。

沈裕手裡握著國旗,踏步、立正、收旗、肅立、揚起,每一個動作都莊嚴且有力,身姿挺拔,揚起紅旗時,眼神堅定而眷戀。

這一刻,我真的覺得沈裕很帥。不是皮囊的那種帥,而是整個人由內而外煥發出的挺拔、昂揚的氣質。

旗杆的滾輪咕嚕嚕靜謐地響著,紅旗緩緩升起,片刻後到達頂端,跟旗杆頂碰撞發出「噠」的一聲輕響,我的心也跟著一撞。

就這樣結束了嗎?從今天起,我和沈裕唯一的交集點就沒有了嗎?我靜靜地看著肅立的沈裕,心裡沒來由地一陣難過。

6 鴕鳥

當天下午,隊裡為即將退隊的老隊員們舉行了退隊儀式。老隊員們挨個告別,之後是隊員間自由合影留念。

趙夢姿拉著我挨個和他們合影,跟付柔師姐拍得尤其多,我們仨抱一起哼唧了好一會,然後我就靜靜坐到一旁觀察沈裕那邊的動靜。

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拉著趙夢姿過去了。最後一次機會了,起碼不要留什麼遺憾。我心想。

「沈師哥,能跟你合張照嗎?」

沈裕深深地看我一眼,說好。

我到他身旁和他並立,緊張得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好,偏偏沈裕也失去了訓練時毒舌的神氣勁兒,伸手比耶的模樣比我還呆。

趙夢姿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朵了,一邊罵我們笨一邊瘋狂按快門:最終呈現出來的照片是我們倆微微笑著靠在一起,立正站好。

被趙夢姿嘲笑了一路。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總覺得這個畫面是有聲音的,往後我每次看見它,仿佛就能聽到我的肩膀靠到他手臂時,鼓譟的心跳。

「哎說真的啊,酒酒,你們倆就這麼散了?你甘心嗎?」

我忽地回神。

「什麼甘心不甘心的……我也不知道,我腦子還亂著呢。」

「亂什麼呀,這不很簡單一件事嗎?喜歡,或者不喜歡二選一。酒酒啊,我可不信你一點都沒動心哦。」

我腦子像打了結。

動心又怎麼樣呢,沈裕到底是一時興起還是情難自禁,我現在都還搞不懂。他只會一次次出現在我視線里攪亂我的思路,然後又淡淡地離開,像時不時晃動魚鉤的釣客。

「哎呀行了,不管怎麼樣,今晚隊裡新老隊員聚餐,我們穿得漂漂亮亮地去,起碼體面地告個別嘛!」趙夢姿拉著我回宿舍挑衣服。

自助餐廳。

我看著一眾美食興致缺缺,我心裡盛著事沒胃口吃東西,挑到最後也只拿了一堆奇形怪狀的軟糖吃著玩。

餐廳另一端,有幾個新隊員在給老隊員敬酒,沈裕沒參與,坐著安安靜靜地扒盤子裡的面。

我瞥了一眼,突然也覺得有些餓,起身又去想挑點東西吃,還沒找到面在哪,又被一堆五顏六色的軟糖吸引住,我百無聊賴地挑著,沒留神身旁過來的人。

「吃這個能吃飽嗎?」沈裕忽然開腔,我手一抖,夾子噹啷掉到地上。

沈裕先彎腰幫我撿了起來,我胡亂說了句謝,腦子打結的空檔,把手裡盛滿糖果的餐盤往他眼前送了送。

他輕輕笑了聲,伸手拿了幾個放進嘴裡,煞有介事地咀嚼著。

我不太自在地咳了一聲,沒想到他真的會接。原地猶豫了片刻,心思在雜亂里找到一絲清明,我鼓了鼓氣,最終還是下了莫大決心似的抬頭道:「沈師哥,我們聊聊吧。」

說到底我是個容易不耐煩的急性子,做不到沈裕這樣戳破窗戶紙後還能淡定如往常一樣相處,這件事一天不說清楚我就一天沒法用平常心面對他,尤其是想到今晚過後我們輕易不會再有交集,心裡更急切地想給這段不明不白的關係下個定義。

我跟沈裕找了片沙灘坐著,夜晚濕漉漉的海風從岸邊吹過,拂在我心尖上。

是沈裕先開的口,問我:「冷嗎?」

他垂眸看著我身上墨綠色的薄毛線裙,把外套脫下來罩在我身上。我好像被海風吹醉了,憑空生出一身膽子,我猛地抓住他還沒來得及撤回的手,滾燙的溫度跟我冰涼的手形成巨大反差。

「沈裕」,我第一次連名帶姓叫他名字,氣惱:「別釣了。」

我腦子裡回想著趙夢姿那句話:喜歡,或者不喜歡,很簡單一件事。

「我們都坦誠一點。你的態度總讓我搞不懂。」

我的心跟著一浪一浪的海水浮沉,模糊地聽著不遠處吃飽喝足的隊友們撒歡唱歌。

沈裕愣了一秒,說好,然後五指緩慢地扣住我的手,他盯著我的眼睛:「其實我現在很緊張。」

他緩了緩,繼續說:「酒酒,其實我原本沒想打那通電話,但趙夢姿告訴我機會不是等來的,再那樣下去我們只能做一輩子朋友。我一天天看你渾然不覺地跟我相處,看得到卻觸不到的感覺……真的很煎熬。

所以我急匆匆打了那通電話,莽撞又模糊地表明心意。我當時完全忘記顧及你的感受,掛掉後才想到,這樣豈不是讓你平白受困擾。」

「所以我先說句抱歉。我在感情方面還是太笨了,在隊裡拿捏慣了訓人的口吻,很多話說出來也總是詞不達意。但我真的喜歡你,當然我說這些並不是想索求你同樣的喜歡,僅僅是告訴你……」

褪下一身凌厲和故作輕佻,沈裕顯得有些笨拙,溫熱的手掌不安地握住我的手,我抬眸問他:「那,為什麼不問問我喜不喜歡你呢?」

「我拿不準,你……」

「我喜歡你,沈裕。」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妙語連珠是獵物,支支吾吾是喜歡。我想,大概每個人面對愛情時都是莽撞的傻子,曖昧時瞻前顧後步步試探,誰都想拿捏沒有深陷進去的清冷樣子,可再故作淡定到了最後一刻也是衝動的。

恰如此刻,海風拂著沈裕細碎的發梢,來自他掌心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溫暖著我,他愣怔在原地,而我的心在狂跳。

7 孔雀(沈裕視角自述)

我覺得愛情真是一個玄妙的東西。

遇見酒酒前,我對這東西很不屑一顧。

多巴胺和荷爾蒙作用下的感性狂歡,很容易讓人失控。但愛情是能重塑人的看法的,不經意就把過去推翻。

我覺得酒酒很像動物,各種動物,隨時變換形態。

第一次見她,她灰溜溜從隊列里出來,一頭相當個性的墨綠頭髮,圓圓的臉,眼睛大大的,神色茫茫然,一副誤打誤撞的架勢,像只打翻了染色劑的兔子。

又是個來湊熱鬧的小姑娘。我有些惱火這些人不把任務當回事,不由得冷了臉,訓人自然也沒留情。

「報告!師哥你有女朋友嗎!?」

未完的訓話被一句橫衝直撞的質問突然打斷。不是不惱怒的,只是那一瞬間,我卻像被「師哥」兩個字猛地撞昏了頭。酒酒可能不知道,她喊「師哥」這個稱呼的時候,總有種很特別的、讓人耳朵一麻的魔力,輕快得像在唱歌。

愣了一秒後我回神,心裡有些好笑:哦,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

酒酒比我想像的堅韌得多,後期訓練又重又枯燥,但她到最後居然還真留了下來。我忽然覺得或許她會喜歡國旗護衛隊,於是在匯演那天邀請了她。說不清到底有沒有別的私心。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酒酒經常盯著我看,像只呆呆的鴨子,情感上也鈍,像慢悠悠的樹懶,低落的樣子又像只垂頭喪氣的鵪鶉。

林悅英輕幾次點她名字批評,我在後面看她一再泄氣,難免惻隱,又怕她落了面子心生退意,於是親自帶過隊伍。

「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我面上開著輕鬆玩笑,心卻忍不住揪緊,如果她就此放棄,我可能……會手足無措。還好,她沒有,她否認時,眼裡又泛起耀眼的光。

回教學樓路上,趙夢姿一臉揶揄地跟在我身旁,成心嘲弄我:「你這樣是追不到人的。」

我下意識就要否認,可不知怎麼開口時卻成了:「怎麼說?」

趙夢姿更加得意,這個自小被我捉弄過無數次的表妹,現在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挖苦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你看你,整天跟個孔雀一樣,也不知道傲嬌個什麼勁兒,凶得要命,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我跟你說,你這樣下去,追到明年,酒酒都不見得知道你喜歡她。」

酒酒發來祝我生日快樂的消息時,我滿腦子都是趙夢姿說的這些話,於是我試探著開了個玩笑,不太熟練地短暫地越過界線,把生日祝福返給她。

她卻跟我打哈哈,弄得我進退不能。

我一直以為她對我是有意思的,不然為什麼一見面就問我有沒有女朋友,為什麼常常盯著我發呆?她或許就是在裝糊塗。

後來我才知道,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是在諷刺我;盯著我發呆只是她的壞習慣,這件事直到有天我看到她也會盯著別的男生看才恍然大悟,一時又是氣惱又是無奈。

趙夢姿那晚跟我聊天,嘲笑了好久。最後她煞有介事地勸我告白,她說機會不是等來的,以酒酒的個性,等她察覺是不可能的。不及時告白就要做一輩子看得見摸不著的鐵哥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趙夢姿這傢伙蠱惑,我直衝沖打了電話。我心裡憋著一團莫名其妙的火氣,卻在對方接通後忽地偃旗息鼓。

剛才腦子裡快要爆炸的告白繞到嘴邊突然變成啞炮。

「我……好像對一個女生動了心,但又不是很確定她的想法。你是女生,能不能幫我分析分析?」

我不知所謂跟酒酒周旋著,終於從她的話里徹底明白了她沒對我動過心。我終於知道,她從沒裝過糊塗,她是真的呆。

她一個勁兒地催我掛掉電話,讓我去跟喜歡的人打,跟她告白。

我突然一股無名火起,好啊,那就給喜歡的人打。

「你怎麼又打回來了啊,你去跟……」她著急地數落我,又突然頓住。

說實話,她啞聲的那一刻,我心裡有一瞬間報復般的快感,但很快就被失落占據。

我們好像徹底不能做朋友了。

酒酒果然開始躲我,像鴕鳥把頭埋進地里。

我悶悶地想,如果她覺得這樣相互沉默是最好的相處方式,那我自然不會不識趣地繼續搭訕打擾。

退隊儀式上,我遠遠觀察著她跟各個副隊合照,笑得好開心,輪到我時卻垮下臉。我很緊張,大腦空白地比了個耶的手勢,卻看她連動作也不肯擺,只好悻悻放下。

最後我們拿到了一堆再普通不過的合照,照片上的我們生疏地笑著,絲毫沒有熟稔的感覺。我以為她討厭透了我。

就這樣懷著一顆忐忑又頹敗的心,我去了退隊前最後一頓聚餐。去之前想著我不能去搭話了,不能讓她困擾。但看到她端著餐盤出去,還是沒忍住跟了上去。

「吃這個能吃飽嗎?」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我清晰地聽見自己沒出息的打臉聲。

她把手裡的軟糖遞給我,然後用一種很複雜的神情看著我,我本來以為她要說什麼以後再也不要聯繫之類的話,腦子裡還在瘋狂想找補的方法。比如那晚就是在真心話大冒險,之類。

但是她說:「沈師哥,我們聊聊吧。」

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裙子,很漂亮,但是看著很冷,我把外套脫給她,卻忽然被她握住手。

那一刻仿佛有星星向我眨了眨眼,我忽然福至心靈地想通了:大概、或許,我們之間有什麼誤解沒說開。

酒酒怨念深重地看著我說:「沈裕,你別釣了。」

太冤枉了。明明在我打那通電話前,是你一直在釣我,結果臨了我動心了,卻發現你只是天然呆。

我緊張得要命,說了一大串剖明我的心思,最後告訴她我喜歡她。

但是我說那些並不是要索求,我不希望自己對她的喜歡會讓她覺得困擾,如果……

「我喜歡你。」

軍訓時我被誤會表白帥教官,誰料他竟當了真還要我當他女友?

輕快婉轉的告白驟然打亂了我的思緒,夜風中她燦爛的雙眸熱烈地望著我,我恍然失笑,一股強烈的想要擁她入懷的欲望侵蝕著我搖搖欲墜的理智。

我試探地向她靠近,又在一個距她極近的距離停住,熾熱的鼻息相互糾纏著,我詢問地看向她的眼睛。

她卻笑了笑,飛速地在我唇邊落下一個吻。

我愣了下,迅速捉住她要逃跑的手臂,一個旋身攬她入懷,再次吻向她草莓軟糖味的嘴巴。

遠處不知道誰先起鬨叫了一聲,一群人大笑著鼓掌,音響里在放:

你閉上眼睛親吻了我

不說一句緊緊抱我在你的懷裡

……

不遠處漫天煙花忽地炸響,我心裡的煙花也悄然綻放。

(原標題:《動物形態變換指南》)

本故事已由作者:梨子老闆,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帳號「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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