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舒曉婷
編 輯丨和佳
密西西比河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商業航道之一，是向美國墨西哥灣沿岸地區運輸糧食的主要通道。自6月以來，受乾旱影響，這條「大通道」水位降低，部分地區水位接近30多年來低位。
當地居民在裸露的河道中發現一艘19世紀的商船殘骸。考古學家認為，這是一艘1886年在印第安納州建造的貿易船。圖/央視新聞
低水位影響下，駁船運價高於正常糧食收穫期。據美國農業部公布數據，從7月的第一周到9月的最後一周，聖路易斯的駁船現貨價格從每噸12.93美元上漲到每噸49.88美元，同比上漲48%，較5年平均水平上漲95%；開羅-孟菲斯段的現貨價格從每噸10.52美元上漲到每噸44.87美元，同比上漲42%，較5年平均水平上漲256%。
受駁船運價上升、運輸效率下降的影響，美國穀物運輸量整體呈現下降態勢。據美國農業部數據，2022年第三季度，美國每周的穀物運輸量比5年平均水平下降了37%。10月首周，駁船玉米出貨量較2021年同期下降了50%，2000多艘駁船積壓。
除了近期乾旱影響水位進而減緩糧食運輸之外，近一年來，高燃料成本、工人短缺等其他因素也對美國國內物流造成挑戰，影響了糧食發貨。據美國農業部數據，美國生產的糧食中，出口占比約1/4，包括近45%的小麥、50%的大豆和20%的玉米。2019年，約55%的美國出口糧食從美國墨西哥灣沿岸地區運輸。
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林發勤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採訪時表示，如果密西西比河上的駁船運輸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減速，整個美國經濟都會受到影響，全球經濟和世界糧食供應也會受到影響。
國聯期貨農產品事業部徐亞光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採訪時表示，密西西比河航運不暢將影響美豆價格和出口量。一是大豆難以運抵港口，主產區存在一定的大豆積壓現象，對美豆價格形成壓力；二是若航運不暢的現狀持續下去，美國或將面臨出口訂單的流失。
對中國來說，受到美國航運問題的影響，已導致大豆到港時間的延遲和到港數量的減少，一定程度上加劇了大豆供應緊張，對國內大豆及下游產品的價格存在推升作用，導致豆粕、豆油庫存維持低位，高基差現象持續。
乾旱導緻密西西比河水位降低
密西西比河是北美第二長的河流，從源頭伊塔斯卡湖出發，流經美國大陸中部，注入墨西哥灣，全長2350英里。
自6月以來，幾乎整個密西西比河流域，從明尼蘇達州到路易斯安那州，降雨量都低於平均水平。10月18日，孟菲斯河的水位下降到低於海平面10.76英尺的歷史最低水平。在俄亥俄河，由於疏浚工作的擱淺和關閉，低水位已經延誤了駁船交通。
據美國海岸警衛隊稱，10月第二周，肯塔基州希克曼附近的部分河流因疏浚而關閉，原因是多艘駁船擱淺，導致59艘船隻拖著700多艘駁船等待通過這一淺水區。本月早些時候，密西西比河斯塔克島附近的河流也被關閉。
根據美國陸軍工程兵團(U.S. Army Corps of Engineers)的數據，截至10月10日，紐奧良的密西西比河的水位(即河流表面相對於標準海平面的高度)為2.53英尺，這比過去三年4.95英尺的平均水平低48%。在上游的一些地區，水位已降至1988年以來的最低水平。在密西西比州的斯塔克島附近，在幾艘船擱淺後，111艘船和1750多艘駁船向南行駛，74艘船和1138多艘駁船等待向北行駛，截至10月10日，共有185艘船和2888艘駁船等待疏浚或水位上升。
水位降低導致駁船運輸效率受到影響。位於路易斯安那州普羅維登斯湖的駁船公司Terral RiverService的運輸副總裁Gabe Gattle說:「駁船運輸慢到令人難以忍受。」
當前是密西西比河上的駁船運輸連續第二年受到極端天氣的嚴重影響。2021年8月，4級颶風艾達(Ida)直接經過世界上最大的散貨港口南路易斯安那港，導致該河上的駁船運輸基本上中斷了數周。
河道受阻衝擊糧食運輸
密西西比河被視作美國農產品運輸的「大動脈」。
根據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今年2月10日公布的數據，密西西比河駁船港口系統每年運輸5億噸貨物，對全國貿易具有重要意義。密西西比河流域生產的農產品占該國農產品出口的92%，占世界飼料穀物和大豆出口的78%。美國60%的糧食出口通過紐奧良港和南路易斯安那港運輸。
美國農作物正值收穫期。在穀物運輸處於季節性需求之際，密西西比河水位降低影響運輸效率、提高運輸成本，通過駁船沿密西西比河運送穀物的成本一度飆升。
據美國農業部10月20日發布的《穀物運輸報告》，截至10月18日當周，聖路易斯駁船現貨價格降至72.58美元/噸，低於前一周創下的105.85美元/噸的峰值，不過價格仍較去年增長130%，較3年平均水平增長260%。
美國農業部稱，由於駁船運輸何時恢復正常存在不確定性，一些穀物運輸公司將交貨推遲到今年晚些時候，這削弱了對駁船的需求。
持續的延誤導致一些出口商推遲訂單，直到水位改善。整體來看，通過駁船運輸的穀物量在減少。美國農業部10月20日公布數據，截至10月15日當周，駁船穀物運輸總量為639768噸，較前一周減少了1%，較去年同期減少了21%；414艘穀物駁船順流而下，比上周少了13艘。不過，紐奧良地區有715艘駁船卸貨，比上周多51%。
在大豆貿易中，由於美國運輸受阻導致供應延遲，駁船費率已較去年上漲約130%。在產地到墨西哥灣的運輸費用中，駁船運費占比在70%以上，雖然上周駁船運費降幅明顯，但對於美國大豆出口成本的影響仍然顯著。
除了駁船，是否可選擇其他替代運輸路線？徐亞光對記者分析，墨西哥灣港口約占美國大豆出口量的80%左右，美國大豆運抵墨西哥灣約六成通過駁船運輸，三成通過鐵路運輸，車輛運輸占比較低。其中，鐵路和車輛運輸主要負責將大豆運至密西西比河沿岸。美西港口占美國大豆出口量的比例不到20%，主要通過鐵路和公路將大豆運輸至美西港口。
「總體來看，美國大豆運抵港口以駁船運輸為主，鐵路起到一定的補充和替代作用。但目前美國鐵路工人存在著罷工風險，美國第三大鐵路工會拒絕與僱主達成和解勞工協議，新的談判將於11月重啟。」徐亞光稱。
長期以來，駁船一直被認為是託運人最可持續、最具成本效益的選擇。據悉，駁船提供的運輸成本是鐵路的十分之一，是卡車的十六分之一。根據愛荷華州交通部的數據，一艘駁船的裝載量相當於16節軌道車廂或70輛卡車的乾貨。
低水位或持續至明年春季
雖然駁船費用較此前有所下降，但密西西比河下游的水位問題何時緩解取決於天氣變化，目前來看仍是未知。
根據美國全國乾旱綜合信息系統（NIDIS）發布數據，截至10月18日，美國處於乾旱的區域占比達49.71%，較此前一周增加7.1%，較上個月增加21.2%。
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10月20日發布的《美國冬季展望》，從2022年11月到2023年1月，美國西部大部分地區、大盆地和中南部大平原將持續出現大範圍乾旱。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氣候預測中心業務預測部門負責人Jon Gottschalck10月20日說:「目前，全國約59%的地區都處於乾旱狀態，美國西部和南部大平原的部分地區今年冬天將繼續受到乾旱的打擊。受拉尼娜現象影響，乾旱狀況可能擴大到墨西哥灣沿岸。」
美國國家氣象局密西西比河下游預報中心的服務協調水文專家格拉舍爾(Jeffrey Graschel)稱，接下來的一個月到三個月會有多少降雨還有待觀察。
中國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林發勤接受21世紀經濟報導記者採訪時表示，考慮到冬季降雨量較其他季節相對較少並且河面結冰影響通航，預計密西西比河通航受阻於明年3月才會充分緩解。
密西西比河的通航情況有賴於降雨的改善和河流疏浚工作的推進。徐亞光對記者稱，從天氣情況來看，冷空氣導致美國中西部和五大湖地區出現降雪，未來一周密西西比河流域降水有所改善，但11月降雨量預計仍然偏低，運輸恢復時間尚存不確定性。
從長期需求層面來看，美國三大穀物出口預計同比下降，這將有助於減少糧食運輸需求。根據美國農業部10月份的世界農業供需評估(WASDE)， 綜合考慮減產、美元走強削弱價格競爭力、物流挑戰等因素，2022/23銷售年度，美國三大穀物(玉米、大豆和小麥)的總出口和國內使用量預計將下降。具體來看，總出口預計同比下降9%至50億蒲式耳；總產量預計同比下降6%；大豆出口預計同比下降5%至5820萬噸。
整體來看，密西西比河糧食運輸受阻何時充分緩解存在不確定性，這加劇了全球糧食供應前景的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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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輯 黎雨桐 實習生 吳梓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