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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舉國上下一片歡騰，八路軍129師師長劉伯承卻忙碌異常。

閻錫山侵占長治地區，八路軍正策劃反擊。

突然通訊員慌慌張張跑進指揮部：「師長，延安發來消息……」

中央下達了什麼指令嗎？劉伯承心想。

「什麼事情？」

「您的女兒……在托兒所被人殺害了。」

「怎麼可能！你確定嗎？是不是弄錯了？」劉伯承大腦一片空白，反覆向通訊員確認。

通訊員對他解釋：「師長，消息就是這樣地沒有錯，托兒所所長想跟您溝通一下。」

劉伯承匆匆交代了任務，回到家中通知妻子汪榮華，兩人一同趕往延安。

是誰殺害了劉伯承的女兒？他為何對一個無辜的孩子同下殺手？

噩耗傳來，夫妻匆忙趕回延安

經過一夜的顛簸，劉伯承、汪榮華夫婦抵達了洛杉磯托兒所。

這座托兒所是由黨中央籌建的，接收的孩子都是幹部子女、烈士遺孤，建立之初叫作「中央保育院」。

後來運轉困難，宋慶齡組織洛杉磯華人華僑捐款捐物幫助保育院渡過難關，從此改名「洛杉磯托兒所」。

毛主席、鄧小平、羅榮桓等一大批領導人都把孩子交給托兒所代為撫養，極大地解決了他們的家庭負擔。

推開會客室的門，所長丑子岡面容憔悴，旁邊還有其他幾個工作人員。丑子岡見劉伯承夫婦進來，立馬起身迎接。

「小華北在哪裡？先帶我們去看看吧。」劉伯承急切地想要見到女兒。

丑子綱帶著夫妻倆來到一個屋子，裡面躺著一個小小的軀體，身上覆蓋著白布。

來的路上劉伯承曾經提醒汪榮華控制情緒，不要給工作人員壓力。

但見到遺體的一剎那，汪榮華便再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嗚嗚地哽咽著，眾人慌忙把她扶起來攙到屋外休息。

劉伯承掀開白布，那正是他的女兒劉華北，丑子岡已經為她換上了平時最喜歡的紅色毛衣，慘白的小臉再也不會為父母的到來綻放笑容。

劉伯承身體一陣劇烈顫抖，只看了一眼，忙把白布重新蓋好，低頭不語。

「到底是怎麼回事？」回到會客廳，他極力控制著顫抖的聲音問道。

丑子岡向他們解釋了發現劉華北遇害的經過。

1945年8月19日早上，孩子們都按時來到了課堂，只有劉華北遲遲沒有到。

保育員小梁當天負責帶孩子們念書識字，起初她以為劉華北還沒有穿戴洗漱完畢，便等了她幾分鐘。

過了一會還是沒見到劉華北，小梁問孩子們：「誰看見華北了嗎？」

孩子們告訴她，今早起床的時候便去敲過劉華北屋子的門了，可喊她好幾次都不答應，後來怕遲到就沒再叫她，先來課堂了。

平時孩子們也有喜歡淘氣賴床的，小華北雖然一向乖巧懂事也難免任性，小梁這樣想著，來到劉華北休息的窯洞，敲了敲房門。

敲了好幾次，仍舊沒有回應。

已經入秋了，早晚溫差大，夜裡很冷，小梁擔心劉華北睡覺著涼生病了，便不再喊她，徑直打開了房門。

「啊」的一聲慘叫，小梁被屋裡的景象嚇壞了。

只見小華北頭上蒙著枕頭，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肚子上被劃開一個大口子，衣服被褥上全被血跡浸透了。

小梁急忙跑去所長辦公室報告。

丑子岡等人跑去一看，也被這慘狀震驚了。她一面讓人向上級匯報，一面著手安置劉華北的遺體。

黨中央知曉後，當即向劉伯承通報了劉華北的死訊。

了解完事情的經過，劉伯承反而強忍悲傷，安慰托兒所的工作人員：

「你們已經盡到責任了，這件事不是你們的錯，要怪就怪敵人太殘忍、太無恥，竟然連孩子都不放過。

他們以為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就會意志消沉，他們想錯了，我劉伯承絕不會因為這件事被擊垮！」

丑子岡和保育員們無不慚愧動容。

首長在前線進行革命，自己在後方連首長們的孩子都保護不好，現在首長反倒來安慰自己，這更讓人難過了。

隨後劉伯承汪榮華夫婦又整理儀容，看望了托兒所的孩子們。

劉伯承、汪榮華離開前，丑子岡將劉華北的遺物轉交給他們：一些孩子的衣物、幾個玩具、一幅塗鴉。

塗鴉上畫的是一大一小兩個動物。

一個保育員告訴夫婦二人，小華北跟鄧小平的女兒鄧林非常要好，兩人還曾經一起玩鬧時不慎跌入火盆燙傷。

鄧林喜歡畫畫，小華北就坐在她身後看，久而久之自己也喜歡上了畫畫。

一次劉華北一個人在紙上塗鴉，保育員看見了，問她：「華北畫得什麼呀？」

「兩隻羊！」

「一隻羊四條腿，兩隻羊還是四條腿，你是不是畫錯了呀？」保育員看著畫上沒有腿的羊，噗嗤一聲樂了。

劉華北仰起頭認真地給她解釋：「這隻大的是羊媽媽，小的是羊寶寶，羊寶寶趴在媽媽肚子下面躲著呢！」

保育員知道，小華北雖然嘴上不說，但一定是想父母了。

但首長在前線抗日救國，沒時間陪伴孩子，她只能輕輕撫摸著孩子的小腦袋，替她傷心。事後保育員就幫她把這幅塗鴉保存了起來。

那幾個玩具里，有幾個是劉華北的玩伴丫丫拿去玩沒來得及歸還的。

丫丫也是前線幹部的孩子，來托兒所之前經歷了一段苦難時光，剛到的時候對孩子們和保育員都十分警惕，小朋友找他玩也不搭理人家，久而久之也沒孩子找他玩了。

只有劉華北不論做什麼都帶著她，時間久了她向劉華北敞開心扉，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劉華北又帶著她跟其他孩子玩，漸漸地丫丫也融入了小夥伴們當中。

每件物品都帶著女兒的故事，離開托兒所趕往住處的路上，汪榮華抱著閨女的遺物，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流。

多方調查，兇手下落不明

劉華北遇害的消息很快驚動了毛主席、朱德等人，他們平日裡見過劉華北，都很喜歡這個乖巧可人的小姑娘。

自己家的孩子也都跟劉華北是要好的玩伴，得知消息後無不感到震驚和痛心。

朱德和夫人康克清平時是最喜歡孩子的，托兒所建立之前，前線將領們的孩子沒處安置就託付給他們。

最多的時候他們家同時有十幾個戰友的孩子，劉伯承的大兒子劉太行就曾經在他們家住過好幾年。

聽到劉伯承女兒被害的消息，朱德大發雷霆：一定要把兇手揪出來！

根據黨中央的指示，「劉華北遇害專案組」很快成立。

首先，兇手作案的時間和方式都沒確定，專案組要先確定這兩個細節，才能進一步尋找線索。

為此，他們找到了發現劉華北遇害前一夜值班的老周和小梁兩名保育員了解情況。

8月18日晚上，兩名保育員先在托兒所里里外外巡視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情況，然後她們就回到了屋裡。

老周發現暖水瓶里沒熱水了，便叮囑小梁幾句，讓他別離開，自己去燒點水。

可老周走後沒多久，小梁或許是剛剛寒夜裡巡視著涼了，肚子突然鑽心地疼起來。

等了老周一會兒，疼得渾身冒冷汗，實在扛不住了，小梁起身去醫務室要了片止疼藥服下，稍微緩了一會便回去了。

雖說只有幾分鐘沒人看守，兩人碰面後還是不放心，又里外檢查了一遍，這才安心。

專案組判斷兇手就是在這短短几分鐘內作案並逃離的，除此之外再沒有作案時間了。

小梁和老周得知是自己的疏忽給了兇手機會，心裡懊悔不已。

調查中一個孩子還給專案組提供了一個線索。

這個孩子晚上休息的地方跟劉華北是挨著的，當晚他半睡半醒之間聽到劉華北說：「叔叔，我認得你。」

隨後他回過頭來向劉華北的房間望去，看見劉華北和一個頭上裹著毛巾的男人說話，那個男人讓劉華北聽話，給她糖吃。

工作人員急忙問孩子這個男人的長相。可夜裡漆黑一片，孩子也沒有看清他的臉。

這條線索斷了，無奈之下只好再從頭排查。

專案組首先調查了托兒所的所有工作人員，但這些保育員們都是從我黨幹部和先進群眾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思想、背景沒有任何問題。

對劉華北也都很喜愛，很快內部人員的嫌疑被排除了。

是不是敵特分子所為呢？行動如此迅捷又如此殘忍，兇手必定是受到過專門的訓練。

劉伯承和其他很多人都認同這種猜測，專案組與丑子岡溝通時獲得的信息也佐證了這一說法。

自1945年以來，托兒所里的孩子們對父母的思念與日俱增，保育員阿姨們告訴他們，侵略者正在節節敗退，再過不久就要被徹底打跑了。

那時候孩子們的父母就會有時間來看他們。

聽了保育員阿姨的話，劉華北和其他孩子們一樣瞪大了眼睛期待著。

孩子們不知道的是，隨著抗日戰場進入反攻階段，反動派也加緊了內戰的準備。

不僅加緊了對抗日根據地的圍堵，剋扣紅色武裝的經費，蔣介石還指派特務機構動用了策反、暗殺等卑劣手段。

國民黨特務們還把目標對準了無辜的孩子。

洛杉磯托兒所附近出現了可疑的身影，總是試圖靠近托兒所，觀望裡面的建築結構，一來人就跑。

為了保護孩子們的安全，所長丑子岡帶領保育員們日夜巡視，時刻緊繃神經。

但儘管這樣，就在劉華北被害得前不久，還是發生了更嚴重的情況。

一天晚上，幹部小楊和保育員小嚴負責值班，兩人分頭巡視窯洞內部和托兒所外部。

小嚴將手電筒對準窯洞頂上時突然發現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當即呼喚小楊前來查看。

等小楊趕到後人影已經消失。小楊叮囑小嚴原地等待，自己去叫丑子岡來。

小楊離開後兩個人影再度出現，向小嚴投擲石頭。拳頭大的石頭要是砸中了腦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小嚴嚇得大聲呼救。

丑子岡剛忙完工作準備睡下，聽到呼救後又趕忙起身出門。

等丑子岡等人趕來，人影又走了，但是地上散落的石塊和小嚴身上的淤青表明她說的是實情。

隨後托兒所眾人連同前來協助的戰士們將托兒所周圍幾里地搜了個遍，再沒發現可疑蹤跡。

在這之後，丑子岡再次安排加強了晚上的巡查，不想還是百密一疏，讓兇手得逞了。

所以從這方面來看，兇手是敵特分子的假設也站得住腳。

劉伯承當時正在前線指揮對國民黨軍隊的戰鬥，連戰連捷，是反動派的心腹大患。

當年還有特務謀劃刺殺劉伯承未果，想必是暗殺本人不成便把目標轉向了他的女兒。

偵破方向似乎很明確了，但要確定具體行兇的人是誰，除非是抓獲了敵人這次行動的相關人員，否則實在超出了辦案人員的能力範圍，更不要提將兇手繩之以法了。

強忍悲痛，奔赴前線作戰

駐留一天以後，劉伯承便從延安返回了前線，擔任了晉冀魯豫軍區司令員，著手發動對國民黨侵占的反擊。

對他這樣的革命者來說，再大的私事也不能廢公。

9月10日，上黨戰役打響了，3.1萬主力部隊及5萬民兵在劉伯承的指揮下轟轟烈烈地開赴各個被搶占的地區。

此戰共斃傷敵軍7千餘，俘虜3.1萬人，一舉扭轉了我黨在政治、軍事上的被動地位，幫助毛主席等在重慶談判中獲得了更大的話語權。

但軍事上的勝利不能掩蓋失去女兒的悲傷。

劉伯承白天強裝鎮定，有條不紊地指揮戰鬥，面對鄧小平等戰友的寬慰總是表示「已經過去了」。

到了晚上，他關上燈，與妻子汪榮華相擁而泣。

在解放戰爭中和新中國建立以後，不斷有敵特分子落入我方手中，其中不乏有人曾經滲透到延安從事破壞活動。

劉伯承曾數次詢問過他們的情況，不光為了工作，同時也希望找出關於女兒遇害兇手的線索。

可惜事與願違，但凡配合審訊的特務都沒參與過這一行動，連幾個大特務頭目也表示不知情。

轉瞬間幾十年過去，劉伯承每每提及劉華北，臉上總帶著失落。

1986年10月7日，93歲高齡的劉伯承躺在病床上，拉著妻子汪榮華的手，訴說著他一生的遺憾。

「殺死小華北的兇手沒有找到，我死不瞑目，沒臉下去見她。要是案子破了，你們一定到我墳前告訴我！

說著，這位為革命事業奉獻了七十餘年光陰的共和國元帥，走完了人生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