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不斷挑戰她的底線,她直接上門撕小三,真過癮

流年念一份期待 發佈 2022-11-15T05:05:04.744960+00:00

到了酒店,先後碰上好幾個同行,不用猜也知道大家是同樣的目的,只是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顯然是吃了閉門羹。

再說沈克這邊,發了半天愁,最終不得不暫時放下架子,驅車去魏城下榻的酒店登門拜訪。

到了酒店,先後碰上好幾個同行,不用猜也知道大家是同樣的目的,只是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顯然是吃了閉門羹。

沈克想著自己要是也吃了閉門羹,那該多沒面子。

他去到前台,說明來意,請前台小姐幫忙往魏城房間打電話。

前台小姐可能電話打多了,不冷不熱地勸他,「別白費力氣了,今天來的人沒有一個能見著魏先生的。」

沈克只得撒謊,「我不是來談業務的,我和魏先生是大學同窗,找他敘舊的,麻煩你通報一聲吧!」

前台小姐不情願地撥通電話,問沈克怎麼稱呼。

沈克報了名字,緊張地等待。

前台小姐說了幾句,很意外地掛了電話,對沈克說,「上去吧,好運先生。」

沈克鬆了口氣,問清魏城的房間號,走向電梯口,有幾個還守在大堂里的同行紛紛投去羨慕的目光,心想不愧是沈大總監,果然名不虛傳。

沈克捏著一手心汗進了電梯,心想總算面子沒掉地上。

魏城房間的門虛掩著,沈克敲敲門,聽到裡面說「請進」,才推門而入。

進去以後,發現魏城並沒有如他所想住在豪華套房裡,而是一個很普通的標準間,魏城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黑褲子,手揣在褲兜里,背對著門口站在窗前看風景。

聽到沈克關門的聲音,魏城回過頭,給他一個很隨意的笑,「你好啊老同學!」

早在同窗時期,沈克就頂頂討厭魏城的笑,看似隨意,實則倨傲,明明是個學渣,偏偏目空一切,再優秀的人在他面前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優越感。

現在依然如此。

沈克忍著內心的不爽走過去,習慣性伸出右手,「老同學,你也好啊!」

魏城笑了笑,手在兜里沒拿出來,「既然是老同學,虛的就免了吧!」

沈克訕訕收回手,一時不知從何談起。

魏城請他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沖了兩杯茶,和他相對而坐,主動開口道,「我知道你來是想和我談廣告合作,但我剛剛回來,需要考察考察市場再決定,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我喜歡穩著來。」

「這個我明白,穩紮穩打是對的。」沈克說,「我也不是要你立刻就拍板,是真誠希望你能把我們公司考慮進去,至於我們公司的實力,相信你也有所耳聞,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的。」

「當然。」魏城端起茶喝了一口,「我不但聽聞你們公司的實力,也聽聞你本人的能力,但老話說了,百聞不如一見,所以我需要時間了解。」

「應該的應該的。」沈克連連點頭。

魏城又說,「我不著急,你也不要著急,我們總部還在籌備之中,時間還富裕得很。」

「是是是,不著急。」沈克說,「但我得先在你這兒報個備不是嗎?」

「哈哈,老同學你自謙了。」魏城笑著搖搖頭,「比起在學校時,你可是謙遜多了。」

「沒辦法,這不是迫於生計嘛!」沈克說。

魏城又笑。

他的笑讓沈克眼暈,像濃霧遮擋的峰巒,看不真切。

說了半天,連一句實實在在的話都沒有,全是在打哈哈,沈克知道今天只能這樣了,便起身告辭,臨走裝作隨意地問魏城要電話號碼,說有時間找他喝一杯。

魏城想了想說,「這樣吧,做為交換,你把孟瀾的號碼給我,我昨晚走得匆忙,忘了問她。」

沈克心頭一跳,油然生出一種恥辱感,他來是談合作的,又不是賣老婆的,憑什麼要用孟瀾的號碼做交換。

所以,他是給呢還是不給呢?

009 做賊心虛

沈克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安慰自己,就算他不給,只要魏城想要,總會通過別的途徑詢問,與其讓他大張旗鼓地問遍所有的熟人,不如現在給他,也好過弄得全世界都知道。

只是當他看到魏城嘴角那抹近似嘲諷的笑,心裡越發地憋屈,強壓怒火告別了魏城,匆匆離去。

回公司的路上,沈克越想越窩火,以至於回到公司後,失控地和張雲帆大吵了一架。

原因是他去找張雲帆,讓策劃部根據L&C的風格先做一個簡單的策劃文案,這樣他下次再找魏城時,就可以有具體的東西給他看,對於達成合作會更有利。

然而張雲帆並不買他的帳,不但不肯配合,反而話里話外揶揄他,說他為了升職像個哈巴狗一樣到處乞憐搖尾。

沈克憋了半天的火終於壓制不住,差點和張雲帆當場動手,驚動了總經理,把兩人叫去辦公室一通訓斥。

好在總經理得知沈克是同行里唯一一個見到魏城的人之後,態度才緩和下來,支走了張雲帆,詳細詢問沈克和魏城會面的經過。

當他又得知沈克是仗著老同學的關係見到的魏城之後,態度整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你說說你,和魏先生有這麼一層關係,怎麼不早說呢,居然還藏著掖著,哎呀,這下好了,我這吊了半天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一半了,有了這層關係,合作的事就好辦了不是嗎?」

沈克有苦難言,心想還真不一定,魏城狡猾得像只老狐狸,怎麼可能會因為私人感情挑選合作對象。

再說了,他們雖是同窗,更是情敵呀!

但這些話沈克沒法向總經理說,只得順著他的話打哈哈,找藉口出去了。

臨出門總經理又交待他找時間和魏城約個局,費用公司出。

沈克跟吃了臭雞蛋似的,回到辦公室還臭著一張臉。

阿戀跟進來,問他和張雲帆怎麼回事。

沈克心煩意亂,什麼也沒說就把阿戀趕出去了。

阿戀不明就裡,難免胡思亂想,女人的思維很奇怪,想來想去就繞到孟瀾身上去了,認為沈克的情緒是被孟瀾影響的,沒準兩人在家已經鬧翻了。

阿戀覺得這對於自己是個好機會,也許再添一把火事情就成了。

沈克不知道阿戀的心思,下班後,他身心疲憊地回到家,本以為能得到片刻的放鬆,孟瀾橫眉冷對的態度又讓他如坐針氈。

以前他在外面有不順心的事,回家後只要一看到孟瀾,心就會變得平和,哪像現在,比老鼠見貓還心虛。

一步錯,步步錯,這個曾經是他心靈避風港的家,再也不會像往日那樣對他張開懷抱,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沈克追悔莫及。

「孟瀾,我想和你好好談談……」他試探著說。

「沒什麼好談的!」孟瀾冷冷打斷他,「我已下定決心要離婚,你說再多也沒有用。」

沈克急了,「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拒人千里,我誠心誠意的悔改,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怎麼放,你告訴我怎麼放?」孟瀾說,「今天早上你是怎麼向我保證的,轉個臉你就變了卦,讓我怎麼相信你?」

「我那不是沒辦法嗎?」沈克說,「情況我都跟你交待了,現在是非常時期,我為這個家默默奉獻了十八年,你怎麼就不能寬容我十天八天?」

「什麼非常時期,你這單生意不做能怎樣,總經理的位子不要又能怎樣,在你眼裡,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比我和孩子都重要嗎?」

「……」沈克氣結,「我以為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沒想到你也這麼不可理喻,你也不想想,恰恰是你認為不重要的東西,才讓你這些年衣食無憂,沒有我在外面奔波打拼,你能安安生生地在家裡享清福嗎?」

孟瀾沒想到沈克會說出這樣的話,平日裡總是說她操持家務照顧孩子多辛苦,原來內心深處是這麼看她的。

呵!

孟瀾不想就這個問題再爭執下去,她是主婦,又不是潑婦,急赤白臉吵大架,她永遠做不來,她不想丟掉自己的修養和自尊。

「既然你覺得我這些年都是仰仗你白吃白喝,為什麼還死乞白賴不肯離婚,如果是為了名譽臉面,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不會成全你的,明天……」

門鎖一響,沈煜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拖著長音叫,「媽~媽呀,累死你兒子我了……」

孟瀾立刻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換上慈愛的笑,瘸著腳去迎接兒子,「都高三了還沒個穩重樣,快關門,別吵著鄰居休息。」

沈煜關門換鞋,嘴裡抱怨道,「真的好累呀,開學不到兩個月,大小測試搞了三四回,腦細胞都死完了。」

孟瀾嗔怪他,「別瞎說,測試是為了檢驗你們對知識的掌握程度,你今天考得怎麼樣?」

「還能怎樣,你攤上個學霸兒子,想不拿第一都難!」沈煜說。

孟瀾被逗笑,看著信心滿滿意氣風發的兒子,很是欣慰,覺得自己付出再多都值了。

轉念想到沈克剛才的話,又憋得嗓子眼疼。

沈煜扶著媽媽去客廳,見沈克坐在沙發上,很是意外,「爸你今天回來夠早啊,沒什麼課外活動嗎?」

沈克瞪了他一眼,「說的什麼鬼話,小孩子家學些個社會氣,趕緊去洗手,我給你帶了宵夜。」

「好咧,謝父皇!」沈煜扔下書包去了洗手間。

他越是歡快,孟瀾越是難受,想著好好一個家馬上要散了,恨不得找個地方痛痛快快哭一場。

但她終究還是忍了,平平靜靜地陪著兒子吃完東西,又溫習了一會兒功課,等兒子洗漱完上床睡下,和他互道晚安,才關上門回了自己房間。

沈克已經先上床了,見孟瀾進來,滿懷歉意地說,「阿瀾,對不起,我剛才口不擇言……」

「沒經大腦的才是真心話。」孟瀾說,「我最後一次通知你,不要再試圖和我解釋或者道歉,以後單獨相處的時候,也不要和我說話。」

「冷戰沒有意義阿瀾,我們應該找到解決辦法,是,我知道你又會說,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離婚,可是你剛才就沒有體會嗎,孩子只有和我們在一起才會快樂,你忍心剝奪他的快樂嗎?」

孟瀾說不出話,做了幾個深呼吸,默默掀開被子挨著床沿躺下來。

睡在一起是不得已,但她連沈克的衣角都不願碰到。

沈克看著床中間的大空檔,無奈嘆口氣,「你往中間睡吧,我鋪床被子睡地上。」

「不用了,讓沈煜看到不好。」孟瀾說。

「你這樣百般為兒子著想,就不能為我著想一回嗎?」沈克鬱悶道。

「他是我的骨肉,我十月懷胎生下的,你算什麼?」孟瀾說。

沈克頓時啞了。

兩個人在黑暗中閉著眼睛,誰都沒有睡意。

孟瀾的手機在床頭柜上「嗡嗡」振了兩聲,有信息進來。

孟瀾打開看,是個陌生號碼,沒頭沒腦地發了一句話:「腳傷好些了沒?」

「誰呀,大半夜還給你發信息?」沈克探頭過來窺屏。

孟瀾沒理他,回復對方:「你哪位?」

對方很快回了兩個字:「魏城!」

孟瀾一愣,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你老公告訴我的!」魏城回復。

孟瀾「噌」一下坐了起來,也沒開燈,在黑暗裡問沈克,「為什麼把我號碼告訴魏城?」

沈克一陣心虛,訕訕道,「他問我要,我就給了,大家不是老同學嘛!」

「你有這麼大方?」孟瀾譏諷道,「不會是為了討好他吧?」

沈克更加心虛,不想承認,又怕日後從魏城口裡說出來自己會更加被動,只得含糊道,「什麼討好不討好,就是我去拜訪他,臨走交換號碼,他順便把你的也要去了。」

「是不是你不給他我的號碼,他就不會給你他的號碼?」孟瀾一語道破天機。

沈克啞口無言。

孟瀾冷笑,「沈克,我今天才算看清你,為了上位,你是什麼都捨得呀,要是魏城下一步讓你拿我本人做交換,你是不是也毫不猶豫?」

「怎麼可能?」沈克說。

「怎麼不可能?」孟瀾反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當年對我的執著,雖然事過境遷,他現在也未必有什麼歪心思,但你就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嗎?」

「我……」沈克還要解釋,他的手機突然也響了兩聲。

不同與孟瀾收到信息時的坦然,沈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所謂做賊心虛,便是如此。

「呵!」孟瀾輕笑,「快看看吧,是誰大半夜的還給你發信息!」

010 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克不用看也知道是支付寶的提示音,因此他猶豫著沒敢碰手機,雖然房間一片黑暗,但他能想像出孟瀾那種漠然又充滿嘲諷的表情,他知道孟瀾即便知道是阿戀,也不會和他鬧起來,一是顧及到兒子,二是她壓根不屑於和他鬧。

一般主婦身上讓男人頭疼的特點她都沒有,可這恰恰也是最讓人頭疼的地方,因為她除了孩子,根本沒有突破口。

孟瀾靜靜等了一刻,末了發出一聲輕嗤,背對著沈克睡下。

沈克羞愧難當,又暗暗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地躺下去,像做賊似的沒敢弄出一點動靜,連被子都不敢拉,將就著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逃離了家門。

到了公司,第一時間把阿戀叫到辦公室,責問她,「你最近怎麼回事,越是讓你收斂,你就越放肆,大半夜的發信息,不是誠心給我添亂嗎?」

「對不起,我昨晚太想你,喝了點酒,一時沒控制住。」阿戀小心翼翼地道歉,試探著問,「該不會是被你太太發現了吧?」

「你說呢?」沈克沒好氣地扯著領帶。

「那她有沒有和你鬧?」阿戀又問。

沈克說,「要是能鬧起來倒好了,她慣會搞冷戰,讓我想解釋都張不開嘴。」

阿戀有點失望,面上不動聲色,「我錯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你呀,你說你,咱倆天天見面,有什麼好想我的。」沈克無奈道。

「是天天見,可是我們好久都沒在一起了……」阿戀紅著臉說,羞答答的樣子很是動人。

沈克不禁心猿意馬,氣也消了,哄她說,「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實在最近不方便,回家晚了孟瀾那裡不好說,關鍵是我兒子也有所察覺,背著他媽和我談判,弄得我很尷尬。」

「他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還和你談判?」阿戀很驚訝。

「誰知道呢,現在的孩子怎麼這麼早熟,說起道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沈克嘆道。

「懂道理好啊,你就好好和他講,說咱們是真心相愛的,沒準他能接受我呢……」

「那不可能!」沈克立馬打斷了她的話,「你趁早別往這上面想,給我這當爹的留點臉吧!」

阿戀受傷地垮下臉。

沈克發覺自己說重了,忙哄她,「是我說話急了,你別往心裡去,等把L&C的合作談下來,我再好好犒勞你。」

阿戀就轉悲為喜,高高興興出去了。

沈克心想,她真的很容易滿足,人也好哄,不像孟瀾,油鹽不進。

但他不知道,阿戀心裡已經在盤算新的計劃了。

……

過了兩天,孟瀾腳傷好了些,和沈煜說今天去給他送飯。

沈煜很高興,這幾天他在學校食堂吃飯都快吃吐了,高三的午休時間短,排隊打飯就要占去一大半時間,好不容易排到了,稍微好吃點的菜也被打完了,而且沒吃幾口就得回教室,他這幾天都沒吃飽,只是體諒媽媽的傷,沒敢跟媽媽抱怨。

他喜歡媽媽給他送飯,在一整天枯燥的學習中,趁媽媽送飯的時間和媽媽耍幾句貧嘴,吃著媽媽精心烹製的飯菜,對他來說是難得的放鬆機會。

沈煜說,「媽你廚藝這麼好,不如在我們學校附近開個餐廳得了,我保證你財源滾滾賺大錢。」

「我才不稀罕賺大錢,我只要照顧好你,讓你順順利利度過高三,順順利利參加高考,將來考個好學校,我就心滿意足了。」孟瀾說。

「也是,反正賺錢的事有我爸呢!」沈煜說,「媽我覺得你和我爸真是天生一對,一個負責賺錢養家,一個負責貌美如花。」

孟瀾的心一陣刺痛,勉強笑笑說,「快別貧了,再貧就遲到了。」

沈煜沒看出媽媽的異常,嘻嘻笑著出了門。

孟瀾照舊把他送到電梯口,沈煜又打趣她,「今天還要抱抱嗎?」

孟瀾差點又失控,強忍著把他推進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眼淚慢慢流出來。

中午去送飯時,因為腳還有點不方便,孟瀾叫了個計程車,車子經過一個路口等紅燈時,孟瀾無意中發現旁邊車道停著季紅老公常江的車,一輛紅色的奧迪,為了接送常笑上下學專門買的,顏色是常笑自己挑的。

因為孩子在一個學校的緣故,孟瀾倒是經常能在這條路上看到常江,但是今天不一樣,副駕座里有一個長頭髮的女人,車窗半開著,能隱約聽到歡快的笑聲。

孟瀾愣怔了一下,待要看仔細,綠燈亮起,常江的車子飛快地開走了。

因為沈克最近的事情,孟瀾變得非常敏感,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到學校見到楚君以後,她把自己的疑慮和楚君說了。

楚君一句話就打消了她的疑慮,「你快別瞎想了,就季紅那彪悍的性子,給老常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胡來。」

孟瀾一想也是,沒準是普通朋友或者生意夥伴呢,自己這是草木皆兵了。

送完飯,孟瀾照例去楚君的出租房坐了一會兒,沒想到又碰上了楚君的老公。

楚君老公叫李耀輝,皮膚略黑,身材魁梧,挺實在的一個男人,又顧家又能幹,常年跑車,很少休息,尤其這兩年楚君為照顧兒子把工作辭了,一家子的吃穿用度全靠他一人,更是沒日沒夜的拉活,一天都不敢懈怠。

在楚君不大的交際圈裡,李耀輝最認可孟瀾,說孟瀾性子溫婉,有修養,不張揚,值得信賴。

見到孟瀾,李耀輝很高興,和她聊了些家常,胡亂扒拉了一碗飯,又匆匆走了,臨走還讓孟瀾多陪楚君玩一會兒,說楚君沒什麼朋友,一天到晚挺悶的。

李耀輝走後,孟瀾感慨道,「還是你有福氣,老公踏實能幹,還知道心疼人。」

「快省省吧你。」楚君說,「同學當中就你福氣最好,老公又帥又能賺錢,對你百依百順,還不讓你做事,偏偏生個兒子也那麼優秀,又活潑又帥氣,學習還拔尖,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孟瀾心裡翻江倒海的,笑笑說,「被你一說還真是,我都沒發現我這麼有福氣。」

「你這就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楚君打趣她。

孟瀾有苦難言,稍坐片刻,便告辭回家了。

下午,總經理又催沈克約魏城吃飯,沈克想著魏城大半夜給孟瀾發信息的事,根本提不起興趣和魏城周旋,奈何總經理一直催,他只得勉為其難地給魏城打電話,結果不出意外地被魏城拒絕了。

沈克倒是鬆了一口氣,總經理卻非常不滿,命令他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魏城拿下,甚至還出了一個餿主意,說讓沈克把客戶經理陳娜介紹給魏城認識認識,試試看美人計好不好使。

沈克特別生氣,陳娜人美心野,對客戶總監的位子虎視眈眈,他怎麼能把自己的資源白白提供給一個覬覦他位置的人呢,當然,假如他能順利坐上總經理的位子,那又另當別論。

沈克找藉口說魏城為人刻板,向來討厭不正當的手段,美人計還是不要用了,搞不好適得其反。

總經理只好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讓他再想想辦法。

沈克去策劃部問張雲帆計劃書的進度,又被張雲帆不冷不熱的態度氣得冒火,阿戀看他心情不爽,趁機勸他下班後出去喝一杯散散心。

沈克也不想那麼早回家和孟瀾大眼瞪小眼,便答應了她,下班後,兩人在公司拐角會合,開車去了酒吧。

如果沈克能提前預知到去酒吧之後的事,就算阿戀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去的。

011 你倆湊一對得了

孟瀾下午去給沈煜送飯時,天氣突變,臨出門時她看天色不對就帶了一把傘,怕沈煜晚上回家淋雨,到學校後就把傘給了他。

沈煜怕媽媽淋雨,堅持不要,孟瀾說現在雨還沒下,打個車一會兒就到家了。

沒成想剛走到學校門口的馬路上,雨點就噼里啪啦落下來,沒帶雨具的人紛紛打車趕路,孟瀾搶不過別人,在路邊干著急。

她想著實在不行就去楚君家避避雨,忽然一輛車擦著她的腳尖停下來。

孟瀾嚇一跳,下意識後退兩步,正要和司機理論,副駕駛的門打開,魏城在車裡傾著身子沖她喊,「快上車。」

雨眼看著要下大,後面的車又狂按喇叭,孟瀾沒時間猶豫,只好上了車。

魏城發動車子,遞給她一條白毛巾,說,「趕緊擦擦頭髮,小心感冒。」

「謝謝!」孟瀾接過毛巾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猜!」魏城故弄玄虛。

「無聊!」孟瀾擦著頭髮說。

魏城就笑起來,「我就是單純路過,不是專程來接你的。」

這話說的,很有點此地無銀的意味,孟瀾板著臉沒理他。

魏城沒意思,抱怨道,「老同學,我都幫你兩次了,你就不能給個笑臉?」

「扔了我的鞋,導致我的腳受傷,是幫我嗎?」孟瀾問。

「呃……好像還真不是。」魏城說,「既然如此,我請你吃飯當作賠罪,怎麼樣?」

「我不吃,我要回家。」孟瀾說。

「不吃不行。」魏城說,「這樣我會愧疚的,我一愧疚就睡不著,一睡不著我就想找人聊天,你知道的,在東海我就跟你和沈克熟……」

「吃,吃,吃,行了吧!」孟瀾無奈妥協。

魏城歡快地吹了一聲口哨,在街上尋找合適的餐廳。

孟瀾看著他隱在暗影中的臉,心想這人多少年了怎麼還是這樣痞性不改,沈克說他是什麼執行長,哪有這麼輕浮的執行官?

「你看我幹什麼?」魏城突然扭過臉問道,「不會是現在才發現我比你老公帥吧?」

孟瀾無語,轉頭看向窗外。

雨勢越發大了,打在車頂上嘩嘩響,靜默的街市和匆忙的行人都被雨霧籠罩著,濕漉漉的路面反映著車燈,水光粼粼的,煞是好看。

孟瀾依稀記起,她和沈克的相識就是從一個下雨天開始的。

那天晚上也下著很大的雨,她從學校圖書館出來,冒雨回宿舍,沈克適時出現,塞給她一把傘自己淋著雨跑了。

那把傘後來做為他們的愛情信物被孟瀾收藏起來,現在她想,是不是傘的喻意不好,所以他們終究還是要散了。

魏城最終選了個環境很優雅的西餐廳,車子停穩,孟瀾剛要開車門,被他制止,「別動,坐著別動……」

孟瀾不明就裡,看著魏城下了車,撐著傘繞到她這邊,幫她拉開車門,一手舉著傘,一手護在車門上方,非常紳士地請她下車。

孟瀾不自在地說,「至於嗎你,出個國學了一身洋毛病。」

「這不叫毛病,這是男士該有的禮貌,女士應得的禮遇。」魏城說。

孟瀾心說,油嘴滑舌!

進了餐廳,侍者問了人數,把兩人引在靠窗的位子上,魏城又殷勤地幫孟瀾拉椅子。

點了幾道經典菜式和兩杯果汁,魏城要開車不能喝酒,頗有點遺憾,說要不然咱倆喝一杯吧,等會叫個代駕。

孟瀾說不用了,隨便吃點就走吧,我還得回家等兒子放學。

魏城感嘆道,「真是個模範主婦!」

孟瀾想,再模範又有什麼用,也擋不住男人出軌。

沒準男人們根本就不喜歡模範主婦,他們不過是想用這頂高帽子把女人拴在家裡,自己心安理得地出去和狐狸精風花雪月。

「那天晚上的信息,沒給你帶來麻煩吧?」魏城問。

「沒有。」孟瀾說。

魏城挑眉,「沈克沒生氣?」

「沒有。」孟瀾說。

「那就好。」魏城點點頭,也不知道信沒信。

「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孟瀾說,「以後過了晚上十點,請不要隨便給別人的老婆發信息,這是做為男人應有的基本素養。」

「……」魏城一口牛排噎在嗓子眼,孟瀾正氣凜然的樣子讓他自慚形穢,紅著臉說,「好的,我受教了。」

飯吃到中途,孟瀾接到季紅的電話,季紅在電話里氣急敗壞地說她和常江吵架了,要去找孟瀾傾訴。

他們兩口子吵架是常有的事,孟瀾也沒在意,告訴她餐廳的地址,讓她直接過來這邊。

孟瀾想著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有藉口擺脫魏城,也不用坐他的車回去了。

過了一會兒,季紅風風火火找了過來,見到魏城,微微一愣,問孟瀾,「這位英俊瀟灑的男士是誰呀?」

「魏城,我大學同學,路上碰到的。」孟瀾簡明扼要的介紹,很有效地熄滅了季紅眼裡的八卦小火苗。

魏城叫屈,「你這樣介紹也太隨便了吧,根本配不上這位美麗優雅的女士對我的讚美。」

「……」孟瀾心想,這下好了,兩個吹牛大王撞一塊了。

季紅倒覺得魏城不錯,人長得高大帥氣,關鍵還會說話,有幽默感,一句話就把她滿腔火氣給說沒了。

季紅大大方方向魏城做自我介紹,還裝模作樣地和魏城握了個手,只是一坐下就原形畢露了,「你們這吃的什麼飯,老同學見面,有菜沒酒怎麼行,服務員,上酒!」

「你倆都開著車呢,不能喝酒。」孟瀾勸阻道。

「怕什麼,找代駕呀!」季紅一句話堵住了她的嘴。

服務員過來,季紅張嘴就要兩打啤酒,孟瀾一看她整出了在KTV的架勢,忙提醒她場合不對,喝杯紅酒得了。

「也行,等會兒吃完飯我請你們去唱歌,再好好喝個痛快。」季紅說。

「我不去,小煜放學之前我必須回家。」孟瀾拒絕道。

季紅說,「那我不管,你受傷難過就來找我,現在輪到你還債了。」

孟瀾說,「我還正想問你,你和老常又怎麼了?」

「別提了,還不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弟弟!」

季紅的弟弟叫季東,比季紅小十五歲,季父季母老來得子,寵愛程度可想而知,結果生生慣出個二世祖,學業半途而廢,工作高不成低不就,整天把姐姐當自動取款機,沒錢就伸手。

季紅也疼弟弟,打不捨得打,罵不捨得罵,任他剝削,這些年沒少往他身上貼錢,又體諒他沒工作,把他弄到自己酒店做保安經理,整天仗著季紅的勢吆五喝六的。

常江死活看他不順眼,為此沒少和季紅吵吵,光是這些倒還罷了,今天突然找到季紅說自己和酒店一個服務員睡了,現在人家姑娘懷孕了,要嫁給他,他沒錢,讓季紅給他二十萬他好辦婚禮。

季紅母親也過來做說客,說弟弟這麼大了,好不容易有姑娘願意嫁他,做姐姐的無論如何都要幫襯著點兒。

季紅錢多,倒也無所謂,可常江不答應呀,為此兩口子又大吵一架。

「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媽都出動了,我不給行嗎?」季紅鬱悶地喝乾了一杯酒,抱怨道,「他怎麼就不能理解我一下,雖然是我弟弟,不也天天姐夫長姐夫短的叫他嗎,我家又不是沒錢,給一點怎麼了,他們常家人有什麼困難我不也一樣幫嗎?」

清官難斷家務事,關於季紅弟弟,孟瀾也不想多說什麼,那就是個一輩子填不滿的無底洞,常江生氣也是應該的。

只是這話她沒說,畢竟魏城也在呢,現在並不是討論這些的好時機。

魏城倒也不嫌棄季紅的牢騷,還好心給季紅把酒滿上,舉杯邀請兩位女士共飲。

季紅覺得魏城很紳士,對他大加讚賞,後來酒意上頭,暈乎乎對孟瀾說,「我看你倆還挺般配,反正沈克也要不得了,不如你倆湊一對得了。」

孟瀾恨不得堵住她的嘴,偏偏她還笑嘻嘻問魏城,「老魏,你覺得我家孟瀾怎麼樣?」

這麼一會兒功夫就從魏先生變成了老魏,魏城揉揉鼻子,笑著說,「我覺得她很好啊,當初在學校我還追她來著。」

「媽呀,怎麼不早說?」季紅大驚小怪又八卦兮兮地說,「快講講,我要聽我要聽。」

孟瀾生氣了,招手叫侍者,請他幫忙叫代駕送季紅回去,恰好有代駕在,立刻就能走,可季紅死活不肯走,堅持要請魏城去唱歌,最後被孟瀾連拉帶拖塞進了車裡。

孟瀾要了代駕司機的名片,看著季紅的車走遠,回頭警告魏城,「魏先生,我很不喜歡你在我朋友面前胡言亂語,今天是第一次,我原諒你,以後不要再見面,也不要再聯絡。」

「對不起孟瀾,是我冒犯了。」魏城誠懇道歉。

孟瀾還要說什麼,手機有信息進來,她打開看了一眼,尖叫著把手機扔了出去。

012 打上門來

「怎麼了?」魏城嚇一跳,走進雨里撿回手機,手機質量挺好,那麼大力都沒有摔壞,屏幕上一對赤羅羅的軀體閃了他的眼。

魏城暗吃一驚,回頭看孟瀾,孟瀾的身子搖搖欲墜,魏城一個箭步衝過去,及時扶住了她,問道,「孟瀾,你沒事吧?」

孟瀾靠在魏城肩上,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沒事,我酒量小,有點上頭了。」

魏城也沒戳穿她,說,「先去車裡坐一會兒吧!」

孟瀾沒力氣反對,跟著他去了車裡,車門一關上,眼淚便止不住掉下來。

作為一個成年人,她也不是沒見過那樣的畫面,可是當畫面的主角是自己老公和別的女人時,任是再淡漠的人也受不了這刺激。

孟瀾又噁心又難受,身上一陣冷似一陣,上下牙齒撞得咯咯響。

魏城暗暗嘆口氣,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裹上。

衣服上殘存的體溫溫暖著孟瀾發抖的身子,她控制不住,捂著臉哭出聲來。

魏城抬起手,想要抱抱她以示安慰,想起她剛才的警告,試了幾試最終沒敢抱,默默坐著陪她。

等到孟瀾哭聲小了些,魏城便點了兩根煙,分給孟瀾一根,說,「吸兩口提提神,你還要回家等兒子呢!」

孟瀾捂著胸口痛苦地喘了幾口氣,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接過煙吸了一口,哽咽道,「謝謝!」

「這時候還講什麼禮貌?」魏城說,「你就是修養太好了,所以才會活得這麼憋屈,倒不如撕破臉做一回潑婦,把心中的怨恨全都發泄出來。」

「不。」孟瀾說,「在我兒子高考之前,我無論如何不會和他撕破臉。」

「……」魏城感慨道,「母愛真是偉大呀,換了誰都不能這麼忍。」

孟瀾默不作聲地抽完了一根煙,說,「我現在必須得回家了,我打車走,你自己找個代駕吧!」

魏城也沒勉強她,去路口幫她叫了一輛車,把手機還給她,囑咐她到家發個信息報平安。

孟瀾再次表示感謝,坐車走了,上車第一時間把那烏煙瘴氣的東西刪了。

回到家,給魏城發了信息,看看還有富餘的時間,便飛快地沖了個澡,換上睡衣,又仔仔細細刷了兩遍牙,以免和沈煜說話時被他聞到嘴裡的煙味。

一切收拾妥當,把壞情緒隱藏好,香噴噴的餛飩剛煮熟,沈煜就放學回來了。

「媽,煮的什麼,好香啊!」沈煜扔下書包跑進廚房。

「你最愛吃的餛飩呀!」孟瀾說。

沈煜湊到鍋前深吸一口氣,說,「唉呀,有媽的孩子真幸福呀!」

孟瀾鼻子發酸,忙支開他,「快去洗手準備吃。」

「得令!」沈煜學戲裡的人物一抱拳,嘴裡念著「鏘鏘鏘」出去了。

孟瀾又被他逗笑,把煮好的餛飩撈出來,裝了一大碗一小碗端出去,對沈煜說,「今天煮多了,我陪你一塊吃。」

「好好好。」沈煜接過碗,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吹了兩下放進嘴裡,燙得嘶嘶倒吸氣。

「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孟瀾說。

「我餓呀!」沈煜說,「我爸怎麼還沒回來?」

孟瀾頓了一下,說,「管他呢,他三天兩頭有應酬,你趕緊吃,吃完趕緊做功課,做完趕緊睡覺。」

「哦。」沈煜應了一聲,忽然看著孟瀾皺起眉,「媽你眼睛怎麼腫了?」

「有嗎?」孟瀾揉揉眼,「剛才被煙燻著了。」

「煮餛飩有什麼煙?」沈煜問。

「哪來這麼多問題,趕緊吃,一會兒就涼了。」孟瀾說。

「哦。」沈煜狐疑地轉轉眼珠,沒再多問,低頭吃餛飩。

這天晚上,沈克徹夜未歸。

孟瀾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口有一團氣憋得她肋骨生疼,呼吸困難,她思前想後,決定明天就去找律師起草一份離婚協議,即便現在不能離婚,也要先和沈克把字簽了,把關係撇清了,不然她早晚得被憋死。

下定決心後,第二天早上她便趁著出門買菜的時間就近找了一家律師所去諮詢。

而此時的沈克,正雙眼浮腫地坐在辦公室發呆。

昨天明明想著喝兩杯就回家,不知怎地就喝斷片了,半夜醒來發現和阿戀赤身裸體躺在酒店床上,嚇得他酒意全無。

阿戀說她也不知道怎麼來的酒店,大概是喝多了,下意識就來了。

沈克頭都大了,當時就要回家,被阿戀勸住,阿戀說現在都凌晨兩點了,你回去反而更加說不清,不如在這過一夜,明天就說加班太晚睡公司了。

沈克一想也是,只得聽從了阿戀的建議,被阿戀三撩兩不撩勾起了興致,兩人又一番雲雨。

沈克真的很喜歡阿戀的身體,每每讓他滿足到極致,這是他在孟瀾那裡多年沒體會過的。

人在夜裡會變得格外感性,一想到要忍痛放棄阿戀,他又有點不舍,摟著阿戀唏噓不已,說了好多膩歪的話。

早晨起床,兩人洗漱完畢去往公司,在離公司還有兩站地的路口,兩人分開,阿戀下車步行前往,以避人耳目。

沈克發了半天呆,打電話給孟瀾,按照阿戀教的解釋給孟瀾聽,說昨天加班太晚,雨下得又大,就睡在公司了。

孟瀾只回了一個「嗯」字就掛了電話。

沈克覺得她根本就不信,此刻她臉上肯定是那種輕蔑的嘲諷。

這時,阿戀突然推門進來,說,「沈總,魏先生來了。」

「哪個魏先生?」沈克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魏城!」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阿戀身後走上前。

魏城?

沈克慌忙站起來迎接,「歡迎歡迎,怎麼沒提前打個電話?」

魏城看看阿戀說,「你出去吧,把門關上。」

阿戀帶上門出去,魏城反手把門鎖了,對著走過來迎接他的沈克就是一拳。

沈克沒防備,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左邊顴骨火辣辣的疼,連帶著腦袋也嗡嗡直響。

沈克登時就惱了,捂著臉問,「魏城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魏城冷哼一聲,「當年你使用卑鄙手段把孟瀾搶走,我甘敗下風,自動退出,遠走他鄉,你可還記得我臨走時說過的話,但凡你讓她掉一滴淚,我絕饒不了你,這麼多年你混得風生水起,是不是早就忘了我當年的警告?」

「我沒有……」沈克弱弱辯白。

「你再說沒有?」魏城打斷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偷情對象就是剛才那個助理。」

沈克被戳穿,不自在地解釋,「你別聽孟瀾瞎說……」

魏城厭惡地看著他,「你不要以小人之心揣度孟瀾,她什麼都沒跟我說,是那天晚上的宴會,你助理跑去糾纏孟瀾,我親眼看到的。」

沈克大驚,「怎麼可能,阿戀膽子很小的,她躲孟瀾還來不及……」

魏城氣得又提起拳頭朝他招呼過去,沈克嚇得抱住頭。

外面響起敲門聲,魏城收回拳頭,打開門,總經理和阿戀站在門外。

「哎呀,魏先生,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也沒提前說一聲,怠慢了怠慢了。」總經理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握著魏城的手使勁搖。

魏城抽出手,笑笑說,「我今天是來找老同學聊私事的,所以沒有提前打招呼。」

「這樣呀?」總經理說,「沒關係沒關係,坐下好好聊,我叫人給你倒水。」

說著熱情地把魏城讓到沙發上,吩咐阿戀去倒水,又叫沈克,「你傻站著幹什麼,快過來陪魏先生坐呀!」

沈克捂著臉走過來,挨著魏城坐下,手一放下,把總經理嚇一跳,「你臉怎麼回事?」

「他看到我來太激動,被椅子絆了一下,磕桌角上了。」魏城搶先回答。

沈克只得跟著點點頭,證明魏城說的是真的。

少頃,阿戀端著茶水進來,滿面含笑地送到魏城手邊,說,「魏先生請用茶!」

魏城沒有接,翻著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對沈克說,「你這個助理看起來不怎麼樣啊!」

一句話把三個人都說愣了,阿戀瞬間漲紅了臉。

總經理反應快,忙順著魏城的話說,「是是,魏先生你看人真准,她是個新手,剛來半年,很多方面還有待提高,這樣,為了咱們的合作,我回頭就給沈總監再配個能力強的,爭取讓魏先生你滿意。」

「哈哈,總經理您說笑了,又不是我的助理,哪裡需要我滿意,沈總滿意就好。」魏城笑著看向沈克,「沈總對現在這個助理滿意嗎?」

阿戀的臉由紅變白,緊張地盯著沈克,她知道,但凡沈克說句不滿意,她就得捲鋪蓋走人。

沈克騎虎難下,急出一身冷汗。

013 到底誰是親生的

總經理總算有點良心,看出沈克的為難,揮手讓阿戀先下去,說這件事回頭再細談。

阿戀憂心忡忡地離開辦公室,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了魏城,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看她的眼光卻像看一個積怨多年的仇人。

魏城走後,阿戀找機會回到辦公室問沈克,魏城到底怎麼回事。

沈克瞞不住,如實相告。

阿戀大驚之餘,越發嫉妒孟瀾,認為孟瀾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嫁給沈克就已經夠幸運了,年近四十居然還有魏城這樣的優質男為她怒髮衝冠,反觀自己,年紀輕輕,貌美如花,卻只能做一個小助理,每天累死累活的,還要充當上司的地下情人,簡直太不公平了!

更可氣的是,那沈太太就跟個木頭人似的,不管怎麼挑釁都無動於衷,她招數用盡,卻像重拳打在棉花上,起不了半點作用。

好煩吶,也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熬多久,阿戀想,實在不行就只能放大招了。

總經理對魏城的話當了真,特意把沈克叫去問他要不要換助理,說只要沈克有把握拿下魏城,他可以把公司最能幹的助理調給沈克。

沈克真是啞巴吃黃連,再多苦也只能慪在肚子裡,不過他到底還是強硬了一回,說自己用阿戀用順手了,暫時就不要換了。

阿戀得知後,總算稍覺安慰,認為沈克還是值得託付的,對沈太太的名分也更加渴望。

沈克窩了一肚子火回到家,本想問問孟瀾到底都跟魏城說了些什麼,沒想到一進門孟瀾就先發起進攻,甩給他一份離婚協議。

沈克頓時懵了。

孟瀾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難道是昨天晚上和阿戀在一起的事被她知道了?

不可能吧,以她的性子,即便不相信自己的說辭,也絕不會去公司調查,因為她根本不屑於此。

「阿瀾,你到底是怎麼了?」沈克發愁地撓著頭皮,「不是說好了兒子高考之前咱倆都好好的嗎,你怎麼先變卦了呢?」

「你是好好的嗎?」孟瀾問。

沈克心虛,含糊道,「我怎麼沒好好的了?」

「你自己知道。」孟瀾說,「我給你留著臉面,不想揭穿你,你痛快點把協議簽了,以後你再跟誰卿卿我我都與我無關,你不用害怕跟我沒法交代,我也不用再生些無謂的閒氣,對咱倆來說都是解脫。」

「不,孟瀾,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我不想聽。」孟瀾說,「說實話,活這麼大我也不是第一次見男人出軌,但是,像你這樣優柔寡斷的男人還真是少見,我已經煩透了,一天不能再忍下去,你就當給我一個了斷吧!」

「我不是優柔寡斷,我是真的想等到談下魏城公司的生意再和阿戀分手。」沈克說,「阿瀾,我已經四十了,在家上有老下有小,在公司上有領導壓迫,下有同事排擠,我的日子也不好過,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的你懂嗎?」

孟瀾說,「我不懂,但我知道,處在你這個位置的也不光你一個人,難道別人也都像你一樣找個情人排解壓力嗎?」

「你是在家裡待久了,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沈克說,「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但凡有點小錢的男人,哪個沒有情人,別說男人了,你問問季紅,女人養小白臉的多不多,阿瀾,時代不同了,你的思想也要更新換代了,當然,我說這些絕不是為了給自己犯的錯誤找藉口,我只是想讓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會和阿戀分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孟瀾聽得直犯噁心,如此三觀不正的出軌論,虧他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大言不慚。

「隨你怎麼說,反正婚是離定了,我給你兩天時間,你若不簽字,我會委託律師去你公司和你談的,到時候你別說我讓你顏面掃地。」孟瀾看看時間,沈煜差不多快回來了,便結束了話題。

沈克愁得一晚上沒睡好,左思右想,萬般無奈之下,只得請來雙方的老人出面勸和。

他先是給自己母親打了電話,隨後又帶上禮物去了孟瀾父母家,涕淚橫流地交待了自己的罪行,跪在地上請求孟瀾父母原諒,並發誓一定會痛改前非,請二老出面勸勸孟瀾,看在孩子的份上,看在風雨同舟十八年的份上,不要和他離婚。

他這裡說得情真意切,孟瀾父母差點沒氣出個好歹,孟瀾父親心疼女兒,當場拿拐棍把他一頓好打。

孟瀾父親說,「沈克你怎麼能這樣呢,我家瀾瀾多好的孩子,大學沒畢業就跟了你,當時我堅決不同意,你是怎麼跟我保證的你都忘了嗎,她自從嫁去你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操持家務,里里外外沒讓你操過一點心,你怎麼能這樣對她呢,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虧你現在還有臉來求我們幫忙勸合,我告訴你,我養女兒不是給你欺負的,我不但不會勸,我還雙手支持她離婚!」

沈克被岳父罵得面紅耳赤,低著頭不敢言語。

孟瀾母親發話了,「死老頭子淨胡說八道,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怎麼就不盼著閨女點兒好,三四十的人了還要她離婚,她一天班都沒上過,離了婚誰養她?」

「沒人養我養。」孟瀾父親說,「我退休金就能養著她,瀾瀾又不是鋪張浪費的孩子,省著些花也夠了。」

「說的都是不能用的話,外孫子怎麼辦,讓他沒爹還是沒媽,眼看就高考了,就不為孩子想想嗎?」孟瀾母親說。

提到外孫,孟瀾父親稍稍為難了起來,孩子的事確實比較難辦,大人怎麼著都行,總得為孩子考慮周全了。

沈克一看有戲,忙附和道,「是是是,媽說的對,就是為了小煜,才不能離婚,他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媽你是明白人,求求你了,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勸勸阿瀾!」

「我自然會去勸她。」孟瀾母親說,「但我醜話先說在前頭,雖說男人在外面誘惑大,一時失足在所難免,我看在外孫的份上容你一次可以,你要是再有下次,我老太婆絕饒不了你,瀾瀾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讓她過不好,你也休想過好,聽見沒?」

「聽見了媽,你放心吧,我以後不敢了。」沈克激動地恨不得給老太太磕三個響頭。

孟瀾父親內心很不滿老伴兒的態度,但他一輩子妻管嚴,輕易不敢反對老太太,老兩口當即坐著沈克的車去見女兒。

孟瀾看到父母過來還挺高興,一看後面還跟著沈克,便明白是沈克託了二老來做說客。

孟瀾很反感,認為沈克不該去驚擾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情緒起伏很容易引發危險,也正因為如此,她才寧肯自己獨自承受,也沒有向沈克母親告狀。

沈克看出孟瀾不高興,灰溜溜跟在岳母身後,不敢和孟瀾對視。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孟瀾父親一看女兒的狀態,就知道她受了很多委屈,心疼得當場就想把她帶回家好好安慰,但介於老太婆還要勸合,只得暫時忍耐。

孟瀾母親進了屋,四下看了一圈,問,「我外孫子呢?」

「高三課緊,周末不休息。」孟瀾說。

「再緊也得讓娃休息呀,不然怎麼吃得消,學校也是,虧得還是教育者,勞逸結合都不懂嗎?」老太太心疼外孫,忍不住吐槽學校的制度。

「有什麼辦法,左右就剩下不到一年了,咬牙也得撐過去呀!」孟瀾說。

「哦,你也知道這個理兒呀?」老太太說,「怎麼到自己身上就不咬牙了呢?你是當媽的人,不為自己也要為孩子著想,懂不懂?」

孟瀾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說,「你怎麼知道我沒咬牙,你怎麼知道我沒為孩子著想,你什麼情況都不了解,不過是聽了他的片面之詞就跑來教訓我,到底誰是你親生的?」

「這話說的,當然你是我親生的呀!」老太太說,「正因為你是我親生的,出了問題我才要先說你不是嗎,我是沒了解具體情況,但俗話說得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男人在外面打拼,總有失誤的時候,做妻子的,度量要放大一些,這日子才能過得長久,你懂不懂?」

孟瀾忍了這麼些天,本就一肚子委屈,今天見著父母,更是委屈的不得了,多想像個孩子似的撲進媽媽懷裡哭一哭,沒想到母親一開口,字字句句都在向著沈克說話,登時氣得火冒三丈,沖母親喊道,「懂不懂,懂不懂,媽你能不能別一口一個懂不懂,我再蠢再笨再沒見過世面,我也有尊嚴的好不好,他助理都把他們睡覺的照片發我手機上了,你讓我還怎麼大度,我忍得已經夠多了,我知道你思想守舊,我不指望你能站在我這邊,你要還念著我是你親生的,就別再勸我大度了行嗎,我求求你了我的親媽!」

014 婆婆媽媽

孟瀾從小就是個乖乖女,上學時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婚後是溫柔賢淑的好妻子,沒和誰紅過臉,也沒有粗聲大氣說過話,如今這一通嘶喊,把在場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若不是已經面臨崩潰邊緣,她絕不會這樣歇斯底里。

孟瀾父親的心都被喊碎了,當場把女兒拉到身後,沖老伴兒吼道,「你這當媽的心是長歪了不是,女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不說給她撐腰也就罷了,怎麼能這麼傷她的心呢?」

老太太也沒料到女兒會突然炸毛,一時又難堪又委屈,「你吼什麼吼,我又不知道詳情,沈克說得也沒多嚴重,我不是想著他們夫妻十幾年,孩子也這麼大了……」

「那又怎樣?」孟瀾父親氣得鬍子直抖,「別說瀾瀾現在才不到四十,她就是七老八十,過得不開心也要離,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憑什麼要委曲求全?」

「誰不委曲求全,但凡是居家過日子,哪家沒點糟心事?」老太太說,「難道我嫁到你們孟家就沒慪過氣嗎?」

「性質不一樣。」孟瀾父親說,「別的都能原諒,唯有出軌這條原諒不得,我年輕時要是在外面找一個,你能勸著自己大度嗎?」

「……」老太太無言以對。

她先前只是聽沈克避重就輕地說了情況,根本沒想到小三居然囂張到這種地步,當下很後悔自己的言行,轉而教訓沈克,「你說說你,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怎麼能由著小三騎到老婆頭上來呢?」

沈克聽孟瀾喊出照片的事之後就一直處於懵懵的狀態,儘管他知道孟瀾不會信口胡說,但他也不相信阿戀會幹出那樣的事。

怎麼可能呢,在他看來,阿戀才是委曲求全的那一個,她總是在盡力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生怕不小心暴露了會給他帶來麻煩。

現在孟瀾突然這樣說,如果是真的,就等於完全顛覆了阿戀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

他轉念又想起魏城說阿戀偷偷跟去宴會騷擾孟瀾的話,心裡終究還是起了疑惑,恨不得立馬見到阿戀問個清楚。

只是眼下,面對岳父的憤怒和岳母的指責,他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暗暗懊惱不該把二老請來。

孟瀾母親見沈克羞愧不語,又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呀,叫我怎麼說你才好!」

「說什麼說,直接大嘴巴子抽他!」門口突然有聲音說道。

幾個人回過頭,就見沈克母親怒氣沖衝出現在門口。

剛才沈克最後一個進屋,想著母親等下要來,就沒鎖門,幾個人只顧著吵吵,連沈克母親進門都沒發覺。

孟瀾母親看到沈克母親,語氣多少有點抱怨,「親家母,你來得正好,你這兒子呀,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你瞧瞧他都乾的什麼事兒?」

「他就是欠抽!」沈克母親走上前來,抬手就給了兒子一巴掌,「不爭氣的東西,當個什麼鬼總監就飄得找不著北了是嗎,我告訴你,只要我一天沒死,外面的狐狸精就休想登堂入室,孟瀾是我這輩子唯一的兒媳婦,除了她我誰都不認,你敢把人領回來試試,除非從你老娘身上踩過去!」

不得不說,沈克母親的話還是很有效地安撫了孟瀾母親,做為過錯方的家長,起碼態度擺得端正,沒有偏袒自己的孩子。

沈克挨了打,捂著臉不敢吭聲,他媽又拉著孟瀾的手道歉,「孟瀾呀,媽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媽會給你做主的,在這件事情上,咱娘倆是一條戰線的,媽向你保證,只要有媽在,沈克他這輩子都休想離婚!」

沈克母親說到「一條戰線」的時候,孟瀾父親還挺受用,小聲說自己老伴,「你看你,做為親媽還沒婆婆明事理。」

孟瀾母親還沒來得及自我反省,沈克母親後半句就把大家都說蒙了。

她看起來像是根本沒搞清楚狀況,以為要離婚的是沈克。

「媽!」孟瀾抽出手,正色道,「要離婚的不是沈克,是我!」

「啊?」沈克母親一愣,「你離什麼婚呀,你一個女人家,還這麼大年紀了,離了婚怎麼生活呀?」

「對的呀對的呀!」孟瀾母親插嘴道,「瀾瀾,你婆婆說的和媽想的一樣,你離了婚沒法生活的,你看你婆婆對你多好,你可得仔細考慮清楚了。」

沈克母親笑著去握孟瀾母親的手,「親家母,咱倆想一塊去了,你放心,我和孟瀾情同母女,我斷不會讓她吃虧的,還有我跟你講,沈克他肯定是流年不利犯小人了,回頭我去廟裡給他求道符,燒了沖水喝一喝就好了。」

孟瀾哭笑不得,「媽,你別瞎折騰了,這事不歸神仙管,歸民政局管,我現在已經鐵了心要離婚,你就是給他求八百道符,我也還是要離的。」

沈克母親皺起眉頭,不悅道,「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呢,媽都跟你講過了呀,你快四十歲的人了,俗話說,女人四十豆腐渣,你跟著沈克不管怎樣都是名正言順的沈太太,你要是一離了婚,就掉價了,不值錢了你知道嗎?

再一個,你離了婚就得搬出去吧,要錢沒錢要房沒房,回頭萬一那個狐狸精上了門,小煜還要和後媽生活在一起,你辛辛苦苦帶他這麼大,好不容易熬到高三快熬出頭了,他一受刺激高考再落了榜,你後悔都來不及你知道嗎?」

沈克母親這一番話,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截都截不住,等她說完半天,孟瀾母親才回過味來,氣得臉都黑了。

「親家母,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家瀾瀾怎麼就豆腐渣了,什麼叫沒錢沒房沒孩子,你搞搞清楚好不好,犯錯的是你兒子,即便要離婚,該淨身出戶的也是他呀,你懂不懂呀就在這信口開河?」

「我有什麼不懂的?」沈克母親冷笑一聲,「你女兒自從嫁進我們家,十八年來沒掙過一分錢,我兒子一個人在外面拼死拼活,她在家裡享清福做闊太太,法院怎麼判先不提,你問問她自己好意思要財產嗎?」

孟瀾算是明白了,老太太進門先給兒子一巴掌,不過是走個場面,說什麼和她一條戰線,那都是建立在她願意忍氣吞聲裝聾作啞的基礎上,只要她堅持離婚,立馬翻臉不認人,一句「她自己好意思要財產嗎」就把她堵得死死的。

說什麼情同母女,她這便宜女兒,別說是叫十八年的媽,就是叫八十年,終究還是比不得人家骨肉至親。

孟瀾忽然覺得好累,好煩,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攏了攏頭髮,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

兩位母親還在爭執不下,孟瀾母親一見女兒要走,慌忙喊道,「瀾瀾,你上哪去,這是你的家,你不能走的呀!」

沈克雖然一直插不上嘴,但母親的言論真讓他無地自容,他請母親來的目的是為了說合,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扯到財產分割上去了,眼看著孟瀾要走,他頓時慌了神,不顧一切地拉住孟瀾,「阿瀾,你不要走,我媽她不是這個意思……」

「放手!」孟瀾冷冷看著他,連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不!」沈克搖頭,他心裡有種預感,只要今天孟瀾跨出這道門,他們之間將永不能回頭!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放開,別碰我女兒!」孟瀾父親衝過來,舉起拐棍就打,沈克嚇一跳,下意識鬆開了手。

「瀾瀾,走,爸和你一起,你想去哪就去哪,我看誰敢攔著你!」孟瀾父親打開門,拉起女兒的手走出去,回手咣當一聲帶上門,把那一屋子齷齪不堪關在裡面。

孟瀾跟著父親進了電梯,看著電梯門關上,叫了一聲「爸」,趴在父親肩上失聲痛哭。

015 給你糖吃

看著泣不成聲的女兒,孟瀾父親心裡很不是滋味,顫抖著拍了拍孟瀾的頭,說,「好孩子,不要哭,這件事你一點錯都沒有,該哭的是沈克才對,你打起精神來,什麼都不要怕,不管你做什麼決定,爸永遠都支持你。」

「謝謝爸!」孟瀾哽咽道,「是我不好,讓你操了一輩子的心,這麼大了還讓你跟著難受。」

「說的什麼話,我是你爸,理所當然要為你操心,你以後有什麼事要記得第一時間告訴爸,不要悶在心裡,爸雖然老了,還是可以保護你的,知道嗎?」

「知道了。」孟瀾連連點頭,眼淚像雨點一樣往下掉。

孟瀾父親從兜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笑著說,「瀾瀾不哭,爸給你糖吃。」

孟瀾從小愛吃奶糖,父親為了哄她開心,總是隨身攜帶,後來又接著哄外孫,現在外孫也長大了,他還在隨身帶著,只是現在要哄的對象變了,是他隨時都有可能出來搗亂的低血糖。

孟瀾淚眼婆娑地看著父親爬滿皺紋的臉,喉嚨哽得喘不過氣,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她含淚接過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裡。

奶糖香甜的味道在口腔滿溢,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

「甜嗎?」孟瀾父親問。

「嗯,甜!」孟瀾說,「再給我一顆。」

孟瀾父親很自然地說了一句,「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會長蛀牙的。」

說完以後才意識到女兒早已不是小孩子了,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受了傷還要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的孩子的媽媽。

可是那又怎樣,在他心裡,女兒不管長多大,哪怕老到子孫滿堂,也是他最疼愛的乖女兒。

「好吧,再給你一顆。」他又掏了一顆糖放在孟瀾手裡,「最後一顆了,吃完就不能再要了。」

「好!」孟瀾乖巧地點點頭,父親突然抱了她一下,說,「爸爸真希望你還沒長大,如果能回到從前,爸爸情願你不要嫁人,爸爸真的想不明白,怎麼我捧在手心裡的寶,到了別人那裡就不值錢了呢?」

孟瀾又想哭,她知道,父親是被婆婆那句「不值錢」給傷著了。

「爸,你別聽她瞎說,我值錢不值錢不需要別人來定義,我會自己來證明的。」孟瀾說,「爸你相信我離婚之後能過好嗎?」

「當然。」孟瀾父親無比肯定地說,「爸爸永遠相信你。」

「謝謝爸!」

父女兩個走出小區,在大門口等了一會兒,孟瀾母親便一個人出來了。

看到女兒和老伴兒,老太太氣沖沖說道,「不是走了嗎,不是不管我了嗎,幹嘛還在這裡等我?」

「誰等你了,我們在等計程車,瀾瀾幫我叫了滴滴。」孟瀾父親說。

老太太漲紅了臉,甩袖子就走,「沒等我,好,我自己走,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媽!」孟瀾叫住她,「我爸逗你呢,我們就是在等你。」

老太太委屈地一撇嘴,眼淚都快下來了,「瀾瀾,媽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心,媽真的是為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孟瀾拉住她的手說,「媽心裡是怎麼想的我都明白,剛才我態度也不好,我給你道歉,你和我爸先回家去,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自己會處理好的,好不好?」

「可是媽擔心你。」老太太拍著心口說,「你不知道你那個婆婆什麼嘴臉,唉喲我的天,剛才差點沒把我氣死你知道嗎,我就是怕你吃虧!」

「你別怕,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我向你保證!」

孟瀾好說歹說才算把老兩口安撫好勸上了車,看著車子走遠,她另外打了一輛車去了楚君那裡。

路上,她給楚君打電話,讓楚君做著她和沈煜的飯,說她一會兒就到。

到了地方,楚君已經燜了米飯,煲了湯,正準備炒菜,見孟瀾進來,笑著招呼她,「快看看有沒有你喜歡吃的,沒有我再去樓下超市買。」

「不用,你做的我都喜歡吃。」孟瀾說。

「你是在挖苦我吧,誰不知道你是做飯高手,營養專家。」楚君笑著打趣她。

「我哪有,我真的很喜歡吃你燒的菜呀,還有季紅,小煜,都說你做飯好吃呢!」

「得,咱倆也別互吹了,趕明合夥開個飯館得了。」楚君說。

「是個好主意,等孩子們都去讀大學了,咱們是得找點事乾乾。」孟瀾說。

兩人有說有笑的,小小的屋子滿是飯香和笑聲,孟瀾長出一口氣,感覺總算重新活過來了。

楚君就是這種隨時隨地都能讓人感到溫暖的人,她的飯菜,她的笑容,她小小的個子,都有著治癒憂傷的能量。

和她在一起,孟瀾總會想到《飄》裡面的梅蘭妮,一個瘦弱又平凡的女人,所有人眼中的配角,溫柔善良,與世無爭,內心卻充滿力量,像大海一樣包容著世間萬物。

相比她,季紅就是那肆意張揚的斯佳麗。

飯菜做好,兩人先把孩子們的飯送去,才返回來開飯,剛吃兩口,季紅打電話找孟瀾,得知孟瀾在楚君這裡,不大一會兒就殺了過來,進門聞到飯香,大呼小叫地喊餓,也不洗手,抓起一隻雞腿就啃。

孟瀾有潔癖,對她這種行為簡直不能忍,奪過雞腿催她去洗手。

季紅跑到水池邊沖了一下又回來,說,「洗完了,快給我。」

「你那叫洗嗎,你那就是跟水親個嘴兒。」孟瀾說。

季紅不管,一把奪過來,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指揮楚君給她盛飯,「多盛點,壓瓷實了,你家碗太小。」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楚君笑她。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被老常氣得飯都吃不下了。」季紅說。

為著弟弟季東要錢辦婚禮的事,兩口子沒少絆嘴,更可氣的是,常江一氣之下居然離家出走了。

「多大人了還玩離家出走?」孟瀾說,「你也是,他不同意你就別給了唄,要不就少給點,剩下的讓你爸媽和你弟自己想辦法,你是姐姐又不是親娘,還能負責他一輩子嗎,回頭是不是他們孩子生下來你也要幫著養啊?」

「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媽不懂啊,打電話哭天抹淚的,說她和我爸要是死了,我就是我弟唯一的親人了,我不幫他誰幫他。」季紅說,「其實我也不想給,關鍵我不想他們老來打擾我,給了就耳根清淨了。」

「你呀,你說到底還是心太軟。」孟瀾說。

「也不是,主要是她太有錢。」楚君說,「像我,我們家親戚都知道我窮,借錢也借不到我頭上,一個個的還巴不得離我遠點,以免我占了他們的便宜。」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那樣的親戚不要也罷。」季紅說,放下筷子探身過去對楚君拋媚眼,「來,你來占我便宜,我願意給你占。」

「去你的,臭流氓!」楚君一把推開她,「你是老常不在家你又飢、渴難、耐了吧!」

季紅哈哈大笑,「才沒有,我現在全部心思都在生意上,才沒閒心想那檔子事,老常天天埋怨我性、冷淡,哈哈!」

孟瀾聽她們兩個插科打諢,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那個坐在常江車裡的長髮女人,心中微微一動,勸季紅,「你這樣是不對的,男人太久不那啥是要出事的,你賺錢歸賺錢,別冷落了常江,別回頭出了什麼不可控制的事。」

「嘁!」季紅不以為然,「你幹嘛說這麼隱晦,直接說擔心老常搞外遇就好了,我告訴你,就老常那膽兒,餵他八斤偉、哥他都不敢亂搞。」

「那不一定……」孟瀾一衝動就想把那天的事說出來,楚君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腳,說,「吃飯吃飯,越扯越遠了。」

話題就此結束,孟瀾看著大口啃燒雞的季紅,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但她也不能沒憑沒據就挑撥人家兩口子的關係,只得把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吃完飯,季紅要回酒店,孟瀾順便搭她的車回家。

路上,季紅問孟瀾是不是和沈克吵架了,孟瀾就把今天發生的事講給她聽。

季紅氣得肺都快炸了,「你婆婆說的什麼狗屁話,意思是你離婚就得淨身出戶嗎,我呸,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聯繫最好的律師,不搬空沈克的家產我跟他姓。」

季紅當場就要打電話找律師,被孟瀾攔住,「暫時先別找,為了小煜,我還能再忍忍。」

「你呀,你為了兒子連尊嚴都不要了是嗎?」季紅怒其不爭。

「我為了他連命都能不要,何況尊嚴。」孟瀾說。

當年懷沈煜的時候,孟瀾身體不好,出了好幾次意外,醫生都建議她把孩子打掉,她死活不同意,九死一生產下沈煜,身體嚴重受損,失去了再生育的能力。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她才把沈煜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季紅雖然怒其不爭,但也能夠理解她的心情,只好聽從她的話,把她送到小區樓下,就開車走了。

臨走再三囑咐孟瀾有事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

孟瀾心想還能有什麼事呢,左右不過是這點爛事,忍忍就過去了,結果一進家門就差點被眼前的情景氣暈過去。

016 不高明的謊言

孟瀾站在門口,懷疑自己進了捉妖現場,從玄關開始,到客廳,臥室,廚房,個個門上都貼著長長短短花花綠綠的符,尤其是主臥門頭上還掛了一把紙糊的「尚方寶劍」,上面寫著斬妖除魔,邪靈退避什麼的。

陽台上有個忙碌的背影,正踩著椅子把一面「照妖鏡」往窗戶上掛,沈克在旁邊生無可戀地扶著凳子。

孟瀾一陣氣血翻騰,衝進來喊道,「媽你這是幹嘛呢?」

沈克母親嚇一跳,身子一晃差點栽下去,沈克忙扶住她。

老太太從椅子上顫顫巍巍爬下來,臉上的皺紋都帶著不滿,「喊什麼喊,當心衝撞了神靈。」

孟瀾氣不打一處來,又不願和老太太抬槓,便對沈克說,「你趕緊把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給我收起來,花花綠綠像什麼樣子,好好的家都快變成道場了,也不怕把沈煜嚇著,貼成這樣他還能專心學習嗎?」

沈克攤攤手,一臉無奈。

孟瀾知道他不敢忤逆他媽,只好自己動手。

剛碰到那把「尚方寶劍」,老太太就大叫起來,「不許動,不許動,那是神仙賜的法器,動不得,動了要倒大霉的!」

「我已經夠倒霉了!」孟瀾一把扯下「寶劍」折成兩截扔進垃圾桶。

老太太頓時不幹了,坐在沙發上拍著腿嚎,「老天爺呀,這是造的什麼孽呀……」

「阿瀾,你看,媽她也是一片好心,要不就讓她貼兩天吧……」沈克為難地勸阻。

孟瀾氣得直發抖,腦袋嗡嗡響,轉身逃也似地衝出家門。

「阿瀾,你去哪兒?」沈克追出來。

孟瀾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沈克哀嚎一聲,抱著頭蹲在地上。

孟瀾一口氣走出小區,站在馬路邊等車,陽光很好,她卻仿佛置身冰窖,手腳冰涼,嘴唇發白。

一輛計程車在她面前停下,她上了車,卻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先開車吧,隨便往哪開都行。」她對司機說。

足足轉了半個鐘,孟瀾才平復了情緒,看看快到晚飯時間了,便讓司機送她去學校,在學校附近的餐廳打包了一份飯菜給沈煜送去,慌稱自己下午和季紅逛街,沒時間回家做飯,讓沈煜湊合吃一頓。

沈煜半信半疑,拎著盒飯心事重重往回走,在半路碰到了常笑。

常笑和季紅特別像,杏眼高鼻,身段窈窕,也留著一頭短髮,誰見了都說和年輕時的季紅一模一樣,連成績都一樣,回回倒數。

沈煜只顧低著頭想心事,沒看見常笑,被常笑一把拽住。

「想什麼呢,見了姐姐也不打招呼。」常笑說。

常笑比沈煜還小兩三個月,可她好強,偏要沈煜叫她姐姐。

沈煜抬頭看看她,說,「想數學題呢!」

「牛逼,學霸就是學霸,走路都在用功。」常笑大咧咧說道,看看沈煜手裡的一次性餐盒,問他,「你媽今天沒給你送飯?」

「送了,這就是。」沈煜說,「她陪你媽逛街,沒時間回家做飯。」

「陪我媽?」常笑說,「不是吧,我媽下午還給我打電話,說我爸出差了,她要開會,讓我吃飯自己解決,還給我轉了五百塊錢呢!」

沈煜愣了一下,說,「那我可能聽錯了,應該是和楚君阿姨去的。」

「沒有啊,我媽給我做飯了。」一個和沈煜個頭差不多戴眼鏡的帥小伙子拎著保溫飯盒從後面走過來。

是楚君的兒子李明皓。

聽他這麼說,沈煜心裡越發不安,媽媽到底是怎麼了?

「來來來,大人的事咱就不要操心了,你們兩個快把飯菜一人分給我一半,我正好懶得去食堂。」常笑說。

「我不,我媽今天做的都是我愛吃的,我自己還不夠呢!」李明皓抱著飯盒就跑,被常笑一把抓住,「你跑什麼跑,你媽做的飯不光你愛吃,我也愛吃呢,趕緊的!」

最終還是拗不過她,沈煜和李明皓各分了一半飯菜給她,三人並排坐在綠化區的長椅上邊吃邊聊。

有同學路過,挖苦常笑,「喲,三班的小太妹還真有本事,同時泡上了一班的兩大學霸哎!」

「放你娘的狗臭屁!」常笑抬手就把沒吃完的飯糊了對方一臉。

……

季紅正在開會,手機響了,她一看是班主任的號碼,心裡就開始打鼓,忙解散眾人接通電話,賠著十萬分的小心問道,「王老師你好,請問有什麼事?」

「常笑媽媽,你抓緊時間到學校來一趟,常笑又把同學給打了。」班主任說。

季紅一聽頭都大了,心想這丫頭是還珠格格轉世嗎,怎麼動不動就打架呀?當下給助理交待了一下,開車匆匆趕去學校。

到了班主任的辦公室一看,沈煜和李明皓也在呢,不過他們兩個沒什麼事,是被老師叫來了解詳情的。

再看常笑,正帶著一臉的不屑雙手抱胸靠牆而立,旁邊站著個蓬頭垢面衣冠不整的男生,不用說就是受害者了。

季紅臊得不行,點頭哈腰地叫了聲「王老師」,王老師一看她來了,立馬開啟轟炸模式,對她一頓狂轟濫炸,足足說了一刻鐘。

季紅不敢還嘴,賠著笑裝孫子。

好在那個男生還算大度,最終在季紅的哄騙安撫下答應不告訴家長,與常笑握手言和。

王老師又嚴厲地警告了常笑,說再有下次直接開除,常笑當場寫了保證書,這件事才算過去。

季紅帶著幾個孩子走出辦公室,再三謝過那個男生,又偷偷塞給他一百塊錢,男生高高興興洗臉去了。

季紅這才問常笑,「你個死丫頭,有沒有傷著哪裡?」

「怎麼可能傷著,我可是打遍全校無敵手。」常笑得意洋洋,「不信你問沈煜和李明皓,我都沒讓他們插手。」

「你還好意思說!」季紅戳著她的額頭說,「剛才老師的話你也聽見了,再有下次直接開除。」

「開除就開除,我還不想讀呢!」常笑說。

「胡說八道,不讀書你要幹嘛?」

「做生意,開酒店呀!」常笑說,「媽你當年不也沒讀大學嗎,現在照樣有花不完的錢。」

「那能一樣嗎?」季紅說,「當年形勢不同,人家怎麼說的,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是知識經濟時代,找個保潔都要高中以上文化,沒知識沒文憑寸步難行的你懂不懂?」

「懂懂懂,你快點走吧,我要去用功學習了。」常笑催她走。

「那媽媽走了,你要好好的不能再惹事聽見沒?」季紅再三交待,又囑咐沈煜和李明皓,「你倆幫阿姨好好看著妹妹,她不老實就告訴我,知道嗎?」

「知道了阿姨。」沈煜和李明皓齊聲答應。

季紅這才匆匆離去。

等季紅走遠,沈煜得意地對常笑喊,「聽見沒,你媽都說你是妹妹了,妹妹,快叫哥哥。」

「找打!」常笑眼一瞪,沖他揮拳。

沈煜笑著躲閃,「你再打人可是要被開除的。」

「行了,你倆都別鬧了,趕緊回教室吧!」李明皓勸道。

「哼!」兩人互相白了對方一眼,各自回到教室。

……

孟瀾給沈煜送完飯之後,在街上漫無目的亂逛,她不想回家,不想面對沈克和他那個迷信到令人髮指的母親。

天漸漸黑下來,夜風很涼,她想找個地方坐坐,便隨意走進一間酒吧。

這種場合她很少來,也就跟著季紅玩過幾次。

她要了一杯酒,坐在吧檯慢慢喝,酸澀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她已經過了最初的憤怒期,如今心底只剩下澀澀的酸楚。

她環視四周,看著那些狂歡的年輕男女,感到莫大的空虛和落寞。

手機「嗡嗡」振了兩下,魏城發來一條信息:「在哪?」

有那麼一瞬間,孟瀾真的很想告訴他地址,讓他過來陪陪自己,因為她真的很孤單。

但她到底是個理性克制的女人,不想隨便向男人發出會令人誤解的信號,只簡單回了一句「在家」,便把手機收了起來。

過了幾秒鐘,魏城忽然出現在她旁邊,敲著吧檯說道,「你這謊撒得也太不高明了吧?」

孟瀾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因為我也在這裡呀!」魏城說,「我和朋友在這裡小酌,遠遠看著像你,所以才發信息問你的。」

孟瀾沒想到自己的謊言這麼快就被揭穿,微微尷尬了一下,說,「那你繼續和朋友玩吧,不用管我。」

「朋友有事先走了。」魏城說,「但是我還沒喝盡興,你不介意再陪我喝幾杯吧?」

「隨便你,反正各付各的錢。」孟瀾說。

「小氣!」魏城拉了椅子挨著她坐下來,要了一杯酒,和她碰杯,「來吧老同學,咱倆走一個。」

因為有人陪,孟瀾稍稍放開了些,不像剛進來時那麼拘謹,結果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差點吐魏城身上。

魏城沒想到她酒量這么小,只得結帳叫代駕送她回家。

兩個人坐進車裡,孟瀾忽然一把抓住魏城的手,傷心欲絕地說道,「我不想回家。」

魏城的手被死死抓住,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像情竇初開的少年,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怎麼辦,要不,去我那裡坐一會兒?」

017 我哪點比不上你太太

孟瀾沒有回答,歪在靠背上昏昏欲睡。

魏城扶她靠在自己肩上,報了酒店的地址。

代駕司機是個小伙子,聽到魏城要帶孟瀾去酒店,不由回頭看了魏城一眼,誤以為他是個趁人之危的傢伙,正義凜然地警告他,「先生,你這樣不道德啊!」

魏城皺眉,不悅道,「你從哪看出來我不道德了?」

司機說,「難道不是嗎,這大姐一看就是有夫之婦,你卻想騙人家去酒店。」

魏城一震,清醒過來,雖然小伙子不了解實際情況,但他說的沒錯,孟瀾一天沒離婚,就一天是沈克的妻子,他的確不應該大晚上的把她帶到自己那裡去。

孟瀾一向反感男女之間曖昧不清,等她醒過來肯定會鄙視他這種行為的。

「謝謝你的提醒,我這就送她回家。」魏城對司機表示感謝,重新報了孟瀾家的地址。

「不客氣。」司機說,「先生你真是個有修養的人,要是別人早就發脾氣舉報我了。」

「你也不錯,是個正直的小伙子。」魏城說。

「可惜現在不流行我這種人了。」司機說,「我跑車經常能拉到類似你們這樣的客人,因為仗義直言被舉報過好幾回,領導說我要再這樣就開除我了。」

「是嗎?」魏城笑起來,「你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專職司機?」

「啊?你,你是……」

「L&C集團大中華區的執行長。」

「L&C呀?」司機非常意外,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路過你們總部,看到有人正在往裡面搬家具,據說一把椅子都要好幾萬呢!」

「對,那就是我的椅子。」魏城笑著遞了一張名片給他,「如果你願意,隨時打電話給我。」

「我文化不高,能行嗎?」司機不敢確定。

「技術好人品好就行了。」魏城說。

這時,孟瀾的手機響了,她睡得沉,渾然未覺。

那邊一直打,魏城想著應該是沈克,便把她手機掏出來看了一眼,果然是沈克。

魏城想了想,點開接聽鍵。

「喂,阿瀾!」沈克的聲音響起,「阿瀾你在哪呢,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我把我媽送走了,那些符我也撕了,沈煜馬上就要放學,你快點回來吧!」

魏城撇撇嘴,沒搭腔。

沈克又喊,「阿瀾,你說話呀,你在哪呢,我去接你,阿瀾……」

魏城直接掛了電話。

車子開到小區樓下,司機下車幫忙把孟瀾扶下來,魏城讓他考慮好了打電話,便扶著孟瀾上樓去了。

司機坐回車裡,拿著魏城的名片左看右看,喜不自禁。

他不知道,這是魏城回東海以來,發出的第一張名片。

喝醉的人沒有骨頭,魏城費了好大勁,才半摟半抱地把孟瀾弄到家門口,沈克聽到敲門聲,出來一看倆人這姿勢,登時就火了,憋屈了一天的他被憤怒沖昏頭腦,揮拳就往魏城臉上招呼。

魏城本能想躲,又怕摔著孟瀾,生生挨了一拳,也火了,抬腳踹在沈克膝蓋上,趁沈克吃痛彎下腰的時間,扶孟瀾靠牆坐好,騰出手就抓住了沈克的衣領,一拳打過去。

沈克悶哼一聲,理智徹底消失,和魏城扭打在一處。

男人打架不像女人吱哇亂叫,打了半天左右鄰居沒一個人發現,也沒人來勸架,正在不可開交之時,沈煜放學回來了。

沈煜看到媽媽靠著牆坐在地上,一個陌生男人正和爸爸打得難解難分,嚇得聲音都變了,「幹嘛呢,你們這是幹嘛呢?」

兩人被他一喊,便停了下來,各自拄著膝蓋喘氣。

沈煜過去扶住沈克問道,「爸,你們怎麼回事,這人是誰呀?」

「心懷不軌的人。」沈克氣喘吁吁地指了下孟瀾,「你看他把你媽灌成什麼樣了。」

沈煜一聽是魏城把媽媽灌醉,少年氣盛,衝過去對著魏城又踢又打,讓他趕緊滾。

魏城也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愧,面對孟瀾兒子十分的尷尬,便整了整衣服,一言不發地走了。

沈煜看著電梯門關上,才回頭和沈克一起把孟瀾扶進屋裡,放在沙發上。

沈克接了熱水給孟瀾擦臉,孟瀾迷迷糊糊地說,「季紅,快送我回家,小煜該放學了。」

沈煜坐在旁邊握著她的手說,「媽,我已經放學了,咱們現在就在家呢!」

孟瀾哪怕是意識不清,也能分辨出兒子的聲音,睜開眼睛看看沈煜,說了句「我去給你做宵夜」,很快又睡著了。

父子兩個合力把她搬到床上,沈煜貼心地給媽媽蓋上被子,關了燈,和爸爸一起回到客廳,非常嚴肅地問道,「爸,你說實話,我媽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呀!」沈克騙他說,「剛才那人是你媽大學同學,從國外回來,請她吃飯,我一看你媽喝成那樣被個男的送回來,就沒控制住……」

「你還騙我,我媽下午就不對勁,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沈煜問。

「沒有,真的沒有……」沈克極力掩飾,又怕說服不了兒子,只得半真半假地說,「是這麼回事,你奶奶今天來了,不知道在哪個廟裡求了一堆符,說是貼在家裡能升官發財,你媽說這是封建迷信,不准她貼,兩個人吵了幾句嘴,你奶奶堅持要貼,你媽一氣之下就出去了,你要不信,你看看垃圾桶里還有我撕下來的符呢!」

沈煜看垃圾桶里確實有一堆花花綠綠的符,相信了沈克的話,說,「奶奶最近真是越來越迷信了,以前只是一兩張,現在一堆一堆往家拿,難怪我媽生氣,爸你得好好說說她,這事不怪我媽。」

「我知道,我這不全撕了嗎,回頭我再勸勸你奶奶。」沈克長出一口氣,心想總算圓過去了。

好好一個周末,不但沒放鬆,還搞得自己狼狽不堪,沈克窩了一肚子的火,周一一到公司,就把阿戀叫到辦公室噼里啪啦一頓訓斥。

他原本還想向阿戀求證一下她到底有沒有去宴會上找孟瀾,有沒有給孟瀾發床照,現在他覺得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他必須立刻馬上和阿戀斷絕關係,否則他會死得很難看。

「到此為之吧!」沈克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你想要什麼補償隨便提,錢也好,職位也好,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會儘量滿足你。」

阿戀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機得到的居然是分手的結果,一時又羞又怒又不甘,哭著問沈克,「為什麼,到底為什麼,你說,論年齡,論長相,論能力,我哪點比不上你太太,她能為你做的,我都能做,她不能為你做的,我也能做,我為你委曲求全,為你忍辱負重,你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在一起?」

「因為我和她不是簡單的兩個人的關係,我們有家,有父母,還有孩子。」沈克說,「你不知道,我現在在我兒子面前感覺自己就像個罪人,我和他在一起,都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從他眼睛裡看到我齷蹉不堪的樣子,他那麼懂事,那麼有主見,在他面前我無地自容你明白嗎?」

阿戀張張嘴,無話可說,縱然她有千般好萬般好,都抵不過一個孩子的份量,孟瀾哪怕一無是處,只要有兒子,就能輕輕鬆鬆一招制勝。

好,很好,這就別怪她無情了!

她克制著自己,沒和沈克鬧下去,像以往一樣含著淚楚楚可憐地說,「我知道了,你讓我好好想想行嗎?」

「行,我等你的答覆。」沈克看阿戀掉眼淚,又暗暗自責,不忍逼她太緊,擺擺手讓她出去了。

阿戀一出門,牙齒咬得咯咯響,下定決心要實施她最後的計劃。

她像個沒事人一樣平平靜靜地幹活吃飯,和同事談笑風生,甚至在別人都下班回家後還留下來加了兩個小時的班,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她便收拾好東西,離開公司,打車去了沈煜的學校。

沈煜晚自習放學,像往常一樣到學校路口等公交車,常笑家的司機來接她,常笑問沈煜要不要搭順風車,沈煜說不用了,開公交車的伯伯看不到他會一直等的。

常笑無語,便隨他去了。

等了有兩分鐘,沈煜遠遠看到公交車開過來,掏出自己的公交卡準備上車,旁邊忽然走來一個年輕漂亮的姐姐,笑著問他,「你是沈煜吧?」

沈煜沒有回答,警惕地看著她,反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爸的助理,我叫阿戀。」

018 忍無可忍

這天晚上,沈煜回家晚了些,孟瀾不放心,下樓去接他,一直走到小區外面的馬路上,才看到他從公交站牌那邊慢慢走過來,低著頭像是在想心事。

「怎麼了兒子?」孟瀾迎上去問。

沈煜猛一驚,抬頭見是媽媽,牽強一笑,「媽,你怎麼出來了?」

「你這麼晚沒回來,我擔心你。」孟瀾說,「有什麼事耽誤了嗎?」

「嗯,有道題沒弄懂,去請教老師,錯過了前一班車。」沈煜說。

孟瀾這才放下心來,說,「學習用功是對的,但是太拼命了也不行,不會的題可以第二天再問老師,還有,下次要是等不到公交,就打個車回來。」

「哦!」沈煜剛應了一聲,孟瀾又改口了,「不行不行,小孩子家晚上一個人打車不安全,還是早點走比較好。」

沈煜看看媽媽,欲言又止。

孟瀾說,「是不是嫌媽媽囉嗦了?」

「沒有。」沈煜說,「媽你其實不用擔心我,我都這麼大了,自己會注意安全的。」

「再大也是媽媽的孩子。」孟瀾說,「過去是兒行千里母擔憂,現在社會亂,你每天一出家門我就開始擔憂了。」

「謝謝媽媽,我知道你愛我。」沈煜突然毫無徵兆地抱了孟瀾一下。

孟瀾愣住,繼而笑起來,「今天怎麼突然懂事了?」

「本來就懂事呀!」沈煜說,「而且以後還會越來越懂事的。」

孟瀾很欣慰,沒發現兒子的異常,母子兩個有說有笑地回了家。

第二天,沈煜去到學校,一整天都心事重重。

課間活動時,常笑發現他不對勁,特意跑過來問他怎麼了。

沈煜說沒什麼,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有點困。

常笑不信,一再追問。

沈煜沒忍住,便把爸爸助理來找他的事情告訴了常笑。

「……她說她和我爸是真愛,問我能不能接受她。」沈煜說,「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明明就是破壞別人的家庭,卻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我去,那女的臉皮夠厚呀!」常笑說,「你當時什麼反應,有沒有大嘴巴子抽她?」

「沒有。」沈煜搖搖頭,「我當時都懵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真慫,要我當時就撓她一臉皮。」常笑說,「你跟你媽說了沒有?」

「沒有。」沈煜又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媽知不知道她的存在,貿然說了怕我媽承受不了。」

「我覺得你媽應該不知道,要不她早就跟你爸鬧了。」常笑說,「你這樣,先不要告訴你媽,我來幫你解決。」

「你怎麼解決?」沈煜疑惑道。

「附耳過來!」常笑招招手,一臉的神秘。

……

季紅嘴上說不在乎常江,實際上常江賭氣消失的這幾天她比誰都著急,過去她只要打理好酒店的事就行了,其他一切都有常江料理,如今常江一甩手,她什麼心都要操,沒兩天就招架不住了,滿世界找常江。

找不著常江,她心裡憋屈,便約著孟瀾去楚君家蹭吃蹭喝。

不過她也不白蹭,把酒店裡的上等食材大包小包往楚君家拿。

孟瀾同樣心煩,也不想待在家裡,三個人在一塊鬥鬥嘴,扯扯閒篇,時間過得快一些。

這天中午,在楚君家吃過飯,三人擠在楚君的小床上說說笑笑,兩點鐘的時候,沈煜的班主任突然給孟瀾打來電話,說沈煜在學校出了點狀況,讓孟瀾趕緊去一趟。

孟瀾忐忑不安,季紅卻幸災樂禍,「哎呀,風水輪流轉呀,學霸媽媽也有被老師傳召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呀!」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也響了,來電者是常笑班主任。

季紅的笑容僵在臉上,欲哭無淚地接通電話,班主任在那邊一連聲地催她去學校教務處。

「乖乖,這回問題嚴重了,直接驚動教務處了,完了完了……」季紅喃喃道。

「活該,讓你笑我。」孟瀾說,「還愣著幹嘛,趕緊走吧!」

「我怕,要不你代表我去得了。」季紅說。

孟瀾白她一眼,推著她出了門。

幸好楚君家離學校近,兩人很快到了學校,在教務處見到了沈煜和常笑,另外還有兩個男生和兩個女生,各班的班主任也在。

沈煜看到媽媽過來,臉色發白,用力咬住嘴唇,垂著頭不敢和媽媽對視。

常笑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昂首挺胸的,活像慷慨赴義的劉胡蘭。

季紅一看這麼多人在,居然有點鬆口氣的感覺,看起來是個集體事件,法不責眾,常笑應該不會被開除的。

剛冒出這種想法,班主任就點名叫她,「常笑媽媽,你家常笑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帶回家了,我實在是管不了這樣的孩子。」

季紅嚇一跳,「別呀老師,到底怎麼了你得先跟我們說一說呀!」

「怎麼了?」班主任大概氣極了,語氣很不好,「你家常笑帶著這幾個孩子趁午休時間偷偷跑到學校外面去打架,幸虧我們及時發現制止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呀!」

「打架?」孟瀾大驚,「老師你是說我們家沈煜也參與了嗎?」

「何止參與,他和常笑是主謀,剩下這幾個是被常笑用錢收買的幫凶。」班主任的手指像教鞭似的一一從幾個孩子面前點過。

孟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呢,沈煜根本就不是愛惹事的孩子,平時調皮是有的,但從來沒在學校跟人打過架,更不要說跑到學校外面打架了。

「老師你問原因了嗎?」孟瀾說,「他們是要跟什麼人打架,為什麼要打架呀?」

「問了,一個兩個打死都不說,可問題是我們也不能真打呀!」班主任無奈道。

「死丫頭,老師不能打我能打,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季紅爆脾氣上來,衝到常笑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你說說你是什麼鬼投的胎,三天不惹事就渾身痒痒,好,今天我就好好給你松松皮!」

常笑沒有躲,硬著脖子挨了兩巴掌。

季紅還要再打,沈煜上前把常笑護住,說,「阿姨,你別打常笑了,她是為了我才這樣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為了你?為了你什麼呀,你倒是說呀!」孟瀾也急了。

沈煜就是不說,只是緊緊護著常笑不讓季紅打她。

孟瀾從來沒打過孩子,這回實在被惹惱了,隨手把包放在地上,操起牆角的掃帚就往沈煜身上招呼。

「阿姨,你別打了,沈煜他都是為了你。」常笑忍不住喊了出來,「是沈叔叔的助理來找沈煜了……」

「常笑你住口!」沈煜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孟瀾腦子嗡的一下,一把拉過沈煜,厲聲道,「到底怎麼回事,你給我好好說!」

沈煜知道瞞不住了,只得把詳情告訴媽媽。

阿戀來找沈煜,常笑打抱不平,約了幾個同學打算去阿戀公司大鬧一場,教訓教訓她,順便讓大家都知道她的醜事。

本來還約了李明皓,但李明皓不去,還勸他們也不要去,常笑不聽勸,硬是帶著人走了,李明皓怕他們出事,就告訴了班主任,班主任帶著校保安追出去,把他們押了回來。

孟瀾聽完沈煜的講述,氣得眼睛都紅了,鬆開沈煜就往外走。

「你上哪去?」季紅連忙拉住她。

「沈克公司。」孟瀾說。

「我和你一起去。」季紅說。

「不用了,你留下來好好和老師解釋,讓他不要責怪孩子們,我自己去就行了。」

孟瀾掙開季紅的手,大步向門外走去,一路小跑出了學校,打了輛車直奔沈克公司而去。

到了地方要付錢時,才發現包放在教務處忘了拿,手機和錢包都在裡面。

「不好意思啊師傅,我出來得急忘了帶錢,麻煩你跟我到前台去拿錢行嗎?」

「行,沒問題。」司機爽快答應。

兩人一路走到前台,剛好是認識孟瀾的那個小姑娘在值班,看到孟瀾過來,微笑著和她打招呼,「沈太太你好!」

「好!」孟瀾也對她笑笑,說,「我出來得急,忘了帶錢,你幫我付一下車費給這位師傅,等會兒我還你。」

「好的。」小姑娘忙取錢給司機。

孟瀾看到台子上有一把裁紙刀,順手拿過來放進口袋裡,直接去了沈克的辦公室。

阿戀剛好抱著一打文件從辦公室出來,看到孟瀾突然出現,心裡咯噔一下,強扯笑容問道,「沈太太,你來啦?」

孟瀾平靜地看著阿戀,也不說話,先是慢條斯理地把頭髮攏到腦後盤起來,隨後咬緊牙關,對準阿戀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帶著回音,驚動了附近所有的人。

019 老娘不稀罕

孟瀾平靜地看著阿戀,也不說話,先是慢條斯理地把頭髮攏到腦後盤起來,隨後咬緊牙關,對準阿戀的臉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帶著回音,驚動了附近所有的人。

在一陣驚呼聲中,孟瀾沒有給阿戀回神的機會,抓住她的衣領「啪啪啪啪」又是幾巴掌。

阿戀完全被打懵了,懷裡的文件散了一地,除了尖叫,毫無還手之力。

一口氣打了十幾下,孟瀾打得手都麻了,抓住阿戀的頭髮用力一扯,把她拉倒在地,一隻膝蓋頂在她腹部,從口袋裡掏出裁紙刀。

「啊!」阿戀驚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員工們紛紛圍上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手相救。

沈太太這陣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看看熱鬧倒還行,誰會閒得手癢去管這個。

張雲帆站在人群里,憋笑憋到內出血,催著自己的下屬說,「快去總經理辦公室叫沈總,就說他大太太和二太太打起來了。」

阿戀還在大聲喊救命,喊得嗓子都啞了,孟瀾冷笑,拿裁紙刀在她臉上比劃了一下,說,「臉都不要了還要命幹什麼,我有話跟你說,你給我閉上嘴好好聽著,再敢叫一聲,我就劃爛你的臉!」

沈克得知消息匆匆趕來,正好看到孟瀾在阿戀臉上比劃刀子,嚇得心臟驟停,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衝過去就要把孟瀾拉開,「阿瀾,你冷靜一下,聽我說……」

「滾開!」孟瀾冷冷瞥他一眼,「沈克我警告你,你今天敢拉我一下,我讓你後悔一輩子!」

沈克從來沒見過她這麼狠戾的一面,一時被她唬住,不敢再動。

總經理從後面跟過來,見此情景也是一臉懵,因不知孟瀾到底意欲何為,生怕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意外,大聲喊道,「保安呢,都幹什麼吃的,快過來把人拉開。」

有幾個保安就在現場,只是這種事情他們沒有得到命令也不好插手,此時聽了總經理的吩咐,上前就要制住孟瀾。

「慢著!」人群後面有聲音響起,一個西裝筆挺的高大身影分開眾人走進來,往孟瀾身旁一站,沉聲道,「我看誰敢動她!」

沈克看清來人是魏城,兩眼直冒火,總經理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事情怎麼就這麼巧呢,天天盼著他來他不來,偏趕上這種時候來了,沈克做為公司主要負責人,出了這麼大的醜事,魏城還會跟公司合作嗎?總經理仿佛都能聽到鈔票砸水裡的聲音了。

可魏城是什麼意思呢,他為什麼要出面幫沈太太?

「魏先生,你這是……」總經理試探著問。

魏城轉著手腕上低調奢華的腕錶,輕描淡寫地說道,「沈太太不也沒怎麼著嗎,她不過是想和沈總助理說幾句話,就讓她說唄!」

還沒怎麼著呢,臉都打腫了好吧,再不攔著下一步沒準就毀容了!總經理心裡嘀咕著,嘴上卻說,「行,那就讓沈太太說吧!」

孟瀾看了看魏城,魏城挑眉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孟瀾就把阿戀從地上拽起來,揪著她的衣領緩緩道,「你聽好了,我這個人一向最能忍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和任何人撕破臉,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觸碰我的底線,我的底線就是我兒子,我兒子就是我的命,你去騷擾他,我自然要找你拼命。

還有,你三番五次挑釁我,無非是想拆散我和沈克,自己光明正大地做沈太太,但你要搞搞清楚,不是我不想離,是沈克不願離,他寧可守著我的冷臉,也不肯讓你如願,就說明你在他心裡根本沒法和他的家庭事業相提並論,所以你再騷擾我八百回都沒有用。

這些話原本不需要我來說,你自己就該悟出來,可惜你悟性太低,非得讓我來給你指點迷津,那我就勉為其難地點化你一下,你記住,女人的價值不在男人身上,不要以為你從別人手裡搶一個能掙錢的老公,就是一輩子的保障,不可能的,不信你看看我就知道了。

我言盡於此,至於沈克,你若稀罕,儘管拿去,只是有一點你要給我牢記在心,再敢騷擾我兒子,我要你的命!」

孟瀾一口氣說完,鬆開臉腫得像發麵饅頭似的阿戀,揚長而去。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她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清晰而有節奏地迴蕩在整個樓層。

腳步聲遠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心裡大呼過癮。

阿戀盯著孟瀾的背影,拳頭攥到骨節發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牙都快咬碎了。

這一戰她敗得太狼狽,從頭到尾沒還一下手,孟瀾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她,在此之前,她曾多次幻想過兩人當面對質的情景,她想到了無數種可能性,唯獨沒想到今天這種。

她沒做過母親,她不知道一個母親為了孩子能做到什麼地步,所以她才會一敗塗地。

魏城聳聳肩,勾起嘴角,雙手揣進褲兜,邁開大長腿追著孟瀾出去了。

「魏先生……」總經理絕望地喊了一聲,眼睜睜看著他走遠,回頭怒視沈克,「你!馬上來我辦公室!」

沈克想死的心都有了。

孟瀾走出眾人的視線,在拐角處停住腳步,兩條腿直發軟,她拍著心口做了幾個深呼吸,繼續向前走去。

走到前台時,魏城從後面追上來叫住她,「你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

「好啊!」孟瀾說,「你先借我一百塊錢。」

「你要幹嘛?」魏城掏出錢包拿錢給她。

孟瀾接過錢,遞給前台的小姑娘,「小妹妹,還你錢,剩下的買水喝。」

「謝謝沈太太。」小姑娘說道。

「不用謝。」孟瀾說,「以後叫我孟姐就行了。」

什麼他媽的狗屁沈太太,老娘不稀罕!

孟瀾在小姑娘錯愕的目光中昂首出了大門,魏城跟出來,沖她豎起大拇指,「霸氣,這才是女人該有的姿態!」

孟瀾說,「別說了,我快站不住了,趕緊把車門打開!」

「遵命!」魏城並著兩根手指在額角比了一下,殷勤地幫孟瀾拉開副駕駛的門,「女王陛下,請上車!」

孟瀾「噗嗤」一聲笑了。

車子駛入主道,孟瀾才想起來問魏城,「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你打沈總助理第一巴掌的時候我就到了。」魏城說,「我看你也沒吃虧,就躲在一邊看熱鬧。」

「她叫阿戀。」孟瀾以為魏城不知道阿戀的名字。

「我知道,她不配我叫她名字。」魏城說,「不過你要小心她,這種人一般都很記仇的。」

孟瀾不屑道,「儘管放馬過來,大不了再撕她一回。」說完自己又覺得好笑,問魏城,「我剛才是不是很像潑婦?」

「不像。」魏城說,「根本就是。」

孟瀾瞪眼做兇惡狀,「那你以後小心點,不要招惹我。」

魏城說,「好,我以後把你供起來。」

孟瀾大笑出聲,笑著笑著就哭了。

若非忍無可忍,她斷不會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毫無形象地與人撕打,她一直以為,打架是野蠻人的行為,再大的事情,總有辦法用和平的方式解決。

可是今天,她一點都不想和平,實在是殺人犯法,如若不然,她早就一刀子捅下去了。

原來人被逼急了,真的會挺而走險,她沒想到,自己半生與人為善,年近四十卻一朝成為潑婦,那個拿著刀子喊打喊殺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扯著,痛又不可對人言,因為沒有人會感同身受。

魏城不去勸阻,也沒有打擾,只是默默開著車,載著她在大街小巷穿行,給她自我修復的時間。

孟瀾哭了很久,直到季紅給魏城打來電話詢問情況,才暫停了悲傷,紅著眼問魏城,「季紅怎麼知道你的電話?」

020 他的小傲嬌

魏城說,「之前我剛好打電話給你,是季紅接的,說你去找沈總助理算帳,手機忘帶了,她說她在學校走不開,拜託我去幫幫你。」

「啊?」孟瀾愣了一下,「你不是去談合作的?」

「嘁!」魏城嗤之以鼻,「我需要上趕著去找人合作嗎?」

他一共去了沈克公司兩次,兩次都是為了孟瀾,只是這些他是不會告訴孟瀾的。

他也有他的小傲嬌。

季紅這邊和班主任講了實情,班主任也很同情孟瀾的遭遇,到底沒狠心責罰孩子們,訓斥一頓就讓他們回教室了。

季紅千恩萬謝,又拜託老師留意著沈煜的情緒,別讓孩子想不開再惹什麼事,這才到學校外面去等孟瀾。

過了一會兒,魏城的車子開過來,孟瀾下了車,季紅一眼就看出她哭過,以為她在阿戀那裡吃了虧,也不問情況,連聲喊道,「我說我陪你去,你不讓我去,你說,她怎麼著你了,我現在就去撕了她。」

「別擔心,她只是第一次當潑婦,有點激動而已。」魏城關上車門走過來。

「什麼意思?」季紅傻傻問,「孟瀾贏了?」

「嗯,大獲全勝!」魏城說,「害我白跑一趟,什麼忙也沒幫上。」

「真的?」季紅驚喜道,「厲害呀我的瀾瀾,快說說,你是怎麼手撕賤人的?」

孟瀾說,「我累了,回頭再說吧,孩子們那邊處理的怎麼樣?」

教育一頓就讓他們去上課了,放心吧!」季紅說。

「小煜呢,他沒什麼事吧?」孟瀾自責道,「都怪我一味忍耐,才導致今天的鬧劇,他心疼我,不想讓我知道,我還動手打了他。」

「他沒事,他是個懂事的孩子,還拜託我安慰你呢!」季紅說。

「好,那今天就這樣吧,我好累,我先回去了。」孟瀾說。

季紅其實很想陪陪她,看她明顯想一個人獨處,只得讓魏城送她回去了,還特意感謝了魏城,說有機會請他吃飯。

沈克這邊,被總經理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一通訓斥,總經理得知魏城和他們兩口子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氣得直揪頭髮,原以為他們是老同學,這合作十有八九是能成的,誰成想是這種關係的老同學,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換陳娜去談呢,美人計雖然沒品,也比老情敵強呀!

「你說,現在可怎麼辦,鬧了這一場,魏先生還能跟咱們合作嗎?」總經理的手指頭快把沈克額頭戳爛了,「沈克呀沈克,我原以為你踏實穩重,品格高潔,是個正人君子,誰知道你不吭不哈吃起了窩邊草,今天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瞞也瞞不住,萬一總公司怪罪下來,你不但升職無望,甚至還有可能被降職或者開除,到時候我也保不了你。」

「別,別這樣……」沈克慌亂無比,急切地為自己辯護,「總經理,我平時工作有多用心,你是知道的,為了升職,我做了多少努力,你也是知道的,為了拿下L&C的合作,我硬著頭皮去對自己的老情敵低三下四,還幾次三番被他羞辱,總經理,我今年已經四十歲了,錯過這次機會,我可能就再也沒機會了,你跟上面領導說說,不能因為我的私事就把我所有的成績和對公司的貢獻全都抹殺了呀!」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總經理抬手禁止他再申辯,「你現在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拿下L&C,這樣興許還能救你一命,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沈克滿嘴苦澀,無言以對。

「還有,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理阿戀的事吧,想好了,想周全了,別再鬧出像今天這樣的事了。」總經理說。

他現在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魏城頭一次來公司就看阿戀不順眼,原來根子在這呢,要是當時聽魏城的讓阿戀捲鋪蓋走人就好了,這樣沈太太即使再怎麼鬧,也鬧不到公司來。

唉!要說這沈太太,多文雅一個女人,怎麼一下子就變身成了吃人的猛虎,看來到什麼時候也不能招惹女人,她們發起狠來真是太嚇人了。

沈克垂頭喪氣地離開總經辦,一路上連頭都不敢抬,總覺得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在拿嘲諷的眼神看他,尤其是那個張雲帆,甚至還堵住他的去路假惺惺向他問好。

好什麼好,誰不知道他張雲帆現在正得意呢,先前那個去總經辦報信的員工就是他的手下,不用想就是他指使的,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東西!

沈克回到辦公室,沒見到阿戀,一個小姑娘看他站在門外張望,便好心告訴他,阿戀請假回家了。

也是,被打成那樣,還怎麼有心工作,沈克想,她現在肯定躺在床上掉眼淚呢!

想想也是可憐,好好一個姑娘被自己害成這樣,大庭廣眾之下丟盡了顏面,別說是在公司了,恐怕在這個行業都待不下去了。

沈克自責不已,關上門給阿戀打電話,阿戀沒接,直接掛了。

沈克只得給她發信息,說下了班去看她,這事因他而起,他無論如何都會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

本來還想給孟瀾打個電話,一想到孟瀾之前瞥他那一眼,他就忍不住打冷戰,試了幾試,終究沒敢打,決定回家當面解釋。

可是要怎麼解釋呢,好像怎麼解釋都沒用,沈克快愁死了。

下班後,沈克刻意等人都走完了才走,因為他實在沒臉在大家的注目之下走出公司。

離開公司後,他直接去了阿戀的住處,敲了半天門,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阿戀是在生氣還是壓根沒回來。

沈克沒辦法,只好開車回家,邁著沉重的步伐進了家門,發現孟瀾也不在,打電話手機關機。

孟瀾去哪了?

沈克第一時間想到了魏城,難道是他趁虛而入把孟瀾哄走了?

沈克心裡像打翻了醋罈子,發瘋似地衝出家門去找孟瀾。

孟瀾並沒有被誰哄走,她只是暫時不想回家,她坐著魏城的車走到半路,拜託魏城就近幫她找一家酒店落腳,雖然她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但至少今晚,她不想面對。

魏城不放心她,徵得她的同意後,把她帶到了自己下榻的酒店,在同一個樓層另開了一間房,費用是孟瀾自己出的。

魏城送孟瀾到門口,並沒有進去,把自己的房間號告訴她,讓她有事打電話或者直接去敲門。

孟瀾表示感謝,進屋鎖上門,先洗了個澡,出來看到手機有未接來電,是楚君打來的。

楚君聽季紅說了情況,很擔心孟瀾,讓孟瀾去她那裡坐坐,她好開導開導孟瀾。

孟瀾說不用,我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就想安安靜靜睡一覺,你不用擔心我,只需要幫我給沈煜送個飯就行了。

得到楚君的應許後,孟瀾關了手機,蒙頭大睡。

一覺醒來,天都黑透了,打開手機,已經是晚上八點半。

叮叮噹噹的提示音響起,提醒她睡覺期間錯過的電話,有季紅的,有魏城的,還有沈克的,其中魏城還給她留了言,說自己有事情要出去一趟,讓她不要亂跑,回來給她帶飯。

孟瀾並不覺得餓,呆坐了一會兒,算著時間沈煜快放學了,便打算去學校門口接他,把他接到酒店來住。

她洗了把臉,穿好衣服出了門,她的房間在二十一樓,電梯下到十九樓時停了一下,一男一女摟摟抱抱旁若無人地走進來,跟連體嬰兒似的,絲毫不避諱其他人的存在。

女的嗲聲嗲氣地說,「親愛的,咱倆等下吃什麼呀?」

「吃你!」男的低聲說。

電梯空間小,聲音雖然很低,孟瀾還是聽到了,熟悉的音調讓她心頭一跳,脫口喊道,「老常!」

男的受驚,猛地轉過臉,正是季紅的老公——常江。

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