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貪污三艘軍艦!納粹德國的腐敗超乎想像

益達諾夫斯基 發佈 2022-11-16T10:28:58.722472+00:00

1945年4月23日,窮途末路的希特勒收到了帝國二號人物赫爾曼·邁耶的電報。實際上就是要接替希特勒就任元首,以此為籌碼在盟軍面前換自己一條命。

1945年4月23日,窮途末路的希特勒收到了帝國二號人物赫爾曼·邁耶的電報。

信中,「好兄弟」赫爾曼·邁耶宣布要「為祖國的未來採取行動」。實際上就是要接替希特勒就任元首,以此為籌碼在盟軍面前換自己一條命。

希特勒徹底破防,暴怒之下宣布要逮捕這死胖子。

沒過幾天,他又得知自己最信任的黨衛軍頭子希姆萊也在與盟軍媾和。希特勒陷入了無窮無盡的絕望,他可能到死都不明白這些大忠臣為什麼會毫不猶豫地背叛自己和納粹信仰。

其實,希特勒用以維繫他們忠誠的,包裝在高大上理想主義之下的,本來就只是金錢而已。所以早在蘇軍的炮彈落在柏林之前,第三帝國的心臟就已經腐爛流瘡、臭不可聞了。

本文將聚焦納粹德國的另一副面孔。看看這看似高效冷酷的戰爭機器內部,充斥著的低下的行政效率、無能的官僚主義、腐爛的政治結構和觸目驚心的塌方式腐敗。

腐敗,本質上是人類文明從刀耕火種進入到更高階段的,無法迴避的結構性缺陷。

因為生產物資多了,就需要有人分配,支配權演化成特權,分配者變成統治階級,而腐敗就是統治階級剝削和占有的典型特徵。

再說白一點,就是想凝聚人群的力量,必須依靠組織。而組織必然滋生官僚-特權階級,有了特權,特別是沒有約束的絕對權力,必然會以權謀私,腐敗由此誕生。

列寧也說過「國家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機器,是使一切被支配的階級受一個階級控制的機器。 」當然,這句話是對封建和資本主義國家的論述,工農翻身做主的社會主義國家並不存在壓迫。

說回正題。

反腐?越反越腐!

納粹黨早期揮舞的大旗之一,就是大加渲染魏瑪政府的腐敗,並加以嚴厲抨擊。把民主即腐敗的信念植入德國人的集體意識之中,將納粹黨塑造成一群憂國憂民的反腐衛道士。

可以說,「宣傳反腐」就是納粹黨得以崛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納粹黨在33年建立了反貪局,無孔不入地調查魏瑪政府的腐敗。僅在普魯士就查了1500多起案件。但除了極少數真的貪腐,案件大多都是收了幾瓶酒,托關係找工作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搞得法庭不厭其煩,駁回了許多雞毛蒜皮的案子。

不過,納粹大張旗鼓反腐也並不是捍衛道德,而是利用腐敗攻擊、鬥倒對手。

等納粹實際掌權之後,希特勒就在33年迅速發布命令,要「制止黨內的過激分子」。這些過激分子,就是把反腐矛頭對準納粹本身的人。我們可以說這些人才算是真正的納粹反腐力量,他們在納粹上台幾個月內就靠著調查魏瑪腐敗而順藤摸瓜曝光了大量納粹的腐敗。

所以如果任由他們做下去,納粹黨就會先革了自己的命。

因此,納粹高層呼籲要在腐敗問題上「保持克制和冷靜」,反貪局在33年9月就解散了,「反賄賂協會」也坐了冷板凳。除了對反腐力量政治打壓,納粹更拿手的就是「反反腐」。通過大量賄賂搞定反腐領導後,再以反腐的名義把那些不願接受賄賂的人污衊為腐敗分子排擠出去。

向公眾塑造了納粹反腐成果頗豐的形象,也進一步鞏固了「反反腐」的勝利果實。其結果,也就是越反越腐。

當然,僅僅除掉反腐力量還不夠,納粹還通過三步棋,從結構上根絕了反腐力量生長的土壤。

首先,第一時間廢除魏瑪政府留下的政治分權制度,廢掉帝國審計總署,讓所有行政權力歸於納粹黨,這就導致所有能實施權力監管、阻止腐敗蔓延的分權制衡機制被打破了。

其次解散議會,廢除實質立法任免權、對權力和財政的監管權、對違法的公開討論權、批判性質詢權以及建立調查委員會的職權。只給他們留下一項權力,就是開會時給領導人鼓掌。

最後一招,納粹以雷霆之勢對新聞媒體界實施「一體化」,抹殺公眾的批評渠道。讓讀者和聽眾只能接受對德國政府豐功偉績的歌功頌德。而且,只在統治者認為對自己有利的時候,才會允許媒體對貪腐案件進行有選擇性地報導。

有些貪腐實在遮不住,納粹就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給罪犯開出豐厚的條件。有時候只要他們將贓款退還,或是把腐敗者調到其他部門,就算處罰過了。而如果有執法者頭鐵就要懲罰納粹犯罪者,他們很快就會病逝、自殺或失蹤。所以大部分檢察官和警察都在納粹的威脅和賄賂下對黨卑躬屈膝,完全無視所有腐敗犯罪。

納粹掌權後迅速腐化的另一大原因則是黨的結構性問題。

煽動「德國紅脖子」崛起的納粹缺少體制化的利益分配系統,尤其缺乏黨內民主和選舉。因此這個暴發戶政黨是由各個派系和門閥摻起來的大雜燴,這些派系不受任何監督,也不向任何人負責。

納粹黨和國家含混不清,黨國不分。魏瑪留下的審計機關被架空,地方審計部門乾脆被廢除,比如邁耶在34年面對有人批評他獨斷專行時,就大聲斥責道:「沒有人比「我,普魯士的最高領導人」更懂得普魯士州的利益!」

那麼前期腐敗也就算了,到二戰中期戰爭局勢惡化後,納粹還要腐敗嗎?我們舉個例子。

1942年春天,盟軍對呂貝克和羅斯托克報復性轟炸,面對民眾對祖國信心的喪失以及對腐敗的憤怒,納粹讓「國家社會主義人民福利行動」的當地負責人威廉·亞諾夫斯基開倉賑災。

這本來是一個在災難面前證明納粹力量、重振民眾信心的好機會,結果亞諾夫斯基以及旗下的所有官員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當著全國人民的面,貪污了包括酒、巧克力、罐頭食品、菜肉米麵、衣服鞋子在內的大部分救災物資。

把本應免費發放的物資,故意以高價賣給災民,平時很便宜的食物價格暴漲10倍。還制止附近的農民向受災市民贈送糧食。事情根本瞞不住,柏林方面在5月展開調查,本以為是少數人的個案,結果查明整個省部從頭爛到尾。

當地納粹福利部門的官員與柏林派來的刑警展開明爭暗鬥,但卻出乎意料地輸了。原因我們也知道,這是因為柏林這次下定決心反腐。但這並不是因為柏林回頭是岸,而是要殺雞儆猴,利用嚴懲亞諾夫斯基安撫憤怒群眾,平息謠言。最後,一干首犯被槍決,向民眾顯示了政府「無情打擊」腐敗的決心。

當然,牽扯進來的納粹高層毫髮無損,民眾對此也毫不知情。

一人升遷,雞犬升天

由於缺乏系統的業績評判標準,或者說,有但無人遵行。因此納粹黨員的地位直接取決於他和上級的私交與人脈,而不是實際能力和成績。

派系領導者必須向手下分發蛋糕(職務和金錢)以獲取效忠,這樣才能維持並強化自己的地位。反過來,下屬也必須對主子忠誠,黨內最大的罪行不是成績\能力差,而是不忠誠或是站錯隊。

這就是納粹黨組織架構的核心準則,即「政治上的恩主—門客結構」,或稱「希特勒體制」。

早在1933年7月,納粹就毫不掩飾地宣稱應該讓老黨員和黨內幹部就業得到「特別優待」。納粹黨媒喜歡強調「老戰士」的犧牲,將他們的個人遭遇,如離婚、失業、投資失敗統統甩鍋給猶太人,占領道德高地。

納粹黨得以奪權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通過塑造苦難敘事提高了黨員的凝聚力,所以掌權後,自然要對老黨徒蒙受的「冤屈和苦難」加以「補償」。

掌權之前,納粹曾批判過魏瑪政府製造了太多窮人,承諾要扶貧。但什麼事總得有個先來後到,相比素不相識的德國民眾,肯定要先「扶」自己人。

黨國副元首魯道夫·赫斯就公開說過:「每一個負責人都要確保,不能讓任何一個老同志生活上出現困難……供養老同志的物質條件必須籌措齊備。」

這個所謂的「物質條件」可不是居委會送你的油鹽醬醋,而是真金白銀和高官厚祿,是裙帶關係和任人唯親。扶貧扶了半天,受惠者全是關係戶,真正的德國窮人往後稍稍。

這種虛假扶貧,是納粹及西方資本主義政體的典型特徵,相比之下我國的精準扶貧才是真正扶到實處。

這樣一來,體制內對所有黨員大開綠燈,有關係的可以去肥差,沒關係的也能找個錢多事少的閒職混日子。最離譜的是,這項福利的初衷是讓失業黨員找工作,但很多黨員從沒失業,只是調到更好的工作中去。他們包括普通黨員、衝鋒隊、黨衛軍或鋼盔隊的幾十萬人。

而很多真正失業的窮黨員,由於無法上下打點反倒繼續失業。德意志帝國郵局四年間接納了三萬多「有功黨員」,這其中只有十分之一是失業人員。

第三帝國的公職就業連表面上的公平都沒有。

為了給老黨徒騰空間,內政部長一紙公文就把事業單位的「將退休人員」崗位從90%縮減到50%,隨意踐踏非黨員德國人的利益。能幹事的人被擠走,托關係進來的全是酒囊飯袋。這種政治腐敗和任人唯親卻被納粹用來宣傳第三帝國沒有階級差別、人人平等。

而酒囊飯袋關係戶們不僅有更多的工資福利和社會保障,而且也不能被解僱。比如一個叫保羅·埃勒胡森的人本來只是個半吊子售貨員,卻在1933年通過「私人勞動合同」一躍成為州政府高級顧問兼總督秘書。保羅天天去酒館買醉瞎混,反正也沒人敢開除他。

因此,這些百萬之眾的納粹黨員,就成了趴在幾千萬德國人民身上的吸血蟲。

許多企業因為被逼接收大量廢物黨員而效率大降,瀕臨破產。

比如德國大宗採購消費協會被納粹黨一口氣往裡塞了75%的人,銷售額卻下降了30%。納粹還向各市鎮提出了「幾乎慾壑難填」的經濟要求,將地方財政變成「黨的自助餐」。

比如有個衝鋒隊員大大咧咧地向市財政索要補助去鑲牙,因為他「在與德共的鬥爭中被打掉了一顆牙」。至於是不是真的,也沒人敢問。

招投標時,納粹黨也要求照顧黨員背景的企業家,美其名曰「將國家出資的項目都交給黨員同志去做,因為這個國家的存在本身就要感謝國社黨!」這就導致早在30年代,腐敗導致的豆腐渣工程就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比如「西牆工事腐敗案」,因為混凝土的礫石和水泥比例有問題,導致工事全都是孔洞,下雨給士兵免費淋浴,根本無法抵擋炮擊。當時魏瑪留下的威斯巴登刑事警察局展開調查,但在納粹的阻撓下無法提起訴訟,最後乾脆叫停了。

因為納粹把「西牆工程」吹成前無古人的宏偉工程,如果繼續調查就會戳破他們營造的盛世景象。威斯巴登刑事警察局此後的每一個調查,也都因為觸及到納粹的底線而徒勞無功,所有的調查都以「財務憑證被扣留」、「擱置至戰後」、「無法進行審計」等理由草草結束。

除了工程貪腐,黨內的公益組織也都把普通德國人擠了出去,一切以黨員優先。

在公費旅遊中吃喝玩樂的不是納粹大加讚揚的德國工人,而是黨員的幹部家屬親眷。至於黨員特供的療養院、節日禮金、「救濟補助」、社會護理服務等福利更是數不勝數。如「國家社會主義人民福利行動」(NSV)、「歡樂造就力量」、「德意志人民冬季救濟行動」

那麼,納粹黨員就能心安理得享受這些特殊的待遇嗎?

能!非常能!

他們不僅不會感到羞恥,反而大聲疾呼為自己索取更多「補償」,突出一個字:慾壑難填。

在魏瑪時代的經濟危機中,這些人窮過。所以在雞犬升天之後就要「報復社會」,覺得自己為黨「犧牲」過就理應獲得「補償」。

希特勒的「黃金韁繩」

為了滿足無數黨員的「小小要求」,納粹將德國財政結構進一步瓦解,通過各種「基金會」繞開檢查和監管,為黨攫取錢財。以希特勒為例,首先國家財政必須專門撥出一部分送給元首,其次還有全德國面向他個人的捐款基金會,直到1945年,僅這一筆錢就高達7億帝國馬克。

還有《我的奮鬥》版稅稿酬(全德強制銷售)、郵政部門強制銷售希特勒頭像的郵票所得分成。希特勒甚至還有一個「遺產基金會」,其資金來自已經去世的、指定希特勒為繼承人的納粹黨徒的財產,而希特勒還不需要繳納任何遺產稅。

當然啦,元首心裡裝的是九州萬方,他個人是很清廉的,畢竟連肉都不吃。那這些錢幹嘛用呢?用來向將軍政要贈送「禮金」。高情商的說法是犒賞他們對帝國的貢獻,低情商的說法就是行賄以購買他們的忠誠。

比如外交部長里賓特洛甫在50歲生日時收到了100萬帝國馬克的禮金,陸軍元帥凱特爾收到了約76.4萬、馮·里布收到88.8萬、古德里安收到了124萬的地產。其他非頂級人物的禮金一般也在10萬到25萬之間。

作為對比,「帝國軍馬」四號坦克的造價不過10萬馬克,虎式的造價25萬馬克。在前線直面蘇軍鋼鐵洪流普通士兵的平均月薪不過百十馬克,工人和職員的平均月薪撐死也就200馬克。

希特勒給里賓特洛甫的生日禮物相當於10輛四號坦克,或一個師德軍的月薪,這還只是給一個人的一次禮金。所以元首駕馭帝國精英的,除了他的個人魅力,就靠這些「黃金韁繩」。

但如果你以為德國只有納粹黨貪污就錯了。

在納粹掌權後依附於它的「國家社會主義人民福利行動」和「德意志勞工陣線」兩個組織,通過會員費、捐款和併購企業,操控高達數十億馬克的資產。

勞工陣線僅在1942年就收了7億馬克會員費,相當於7艘當時先進的希佩爾海軍上將級重巡。旗下控制了無數保險公司、房地產公司、建築公司、出版社及印刷廠和零售商店。而「國家社會主義人民福利行動」將公眾對冬季生活困難的德國人的捐款全部私吞,每年累計獲取十餘艘希佩爾級重巡的錢。

上面做了好表率,下面人當然也得有樣學樣。納粹黨各省書記、總督、專員,幾乎都是自己「疆土」里的國王,他們創建了無數個「特別基金會」,從財政中隨意拿錢私吞賞人。

這方面的重量級人物就是東普魯士省部書記兼省長埃里希·科赫。他通過運作,得到了41家紡織企業、30家食品加工企業、19家印刷廠、15家木材加工企業和13家其他類型的企業。科赫本人的三座宅邸(宮殿)就價值2500萬馬克。

科赫基金會到44年的總資產達到3.317億馬克。他一個人侵吞的德國資產就相當於3000多輛四號坦克,或三艘希佩爾海軍上將級重型巡洋艦。其實這也是好事,讓蘇軍後期少刷一些戰績,少了一些勳章,屬於間接抗蘇。

到這兒還沒完,再往下的中層官員、底層官員也有各種「創收」辦法,層層剝削,層層薅羊毛,一共薅了德國納稅人多少錢,薅走了德軍多少戰力,薅走了蘇軍多少勳章,完全無法計算。不過,科赫仍然得稍一稍,畢竟下面這位更是各種意義上的重量級。

赫爾曼·邁耶,空軍元帥,德國天空捍衛者,衝鋒隊總指揮、國會議長、經濟部長、普魯士總理兼蓋世太保首長。憑藉在不列顛空戰的彪炳戰功和對元首的拳拳忠心,邁耶作為納粹二號人物,自然要維持稍微體面的生活。

他的「卡琳堂」狩獵莊園,僅裝修就花了國庫相當於150輛四號坦克的稅款。而這樣的莊園還有六座,外加一座別墅和一整個城堡。邁耶旅行時的私人專列搭載著十輛豪車,而豪華列車本身就花了100多輛四號。

邁耶自己買來、搶來的藝術品包括1375幅畫作、250座雕塑和168幅壁毯,光這些東西總價值就有好幾艘希佩爾級重巡。而邁耶同志在1943年誠實上報的個人財產數額高達4萬馬克,納稅總額則高達190馬克。

不能說是兩袖清風,只能說是兩袖龍捲風。

即便到戰爭末期,納粹節節敗退之際,這些帝國的高官也極少給國家捐助財產,許多人寧願在豪宅里自殺也不賣掉,最後全都打包送給了盟軍和蘇軍。

所以移民丹麥的德國社會學家西奧多·蓋格爾就指出,在納粹黨人「理想主義」宣傳之下的,是「極端的經濟和物質主義」。也就是「嘴上都是主義,背後全是生意」

反向掠奪

聊完了德國本土,再聊聊德國占領區。納粹內部的精英都要留在本土,而東西歐的殖民政府,按照戈博士的定義,「基本都是本土失意受挫官員的垃圾堆」。

他們撈錢更不顧及吃相,在把民眾明面上的錢搜刮乾淨後,還要繞過本就形同虛設的檢查系統,將物資送到黑市再賺一筆差價。

比如波蘭總督漢斯·弗蘭克人送外號波蘭國王,克拉科夫和華沙的王宮都是他的私人宅邸,他的財產也無法估算,因為他就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私產,整個總督府財政任他予取予奪。

有時撈錢太過分,面對警察部門的斥責,東歐的納粹官員就堅稱我們單純善良的德國人的墮落,就是因為受到波蘭人和猶太人奢華腐敗的物質主義的影響。對此,我們必須加大力度。

怎麼個加大力度法,以採購為例。

一個在波蘭乃至白俄羅斯的帝國官員,硬要從幾千公里外的帝國本土運來家居陳設,別問,問就是只有老德意志味兒才地道。還比如駐基輔的黨衛軍經濟專員,就要在法國坎城花100萬馬克,將一所酒店的全套設施買下,來裝潢他在烏克蘭的臨時住所。

駐羅斯托夫的警察司令官在42年底訂購了23節車皮的服裝設備,結果半路讓蘇聯游擊隊全劫了。而駐哈爾科夫和克里米亞的「建設指揮部」訂購的摩托艇、馬匹等奢侈品,要從荷蘭空運過來。

在漢堡的第10步兵軍司令部是帝國地下走私網的重要節點,他們大規模從法國走私葡萄酒,從波蘭走私林業資源,以軍隊物資的名義不交關稅運回國內,再轉手給賭場或平民。僅這一個窩點,就有一名少將、兩名中校和一名納粹黨領導人參與。

最牛的是駐北高加索、提比里西警察指揮官也花了數百萬公款來裝修他們並不存在的轄區,為什麼說不存在,因為德軍從來就沒有征服過這裡。要不說德國人嚴謹呢,紙面上的占領區當然也算帝國領土。

除了官員,哪怕德國的鐵路運輸人員、郵差、職員,都要收受賄賂在德軍的運輸生命線上夾帶私貨。有人在烏克蘭撈夠了錢就回到老家買房買車,給老婆買珍珠皮草。

但是這裡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就是德國占領東歐是要搞掠奪式經濟供養本土戰爭機器的。可是前半句執行地很到位,後半句的進度長期無限接近於零。

早在1942年,帝國財政部長克羅西克伯爵就吐槽過,東歐地區向帝國索要越來越多的補助,而不是向帝國輸送盈餘,或者至少將東歐與帝國本土的物價落差造成的收益繳納給我們,以幫助德國還債。現在不僅一毛錢沒送來,還要讓德國人負擔更多他們的工資開銷。

所以納粹掠奪經濟的新定義,更像是是東歐官員掠奪德國本土的經濟。

不過談到掠奪,納粹也不是毫無成效,至少在掠奪國內猶太人方面,是取得一定進展的。

邁耶大元帥曾言,「將猶太人逐出德國經濟完全是國家任務,所得收益的唯一去向應當是帝國財政。」從納粹總財務官到黨衛軍頭子希姆萊,都反覆強調禁止在迫害猶太人時取得「不合法的利益」。

但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為納粹黨人根本不認為猶太人的財產是應當尊重的,他們將這些財富定義為「猶太人偷、騙我們大德意志民族的血汗錢」,在道德上站穩制高點之後,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從綁架勒索到毆打恐嚇,從破門而入到打砸搶燒,納粹將「德意志民族的血汗錢」奪來後,那肯定要還給德意志民族,誰是德意志民族?那肯定先得是「衝鋒在前的」納粹黨員自己啊,這在納粹史上被稱為「猶太財產的雅利安化」

1945年美軍調查顯示,「僅紐倫堡的典當行就貪污了一大部分購得的猶太財產沒有上繳帝國財政,在各典當行,向黨員出售遠低於法律規定價格的物品而不入帳的情況比比皆是。」

不過黑色幽默的是,就在納粹高舉屠刀之前各領事館也在盡全力給試圖出境的猶太人額外收取賄賂。但這些賄賂客觀上救了很多人,以至於被猶太移民稱為「行善的腐敗」。

在反猶活動中撈錢的行為讓反猶政策更加極端化。

因為對猶太人的掠奪造就了一大坨既得利益者。他們擔心未來猶太人又要依法索取自己的財產,於是就乾脆把事情做絕,越貪污就越極端,越極端就越貪污。

最後發現,有一種簡單的辦法可以不讓猶太人來索回財產,並解決所有證人,而這也是釀成「最終解決方案」的重要因素之一。

納粹更加放縱大屠殺中的腐敗,因為腐敗給大屠殺的執行者提供了純粹的利益驅動。將他們緊緊綁在納粹戰車上不得脫身。其實從紐倫堡審判中許多納粹的供詞來看,他們對高層的套路心知肚明,但自己已經無法回頭,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希姆萊長期的形象都是「正直」的反腐衛道士,但他越是慷慨激昂地反腐,越代表他自己腐化得更深。在長期的高壓環境下,希姆萊為了逃避內心的煎熬,思想愈加激進,發展到極致,已經讓他神志不清。

1945年他在獄中給自己老婆寫信,明知自己必死無疑,不是懺悔過錯,也不是反思,而是更加堅定地認為「猶太人毒害了我的靈魂,他們把我變成了豬狗……對猶太人的仇恨永遠不要停歇,因為是他們給德意志帝國帶來了不幸和滅亡」。

簡而言之。納粹黨人認為,他們取得勝利,就證明他們殺猶太人殺得對。納粹失敗了,就證明殺猶太人殺得不夠多。橫豎都是猶太人的鍋。

到戰爭後期,納粹實施食物管制後,仍然有大批軍政高層參與腐敗,搞得連戈培爾都無法容忍,親自向希特勒匯報。結果元首隻是告誡博士「不要大驚小怪」,要維護「國家利益」。戈培爾雖然沒表現出來,但對此非常失望。在日記里也流露出少有的悲觀情緒。

戰爭後期,面對群眾日益高漲的反腐情緒,納粹也只是不斷推出一些嘍囉殺雞儆猴。越來越多的黨員因為絕望情緒,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貪腐,而這些貪腐更加嚴重地影響到軍事,加速了納粹的敗亡進程。

最後,我來講講不為人所知,也是納粹德國最值得後人警醒的腐敗,那就是公眾的腐敗

無人倖存

首先一點,德國民眾不乏對納粹腐敗的口誅筆伐,以1938年1月的一封民間公開信為例:

「如果元首阿道夫·希特勒要求我們這麼做的話,我們會心甘情願地將全部營業額和最後一毛錢都捐獻出來!但對於一個貪官污吏——甚至最腐敗的赤色體制也不會滋生出這樣的腐敗分子來!對於一個貪圖享樂的人,一個四處大吼大叫的遊手好閒之徒,我們一分錢也不給。他的別墅、破產的莊園、汽車、「電影明星」和劇院情婦,他的出國旅遊,以及讓同夥閉嘴的收買人心的錢,都應當讓他自己付帳!」

看起來好像批判力度很足,但仔細一看,這批判的矛頭只是指向抽象的「官僚」,而對始作俑者的納粹黨和希特勒則三緘其口,甚至予以正面、忠誠的評價。

這封信表明德國群眾雖然痛恨腐敗的人,但對整個系統無動於衷。

而當時十分流傳的短語「如果元首知道這事兒就好了!」則更加直白地說明,群眾只是以為他們敬愛的、樸素的、正直的、誠實的元首是「被壞分子蒙在鼓裡」,而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是他們乃至德意志民族經受滅頂之災的直接原因。

「前方吃緊」的士兵雖然也很不滿「後方緊吃」,但他們實際上不是不滿這個制度,而是不滿為什麼吃肉的人不是自己!

而隨著30年代納粹的大規模社會福利發放,制止失業,奪回實地等「輝煌業績」出現,民族的不滿也大大降低了,他們當然不懂納粹竭澤而漁,拆東牆補西牆模式的危害,只知道日子變好了,那麼腐敗也就自然得到容忍。

所謂「經濟的潤滑劑」嘛!

隨著時間的推移,群眾對幾年前決不能忍受的腐敗罪行也表現出極大的寬容。這不是一件好事,而是意味著社會層面的道德淪喪。而腐化墮落的代表,邁耶大元帥在很長時間裡都收到了熱烈歡迎,因為他的奢華排場讓老百姓感覺到這就是德國強大的體現。

當提到前線的德國裝甲集群碾碎一切敵人,柏林最窮困的乞丐也會驕傲地挺起胸膛。

在戰爭之初,群眾的熱情達到高潮。因為他們已經從單純的被剝削方變成了戰爭的受惠方,或者說受賄方。比如在反猶活動進行到高潮時,每200起針對猶太人的搶劫案,將近四分之三都是德國平民乾的

而在戰爭期間,從全歐洲搶來的猶太人和其他財產運回本土,當作福利廉價拍賣給公眾。當時,普通的德國家庭婦女可以穿起俄國的毛皮大衣,享受法國的咖啡和首飾,坐著波蘭的家具和荷蘭的地毯。

這些東西一車皮一車皮地送往本土,讓德國公眾毫無道德顧慮地享受實際上的戰爭紅利。他們不關心也不想關心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他們只是用抹布把血與灰擦掉之後,就完全當做自己的物品使用。

這是納粹當局的精心設計,他們十分慷慨地從自己的餐桌上扔出幾個骨頭渣子送給德國民眾啃食。他們認為,「德國人民越是徹底地斷絕了自己道德上的退路,就越能強烈地認同和支持納粹統治,也就會更加「狂熱」地為「最終勝利」而戰。」

事實也的確如此,民眾比官員更加恐懼猶太人會索回自己的財產,所以面對納粹的屠殺和擴大戰爭就更加採取默許態度,因為某種程度上,保護納粹政權就是保護自己不光彩得到的受害者的財產。

因此,我們說納粹的腐敗,不僅僅是希特勒、戈林、黨衛軍以及官員的腐敗,更是整個德國的腐敗。納粹充分利用了人性的弱點,用「德意志偉大崛起」為精神鴉片,用真金白銀為現實賄賂,將整個德意志民族變成了一個「強盜共同體」

看了納粹德國的腐敗史,我們就能明白腐敗對國家的傷害有多深。明白我國為什麼對腐敗絕對零容忍的態度,以及反腐的決心和成績有多麼顯著。納粹的腐敗,讓這個國家僅僅12年就崩潰滅亡。而在我國我黨的大力反腐倡廉下,中國正向新的未來闊步前進!

最後,以《納粹德國的腐敗與反腐》這本書的最後一段話為結尾:

如果我們不把納粹統治視為自上而下的獨裁政權,而把它看作德國社會以各種方式廣泛參與的社會行為,那麼我們就會看到,腐敗將納粹統治和德國社會緊密交織起來。很多「普通的德國人」也通過中飽私囊參與到了納粹的壓迫和滅絕政策中來。


直到盟軍的戰略轟炸機群遮住了太陽,直到蘇軍的鋼鐵洪流碾碎了柏林的驕傲,德國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命運的一切饋贈,都標好了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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