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收藏①|多倫現代美術館:逐步完善的收藏意識

澎湃新聞 發佈 2022-11-25T21:31:21.700058+00:00

與此同時,近年來中國的影像收藏市場逐漸活躍,越來越多的人與機構開始意識到了影像的價值:出色的攝影是時代的見證,也具有藝術價值,連接了個人與集體的記憶。

【編者按】

在中國,攝影收藏還是一件新鮮事。儘管圖片已經是人們日常交流的方式,但收藏攝影似乎仍是一件遙遠的事。與此同時,近年來中國的影像收藏市場逐漸活躍,越來越多的人與機構開始意識到了影像的價值:出色的攝影是時代的見證,也具有藝術價值,連接了個人與集體的記憶。

一些民營機構走在了前面,還有那些個人收藏者。他們或系統性地圍繞一條主線,或全然出自自己的審美,率先投入攝影收藏。而即使是那些最平凡的家庭相冊,當我們偶爾拿起它時,褪色的畫面仍然會不經意地敲動著我們的心。他們都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被保留下的影像終究會成為社會、成為家族以及個人的一份寶藏。他們為什麼要收藏攝影?怎麼收藏的攝影?這些攝影的價值在哪?澎湃新聞在這裡採訪了這些中國攝影收藏的「先行者」們,聽他們聊聊關於收藏的那些事。

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由上海市虹口區文化局創建,是一個按現代多功能目標規劃建設的、為中國當代藝術發展和服務的非營利文化藝術機構,具有展覽、研究、教育、收藏、交流五大功能,是一個當代藝術國際化交流的平台。在影像收藏方面,美術館從早期沒有收藏意識,到梳理館藏的過程中不斷地進步完善,澎湃新聞以此主題與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館長曾玉蘭和副館長顧佳君進行了一場對談。

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

澎湃新聞:請介紹下個人身份與美術館建立的初衷與改變。

曾玉蘭:2014年來到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現任美術館館長。先後參與、策劃「隱而未現——第六屆上海多倫青年美術大展」、「超時空影像展」等學術項目,主持編輯出版多本展覽圖錄及學術論文集。

顧佳君:現任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副館長。曾參與策劃「穿越城市——台北‧上海 」、「水墨經驗 II」、「超時空影像」 、「中國當代藝術年鑑上海展2019」 等展覽項目。

曾玉蘭:美術館由上海市虹口區文化局於2003年創建開始,以「原創性、學術性、國際性」為理念,旨在發展研究、推廣、展示和收藏當代藝術等方向。後期因美術館運營者與體制內領導者理念上的不合,整體文化生態、政治生態也發生了改變,將美術館託管給了企業,以企業化的方式運營一個非盈利的文化藝術機構,在這段曲折的過程中,甚至有了一些經濟指標,並於2015年被徵用,閉館一年時間。直到2017年,機制再次發生了改變,回歸到非營利機構的管理系統,即公益一類,同時美術館也回到了建館的初衷。

顧佳君:當時的經濟創收是伴隨著體制改革,最早從文化局體制內脫離,到國有企業下的管理,運營者的雄心壯志因受經費的限制而離開。後期在企業化的管理下,也受到了企業經濟實力的影響,於2017年第二輪事業單位改革,回到了體制內,運營資金由政府買單,並擁有了一些自主經費來運營我們心中「理想的美術館」。

李富春和沈鈞儒(右),瀋陽,1949年1月。 周海嬰 攝 圖片來自網絡

展覽《回顧展1948—1949 周海嬰鏡頭下的中國》中的作品。 姐妹淘,1948,周海嬰 攝 圖片來自網絡

打針,上海,1949年。 周海嬰 攝 圖片來自網絡

澎湃新聞:請介紹一下美術館目前的影像收藏情況。

曾玉蘭:在梳理建館以來的展覽、館藏時,發現早期僅以光碟的形式進行數據存檔收藏,現在有一些都無法打開了,十分可惜。這主要是因為早期並沒有收藏意識,保留下來也很難稱為真正意義上的收藏。

顧佳君:攝影方面來看,前期印刷的紙張選擇、裝裱方式以及保存環境也都不理想。因2011年主辦《歷史的「暗室」——周海嬰早期攝影展》的契機,周海嬰的長子周令飛將這一批遺作捐贈給了美術館。2016年,經過曾館長對藏品重新梳理研究,篩選了部分作品舉辦了《回顧展1948—1949 周海嬰鏡頭下的中國》。

曾玉蘭:而這一批作品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也不能算是收藏(級),而是展覽級的作品,兩者之間是有著區別的。館內真正收藏的第一件作品是在2016年舉辦《超時空影像展》後,曾翰將展出的一組收藏級作品捐贈給了美術館。至此美術館才開始有意識地進行收藏。

顧佳君:目前美術館共有120多組收藏作品,19組影像收藏,占比六分之一。

曾玉蘭:藏品保存在兩個恆溫恆濕的一共200平米的倉庫中,雖然面積不大但是有一定的區分,滿足基本需求。

曾翰作品《宋徽宗的松樹》展覽現場。

曾翰作品《鵲華秋色圖》展覽現場。

鵲華冬色圖。曾翰作品

鵲華夏色圖。曾翰作品

宋徽宗的松樹。曾翰作品

澎湃新聞:美術館收藏的標準是什麼?

曾玉蘭:多倫美術館並不只是關注架上、繪畫、實驗新媒體等方向,每一到兩年也會策劃影像系列展覽,作為建館以來對重視影像的延續。對於媒介沒有特別的劃分,更多的是關注當代藝術領域。

收藏的標準與作品自身的質量與關注的問題有關,比如剛剛提到收藏的曾翰作品《鵲華秋色圖》,該作品中他找到畫作的實景地,發現因城市變遷需拆除周邊小村莊,想要恢復到曾經的水鄉風景。曾翰從攝影的角度,以當代與古代視角的重疊之處,來觀看此時發生的事件。在展覽《水墨經驗II》中,曾翰的作品《宋徽宗的松樹》也是以現實與傳統美術史的經典圖像進行了對照,一種對古典文化的致敬和以當代攝影角度出發的凝視,兩者相互呼應。

過去多倫美術館也存在學術委員會,項目通過評審後再進行。2017年回歸後,美術館多以我和顧館長作為展覽策劃人來挑選契合主題、與美術館定位符合的作品。因我們是沒有收藏經費的,大多數藝術家是出自對展覽本身和公益機構性質的認可,將作品捐贈給我們,藏品會作為國有資產入庫、登記在冊。

攝影師徐傑和他的幾幅公園主題作品,被多倫現代美術館收藏。

朱鷹文拍攝紀錄片《秦關路十號》影像截屏。

朱鷹文拍攝紀錄片《秦關路十號》影像截屏。

澎湃新聞:美術館的定位、計劃是什麼?

顧佳君:《超時空影像展》是2017年回歸後比較重要的一個展覽,其中朱鷹文導演拍攝的影像紀錄片《秦關路十號》,一個離美術館不遠的煙雜店,關注的是上海舊城區所遺留的本土化當下現實和歷史記憶。

曾玉蘭:朱鷹文與曾翰的作品都與美術館所在社區、關注的問題和文化生態有很大的關聯。展覽時,經常有提著菜的阿姨前來觀看,這也是當代藝術的可愛之處。多倫美術館的定位並不是廟堂之上,而是不設防、讓大家進入其中的,提供更多的可能性,一種觸碰、激發、打破。

多倫美術館收藏的計劃傾向於更加隨機一些,但每年會有一個大致的框架。目前,大部分相關機構都是以展代藏,並沒有專項收藏資金進行。作為公立機構,因收藏作品的類別、尺寸、藝術家資歷、以及市場價格不同,其經費標準也是一個問題。現在只能做簡單化處理,不細化、切分,給每一個藝術家象徵性的經費。目前,更多的是與藝術家「定製」作品,讓他們創作符合展覽的主題的作品並支付一定的費用,這也是尊重藝術家,對其勞動的一種認可。

上海變奏,攝影,1988。顧錚作品,多倫美術館展覽「公·園」作品之一

野餐盒裡的波拉片,攝影,2012-2020。朱浩作品,多倫美術館展覽「公·園」作品之一

公園,攝影,2012-2015。徐傑作品,多倫美術館展覽「公·園」作品之一

公園裡,大寧公園,攝影,2018。許海峰作品,多倫美術館展覽「公·園」作品之一

鳥頭,中山公園7.13 下午15:31,攝影,80×150×5cm,2007,©作品版權歸屬於鳥頭工作室所有(Courtesy of Birdhead Art Studio),多倫美術館展覽「公·園」作品之一

澎湃新聞:您剛提到的經費問題,可否介紹一些美術館的費用是如何分配的?

曾玉蘭:每年撥款的項目經費是比較少的,直到去年才過了百萬元。這也是公益機構的一個短板,費用可以維持日常運作,但是想要做到更好需要自身的額外付出,比如申請基金、尋求策展人和藝術家的支持等等。這幾年裡也通過完成一些項目,有良好的反響後再爭取國家層面的支持。這一兩年和主管部門、文旅局領導們不斷地交流溝通,借著展覽活動,介紹其他美術館是如何運作的,美術館為什麼一定要有典藏,學術研究的重要性等。我們自身的工作需要積澱,以圖冊等形式供後人研究,這也是美術館職能的一部分,而不僅僅是作為一個展覽館。

顧佳君:我們自己一直努力和外面的機構合作,最開始可能申請一個項目基金只有幾萬塊,不到十萬,隨著不斷地發展,機構發現展覽的效果不錯才逐步增加了經費。

澎湃新聞:攝影作為「更易複製品」,中國影像收藏市場的特點是什麼?這種局面是怎麼造成的?

顧佳君:美國影像收藏的歷史已經很長了,過去多為銀鹽照片,複製性相較數碼更低一些,現在國內影像收藏市場還是在發展中的。

曾玉蘭:因為攝影作品的「不獨一」屬性,中產在進行收藏時候還是會首選繪畫類。這主要是因為一直以來審美教育的缺失,學校的失責,導致人們對美的感知能力喪失、找不到價值認同,也無法體會藝術家創作的情感。這也是我們一直推廣公共教育的初衷,雖然十分艱難,但也是必要的。

澎湃新聞:請介紹一下未來對於影像及收藏上的發展計劃。

曾玉蘭:我們目前正在與谷歌藝術合作有關收藏的項目,藏品會以圖片的形式呈現在網站上,與大眾共享。作為公益一類機構,其實我們的收藏就是為公眾收藏,回饋群眾,不斷地推廣美育,使大家最大化地獲取資源。日後,美術館一樓的書店空間也會開放,展示展覽相關研究文獻,影像類收藏作品、藝術家自身作品等,更多樣化的普及當代藝術。

「中國當代藝術年鑑上海展2019」,崔鋆俊 攝 圖片來自網絡

海報設計:澎湃新聞記者 周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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