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幸好改名,要不然真對不住這真正最冷的槍、最可愛的人

小人傳 發佈 2022-11-29T19:51:00.601859+00:00

有些過往,遠去了,仍值得一提再提;有些人,故去了,仍值得永遠銘記。他,鄒習祥,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槍法在軍史上最冷、最准,值得一提再提;他是上甘嶺戰鬥英雄,值得永遠銘記。01 佬族青年好獵手1922年4月,鄒習祥出生於貴州務川縣泥高鎮栗園村何家矸的一戶仡佬族農民家庭。

有些過往,遠去了,仍值得一提再提;有些人,故去了,仍值得永遠銘記。他,鄒習祥,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槍法在軍史上最冷、最准,值得一提再提;他是上甘嶺戰鬥英雄,值得永遠銘記。

01 佬族青年好獵手

1922年4月,鄒習祥出生於貴州務川縣泥高鎮栗園村何家矸的一戶仡佬族農民家庭。栗園村地處高寒山區,平均海拔1300多米,土地貧瘠,草場廣布,沒有農田。一直以來,偏僻閉塞的當地村民都是以苞谷、蕨根、紅薯等雜糧為主食;好在靠山吃山,進山打獵成了多數家庭補充肉食的唯一來源,因此當地人多勇猛粗獷,家家都有獵槍。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鄒習祥7歲起就開始給地主放牛牧馬,當僱工、干農活,日子一直過得很清貧,他也得上山打獵,以改善、貼補大家庭的開銷。

鄒習祥父輩兄弟七人都愛玩火藥獵槍(俗稱鳥槍或鳥銃),他從小就跟隨父輩們邊學邊練。他從打死目標學起,逐步練打活目標;大山里飛禽走獸眾多,野豬、野雞、飛鳥都是他的射擊目標。他所使用的獵槍,構造簡單,射程很短,每放一槍,都要重新裝火藥和散彈丸,因此,鄒習祥格外珍惜每一次的出手機會。



日久月深,鄒習祥練成了一身好槍法,擁有了強壯的體魄和堅毅的性格。他眼力極強,只要有獵物,哪怕是晚上,他也能夠準確地觀察到動物出沒的位置,預判它逃跑的方向;他槍法極准,土製火槍的瞄準十分不易,但經過無數次的捕獵、射殺,練成了百步穿楊、彈無虛發的絕技;還有他身手異常敏捷,在崎嶇不平的山野間穿梭、奔跑,如履平地;更難得可貴的是他有超常的沉穩和耐心,在靜候獵物時,儘管蚊蟲叮咬、寂寞難熬,他都可以長時間蟄伏,紋絲不動,直至狩獵成功。

以至於村里人常說,這伢子可真是個天生的好獵手,從沒見他空手回來過。山雞、野兔、飛鳥、麂子、野豬等都成了他的「戰利品」,在所有的獵物中,鄒習祥最喜歡的是狐狸,因為它皮毛的價格高且好賣出,狐狸雖然非常狡猾難打,但只要被鄒習祥盯上,幾乎都難逃厄運。鄒習祥每次打獵回來,總會把「戰利品」分給左鄰右舍嘗一嘗。



結婚後,為了養活家庭,鄒習祥還學了木匠,跟著師傅給有錢人建房搭瓦,一家人生活勉強過得過下去。不出意外的話,鄒習祥將像祖輩們一樣,在老家平平淡淡、終老一生;那時候,誰也沒想到,村里這位最優秀的獵手,日後他的獵物將不再是動物,而是擁有精良裝備的美國大兵。

02 當兵記

1948年2月,戰爭的殘酷還是波及到了這個遠離世俗的閉塞小山村;國民黨軍隊在西南地區瘋狂抓壯丁,身強力壯的鄒習祥被抓入伍,編進國民黨部隊17軍35團;在國民黨軍隊的日子裡,拿不到軍餉,也沒有像樣的訓練。窮苦人家的鄒習祥目睹了國軍的種種不是後,一直試圖逃兵,可惜無果,只好隱藏起自己的射擊特長,隨隊伍消極地轉戰各地。

同年9月,在河北省山海關,鄒習祥所在部隊被解放軍俘虜。解放軍讓他們自由選擇,願意回家的,每人發兩塊大洋作路費,願意參加解放軍的,可就地編入革命隊伍。雖然鄒習祥離家時已有兩個孩子,妻子正懷著老三,十分想念家人,但鄒習祥認為,解放軍是人民的好軍隊,是為窮人打天下的,而自己就是窮人,理應加入解放軍。於是,他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16軍135團的一員。

淮海戰役打響後,鄒習祥憑著一手好槍法和強大的野外生存技能,點對點地擊斃了許多國民黨官兵;戰爭結束後,他被提拔為副班長,還經常被連部抽調去教導其他士兵射擊。



新中國成立後,鄒習祥被編入中國人民解放軍二野5兵團17軍51師,參與解放大西南,貴州納雍縣的川子洞、苗子洞、四方洞等戰鬥中,都有他那活躍的身影。每次戰鬥,鄒習祥總是沖在前面,由他率隊拔掉匪軍的暗哨和機槍手。 

有一次,鄒習祥和兩名戰友在山谷里發現了很多土匪,他擔心回去報告後來不及消滅掉他們,於是和戰友商量:土匪裡面那個正在講話的應該是頭頭,我把他打了,你們再把槍朝天打,喊「繳槍不殺」。 鄒習祥一槍放倒土匪頭子,餘下的土匪亂成一團,在他們三人繳槍不殺的喊聲中乖乖投降。由於表現突出,鄒習祥被提拔為班長。

1950年底,鄒習祥所在部隊在貴州黃平消滅了 「黔東反共救國軍」 的主力,但匪首皮老滿卻跑了。部隊對黃平所有的村寨、山頭、洞穴進行搜索,希望能抓到皮老滿,進而打掉他手下的殘餘勢力。但10多天過去了,仍然沒有皮老滿的一點兒線索。

有那麼幾天,鄒習祥帶領全班人員在黃平街道上巡邏、搜捕,他發現一個10來歲的小女孩,每天都要背著一個小包出去,去時鼓鼓的,回來卻空空的,這一現象引起了鄒習祥的懷疑;他跟蹤發現,小姑娘每天都是到山上去,一路走一路看,生怕有人跟著。

為了不打草驚蛇,鄒習祥身著便裝,尋機跟小姑娘套話,但人家根本不理他。鄒習祥隨後從路邊小貨店買了一包糖,等小姑娘出來後,假裝若無其事地送給她,並套近乎取得好感;連續幾天後,放鬆警惕的小姑娘無意中說出了一句,她每天背的是飯菜,送給一個帶雙槍的叔叔吃,那叔叔就躲藏在她家山上的紅薯洞中。

得知這一信息,鄒習祥連忙回來招集全班人員布置任務。第二天中午,鄒習祥像往常一樣給了小姑娘幾顆糖後,說要與小姑娘一起上山保護她叔叔,其他隊員則悄悄尾隨。就這樣,在紅薯洞裡,他們把罪大惡極的皮老滿逮個正著,鄒習祥因為活捉匪首皮老滿,受到了師、團嘉獎,榮立二等功,並光榮地入了黨。

全國都解放了,西南的匪患也被肅清,鄒習祥盼望著解甲歸田;不料隨後不久,韓戰爆發,鄒習祥的人生因此而徹底改變,他即將迎來自己人生的高光、輝煌時刻。

03 入朝參戰

1952年3月,鄒習祥所在部隊編入志願軍15軍45師135團1營1連,赴朝參戰。15軍入朝正趕上韓戰第五次戰役。15軍和20軍、60軍一起在東線作戰。為了掩護志願軍的側翼,15軍在芝浦里阻擊敵人整整十天,有效地呼應了鐵原阻擊戰。戰鬥中,鄒習祥第一次見識到了如此猛烈的炮火轟擊,也看到了戰友們為了勝利而成批、成批地犧牲掉,內心觸動很大。由於一直是大規模的運動戰,此時的鄒習祥仍然「不顯山不露水。



經過前後共5次大規模的戰役後,敵我雙方消耗都很大,中朝軍隊和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在200多公里的「三八線」一帶,進入戰略相持的防禦、對峙階段;面對和中朝軍隊在「三八線」反覆拉鋸鏖戰的窘境,「聯合國」軍首先提出雙方進行停戰和談的要求;為了在和談時能取得對己方有利的籌碼,交戰、對峙雙方依然你來我往,槍炮不斷,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此時,志願軍不再和敵人硬拼大兵團,而是利用山地、坑道等有利條件,採取以小規模戰鬥為主,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目的,積小勝為大勝,也就是毛主席所講的「零敲牛皮糖」戰術;再後來,發展成以班排為作戰單位,遍地開花的 「冷槍冷炮」運動,我軍號召所有的神槍手都參與到狙擊戰中來,一點、一點地消滅敵人,拖垮敵軍;這下,槍法出眾的鄒習祥終於有了廣闊的用武之地。

1952年4月下旬,志願軍第15軍奉命進駐朝鮮五聖山一帶防區。五聖山位於朝鮮狹長的國土中部,主峰海拔1061.7米,它有五條逶迤連綿的山崗向南延伸,猶如張開的五指,各山峰雄偉奇峻,怪石林立,谷深澗險。五聖山與附近的斗流峰、西方山互為唇齒,扼守著南北交通之咽喉,同時它還嵌進了美軍控制區金化、鐵原地區的「心窩」地帶。五聖山以北是廣袤的平原地區,如果失去五聖山,意味著志願軍在北邊200多公里範圍內將無險可守,陷入被動境地,因此,五聖山是當時整個韓戰中的最關鍵防禦地段,不惜一切代價守住五聖山區域,是我志願軍必須堅決完成的任務。

在五聖山「食指」部位的山腰部,有一個叫上甘嶺的地方,它的左右側分別是海拔597.7米、537.7米的兩座高地,其中537.7米高地所在的地方是一條南北走向的駝峰狀狹長山嶺,地勢險要,交戰雙方各占一段據險而守;鄒習祥所在的1連牢牢守衛著該高地的北山,而高地南邊為主峰則被美軍占據著。



537.7高地北山,是我15軍三十公里防禦正面上最突出的陣地,它像一根尖銳的楔子釘進了美軍的陣地。兩軍在此對壘相向,從各自的前哨掩體算起,最近的距離不足100米,稍微大聲說話,雙方都能彼此聽聞,一切活動彼此都一目了然。

由於537.7高地南面地勢稍高,再加上敵人配置的武器先進、彈藥充足,又有飛機大炮的配合,因此只要槍炮夠得著的地方,敵人的炮火就會經常不分晝夜地向北面山頭傾瀉;志願軍晚上挖的戰壕、交通壕,第二天白天就會被摧毀殆盡,不得不連夜繼續挖掘修復;由此可見,鄒習祥部的堅守任務是多麼的艱巨。

當時天氣已漸漸轉暖,上甘嶺的冰雪正在融化,對面也是剛換防上來的美軍氣焰囂張,占著飛機、大炮等先進武器和地利的優勢,根本不把百米開外、缺乏強大的炮火支撐的我軍放在眼裡;美國大兵們在對面山頭進進出出,喝酒抽菸、洗澡曬太陽、打球嬉戲不亦樂乎,有時還會強迫被抓的朝鮮青年婦女跳舞,更欺人太甚的是公然對著北面撒尿挑逗、大喊大叫,肆意挑釁著只能呆在簡陋工事裡的我志願軍。

由於我方陣前的坑道工事還沒完全準備好,鄒習祥他們只能憋氣忍著。

04 最冷的槍

隨著前沿坑道陣地的日益加深加固,我15軍有了堅決反擊的基礎;根據上級部署,已經可以開展盼望已久的冷槍冷炮作戰了。哪一天打?誰先打?135團1連經過討論,最後決定讓槍法最好的班長鄒習祥開首槍。

當時,志願軍配的是蘇聯產的莫辛-納甘步槍,因其輕聲清脆,擊發乾淨利落,被戰士們稱為「水連珠」步槍。這槍最大特點就是便宜、簡單、耐用、抗凍,和三八大蓋相比,它威力更猛,後坐力也更強,而且槍管更短,射擊後的子彈散布面較大,也就是說若控制不好射擊,精度會相對較差。這種普通步槍要靠眼睛直接瞄準射擊,用它狙擊敵人,難度相當大;不過對於鄒習祥來說,根本無所謂,獵槍都玩得那麼溜,何況現代步槍已經比鳥槍先進了上百倍,稍加熟悉後,就已使用得得心應手,這些大個子美國佬,比他在家鄉打的飛鷹、狐狸更容易命中多了。



4月16日夜裡,鄒習祥在班裡召開研究會,組織狙擊小組,分派各自任務。他帶領戰友,在山坡上掏空了一處陣地,在一塊大石頭旁開了一個隱蔽的瞭望孔,從這裡仔細觀察到對面不遠處的敵人。

第二天,敵人還不曉得志願軍神槍手的厲害,依然三五成群地在陣地前嬉笑打鬧,可鄒習祥沒有理他們,他首次出手要等的是「大魚」。不久,留守瞭望孔的戰友就來報告、發現一個敵軍軍官帶領一群士兵大搖大擺地出現了。

鄒習祥立刻進入狙擊陣地,他瞄準那個手提柱杖、頭戴絨帽的軍官,直接一槍爆頭!敵軍發現指揮官被擊斃,個個嚇得趴地不敢動,許久才四處張望、還擊。鄒習祥一不做二不休,繼續連開三槍,又打死三個敵人。等敵人發現他的射擊位置後,十多挺機槍和炮火一直報復了兩個多小時,而鄒習祥和戰友們早已全部進入坑道隱蔽,無一傷亡。

135團前沿陣地觀察所看到鄒習祥打死敵人軍官後,立即向團部報告了這一情況,團領導鼓勵說:打得好!繼續打下去



鄒習祥打出的全團第一次冷槍,就把在陣地上來回走動的敵人嚇個半死,還連著滅了4人,勝利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全團,戰士們信心爆棚,紛紛報名參加狙擊隊,全團組成了幾十個射擊小組,大家你一槍、我一槍,掀起了狙擊比賽的高潮。

為防止敵人火力報復,鄒習祥他們在陣地前構築了許多假工事,故意開槍將敵人引出來,當敵人探頭尋找目標時,在側翼埋伏的神槍手突然開火,把敵人消滅;當夜間敵人運糧、運彈之際,鄒習祥等狙擊手們潛伏到敵側,在敵人必經的道路邊突然開火,將他們一舉消滅;敵人汽車兵被打得夜間不敢開大燈,有輛滿載敵軍的汽車在通過我封鎖區時,還驚慌失措地開到了兩丈多高的橋下,損失慘重。

接下來,1連又研究出抵近觀察,找敵人活動規律和行經道路,選定冷槍射擊路線、封鎖線,構築射擊台,抵近敵人前沿打,配合機槍排消滅敵人火力點等等措施,打得美軍日夜不安,心驚膽戰、苦不堪言。

趕上敵人不很活躍的時候,鄒習祥會單人獨槍,備上幾塊乾糧,到戰壕附近靜靜潛伏!他的耐心和精準的槍法,讓他每次出去都有收穫。恐怖瀰漫著美軍的整個南山陣地,只要敢稍微露頭,迎接他們的就是一顆不知來自何方的復仇子彈,美軍被嚇得終日龜縮在掩體中,惶惶不可終日,即使上個廁所,也需要幾個人一起相互警戒,唯恐被爆頭。

在志願軍的眾多冷槍手中,鄒習祥很是與眾不同,他每次出擊只帶5發子彈,打完就馬上返回,絕不逗留哪怕是一分鐘,但他每次幾乎都能槍槍命中;按鄒習祥自己的說法是,不打沒把握的槍,每次出擊都力求一槍斃敵,否則會有浪費彈藥的羞愧感。這習慣應該是在他年少打獵時養成的,那時由於貧窮、閉塞,火藥、彈丸不易搞到,因此倍感珍惜,來不得絲毫浪費,必須做到槍槍有收穫。



在一個月的時間裡,鄒習祥用冷槍擊斃80多個敵人,他神槍手的名號,傳遍了全軍,鄒習祥也被提拔為機槍排副排長、排長。隨後,45師的三個團先後邀請冷槍手鄒習祥介紹戰鬥經驗,鄒習祥非常痛快地將自己的射擊技巧和應敵辦法傾囊相授,他將自己的技巧總結為「三快一準」,即所謂尋找目標快、出槍快、撤退快,外加射擊準確!

得知對面志願軍陣地上有一位狙擊高手,美軍也專門調來了自己的狙擊手,來個對殺。美軍狙擊手很是老道,並不急著應戰,雙方都在找一擊置敵於死地的良機。因為一直無法鎖定對方的真實位置,鄒習祥很是謹慎、耐心,最終,他使用了當年狩獵的技法,製作了一個非常逼真的稻草人,穿上軍服、掛上步槍,從遠一點的距離根本看不出真假;美軍狙擊手發現了被故意隱蔽的稻草人後,誤以為是鄒習祥正要伏擊他,便搶先擊發,結果反而暴露自己的潛伏位置,鄒習祥把握住機會,果斷開槍,將美軍派來的狙擊手成功擊斃。

在後來向全軍介紹狙擊經驗的時候,鄒習祥非常不屑地說:「這些美國佬,比我老家的狐狸好打多了」。可見他對自己有著十足的自信,根本沒有把美軍當回事。按照其他戰友的描述,即使在漆黑的夜晚,鄒習祥照樣能夠聽到對方細微的出聲,準確判斷出敵人的具體位置並加以擊殺。

幾天後,15軍組織各個陣地的冷槍手到鄒習祥駐守的7號陣地現場觀摩、學習,以提升士氣。藝高人膽大,在這麼多同行戰友的關注下,鄒習祥不但沒怯場,反而是更加沉著冷靜。

傍晚時分,鄒習祥讓這些冷槍手在高處觀察,他自己帶著一名副手,到距離敵陣地不足100米的戰壕里蹲守。對面正好有一支12人的美軍小隊趁著暮色進駐換防,鄒習祥便指著他們說:「就用他們做示範吧!」



今天要大開殺戒了,鄒習祥破例地向身旁戰友多拿了十餘發子彈。藏在戰壕中的副手看到鄒習祥的示意手勢後,便立刻舉槍朝敵人開了一槍,槍響後,美軍小分隊慌作一團,紛紛趴倒還擊;在另一個位置的鄒習祥馬上出槍,又一擊斃敵,然後迅速現身並轉移;10多名敵人見鄒習祥孤身一人,仗著人多勢眾,從對面迫近追了過來;鄒習祥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長時間內連續擊斃了10名敵軍,僅一人逃脫。這讓整個觀摩小組驚嘆不止,通過現場觀摩、交流、學習,大大增強了友鄰部隊各陣地冷槍殺敵的信心和決心



「聯合國」軍對鄒習祥恨之入骨,甚至出動飛機在空中搜索,配合大炮向鄒習祥所在的隱蔽點發動襲擊,可是鄒習祥憑藉著出色的隱蔽、閃躲能力,每次都能化險為夷。有一次聯合國軍對鄒習祥的埋伏地點發動空襲,空投下的炸彈離鄒習祥幾乎就在咫尺之間。一枚飛散的彈片驚險地划過了鄒習祥的額頭,鄒習祥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志司為了推廣冷槍戰,特意安排戰地記者專門拍攝過一組鄒習祥狙擊作戰的照片,照片上的他潛伏在草叢中,眼神里滿是忠勇、果敢、冷靜、堅毅



接下來的幾個月內,冷槍聲不斷迴響在五聖山的各個角落。在敵我雙方軍事火力懸殊的情況下,冷槍殺敵是毛主席提出的「零敲牛皮糖」戰術的重要實踐。

毫無辦法的美軍只好以狂轟濫炸來應付,同時組織大隊人馬強攻我北山陣地,妄圖一勞永逸解決掉鄒習祥這幫神出鬼沒的狙擊手,拿下537.7高地。到了6月,鄒習祥所在1連打退了「聯合國軍」多次進攻,鄒習祥所在連隊也出現了較大傷亡,總部給予及時增援,補齊人手,北山高地穩若磐石。

據不完全資料痛擊,從4月17日到10月13日,短短五個多月時間裡,135團共計冷槍殲敵3558人,鄒習祥的1連就殲敵八百餘名,鄒習祥更是創下了5天內用78發子彈斃敵39人的優異戰績。美軍驚恐地將537.7高地稱為「狙擊兵嶺」, 並寫進作戰報告,載入他們的軍史里。用冷槍在異國的土地上打出一個 「狙擊兵嶺」的地名來,這在我們解放軍的戰爭史上,獨此一例。

05 上甘嶺開打

戰爭是殘酷的,但世界軍史上最殘酷的一場戰爭就是發生在鄒習祥他們堅守的上甘嶺陣地。

美軍發起上甘嶺戰役,主要是出於政治和軍事雙重考慮。政治上,想在即將召開的第七屆聯合國大會上取得有利形勢;軍事上,美、韓軍隊飽受志願軍「零敲牛皮糖」戰術困擾,冷槍冷炮運動把他們打得灰頭灰臉,沒了脾氣。美第8集團軍司令范佛里特決定,發動一場名為「攤牌」的有限目的進攻。攻擊目標頗為意外地選定為五聖山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兩個山頭,也就是上甘嶺那方圓不足4平方公里的地方。只因這兩處高地控制著山下金化至金城的唯一公路,過往的「聯合國軍」車輛人員常在此遭到志願軍的屢屢狙擊。范佛里特和他的手下估計,行動將進行5天,最多付出200人的傷亡代價。



我15軍高層雖已從美軍的動作和情報判斷出其可能發動攻擊,但認為敵人主攻方向應是西方山,此處緊靠平康平原,有利於敵坦克和機械化部隊機動,所以15軍的拳頭部隊第44師擺在了那裡,同時配備了兩個炮兵營。相對而言,五聖山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敵人重點進攻的可能性較小,所以守衛上甘嶺兩個高地的依然為我15軍45師135團的8連和1連,前面介紹過了,其中鄒習祥所在的1連守衛的是537.7高地。

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美方沒按套路出牌。雙方也更沒想到原預計的一場小規模戰鬥,到最後會發展成一場世界軍事史上最為瘋狂、最為慘烈的「上甘嶺戰役」。

1952年10月14日凌晨4點,美、韓各動用2個營的兵力,利用320多門大口徑重炮、27輛坦克、40餘架飛機,以每秒鐘落彈6發的火力,向上述兩處高地發起猛烈進攻。在攻擊方向上,美軍負責奪取597.9高地(美軍稱之為「三角」高地),韓軍負責攻擊537.7高地北山(又稱「狙擊」稜線)。



在猛烈炮火的持續轟擊下,我軍兩處高地上所有的野戰工事全被摧毀,上甘嶺的石頭都被炸成了粉末。到當日下午5時,我表面陣地大部被敵占領,志願軍戰士退守坑道。由於通訊不暢,直到黃昏時分,45師師長崔建功才得知兩高地戰況。焦灼的他立即下令,要求利用暗夜條件儘快奪回陣地。子夜時分,志願軍將陣地奪回。

一天下來,美軍投入6個連,傷亡近500人。這意味著,戰鬥才開始第一天,美軍的傷亡人數就超過之前預計,但目標卻沒實現。當然,志願軍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不小。15軍軍長秦基偉後來回憶:「一九五二年十月十四日這一天,是我一生中又一個焦慮如焚的日子。敵人突然發動攻擊,規模之大,火力之猛,手法之狠,都是空前的。尤其是它避我實而就我虛,花招多少有點讓我們意外。



此後數日,戰場上基本就呈現膠著態勢:白天「聯合國軍」進攻,夜間志願軍反擊。到10月下旬,美韓軍隊仍然沒有完全攻占兩個高地,而傷亡已經超過2000人。韓軍在戰史中描述:由於天翻地覆般的炮擊和白刃格鬥,每當高地易手時,不過一平方公里的稜線完全被鮮血染紅。

此時的美軍已經騎虎難下,聯合國大會已經召開,就此收兵,不光前線的美軍士氣將更受打擊,大會上美國代表也會臉上無光。聯合國軍總司令克拉克決定硬著頭皮繼續打下去。他後來在回憶錄中說:「這個開始為有限目標的攻擊,發展成為一場殘忍的挽救面子的惡性賭博。當一方獲致暫時之優勢時,其他一方即增加其賭注。」

美國政府也認為,要想使中方代表真正談判停火,不使其聲望和力量蒙受足夠的損失是不行的,因此不管爭奪前哨高地的地面戰鬥多麼無效,也必須取得勝利

志願軍方面同樣傷亡很大,45師全師有半數以上連隊,減員至25人以下。45師作戰科長宋新安在向軍長秦基偉匯報戰況時,痛哭失聲。能讓見慣了生死的軍人如此崩潰,上甘嶺戰況之慘烈可見一斑。對此,秦基偉表示,我們困難,敵人可能更困難,這時候就要較量膽魄和意志,上甘嶺戰鬥要堅決打下去。

雙方都繼續增兵上甘嶺。美軍方面,撤下傷亡較重的第7師,由韓2師頂上,又調來韓9師、美空降兵第187團以及衣索比亞營等兵力,輪番發起攻擊。志願軍方面,給45師補充1200名新戰士,調第29師參戰,讓第12軍擔任預備隊,逐次投入戰鬥。

最終,美、韓先頂不住了。11月6日,他們率先宣布放棄對地勢更加險峻597.9高地的進攻。《韓國戰爭史》寫道:「自從『攤牌行動』開始以來,美第7師打了12天,韓第2師打了11天,只是增加了傷亡……,繼續進攻也無所作為,因此決定從即日起結束『三角』高地戰鬥。」

之後雙方圍繞537.7高地又打了半個多月。接防的志願軍部隊採用輪換戰術,以1個班為單位,輪番出擊陣地,既減少了人員傷亡,又把主陣地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到11月20日,韓美軍已無力進行營以上兵力的攻擊,改為一個排至一個連的連續小型進攻。11月25日,連這類小型進攻也完全停止了,本次戰役結束。

上甘嶺戰役,後來被美聯社記者稱為「韓戰中的凡爾登」。雙方在不足4平方公里的陣地上,各自付出了超過萬人的傷亡。美聯社一名記者則寫出了美軍的慘狀:「那些出發時兵力都是足額的全連部屬,在今晨回來時只剩下少得可憐的幾個殘餘,那些軍官看到這種情形簡直哭了起來。

對於戰役的失敗,范佛里特不大願意接受,他認為「這完全是一件由戰鬥本身所產生的難以預料的殘酷事實。」不過,克拉克倒是很爽快,他在回憶錄中勇敢地承認「我認為這次作戰是失敗的。」

敵人的失敗是必然的,看看鄒習祥他們這些勇士們,在這場慘烈無比戰鬥中的具體表現就知道了

06 血戰到底

在537.7高地北山陣地上,有呈不規則「十字」狀的防禦坑體,東西方向橫著的是9、3、4、5、6號陣地,豎著的坑體,以8號陣地為最前,後面依次是7、2、1號陣地,鄒習祥就在7號防禦陣地上。



14日開戰時刻,敵人炸彈、炮火傾瀉而下,有著數百萬年的灰褐色岩石被揭掉一層又一層,最後都炸碎成了粉末。鄒習祥與戰友們退守在深深的坑道內,然而巨大的爆炸衝擊波一個接著一個密集傳導下來,坑道內不停落下被震松的石塊和泥土;戰士們被震得顛簸難立,有的耳膜出血,有的牙齒磕破了舌頭、嘴唇,一個17歲四川衛生兵還被活活震死在鄒習祥的跟前。

經過一個多小時密集的炮擊和轟炸,「聯合國軍」的韓國主力野戰第2師32團開始向537.7北山陣地發起地面進攻。自此,一幕比一幕慘烈的戰鬥在537.7北山陣地上展開。

炮彈打來時,戰士們立即進入坑道躲避,等炮彈一停,戰士們便迅速進入戰壕,痛擊衝上來的敵人。雖然一次又一次打退敵人的衝鋒,但鄒習祥身邊的戰友也一個一個倒下了。

在解密的15軍資料庫里,1952年10月14日178號戰報上記載:「一連戰士共擊退敵人20餘次衝鋒,至14時退守坑道……」;秦基偉將軍也在當天的日記中寫下這段令人敬畏的文字:「我守備隊同大於自己幾十倍的敵人進行反覆的爭奪戰,大量殺傷敵人而自己傷亡過大的情況下轉入坑道作戰……今天的戰鬥,從敵人來說,是一年來最大的一次進攻。

在後面連續15天的時間裡,「聯合國軍」多次攻占了我軍的地面陣地,包圍在坑道外,用毒氣罐、硫磺彈往洞裡熏,從坑道頂部鑿眼爆破,用曲射炮彈轟炸坑道口。鄒習祥與戰友們在坑道里頑強堅守著,到了夜晚,又利用坑道的地形優勢,三五人一撥又一撥地殺出洞口,發揮我軍不怕犧牲、善於近戰的精神,充分利用手榴彈、手雷、爆破筒和各種短兵器的威力,反攻奪回陣地。



來來回回的反覆爭奪,敵我雙方的傷亡都很大,鄒習祥率領的排到後來僅剩6人,而且個個都帶著傷。由於敵眾我寡,且敵人的進攻越來越瘋狂,鄒習樣和倖存戰友們不得不轉入坑道里堅持戰鬥,並一致發出「人在陣地在,誓與陣地共存亡」的鐵血誓言。

地面陣地被「聯合國軍」完全占領後,鄒習祥他們封住坑道的各個入口,一邊堅持戰鬥,一邊等待支援。然而,一天一天過去了,一批又一批給他們送水、藥食物、送彈藥的戰士倒在了半道上,補給始終送不到1連手裡。



英勇的戰友們在無糧、無水、無醫藥的困境中堅持了6天6夜,坑道內已彈盡糧絕,鄒習祥與戰友們的口腔里幾乎停止了分泌唾液,舌頭腫脹得連話都說不清;僅剩下的幾塊餅乾嚼在嘴裡像沙子一樣,渴極的戰士往乾裂的嘴唇上抹牙膏;沒水的他們只好喝尿液,後來尿少了,就省著只供傷病員喝,其他人員只能舔吸洞壁上那略微濕潤的岩石。

眼看傷病員們的狀況越來越糟糕,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而輕傷的人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1連的這種嚴峻情況,由於通訊早已中斷,營團指揮部也無從知曉。

絕不能坐以待斃,更得繼續堅守住坑道陣地,鄒習祥所在的1連決定向指揮部求援。在連部猶豫要派誰去求援時,已掛彩的鄒習祥主動提出讓自己前去,理由簡單而充分,那就是他獵戶出身,擅長這種隱蔽潛行任務,一定能搬來救兵。

10月29日當晚,鄒習祥從山崖邊的隱蔽坑道口悄悄摸出,前去請派增援部隊和運送食物、水和彈藥來。剛出坑道外不遠,就發現去路上有敵軍把守,他急中生智,撿起一個空罐頭盒向另一個方向遠遠拋去,鐵製罐頭盒落地的清亮響聲,吸引敵人向那邊追去,他們想抓個活口訊問坑道里的情況。

鄒習祥趁機貓腰向營部方向奔去,可是沒跑出多遠,還是被敵軍發現,一陣亂槍射來,緊接著又是幾顆燃燒彈,鄒習祥靠著掩體雖無大礙,但他的一隻手還是燒傷,肺部也被灼傷。

眼見不死心的敵人追過來查看,黑夜中,鄒習祥連忙爬到附近的彈坑裡,將邊上的幾具遺體拖來壓在身上做掩蔽。

敵人趕到後,見到的是滿地屍體,並沒發現還活著的鄒習祥,狡詐的敵人依然拿起軍刺往志願軍遺體上亂捅。其中有一刺穿透屍體,扎到了鄒習祥的手臂上!鄒習祥硬是咬緊牙關,一動不動,一聲沒吭!

敵人離去後,又再次受傷的鄒習祥仍然躺在彈坑中,偷偷地壓住傷口止血,因為它知道,敵人還在觀察著他這邊的動靜;直到一個多小時後,鄒習祥覺得安全後才爬出彈坑,用布條勒住傷口,一瘸一拐地向營部方向趕去。

一定要趕回去報信,讓同志們脫困!」 鄒習祥正是靠著這一股信念頑強地堅持著。

拂曉時分,奄奄一息他終於來到營部。滿身的泥土、血漬、爛衫,面目全非得連站崗的哨兵都認不出大名鼎鼎的他,鄒習祥報出了自己的部隊編號、職務、姓名,以及北山陣地情況後就昏了過去。哨兵連忙把這一情況報告營長,營長急忙向師指揮所匯報,並把鄒習祥送到戰地醫務室進行包紮救治。

師部接到報告後,讓一營立即派出增援部隊,並組織強大火力支援北山的一連陣地。1個多小時後,鄒習祥甦醒了過來,向營部報告說,北山陣地複雜,坑道又在地下,沒有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入口,情況緊急,請求親自帶人前去增援。

當鄒習祥他們穿過敵人的層層封鎖趕到坑道陣地時,發現好多戰友已經壯烈犧牲了。傷痛不已的鄒習祥,拒絕了上級要求他撤回的指令,選擇就地留下,與前來支援的戰士繼續白天躲在坑道中,晚上出來打冷槍拖住敵人。

11月5日,上甘嶺陣地由兄弟部隊31師接管,志願軍45師第134團、第135團撤出戰鬥,到兵馬洞地區整補,傷痕累累的鄒習祥這才隨部隊撤下戰場。

11月11日,我軍準備工作已全部到位,上甘嶺反擊戰打響,炮火怒轟,坑道內外部隊相互配合,把敵人打得節節敗退;志願軍的後援部隊不斷趕來,最後把敵人趕過了「三八線」。 11月25日,上甘嶺戰役結束。

07 歷史性的功績

歷時43天的上甘嶺戰役,是歷史上最殘酷、最慘烈的戰爭之一。美韓為首的「聯合國」軍,集中大炮300餘門、坦克170多輛,出動飛機3000多架次,共向上甘嶺陣地傾瀉炮彈190萬餘發,高爆炸彈5000餘枚,其火力密度遠超二戰的最強水平,整個上甘嶺山頭足足被削低2米多,岩石被炸成幾十公分厚的粉末。雙方參戰人數達8萬餘人,其中我志願軍4.3萬餘人,傷亡為11500人,傷亡率在25%左右;而「聯合國軍」共投入總兵力4萬多人,傷亡為25498人,傷亡率在40%以上。由美軍挑起,預計進行5天、最多付出200人傷亡代價的上甘嶺戰鬥,沒成想越打越大,不可控地發展成戰役級別的「絞肉機」大戰。

在整個上甘嶺537.7北山陣地,135團不但圓滿完成了防守任務,還為志願軍反攻贏得了時間,也因此被政治部授予集體「一等功臣」的光榮稱號;鄒習祥所在的135團在這9個月裡,殲敵3558人,15軍全軍殲敵19921人,其中40%以上是冷槍殲滅的,湧現出以特等英雄黃繼光邱少雲孫占元等為代表的三等功以上各級戰鬥英雄共12347人,占該軍總人數的27.5%。上甘嶺一役驚心動魄、慘烈無比,鄒習祥是45師里為數不多的經歷過上甘嶺戰役全過程的英雄,他也因此被志願軍39155部隊政治部授予個人「二等功臣」,並被志願軍總部授予「冷槍英雄」光榮稱號。




上甘嶺戰役的勝利,徹底粉碎了敵人的「金化攻勢」,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戰役之後,「聯合國軍」再也沒有向志願軍發動過營以上規模的進攻,朝鮮戰局從此穩定在北緯38度線上。上甘嶺戰役不僅奠定了朝韓的南疆北界,還換來了東亞地區幾十年的和平。原15軍軍長、秦基偉將軍說:「上甘嶺戰役不僅從軍事上打垮了敵人的攻勢,也打出了我軍的指揮藝術、戰鬥作風和團結精神。打出了國威軍威。以後有人說過,美國人真正認識中國人,是從上甘嶺開始的。

1952年12月, 15軍移至元山以南地區,擔負朝鮮東海岸防禦任務, 1953年參加了春季反登陸作戰準備,朝鮮停戰後又參加幫助朝鮮人民重建家園的工作。1954年4月,15軍全體將士凱旋歸國。受傷的鄒習祥隨大部隊行動,此後再也沒有上過戰場。

08 英雄的驚世戰績

長時間的戰鬥,鄒習祥已傷痕累累,被刀傷、槍傷、燒傷、以及毒氣腐蝕折騰得不成樣子,左耳被流彈打掉了一半,脖子上也被子彈削去一大塊皮肉,肚子、大腿、手臂到處都是刀槍傷,好不容易買的一塊手錶也被敵人子彈打得粉碎。這些有形傷害將伴隨、折磨他一生,而許許多多親密戰友離他而去所造成的心裡負擔也是異常沉重。

鄒習祥的傷痛和部隊換防,讓他錯過了後來的戰鬥,也錯失了志願軍頭號狙擊手的桂冠。據相關資料統計,鄒習祥在上甘嶺戰鬥期間,用206發子彈狙殺敵人203名敵人,被「聯合國軍」稱為「狙擊兵的神話」;而志願軍頭號狙擊手由後來駐守597高地的24軍214團的張桃芳獲得,他用436發斃敵214人;關於張桃芳的傳奇故事可參見小編的上期文章《史上最快的槍神煉成記,江蘇小伙從菜鳥到槍神,用時還不到58天》。




15軍軍史僅以鄒習祥用78發子彈斃敵39人的優異戰績進行表功、介紹。而在他個人檔案中,記載著他「在參加抗美援朝中,立下冷槍射擊敵人203名的戰功」。鄒習祥的不可思議命中率也許有所誇大,但他的殺敵數量應是真實的,鄒習祥對這些虛名根本無所謂,他在乎的、痛心的是那些倒在戰場的戰友,他們可大多是還未滿20歲的小伙子。如今,透過漫天戰火硝煙,穿越紛繁歷史煙雲,再回頭去考證數據是否精準,其實已無關緊要,多此一舉了。



09 解甲歸田

志願軍回國後,部隊想要讓鄒習祥留下當射擊教官或繼續深造,都被他婉言拒絕了。不久之後,他就提出復員申請,部隊當然不想讓這麼優秀的狙擊手就這樣退役,但是經過幾次談話之後,首長發現鄒習祥的態度很堅決,於是便不再阻攔。鄒習祥當時是這樣向首長表態的:經歷過戰爭,我能活著回來已經是非常幸運了,不能再給國家添麻煩,我要回到家鄉造福我的鄉親們

1956年4月,在鄒習祥正式轉業時,部隊考慮到鄒習祥雖然沒什麼文化,但戰功顯赫,又有傷在身,想把他就近安排在部隊附近的省會城市武漢工作,方便就醫。在徵求意見時,鄒習祥說,自己沒有文化,安排在城市工作會拖了國家的後腿,國家還在建設時期,能省一點是一點;更何況他家中還有父母兄弟,還有妻子兒女,帶出來不方便,不帶出來更不方便,還是讓他復員回老家的好。還有,他身體還行,不用國家照顧



復員回來後,鄒習祥沒有說出自己在朝鮮戰場立功受獎,以及身體受傷等諸多情況,因此縣裡也沒有給他安排工作,只是讓他回硯山區栗園鄉何家矸的老家

栗園鄉平均海拔1300米,一年中有200多天籠罩在霧雨之中,年平均氣溫較低,雖屬南方山區,但有史以來從未種植過水稻,祖祖輩輩都是以玉米、紅薯和土豆等農作物作為口糧,想吃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都成了奢望。回到村裡的鄒習祥也算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了,他敏銳地意識到,東北地區同樣氣候寒冷,卻能產出優質的東北大米,那邊的抗寒稻種應該可以在栗園種植。

他找村生產隊隊長商量, 「其他地方的人都有大米吃,而我們栗園人世代都只能吃玉米、紅薯,該試著改變一下了。我們這邊雖然沒有好的水源能夠保養稻田,但是我們這裡雨水多,可以在一些山的半山腰挖山塘蓄水,田裡需要時就可隨時放水;至於稻種他可想辦法搞定。」

鄒習祥帶領何家矸的村民們開展試點工作,他們挖溝砌坎,改土歸田,開渠引水,當年就開墾出了20餘畝梯田。鄒習祥委託戰友從東北帶回優質稻種,在大家的精心培育、養護下,第一年種植的水稻就收穫1萬多斤穀子,村民們第一次吃上了自己種出來的香噴噴大米飯,隨後在栗園大草場等地推廣開來,受到了廣大鄉民的極大讚譽。

1958年初,縣委得知鄒習祥在朝鮮戰場上戰功顯赫,便把他就近安排在栗園公社工作,擔任民兵連長。1958年10月又調他到浞水公社河壩管理區任民兵連長,1959年9月調到浞水公社任武裝部長。

1962年,受「左傾」路線影響,鄒習祥因在解放前當過國民黨兵而受到牽連,被處理回家,但他並沒有任何不滿,也沒尋求上級幫助,而是安心紮根在農村老家

回到老家的鄒習祥,並不滿足於村民們已吃上了大米飯,愛動腦筋的他下定決心,要想盡辦法讓全村人的生活有更大的改善。

他領著村里人開荒壘土,擴大種植小米和玉米規模,還通過戰友從外地引進了甘蔗種植技術,大力發展甘蔗種植,並建議栗園大隊承辦多種經營廠,通過甘蔗製糖,苞谷釀酒,甘蔗渣、蘿蔔和酒糟用來餵豬,進行配套發展。

因為是鄒習祥提議的,大隊就讓鄒習祥擔任廠長、支部書記,主抓多種經營廠工作;鄒習祥號召全村23個組每組派出一個人,投入一頭牛,全體社員共同參與發展製糖、烤酒、養豬和栽種經濟林。

鄒習祥頭腦靈活、為人正直、雷厲風行,話不多,威信卻很高。在他的帶領下,多種經營廠發展得很好,大隊的收入增加後,村民們的生活水準也有了明顯的提高,栗園大隊也因此多次受到上級表彰;在那個年代,能有此作為、擔當,實屬難得可貴。

後來在生產隊裡,鄒習祥割過漆樹、熬過松香油,還挖過中藥材,什麼賺錢他就帶著大家幹什麼。

當地人都怕鄒習祥,當然怕的是他的正直、無私、威信;鄒習祥眼裡容不下沙子,他最看不慣有人拋灑、浪費糧食,絕不容忍有人亂來。有時候,氣急了的他,還會拍桌子、罵人;對死不聽勸的晚輩,甚至還出手教訓,說他們身在福中不知福,一點都不知道今天的好日子是怎麼得來的。



鄒習祥為家鄉做了巨大的貢獻,不過對於自己曾經的功勳,他卻很少提及;很多鄉親只知道他參加過抗美援朝,具體情況都不清楚,只有在一起喝酒時,才會聽到鄒習祥偶爾提及當年歲月的隻言片語。

但是,人們還是在鄒習祥身上看到一些變化。首先他那一身的傷,讓他一到變天時就渾身疼痛、奇癢難耐其次就是他對打獵不再熱衷,有時候還刻意避開;還有個特別奇怪的地方,他從來不吃罐頭類的食品

有一次,鄒習祥因為種甘蔗的事忙裡忙外,又趕上陰天雨,身上疼痛不已。人們勸他歇歇,他卻說道:「我的戰友都沒回來,而我活著回來了,這已經很好了。這點傷痛也沒什麼,忍忍就過去了」

鄒習祥臉上、脖子上滿是彈片留下的傷痕,身上的多處傷疤一年四季都發白、掉皮。每到夏天,傷疤處乾燥、灼熱難當,得用桐油、菜油降溫、潤膚、去火,但鄒習祥從來沒有向組織說過,仍然每天堅持在一線工作,為家鄉的發展四處奔波。只是在每個季節更替的時候,他才默默地讓孩子們為他割取松油,擦拭滿身的槍傷和燒傷,油物的滋潤可以短暫緩解疼痛與焦灼。

每到寒冷季節,鄒習祥滿身凍瘡,他自製了一種藥膏:把露水草曬乾燒成灰,和菜油一起炒。痛癢難忍時,就讓家人用雞毛沾上藥膏幫他塗抹止癢。

鄒習祥的孫子鄒軍回憶道:小時候,村里放《上甘嶺》電影,爺爺跟他說,扔空罐頭盒吸引敵人的那個戰士就是他扮演的。當時的鏡頭模糊看不清,他還以為是爺爺蒙他的;現在想想就後悔,當時怎麼沒好好讓爺爺講他的傳奇經歷。原來,韓戰結束後不久,有關部門赴上甘嶺實地拍攝電影《上甘嶺》,在朝鮮休整期間的鄒習祥和他所在的連隊自始至終參加了拍攝工作,也因此給我們留下了這部感人至深的影片,足足影響了好幾代人

到了1981年,鄒習祥被安排在浞水區的鐵瑤公社工作,由於年紀大,身體不好,就常請假住在老家。那時,有親戚來拜年,給他帶來了罐頭製品,他一看見就直搖頭,堅決要求退回去;那個年代罐頭是高檔品,別人還以為他太客氣了。

老人的孫子鄒軍還回憶道:有一天,他興致勃勃地帶進口罐頭去見爺爺,卻被爺爺怒斥:「扔掉!我不吃美國人的東西!」爺爺一把將他手上的罐頭拍倒在地,並怒吼以後家裡不准出現罐頭這種東西。起初,他並不理解爺爺的這種怪異行為,甚至覺得爺爺思想老頑固、慪氣,直到後來真正了解到了上甘嶺戰役的全過程,才開始明白爺爺的當初的那種心情。

當時,美國人時常用吃了一半的罐頭裝上污物扔過來挑釁我軍,鄒習祥和戰友們說 「等戰爭結束後,我們也要每天吃自己生產的罐頭,把他們氣死。」遺憾的是,有幸留下性命的戰友寥寥無幾,罐頭對於鄒習祥而言是他和戰友們的一種約定,也是當初美軍侮辱他和戰友們的一種見證。自那以後,鄒家再也沒出現過罐頭,晚輩們也忌諱提起「罐頭」這兩字眼。以免勾起老人的傷心事。

10 難忘老英雄

1982年9月,朝鮮金日成訪問我國,特意向我方打聽鄒習祥的近況,並說起了鄒習祥在朝鮮戰場上的感人故事;貴州務川縣這邊才知道,原來家鄉的鄒習祥是這樣一位了不起的老英雄,他被遺忘太久了;於是組織縣人武部人員抬著一頭豬,吹起嗩吶,放起鞭炮前去鄒習祥老家進行慰問。

直到此時,村里人才知道這個「性格剛強、脾氣耿直、愛幫助人」的退伍軍人曾是朝鮮戰場上的神槍手,也第一次有機會見到他眾多的勳章、獎狀。村里年長的老人們連連驚嘆:「曉得他打過仗,沒曉得他立了這麼大的功!他也太能藏事了,怎麼就不早說呢!

鄒習祥的事跡傳開來後,新聞媒體等相關單位先後派人對他進行了採訪報導。鄒習祥只是淡淡地說:「我不算英難,只有那些犧牲的戰友才是英雄!

自這以後,鄒習祥才陸陸續續地說出了他當年的一些往事。他小女兒鄒書容回憶說,那時家裡的親戚每次來拜年,總愛讓父親講講朝鮮戰場上的故事,父親還會把獎章發給孩子們,也許是希望以這種方式讓大家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當然,鄒習祥講的最多的還是他和戰友間的一些趣事,至於那些殘酷的戰爭場景幾乎很少提及,應是不堪、不忍、不願回憶起那痛苦畫面。

1984年鄒習祥離休,當地政府發給鄒習祥2000元的慰問金,鄒習祥給四個在家務農的兒女各400元去買牛,給已工作的小女兒400元現金,他自己一分沒留。他對家人們說:給你們錢,幾下就用光了,在農村搞生產,沒有牛不行,買牛就是讓你們好好搞生產,只有靠勞動,才能真正的發家致富。

到了晚年,鄒習祥更不愛提當年事了,習慣早起的他,常常一個人到年輕時打獵的山坡上走走,順帶挖點野菜;有時也坐在大石頭上時而眺望遠方,時而發呆、沉思,應該是又想起了炮火連天的歲月和失去的戰友們。

在山上與放牛娃們聊天時,當聊到打獵和解放軍話題時,他會淡淡地說一句:「打槍?我准得很呢!而天真的放牛娃們卻取笑他臉上有疤、脖子有肉瘤,以前肯定是個膽小鬼、逃兵;鄒習祥不但不生氣,還會笑著點頭說:你們這些小屁孩,說是就是嘍!

在後來的一次新聞走訪中,記者與他談起了抗美援朝的這段過往,鄒習祥卻一點兒沒提及自己的豐功偉績,反而不斷地懷念往日的戰友情誼,感嘆戰爭的殘酷和祖國力量的偉大。幾十年過去了,他還能記起每個老戰友的名字,記得他們的音容笑貌和件件往事。

由於務川縣當地的醫療條件不佳,晚年的鄒習祥他一直沒能擺脫傷痛的折磨。小孫子鄒進好幾次紅著眼睛回憶說:小時候和爺爺睡在一起,看見爺爺全身都是傷,耳朵往下是一大塊「白米米」的,一撓就是「黃水水」;每次給爺爺塗抹軟膏,僅管用兩天,爺爺經常痛得難受,但就是不吭聲。他曾好奇地問爺爺咋這麼多疤,爺爺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有些是美國人的燃燒彈燒的,有些是趴在雪地里凍傷的」。小小年紀的他哪會聯想到這背後會有那麼多故事,爺爺這一輩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每當兒女們心疼他的時候,鄒習祥總是說:我的戰友們都沒有回來,我能回來,也經算是很好、很好了!我們活著的人能有今天,我們的祖國能有今天,是無數先烈用鮮血換來的,我們要懂得珍惜,不能去麻煩國家。

1992年,鄒習祥的身體越發消瘦,經檢查,他不幸得了胃癌,不久之後,老人幾乎天天在病床上度過,靠輸液維持生命。

1993年3月26日,在陣陣春雷中,上甘嶺狙擊英雄鄒習祥猝然去逝,享年71歲。老人出殯那天,天降暴雨,而就在人們抬棺安葬之時,天又突然放晴。似乎冥冥之中,老天爺也為這位老英雄的離世而悲泣、緬懷。


如今的仡佬山村栗園村,已打造出了高山冷涼蔬菜、中藥材、旅遊、烤菸和規模化養殖等產業,致富渠道越走越寬,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應是遂了故去老英雄的所願所盼。

英雄雖已遠去,但忠魂永在、精神長存。2021年3月,老英雄的墓地被當地鎮政府修葺一新,立了雕像,還建了個小廣場。節假日裡,總常有慕名者過來祭拜、瞻仰。

16376字的本長文,能看完的讀者確是耐心非凡、情操滿滿,得讚一個!友請大家在評論區回兩個字「看完」,好統計下這麼多有愛、有情、有心人的人數;另外,寫作不易,也敬請點讚小編一下,再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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