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拉是不是真的毀了南非

鴻鵠高飛一舉萬里 發佈 2022-11-30T09:00:15.251756+00:00

對曼德拉有著截然不同兩種印象的人在這點上是沒任何爭議,只不過對曼德拉持負面評價的人在承認這點的同時著重強調了曼德拉對南非經濟發展所起到的負面作用。

曼德拉作為南非首位黑人總統被尊稱為「南非國父」。他在就任總統之前為推翻當時南非不公平的種族隔離制度曾服刑長達27年。1991年香港歌手黃家駒根據曼德拉的事跡創作了歌曲《光輝歲月》。我國的歷史教科書在介紹曼德拉時將其塑造為亞非拉人民反殖民主義反種族歧視的代表性人物進行褒揚,但近年來很多網絡文案對曼德拉卻是持負面評價的。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評價究竟哪個更符合事實真相呢?

我發現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評價都肯定了曼德拉推翻種族隔離制度的歷史意義。對曼德拉有著截然不同兩種印象的人在這點上是沒任何爭議,只不過對曼德拉持負面評價的人在承認這點的同時著重強調了曼德拉對南非經濟發展所起到的負面作用。既然大家都公認推翻種族隔離制度是曼德拉的歷史功績,那麼剩下的問題就是曼德拉是否需要為南非經濟的衰退負責?1932年南非國民生產總值僅為4.6億蘭特,到了1980年已增長到592億蘭特。

在約翰尼斯堡、開普敦、普利托利亞、德班等南非大城市都可以見到絕不遜色於同時期的西歐、北美大城市的市容。南非的經濟增長速度甚至可與當時世界上發展最快的日本匹敵。可這一切是通過把占總人口超過3/4的黑人、亞裔等其他人種排除掉之後只算白人的結果。這就相當於在計算城市GDP時先把外來農民工排除在外。種族隔離時期的南非全國有99%的工程師、78%的自然科學家、91%的技術人員、72%的技工都由白人充任。

1982年南非白人雇員的月收入約為1073蘭特,而黑人雇員的月收入則只有278蘭特。到了1987年白人的月收入增長到1959蘭特,而黑人的月收入則上升到593蘭特。表面上白人和黑人的收入都在增長,而且黑人收入113.31%的增長也超過了白人的82.57%,但絕對差距卻由1982年的795蘭特擴大為1987年的1366蘭特。這表明種族隔離時期白人與黑人的收入差距值實際上實在逐年擴大。

現在網上很多人喜歡說白人執政時期的南非是發達國家,但這其實是建立在把占人口大多數的有色人種排除在外這一前提下才實現的。如果今天印度把低種姓階層排除、巴西把貧民窟居民排除在外之後再統計經濟數據可不可以呢?這種所謂的「發達國家」只是白人的發達國家。無論當時南非的經濟數據有多漂亮也無法使占人口多數的黑人從中受益。一個只有少部分人富可敵國而絕大多數人卻在溫飽線上下掙扎的國家能被視為發達國家嗎?

如果照這樣的邏輯是否可以說誕生了亞洲首富的印度是亞洲最發達的國家?一個國家的經濟數據再漂亮能掩蓋分配上的不公平嗎?南非的經濟數據再漂亮和黑人有關嗎?南非的白人政權在政治上註定會遭到黑人的反對,同時白人政權的經濟基礎也處於逐漸瓦解的狀態。事實上今天南非的經濟困境真要從根上追溯還就是白人執政時期遺留下來的。自大航海時代起南非先後成為過葡萄牙、荷蘭、英國的殖民地。

作為宗主國的葡萄牙、荷蘭、英國等國是按自己的需要發展南非經濟的。南非從一開始就是以為宗主國供給需要的商品的目的而發展自身產業,而不是以最適合自己實情的方式發展。這就造成了南非的產業單一化現象。眾所周知南非的黃金和鑽石等礦產資源的生產量長期位居世界首位,所以採礦業就成為了南非首屈一指的經濟支柱產業。豐富的礦產資源使南非完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礦產業方面,從而忽視了其他產業的全面均衡發展。

作為「黃金之國」的南非始終保持著相當的礦業規模,但在缺少投資「坐吃山空」 的情況下南非的黃金產量逐漸落到了中、美、俄的後面。隨著舊有設施的老化使礦山開採成本也越來越高。從上世紀80年代起南非經濟就已開始出現頹勢。一個國家的發展除了需要一幫政治、經濟領域的精英人物之外更離不開高素質的勞動者。畢竟廟堂之上的決策者只能制定方針路線,但具體的生產實踐還是由普通勞動者完成的。

南非長期執行的種族隔離政策導致占南非人口絕大部分的黑人素質普遍偏低,因此難以適應產業升級的需求。隨著中國和印度相繼開放國門之後很多中低端產業從南非轉移到中國、印度等新興市場國家。第三次產業革命在世界範圍內的擴散使南非通過剝削廉價的黑人勞動力來維持經濟增長的模式越來越難以為繼。南非已無法再通過剝削廉價的黑人勞動力來維持經濟的高速增長。與此同時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在國際上也飽受非議。

20世紀80年代的最後一年世界正處於劇烈變化之中,而當時的南非則處於內外交困的狀態。就在這一年上任的南非總統德克勒克預見到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會在1990年代徹底解除。1990年2月2日德克勒克在南非議會開幕講話中宣布解除對非國大等33個反種族主義統治政黨和組織的禁令。同月他宣布釋放入獄達27年的曼德拉及其他政治犯。德克勒克意識到南非的種族隔離制度已無法再延續。

德克勒克認為南非白人只有通過和黑人中產階級合作才能遏制那些主張以暴力手段奪取政權的黑人團體。白人政府通過將大量的政治和經濟權力讓渡給像曼德拉這樣的黑人政治精英以換取上台的黑人精英保護白人的既得經濟利益。1994年4月下旬南非舉行首次不分種族的大選。曼德拉領導的非洲國民大會黨在這次大選中贏得了62.7%的選票。曼德拉由此成為南非歷史上第一任黑人總統。

曼德拉並不是通過武力從白人手中奪取政權的,而是通過與白人政府的協商談判取得政權的。有人說南非如今的衰落是因為搞黑人至上主義迫害白人。這就導致那些有資產有技術的白人紛紛離開南非,但這個鍋還真不能由曼德拉來背。曼德拉的上位本身就是白人既得利益者與黑人上層政治精英的妥協。曼德拉上台後邀請德克勒克出任副總統。曼德拉一生所致力於追求的事業並不是黑人特權,而是真正實現各種族的平等團結。

在1995年的橄欖球世界盃上曼德拉支持由白人組成的球隊代表南非出戰。當球隊奪冠後曼德拉親自把獎盃頒給白人隊長。這被認為是打開南非白人心靈世界的一把鑰匙。種族隔離制度被推翻後白人一直擔心黑人會不會反過來對自己進行種族迫害。曼德拉就是要通過此事打消白人的顧慮。曼德拉希望能在南非開創種族平等團結的嶄新局面,而不是某一個種族凌駕於其他種族之上。

曼德拉在任時曾告誡自己的黑人同胞:要善待白人以及其他族裔。可如今曼德拉的黑人同胞們顯然把他當初的忠告拋到了九霄雲外。如今的南非並沒實現種族平等,而是演變出了黑人至上的新式種族主義。如今南非黑人把當初白人剝削掠奪他們的手段全部學了過來。如今有超過1/3的南非白人由於政府性的干預而失業。南非成為了世界上非常少見的有歐裔白人貧民窟的國家。

越來越多的白人工程師、政治家、技術工人、學者、醫生等社會精英選擇逃離南非,從而使得南非僅存的一點可以推進產業升級的人才也嚴重流失。南非也因此失去了很多與歐美發達國家合作的機會。這確實是由於曼德拉的繼承者搞黑人至上主義造成的,但我們怎麼能把這怪到曼德拉頭上呢?其實曼德拉用盡一生追求的是種族平等的理想信念,然而這一理想直到今天也依然沒能在南非實現。

曼德拉執政時期南非經濟從沒出現倒退:曼德拉時代的平均經濟增速約為2.5%。這一經濟增速是白人統治的1978-1994年停滯期的3倍。到了姆貝基時期南非的經濟增速一度達到3.5%。南非經濟的衰退是從2010年以後開始的,而曼德拉早在1999年就卸任了。說曼德拉需要為南非2010年以後的經濟衰退負責就像是說華盛頓要為今天美國出現的亂象負責、列寧需要為蘇聯解體負責、朱元璋需要對明朝的滅亡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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