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喬安下班回到家,咦,咋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呢?
往日,喬安只要一開門,妻子徐濤的聲音就飄過來了:下斑啦?
想給我個意外驚喜?喬安心裡這樣想著,便躡手躡腳、探頭探腦地朝里走。
來到客廳,瞅了一眼廚房,沒人。
喬安走到臥室門口,朝里望去,只見徐濤平躺在床上,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喘氣,胸脯急促地起伏著,幾步跨過去。
"徐濤!徐濤!"喬安急切地呼喊著妻子。
徐濤吃力地睜開眼睛,臉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你這是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噦——"徐濤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又開始乾嘔。
喬安給妻子擦擦臉上的汗珠,左手攥著她的手,右手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02
進了醫院,醫生開了各種單子。喬安用輪椅推著妻子,跑進跑出,樓上樓下,檢查、化驗、拍片、彩超……忙得手腳不挨地,累得氣喘吁吁。
醫生看完各種結果,說,咋搞的,這個時候才來!快,送重症監護室!
腎衰竭!喬安看著這三個字,坐在走廊的長凳上,埋著頭,雙手狠狠揪著頭髮,咧嘴無聲地痛哭。
喬安和妻子徐濤兒女雙全,兩個孩子都不在身邊。
兒子大學畢業留在外地,兒媳坐月子,徐濤伺候了倆月。二胎也是徐濤伺候。回來時,兒媳讓她把三歲大的孫子帶回來。
一年不到,女兒從南方回來,又把兩歲半的外孫女丟給了徐濤,說媽,您給帶幾年吧,生意忙得實在顧不上。
兩孩子正是占手的時候,不是這鬧,就是這哭,晚上也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家裡家外地操持,沒個拾閒兒的時候,一天天,把徐濤累的腰酸背痛。
看著妻子漸漸削瘦的樣子,自己卻幫不上手,喬安心疼得唉聲嘆氣。
他得上班掙錢,添人添口,花銷又大,月月滿勤,真的不敢歇歇腳。
每天晚上,把兩個孩子哄睡,已是半夜。喬安就讓徐濤趴在床上,從肩到背再到腿,給她按摩個遍。
"不行,咱把孩子都給他們送去吧。"喬安一邊按摩,一邊給妻子商量。
"孩子們都忙。只要他們能掙錢,日子過得安生,咱累點兒就累點兒。"徐濤不讓送。
"你看把你都操持成啥了,人樣都走型了,送走吧。"喬安心疼妻子。
"再給他們帶幾年,還能累死人。"徐濤堅持著。
03
這不,才把倆孩子送走三四個月,徐濤就得了個這病。
喬安失眠了。他在重症監護室的走廊里,坐下,站起,站起,又坐下,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重症監護室門外,隔著玻璃望著裡面的妻子。
一夜一夜就這麼度日如年地熬著。
經過他身旁的醫生和護士,說師傅,您回家休息吧,老這樣不休息,會把身體拖垮的。
我不能垮!我垮了,徐濤怎麼辦。我要休息。喬安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念叨著。
喬安裹著大衣,躺在走廊的長凳上。他不能離開,他要守著妻子。
喬安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時間不長,又激凌一下子醒了,趕緊去重症監護室門口,看看妻子,很久,很久。
04
二十多天後,徐濤被轉到普通病房。
醫生說像她這種情況,很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轉出來的。有的患者,至少倆月,甚至還有的……後續治療不能耽擱,不然會轉化為尿毒症的。
治,治治!聽醫生的。喬安不住地點頭應著,彎腰致謝。
"你,頭髮全白了?"徐濤摸著喬安的滿頭白髮,流下了淚。
"嘿嘿嘿,早晚的事,饒不過。"喬安伸手擦去妻子的淚。
喬安給徐濤洗過臉,擦過手,正在餵飯。大哥二哥和嫂子、侄子,還有徐濤那邊的哥哥、姐、妹都來了。
"聽說弟妹病了,來看看。"喬安大哥說。
"是啊,啥也別想,安心養病。"喬安二嫂說。
"姐!"徐濤妹妹坐到床邊,眼裡噙著淚。
……
這幫親戚一來,站滿了半個病房。有問候的,有沉默不語的。
"喬安啊,你帶著他們去外面吃飯去吧!"徐濤看親戚坐沒處坐,站著怪難受,就吩咐喬安。"哎,那咱們走吧。"喬安說。
"我們吃過了。"
"你就安心治病,缺啥少啥,讓喬安言語一聲。"
"那我們走吧。"
"抽空兒,再來看你,啊。"
05
喬安背著徐濤,給兒子和女兒打了電話,說你媽病了。
第二天,女兒回來了。一進病房,抱著徐濤就哭。
"媽,老天爺不長眼,咋叫你得了個這病。"
女兒說爸,你回家好好歇兩天吧,這兒有我呢。
第三天,兒子和兒媳都來了。
兒子和女兒圍著徐濤說這道那,逗她開心。
徐濤看到倆孩子,高興得渾身輕鬆了不少,吃飯也多了。
兒媳賺病房味難聞,在病房呆不住,就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玩手機。
那天,喬安在家煲了徐濤最愛喝的紅棗杏仁排骨湯,就趕著飯點兒,來到醫院。
坐電梯,排隊的人太多。喬安就從步行梯上樓。
剛來到樓梯口,喬安就聽見兒子和女兒的爭辯聲。
"哥,你就不能在醫院伺候咱媽一段時間?"
"你嫂子在家看著倆孩子,我不上班,一家人吃啥喝啥?你當閨女的,多待些日子就不行?"
"你是過,俺就不過了?再說了,那一攤子生意咋辦?"
喬安進了走廊,女兒和兒子看到他,都不說話了。
"你們倆啊,都回去吧。你媽這兒,我一個人就行了。"喬安說著,朝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