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日本上氏拍賣2022秋拍中，一件「明何朝宗款德化窯達摩立像」估價僅「JPY350,000-600,000」，經過二十餘分鐘，95輪競價，最終以270,000,000日幣落錘，含佣金後約為1700萬人民幣，超過估價七百餘倍，創作了何朝宗作品的世界成交紀錄，引發國內外藏家熱議，同時亦對「上氏拍賣」深厚的徵集渠道，愈發折服。
上氏2022秋拍，拍賣現場
明 何朝宗款德化窯達摩立像，成交價約1700萬元人民幣（含佣金）
日本上氏拍賣
高度：41.4厘米
款識：「何朝宗印」款
說明：附昭和二十七年購買憑證。有傷。
明 何朝宗款德化窯達摩立像，局部
這尊達摩渡江的造像，通體施象牙白釉，釉質肥厚滋潤，所雕刻的達摩形象相貌奇古，前額寬大，鬢髮捲曲，眉心一點「吉祥痣」，雙手合抱於袖中，拱於胸前，袈裟衣袂明暗起伏，線條流暢飄逸，赤足立於洶湧的波濤之上，神情肅穆，激起的浪花亦是翻卷自如，背刻「何朝宗制」四字陰紋印，篆法亦精妙。
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德化窯白釉達摩像」，造型與此大體相同，而雙目隱露堅毅神情的點畫、捕捉，浪花雕刻的舒展程度、踏浪御風而行的動感姿態、垂拂流轉的衣褶處理等，相較於此「明 何朝宗款德化窯達摩立像」，其神韻亦難相伯仲。更可見此造像藝術造詣之超絕，視覺張力之強烈。
德化窯白釉達摩像，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此前，另有二例相同題材，曾在拍場上現身，亦競價激烈。其一，即2020年美國Leslie Hindman拍賣行「明代 『何朝宗印』款達摩立像」，品相殘損，估價六百美元，最終成交價356,700美元（含佣金），溢價五百餘倍。
明代 「何朝宗印」款達摩立像，成交價「356,700美元（含佣金）」
美國Leslie Hindman拍賣行
其二，則是香港佳士得2014年秋拍「重要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專場，一件「明16世紀德化白釉達摩立像」，以1444萬港元（含佣金）成交，超過估價七倍多，當時亦創何朝宗作品的世界紀錄，直至此次被「上氏拍賣」打破。
明16世紀德化白釉達摩立像，成交價1444萬港元（含佣金）
香港佳士得拍賣
何朝宗有「瓷聖」之譽，作品格調高雅，肅穆傳神，又不施彩色，以單純的雕塑美和胎釉的質地美而獨擅瓷壇。據英國唐納利1969年所編著《中國白——福建德化白瓷》載，何朝宗的作品，總數可能約有千件。然根據實際情況的統計，目前存世量卻是鳳毛麟角，可知者僅有四十餘件，且多為館藏。
而何朝宗代表作「達摩立像」的題材，則更為稀少，迄今所知僅五件。除北京故宮博物院曾為宮廷舊藏外，筆者考，美國LeslieHindman拍賣行的這件曾為喬治亞州亞特蘭大的莎莉·加特林·湯姆林森夫人舊藏，而佳士得香港的拍品原為德國藏家舊藏，另有一件香港私人藏家所篋珍，亦是海外回流。余者便是此次上氏拍賣這尊，附有「附昭和二十七年購買憑證」。
「明 何朝宗款德化窯達摩立像」，昭和二十七年購買憑證
上氏拍賣
上氏拍賣成立迄今九周年，為原關西美術競賣基礎上重組，得益於地域、挖掘、甄別以及創始人「上明先生」長期耕耘拍賣界所沉澱的不俗徵集優勢，總不乏佳制，生貨亦多，可謂佳績累累。又其起拍價甚低，性價比高，且因在線拍賣的便利性，亦皆「一觸可及」，故藏家往往有雲淘之逸。
大阪SoWAS拍賣中心
上氏拍賣創始人「上明先生」
收藏大家「張宗憲」先生，為大阪SoWAS拍賣中心「開槌場景」
除此件保持何朝宗作品成交價的世界紀錄外，上氏拍賣（關西）亦保持著在日本中國藝術品拍賣的最高紀錄，即以七億六千五百萬日元（約合5075萬元人民幣）成交的「須磨彌吉郎收藏齊白石《借山八景山水冊》」。當時，另外一件齊白石畫給北京名醫陳子林的《無量壽佛》也以2.33億日元（約合1545萬元人民幣）高價成交。
收藏家「帽哥」李笠先生與上氏拍賣創始人「上明先生」合影
攝於「須磨藏寶·宋元餘韻」國際學術研討會
須磨彌吉郎收藏齊白石《借山八景山水冊》，拍賣現場
亦或如上氏拍賣2021年春拍書畫專場中，一件「吳昌碩 蘭石風竹屏風」，也是遠超估價，以1.02億日幣（含佣金）高價成交，約627萬人民幣。此作純以水墨，繪蘭石、風竹，畫面清澹素潔，充盈著文人氣息，同時物象中老辣的線條、肆意的皴擦，又得蒼茫金石之意，足可呈現缶翁繪畫的多元面貌，亦是可珍。
吳昌碩 蘭石風竹屏風，成交價1.02億日幣（含佣金），約627萬人民幣
上氏拍賣2021年春拍，Lot288
吳昌碩 蘭石風竹屏風
吳昌碩 蘭石風竹屏風，局部
自一九一四年九月，王一亭為吳昌碩在六三園舉辦生平第一次個展「吳昌碩書法篆刻展覽」，使吳派藝術開始大放異彩，並為日本藝界所推崇。而後，吳昌碩連續於日本大阪、長崎等地，舉辦個人畫展，成為海內外藝壇旗幟性巨擘，其篆刻亦被日人奉為「印聖」。彼時，白石六三郎、竹內棲鳳、小室翠雲、德富蘇峰、伊藤博文等日本政商界要員，對於缶翁的書畫皆甚是喜愛。
吳昌碩、王一亭與中日友人在上海六三園合影
上氏拍賣所徵集的拍品，最大的渠道優勢，是有勤勉的專業團隊，深耕日本本土的古美術市場。同時通過敏銳的嗅覺，挖掘、甄別散落在日本的中國藝術珍品，並將這些「生貨」通過更簡單、便捷、快速的拍賣方式呈現，如每月一拍、春秋大拍等，總不乏「尖貨」。
其門類亦是諸多，如古董器物、書畫、瓷器、漆器、古文獻等，兼有涉及，也正因如此，短短數年時間，上氏拍賣便成長為日本的一線拍行，培養諸多資深藏家，品牌理念亦深入收藏圈，可謂實力圈粉。
上氏拍賣，拍賣現場，拍賣師集影
上氏拍賣，拍賣現場「人山人海」
筆者友朋，亦多好收藏，而上氏拍賣「永好留真（夜場）——天涯芳草有路歸」與「遺珠萃古——中國古代書畫」兩個專場，即甚受其關注。
前者「專場名字」源自於日本花鳥畫家渡邊晨畝，其曾為中日「永好留真」聯合畫展前後奔波，之後又整理並出版了《永好留真》畫冊。此專場中，近現代名家如齊白石、吳昌碩等畫壇頂流，每季皆有，且數量頗多，質素亦可圈可點。而黃胄、王一亭、范曾、王雪濤、張大千、溥儒、金城、陳少梅、于非闇等亦時有佳作呈現，性價比亦高，可稱是「明星專場」。
「遺珠萃古」專場中，則往往宋元明清無所不包，如宋代高僧墨跡、「元四家」倪瓚、王蒙、黃公望、吳鎮等款識的作品，多有著足夠的「撿漏」空間。而文徵明、沈周、董其昌、張瑞圖、王鐸、藍瑛等明代書畫大家的佳構，亦可謂精彩紛呈。至於清代的「四王」一脈，或宮廷舊藏的「臣字款」書畫等，則不一一盡足。
藍瑛（1585-1664） 仿吳鎮山水卷，1634年作
上氏拍賣「2022夏季藝術品拍賣會」釋出
如上氏拍賣2022夏季藝術品拍賣會中「藍瑛 仿吳鎮山水卷」，是其「不失古人之奧，又自成面貌」的佳作，卷後題跋、鈐印累累。其中囊有宋犖、沈宗敬、朱載震、蔡方炳、陳儀、張慶麟、王一亭等，皆一時俊傑文士。時間跨度則從明末清初到晚清民國，可謂遞藏有序。最終此作品競價激烈，以1.0782億日幣（含佣金）成交。
藍瑛 仿吳鎮山水卷，局部
另有此前同一藏家釋出的「王翬 擬李營邱曉煙圖」、「王蒙 林壑秋清」亦是高價成交，先後奪得上氏拍賣2021秋拍、2022春拍頭籌。類此種種，不一而足。
王翬 擬李營邱曉煙圖
上氏拍賣「2021秋拍」釋出
王翬 擬李營邱曉煙圖，局部
王蒙 林壑秋清
上氏拍賣「2022春拍」釋出
王蒙 林壑秋清，局部
由於中日文化「異域同源」，流散至日本的中國藝術品極多。以敦煌寫經為例，當時日本藏家長尾甲擔任商務印書館編譯室主任，何彥升、李盛鐸舊藏的寫經即由其經手，至少有數百件為日人所購藏。而《沈氏硯林》中所收錄的古名硯，在沈石友過世後，亦有諸多為日人橋本關雪所獲。
書畫方面，內藤湖南、山本悌二郎等日人藏家亦收藏極多。如山本悌二郎的收藏，1931年編成《澄懷堂書畫目錄》共12卷，內收所藏書畫共1776件，上起敦煌石室寫經，下迄清末，無不精華，藏品收於其所建日本財團法人澄懷堂美術館內，後陸續散出。而日本山中商會對於清代恭親王府藏品的收購，據後來所出版的《恭王府藏品拍賣目錄》，可知其數亦甚巨，且多為珍品。
同時，近現代時期有數量龐大的藝術家、文人、政客等，因與日人往來頻繁，互有交誼，故亦有大量的墨跡惠贈，如梁啓超、王國維、羅振玉、孫文、林長民、齊白石、吳昌碩、鄭孝胥、于右任、康有為、楊守敬、張大千等。因此，上氏拍賣中，亦常可見日式裝裱的中國書畫，多裝幀精美，品相如新。
而佛教題材方面，自鑒真和尚以66歲高齡東渡日本弘法，創立律宗，佛教文化在日本亦是信仰篤誠。而後宋元時期，日本僧侶紛紛遠渡重洋，來華求得印證，亦將眾多的高僧墨跡攜帶回國。及至明清二朝，因黃檗文化流芳東瀛，彼時東渡人數之多，時間持續之久，空間跨度之廣，文化傳播種類之多元，亦是誠所罕見。而隱元隆琦、獨立性易、黃檗木庵、木庵性瑫、即非如一等「黃檗禪僧」的法書，亦時有現身上氏拍賣拍場。
林長民、廖仲愷、戴季陶、胡瑛、馮閱模、楊承謀、張雲翼等民國諸家與犬養毅來往書信九通手卷
上氏拍賣「2022夏季藝術品拍賣會」釋出
而其餘瓷器、茶器、印石、佛造像等古董珍玩，因各種緣由遺落在日本各處的，更是數不勝數。上氏拍賣深入日本本土各個角落，與各古董商、美術館、資深藏家、戶家等，皆保持有深度的關係經營，因此每每徵集之時，總有「近水樓台」的便宜。至於，日本書畫名家或藝術家的作品，如良寬、一休、草芥彌生、奈良美智、藤田嗣治、村上隆、安藤忠雄、井上有一等，亦有地域優勢。
安藤忠雄 直島素描
上氏拍賣「2022秋拍」釋出
藤田嗣治 貴婦
上氏拍賣「2021秋拍」釋出
如果單以創立時間而言，上氏拍賣無疑是「業界新軍」，而作為「後起之秀」，其短短數載，即已吸引眾多藏家因其「生貨諸多」、「高性價比」、「低起拍價」、「精品琳琅」等，紛至沓來。如今，更是百尺竿頭，又進一步，保持著何朝宗作品成交價的世界紀錄，儼然已是一流拍行的水準。
未來，在中日文化的交流中，上氏拍賣所扮演的橋樑角色，亦將承擔更多，筆者亦希望其能繼續挖掘更多精稀的藏品，使得更多的中國古美術品能夠「回流」。
大阪蝸廬藝術空間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