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乃榮國府最大的功臣,為何賈府下人們對她深惡痛絕?

紅樓不紅 發佈 2022-12-18T11:01:01.775050+00:00

王熙鳳的口碑風評,前後對照來看,其實存在很大的矛盾性。榮國府下人對王熙鳳的評價,最早出自冷子興之口。

王熙鳳的口碑風評,前後對照來看,其實存在很大的矛盾性。

榮國府下人對王熙鳳的評價,最早出自冷子興之口。原著第二回,冷子興向賈雨村介紹寧榮兩府時,提到了王熙鳳在榮府內的處境:

子興道:「若問那赦公,也有二子,長名賈璉,今已二十來往了,親上作親,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內侄女,今已娶了二年。這位璉爺身上現捐的是個同知,也是不肯讀書,於世路上好機變,言談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爺家住著,幫著料理些家務。誰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後,倒上下無一人不稱頌他夫人的,璉爺倒退了一射之地:說模樣又極標緻,言談又爽利,心機又極深細,竟是個男人萬不及一的。」——第二回

細品冷子興此言,顯然是在誇讚王熙鳳,更提到「上下無一人不稱頌他夫人的」,可見阿鳳此時在榮國府內部的風評甚好。

王熙鳳的好評一直持續到第十四回,截止秦可卿去世,王熙鳳協理寧國府,她以積極的工作態度,精細的工作安排,繁瑣的工作內容,收穫了所有人的認同,原著寫的是:

鳳姐剛到了寧府,榮府的人又跟到寧府,既回到榮府,寧府的人又找到榮府。鳳姐見如此,心中倒十分歡喜,並不偷安推託,恐落人褒貶,因此日夜不暇,籌劃得十分的整肅。於是合族上下無不稱嘆者。——第十四回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王熙鳳在下人間的口碑出現了問題,第六十五回,小廝興兒向尤氏姊妹介紹王熙鳳時,鳳姐的口碑已經變成了: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兩個人,沒有不恨他的,只不過面子情兒怕他。(第65回)

對於這樣的情況,王熙鳳自己顯然也是知曉的。第五十五回,李紈、賈探春、薛寶釵三人組成管理小組,王熙鳳眼見探春行事做事有雷霆之勢,在感慨探春能力不俗的同時,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那便是:趁著緊溜之中,她(探春)出頭一料理,眾人就把往日咱們的恨暫可解了。

王熙鳳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而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也是明擺著的——王熙鳳動了下人們的蛋糕!

用鳳姐自己的話說就是:我這幾年生了多少省儉的法子,一家子大約也沒個不背地裡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騎上老虎了。(第55回)

王熙鳳作為管家,她要替榮國府的未來考慮,至少不能讓賈府在自己管理的時間範圍內,出現太大的經濟赤字。

可榮國府歷經五代,很多財務上的花費已經成了固定份例,也就是《紅樓夢》中經常提到的「祖宗舊例」,從賈母、王夫人,到各位小姐們的衣食住行,皆是如此。

面對財務上的捉襟見肘,王熙鳳只能從中行省儉之計,賈母、王夫人以及眾小姐的份例,她不敢輕易削減,只能從下人們身上尋找突破口

對於王熙鳳對下人薪資的削減,曹雪芹通過直接描寫、間接描寫兩方面進行。

其中,間接描寫的承擔者便是上面提到的小廝興兒,他背後咒罵王熙鳳時,說的原話是:她(王熙鳳)又恨不得把銀子錢省下來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說她會過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她討好兒。

此處小廝興兒雖然正面提出了王熙鳳「剋扣下人」的罪狀,但到底沒有明確指出王熙鳳具體是如何剋扣下人的

事實上,這項內容早在第三十六回就已經明示過了,王熙鳳向王夫人匯報工作,言談間提起趙姨娘的份例問題,由此牽扯出榮府內部降薪的前事:

王夫人問道:「正要問你,如今趙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鳳姐道:「那是定例,每人二兩。趙姨娘有環兄弟的二兩,共是四兩,另外四串錢。」王夫人道:「可都按數給他們?」鳳姐見問的奇怪,忙道:「怎麼不按數給!」王夫人道:「前兒我恍惚聽見有人抱怨,說短了一吊錢,是什麼原故?」鳳姐忙笑道:「姨娘們的丫頭,月例原是人各一吊。從舊年他們外頭商議的,姨娘們每位的丫頭分例減半,人各五百錢,每位兩個丫頭,所以短了一吊錢。」——第三十六回

趙姨娘的貼身丫鬟,原本一月工資是一吊錢,後來被削減成了五百錢,即工資減半,趙姨娘因此和王夫人抱怨過此事,這才有了王夫人詢問王熙鳳的這段話。

雖然王熙鳳藉口稱削減之計,是由外頭總管房提出來的,但實際提出者,以及操作人皆是王熙鳳。

陳大康也在《榮國府的經濟帳》裡明確指出:總管房不會為了區區一吊錢,得罪周、趙二位姨娘,更何況每月一吊錢的省儉對支出龐大的榮國府而言,無疑杯水車薪,總管房不會提出如此出力不討好的決策。

王熙鳳從王夫人處出來後,咒罵趙姨娘稱:我從今以後倒要干幾樣克毒事了。抱怨給太太聽,我也不怕。糊塗油蒙了心,爛了舌頭,不得好死的下作東西,別作娘的春夢!明兒一裹腦子扣的日子還有呢。如今裁了丫頭的錢,就抱怨了咱們。也不想一想是奴幾,也配使兩三個丫頭!(第36回)

王熙鳳的抱怨指向非常明確,如果剋扣丫鬟工資的事,當真是總管房所為,她有何抱怨可言?她的反應恰恰證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真正削減丫鬟工資的是她王熙鳳,總管房只是個由頭。

周、趙二位姨娘的丫鬟,尚且被如此剋扣,其他不知名的小丫鬟、小廝,其工資恐怕也免不了要挨一刀,由此導致整個榮國府的下人階層怨聲載道,吵得沸反盈天,最終積累成對始作俑者王熙鳳的恨意!

除此之外,王熙鳳待下嚴苛,為人狠辣也是導致其風評不佳的一個重要原因,可從根本原因論來,還是要歸結到一個錢字上,尤其是王熙鳳一邊剋扣月錢,一邊又挪用下人們的月錢去放貸,為自己賺取利銀,這更加激化了底層僕人的怨憤,阿鳳最終的勢敗也難逃以上原因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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