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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溫州旅遊體驗師鄭明曉，字愚之，號雲溪山人，喜歡山水與旅行，自雲「心與山俱寂，鳥與林同歡。人生本平淡，流水自涓涓。」

圖：溫州旅遊體驗師鄭明曉、周建海。

我看過千年古銀杏，細數都能數得過來。最早的一次在青城山，青城山有三棵千年古銀杏，一棵在天師洞前，1800多年，傳說為張天師所植，兩棵在上清宮門前，都是1700年，一左一右，護著上清宮，當時銀杏最是金黃；一次在南嶽衡山，福嚴寺前有四棵千年古銀杏，其中最老的一棵1400年，傳說為開山祖師慧思法師手植，時在夏天，銀杏鬱鬱蔥蔥；一次在杭州五雲山，五雲山之巔真際寺前有一棵，1400年的樹齡；一次在長興八都岕，方一村有一雌一雄的兩棵銀杏，1300年的樹齡。至於1000年以下的銀杏就不說了。

後來聽說瑞安也有一棵，而且在我的故鄉湖嶺鎮管轄的賈岙村。賈岙與湖嶺僅有一山之隔，五公里的車程，我竟然不知，這說起來總有點惶恐，愧為鄉人了。

去年從杭州回來，賦閒了段時間，找到工作，忙碌了段時間，等看到銀杏時，已錯過銀杏的最佳欣賞時間。

今年立冬以來，一直留意銀杏，當看到溫州其他地方的古銀杏黃了，我估摸著賈岙的千年很杏也該黃了。

12月10日，一覺醒來，天空放晴，匆匆吃過早餐，便往賈岙。坐輕軌S1線到桐嶺，轉巨溪至湖嶺班車，中途到陶溪站下車，步行約一里，便到了賈岙。

三十一溪（林溪）穿賈岙村而過，溪面寬闊，兩側是標準的防洪堤和公路，村頭村尾有公路橋，兩橋中間有一條跨溪矴步，矴步建在水壩上，溪水漫過整個水壩和寬寬的溪面。站在村口公路橋，村莊兩岸一覽無遺，民房沿公路里側而建，依山傍水，整齊排列，一派欣欣向榮的新農村氣象。

溪面上空浮動著一層層厚厚的白雲，由近至遠，似動非動，隨著時間過去漸漸地消散，長長的矴步濺起長長的潔白水花，水流均勻，一幅寬寬的瀑布。最亮眼的千年銀杏，高大身軀托起的金黃色的樹冠，挺立在藍天白雲青山溪水之間，陽光下一片金黃。

銀杏樹依河而立，隔路是賈岙宮，賈岙宮是個老宮，看樣子有些年頭了，磚木結構，大門豎掛「洞玄聖觀」，門上壁上畫滿神像和神話故事的壁畫，顯然是個道宮，但推門進出，裡面卻是亦道亦釋，左側是「大雄寶殿」，供奉著如來佛和彌勒佛，右側是「金闕雲宮」，供奉著五尊道教神仙。宮牆根有「奉憲示禁碑」，落款為「同治玖年四月吉日」立碑時間。

銀杏旁有一個兩層的亭子，下層供人休息，上層供神，一亭兩用，亭名「銀杏休閒亭」，亭本為歇坐休閒而設，若以銀杏名，「休閒」兩字則畫蛇添足，多餘了。

亭緊挨著銀杏，可以上到二樓的迴廊看銀杏，亭鄰銀杏一側的台基有銀杏的介紹，銀杏樹高二十五米，樹幹基圍十一點八米，冠幅17.12*21.15米，樹齡一千年以上，系唐代所植，為瑞安市文物保護單位。

銀杏的樹幹是直的，長生有點斜，向河的一側傾斜，樹枝也比一般的銀杏斜些，冬陽若春日，暖暖的陽光，給銀杏添了暖暖的色調，逆光處是一片金黃，順光處則還黃中透青，青黃著，側光處則介於金黃與青黃間，背陰處更青些，而且這色調還隨著陽光的強弱和射入的角度，以及人的移動變幻著。一陣風過，銀杏葉瑟瑟作響，徐徐飄落。遊人不多，往年這個時候，銀杏葉早落得差不多了。一個小女孩蹲在地上，小心地撿著銀杏葉，我對小女孩說：「小朋友，你看銀杏葉子像不像鴨掌，小女孩天真的看了一下手中的銀杏葉說：「還真像」，我接著說：「銀杏樹也叫鴨掌樹」，小女孩「嗯」了一聲，起身隨母親走開。

亭中與村民聊起賈岙村和銀杏：賈岙村三分之二人姓諸葛，是浙南最大的諸葛姓氏聚居地，祖先郡望琅琊，為諸葛亮後裔，三分之一姓黃，還有幾戶姓陳。銀杏樹自己記事起就這麼大了，以前的銀杏樹幹比現在粗，要八個人才能合抱，樹枝也比現在還繁茂，後來修路，抬高路基，銀杏的樹幹被掩埋的不少，一些樹枝老了被颱風打掉下來了。原來銀杏樹下還有座「陳十四娘娘宮」，因建築壓在銀杏根系之上，影響銀杏生長而被拆除。至於「賈岙」名字的由來，一是「港岙」，舊時飛雲江潮水能漲到此地，這一帶地方曾叫潮至，「賈岙」是「港岙」瑞安方言的諧音，一是賈為商賈之「賈」，舊時這裡商賈雲集，而與賈姓並無關聯。

我又問：「銀杏觀賞期還有多少時間？」

「還有半月左右，這周是最佳觀賞期，西風天出，葉子落得很快。」

午飯後，沿河岸過矴步至對岸，走在長長的矴步，我似乎回到記憶中的童年，那時湖嶺山區除公路橋外，過溪過河靠矴步，水小時，溪水從矴步間流水，水大時漫過矴步，山洪水爆發時，常沖毀矴步，兩岸的百姓總是自發組織，沖了再造，屢沖屢造。我小時候，常在矴步上玩耍，及長大些，能挑上百斤的擔穩步過矴步，而現在則要小心翼翼慢步行走了。歲月如斯，從前的已成為歷史，這棵銀杏樹千百年來依然如舊。

這時，天空上的白雲少了許多，也輕了許多，潔白的雲絮靜靜地浮在天空，天更通透了，山水也更加明麗了，隔著河，銀杏似乎也更加地高遠了，銀杏倒映溪水，溪里群鴨有來回鳧游，岸上有人在垂釣，村邊有農民在田間勞作。

重回到銀杏樹，遊人時來時走，人還是不多，只是地上的落葉比來時多了不少。下午三時，太陽落到厚雲里，我估計到落山前再也不會出來了。從上午十時到下午三時，我竟然在此逗留了五個小時，來之前還計劃看過銀杏後，往林源，再走一次瞿湖古道，也只能作罷了。

回溫州，賈岙村口，遇金川到巨溪的班車，車上草成《賈岙村之千年銀杏》一詩，詩云：

賈岙宮前有銀杏，春來冬去換風景。

千年樹齡大稀奇，百歲人生小確幸。

溪水潺潺碧綠身，秋風瑟瑟黃金影。

村中姓氏多諸葛，此方山水寄寧靜。

今天運氣真好，天氣好，來回不等班車，人到車到，還真有幸，看來冥冥之中，我也有銀杏之「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