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東化飛天 圖：來自網絡
這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晚飯後，我和同事羅訓倫、王天祿照例在一起散步。
我們三個人轉到廠禮堂大門前，見幾個人正在打橋牌，就停下來觀看。這時，一個廠里人急匆匆走來說，高泉山水庫淹死人了，是一個剛分來的技校生。
大家都吃了一驚，問他是咋回事？那人說他也不知道，只曉得那個技校生現在還水裡，沒撈起來。
這時，廠工會主席和放映員（那天晚上準備放電影《孟姜女哭長城》）正從禮堂里走出來，得知此事後，立即叫上幾個人說：「走，我們去看看！」
高泉山水庫距廠區只有5分鐘的路程，位於一個山坳里，附近散落幾家農舍。當我們到達時，水庫西岸上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廠里的職工和附近的農民；有幾個農民手裡拿著長長的竹杆，像是剛才在水庫里打撈過的樣子。
一個赤裸上身，穿著一條黑色長褲子的小伙子，正仰面半躺在水邊，上半身靠在草坡上，兩隻腳板浸在水裡。
在黃昏落日的照耀下，他看上去像一條擱淺在岸上的一條奄奄一息的大魚，那麼疲憊，沮喪，孤獨，無助，痛苦，絕望。
在他旁邊，還有一個穿著連身泳衣裹著花浴巾的女青年，她正焦躁不安地來回在泥水地上踱著步，不時向水庫里張望著。
工會主席一邊向圍觀的人打聽情況，一邊焦急地說：「人還在水裡？咋個辦？咋個辦？咋個辦？」
我觀察了一會兒現場，見無人站出來，就摘下近視眼鏡，脫了背心交給羅訓倫、王天祿保管，自己下水救人。
羅訓倫和王天祿都提醒我說：「小心點，注意安全！」從小在河邊長大的我，對自己的水性很自信；小時候的夏天，幾乎天天和小夥伴都泡在水裡打水仗，潛入水裡藏貓貓，摸魚蝦。
我向躺在水邊的小伙子問明情況後，就慢慢走進水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試探著向前面的深水區走去。
水快淹到脖子時，我忽然低頭一個迷頭潛入水中，我閉著眼睛，用手在水中胡亂摸索著，無果，立即衝出水面，換一口氣後，又潛入水中再次摸索，仍然沒摸著。
當我再次衝出水面換了一口氣，見那個赤裸著上身的小伙子和廠里的幾個人也都在淺水區里搜尋打撈了，我的膽量和勇氣倍增……再次向那個小伙子打聽水下人的可能方位，我又一次潛入水裡，順著庫底斜坡向前摸索。
突然，我向前摸索著的手指碰到了一個硬東西，心頭一驚，估計是那水下人。於是，順手一抓，竟是那人的腳脖子；我立即抓住不放，一收身，雙腳用力在地上一蹬，將那硬梆梆的死人拖出了水面。
站在岸上觀看的眾人，忽然見一處水花開放後，卻是一個人倒拖著那死人突然從水裡冒了出來，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聲驚叫：「啊！」「哇！」「哦！」……
我倒拖著死人，奮力往岸邊劃來。那幾個在淺水區搜索的廠里人，立即踩水過來接應我，大家七手八腳地將死人抬上了岸。岸上的眾人立即圍攏來看稀奇，我趁機閃到一邊去休息一下，平靜緊張的心跳。
坐救護車趕來的廠衛生所值班醫生，對那死人翻看著瞳孔檢查了一番，說沒救了，早死了。
這時，夕陽落下山去了，天色昏暗，現場氣氛沉重悲痛，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我和同事羅訓倫、王天祿提前離開了現場，回到廠里生活區。
事後得知，三個技校生兩男一女都是同班同學，今年夏天剛分配到廠里來實習，因為天氣炎熱，大家相約到這水庫里來游泳戲水消暑，沒想到出大事死人了。
唉！三人到廠里上班才一個多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