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似道的起落人生,從再造宋室的國之干城,到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凌峯公子講歷史 發佈 2022-12-26T06:30:14.089871+00:00

公元1259年年底,南宋的首府臨安舉行了一場規模宏大的迎接大會。在這些文武百官里,官職比賈似道高的有,門庭比賈似道顯赫的也有。

公元1259年年底,南宋的首府臨安舉行了一場規模宏大的迎接大會。當賈似道一行回京的車隊緩緩開進臨安城時,南宋朝廷的文武百官已經早早的夾道相迎。

在這些文武百官里,官職比賈似道高的有,門庭比賈似道顯赫的也有。但是此刻的他們,卻也不得不屈尊迎接。

因為公元1259年,賈似道立下了不世之功。

這一年上半年,蒙古帝國大汗蒙哥親率15萬大軍進攻四川,圍攻重慶釣魚城,意在滅亡南宋。然而蒙哥圍攻釣魚城三個月,最終卻戰死釣魚城下。

這一年下半年,忽必烈在蒙哥死後,又帶領蒙古軍橫渡長江,圍攻長江中游的鄂州。但忽必烈還是和蒙哥一樣,圍困鄂州三個多月,依然是徒勞無功。

蒙軍兩次集全力而未能破一城,是因為南宋整個長江中上游戰區有人在統一調度,統一指揮,統一救援。而這個人就是時任長江中上游戰區總司令的賈似道。

後人雖然給賈似道安了一個「蟋蟀宰相」的惡稱,但是卻不能否認賈似道在鄂州會戰中的能力。

在當時的南宋皇帝宋理宗看來,那時的賈似道可不是放蕩不羈的登徒浪子,而是在鄂州會戰中對南宋有再造之功的國之干城。

當賈似道走下馬車的那一刻,臨安城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萬人空巷,他們都聚集在臨安府內的街道兩側,爭相目睹著賈似道的國士風采。而這突如其來的莫大榮耀,也讓賈似道一陣眩暈。要知道,此時的賈似道還不到四十歲。

賈似道這一刻的光芒,不僅引得路邊懵懂的少女為其痴迷,更是讓一眾文人士子為其欽羨不已。賈似道就是在這用鮮花和掌聲鋪就的道路上被簇擁進了皇宮。進宮之後的賈似道受到了宋理宗的熱情禮遇,隨後一路青雲直上。

在眾臣的艷羨之中,賈似道因鄂州之功進封少師,衛國公,官拜右丞相。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不久之後,賈似道勉為其難的收下了一個學生。而這個學生就是南宋帝國未來的接班人,宋理宗的養子趙禥

而這一年,還不是賈似道權勢最盛的時候。賈似道權勢的巔峰,是宋理宗去世之後的十年。

1

公元1264年11月,宋理宗去世,南宋帝國的新皇帝宋度宗趙禥開始走上歷史的前台。但是這個新皇帝到底怎麼樣,大家都還處於拭目以待的狀態。

但是賈似道不一樣,四十多歲就已經位極人臣的他,從來都是別人等他的份,他自然不想在觀望中等待宋度宗的垂青。

深諳人世和官場的賈似道知道,有些態度,是需要試探出來的;有些權利,是要靠主動去爭取的;有些威望,是需要踩著別人建立的!

此時的賈似道,決定試一把自己在宋度宗心裡的位置,好為自己將來攬權行事做一個尺度,看看哪些事情是可以在宋度宗接受的範圍之內。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這是賈似道明面上試探宋度宗的第一步。

於是,宋度宗即位不到半年,老於權謀的賈似道向朝廷遞上了自己的辭呈。

他以自己能力有限,軍國大事讓其身心疲憊為由提交辭呈。沒等朝廷的回覆他就撂挑子不幹了,回到了老家紹興,過上了隱居的生活。

看到自己的老師賈似道撂挑子走人,剛剛即位的宋度宗陷入了深深的恐懼。

之前宋理宗活著的時候,宋度宗作為太子存在,對於軍國大事也只是動嘴說說。反正後面有大個兒頂著。在宋理宗故去之後,賈似道便成了宋度宗唯一的倚仗。

賈似道這一跑,在宋度宗的認知里,這個南宋王朝的何去何從都成了問題。為了「挽回」出走的賈似道,宋度宗不惜放下身段,在御詔中言辭懇切的懇求賈似道回京主持軍國大事,更不惜以榮耀至極的太師之位加以籠絡。

躲在紹興的賈似道看著自己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還平白的享受到太師的尊榮,見好就收的他不幾日便欣欣然的收拾好東西,回到了他僅僅離開一個月的臨安府,光榮的官拜太師。

然而此時的宋度宗還是不放心,生怕哪一天賈似道有一聲不吭的玩起了消失,便在太師的官職之外,又進封賈似道為魏國公!

自鄂州會戰結束之後,年近不惑之年的賈似道深得宋理宗父子青睞,一路官運亨通,青雲直上。但賈似道這官兒是越做越大,但是活兒卻越做越少,而所受到的賞賜卻越來越多。接下來賈似道除了被封王,已經再無恩榮可加。

但宋孝宗為了表達自己對「師相」的孝心,又將當年太上皇趙構在葛嶺之上頤養天年的府邸,當做禮物封賞給了位極人臣的賈似道。

此外,宋度宗大開特例,恩准賈似道不必每日前往數里之遙的朝廷辦公。所有待賈似道裁決的軍國大事,其公文都送到賈似道西湖之畔的葛嶺府邸內。而賈似道本人只需不定時前往朝廷看看即可。以致於後來的賈大人越來越懶,乾脆連去也不去了。直到最後,連公文都不再翻閱,全部交由手下門客代辦。

世人流傳一句極具諷刺的話叫做「朝中無宰相,湖上有平章」。

但賈似道的好日子並不會這樣永遠過下去。

2

公元1273年,忽必烈在平定內部,攻下襄陽之後,再命蒙將伯顏統領水陸大軍20萬,自漢江出發,順長江而下,先後破武昌,九江,直逼南京而來。

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帝國的大局,卻必須要有人來主持。

此時宋度宗趙禥已經去世,新即位的宋恭帝趙顯不過三歲,指望深宮大院內的孤兒寡母是指望不上了。故而朝堂之上,眾人的目光一齊看向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師相賈似道。

他們自發的邀請賈似道在這國家最危險的時刻挺身而出,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再造十五年前的鄂州之功。

迫於輿論壓力,賈似道不得不都督各路軍馬,逆江而上,準備迎戰伯顏大軍。

公元1275年五月,以南宋賈似道為首的15萬宋軍和以蒙將阿術為首的13萬蒙軍在安徽蕪湖的丁家洲江面展開決戰。

但這次,賈似道卻沒有十五年前的好運。賈似道的15萬宋軍水師,在蒙軍的打擊下,僅僅一天就全軍潰敗。

這一場仗下來,賈似道的形象徹底崩塌了!

因為常年的政治鬥爭,打了敗仗的賈似道也不敢回臨安,而是躲到了揚州守將李庭芝那裡。

而他自己不回臨安也就罷了,反而還上書請求謝太后孤兒寡母移居慶元府(浙江寧波),暫時躲避蒙軍兵鋒。

賈似道還以為當下是他一世輝煌的時代,他這不上書還好,這一上書,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打了敗仗的賈似道還活著。而活著就算了,他竟然還建議朝廷也像他一樣,未戰先逃。

賈似道這一下算是點燃了火藥桶,那些昔日受賈似道排擠,打壓的「忠義之士」,此刻趁著賈似道敗軍之際,開始了對他義憤填膺的口誅筆伐。其中最為「義憤」的乃是昔日深受賈似道器重的陳宜中。

陳宜中深夜上書謝太后(宋理宗皇后),要求誅殺賈似道以謝天下。

但是,賈似道權傾朝野十多年,在朝堂之上還是有一些心腹的。比如殿前指揮使韓震,就是賈似道的鐵桿心腹,而且手中有兵,這很重要。

在所有人都不支持賈似道的遷都建議之時,手中有兵的韓震決定執行師相的命令,帶著兵去「請」眾君臣一干人等移居海上。

韓震這激發眾怒的行為一經付諸行動,讓作為知樞密院事的陳宜中按耐不住怒火了。這樞密院是幹嘛的,那是掌管帝國兵馬調度的機構。所以,掌管兵馬調度的陳宜中,以商量遷都之事將韓震騙來司令部開會。而韓震來到會場之後,便從此在這世間再沒了消息。

韓震既死,賈似道在朝中的最後一點勢力便也隨之煙消雲散,支撐賈似道權傾朝野的軍事力量就此蕩然無存,此時的陳宜中再請謝太后殺賈似道以謝天下。

只是,慈祥但有點倔犟的謝老太后,一直感念賈似道歷經三朝,雖有罪過,但也還是有些功勞的(這是實話),僅僅是將賈似道罷職,但並無將其誅殺之意。

謝老太后雖然出於感念之情饒恕了賈似道,但是朝中出於私怨考慮的大臣,卻不打算放過賈似道。在他們看來,賈似道要是在他們之前投降了蒙古人,那麼他們之前受的窩囊氣可就沒地兒出了。所以這賈似道必須處理,而且必須立刻馬上處理。

最後,還是謝太后頂不住朝臣的壓力,只能讓賈似道從李庭芝那裡離開,回紹興老家給其母守喪。並承諾保證他的人身安全。

3

有了謝太后的保證,在揚州躲了這麼久的賈似道,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了。而後,抱著回歸故里之心的賈似道回到了紹興城外。

然而讓賈似道沒想到的是,已經走到家門口的他,卻進不了紹興城。

自賈似道兵敗丁家洲之後,之前以賈似道為榮的紹興軍民,便深以認識賈似道為恥。所以,此刻已經風燭殘年的賈似道,被他的故鄉之人拒之城外。

紹興人此舉雖然是出了一口惡氣,但這樣一來,也給朝廷出了一個難題。

這南宋當局又得給賈似道重新找地方!

一來二去的討論之間,南宋朝廷再讓賈似道徙居婺州(浙江金華)。

只是這攜帶嬌妻美妾,金銀財寶來到婺州城外的賈似道,又遭遇到了之前在紹興城外一樣的待遇。

曾經賈似道能去帝國的任何地方,而那裡的人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都會夾道相迎,以顯示對他的尊重。但是現在還未淪為階下囚他,卻在這已經殘破不堪的帝國,找不到容身之地了。

曾經權傾天下,現在卻無立錐之地。與其說賈似道被整個帝國拋棄了,倒不如說他是被權力拋棄了。

為了解決賈似道的安置問題,南宋朝廷為了平以民憤,先是沒收了賈似道的大部分家產,而後將其貶往建寧府(福建建瓴)。後來陳宜中覺得福建還是太近,便又將其貶往循州(廣東龍川)。

相對於七百多年前的兩浙來說,廣東依然是個遙遠的地方。但以當下兩浙地區的危局來看,也許循州還是個不錯的地方,這個時候遠離是非之地,是福還是禍,誰又說得到呢?

公元1275年八月,賈似道被押送到福建建寧

儘管八月的福建酷暑難耐,但是和江南那生離死別的戰場相比,平靜的如一汪湖水的福建,簡直就是天堂!

負責押送賈似道的衙役頭目,自從進入這酷暑的福建山地之後,臉色也變得越來越不好,脾氣似乎也越來越暴躁。但是在流放的路上,賈似道卻有點不知臉色,反而出於自身生活質量的考慮,決定要和眼前的這個衙役頭目商量一下,要在這酷暑的煙瘴之地,找一地清涼之處,休息數日再行出發。

要是擱以前,高高在上的賈似道,是斷然不會和這種小小的衙役那麼一句話的,甚至看到不會看他們一眼。但是現在不一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只是賈似道不知道,負責押送他的衙役臉色不好絕非是因為天氣燥熱的原因。對於賈似道的要求,衙役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對賈似道隨行的姬妾說道:「到了下一個集鎮,你們就各自離去吧,不用再受這酷暑的折磨了。」

對於衙役頭目所言,賈似道是一頭的霧水道,不禁言道:「我說大兄弟,咱一路跋涉,風吹日曬的也不容易,可開不得這樣的玩笑?」

而衙役頭目只是轉身對賈似道淡淡說道:「我可沒和你開玩笑!」

日暮之後,衙役攜賈似道一行投宿於集鎮。

待次日早上,衙役頭目沒有食言,賈似道的馬車之上,再也未曾看到一個姬妾。賈似道強忍著怒火,對著虎背熊腰的衙役頭目說道:「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犯得著如此嗎?」

衙役頭目這時用目含殺意的語氣問道:「你可還記得鄭勛?」

賈似道依稀回憶,回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此人不過是數年前彈劾他,而遭到他貶斥流放的一個末吏。回憶起來的賈似道,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這名衙役頭目,發現他與自己數年前流放的鄭勛,在眉宇間有些神似。而後一種不好的預感,頓時在賈似道心中瀰漫開來。

隨後,賈似道不安的問道:「那你是?」

鄭虎臣惡狠狠的對賈似道說:「我乃鄭勛之子鄭虎臣。沒想到吧,老賊!你也有今日!」

鄭虎臣既已把話挑明,現在,賈似道終於知道這鄭虎臣從進入福建以來,臉色一直不好的原因在哪。但是賈似道仍舊強裝鎮定的說道:「太皇太后許我不死,你可不能胡來!」

鄭虎臣說:「我怎麼能這麼容易讓你死呢?」

說完鄭虎臣便招呼手下將賈似道的馬車頂棚拆的七零八落,讓賈似道坐著敞篷的馬車,走在前往嶺南的路上。

數日之後,當眾人行至福建南劍州之時,眼前的一片水域,格外清澈明亮,問當地人方知,此處名為黯淡灘

聽聞名字,賈似道的神情越發黯淡。鄭虎臣則靠近賈似道自言自語說:「如此山清水秀之處,應該是個自我了斷的好去處吧。」

鄭虎臣自言自語說完之後,又回望賈似道,臉色平靜的問道:「賈大人,你說呢?」

賈似道當然知道鄭虎臣是什麼意思,但他還是重複著那句話:「太皇太后許我不死,我還是朝廷命官。」

聽到朝廷命官幾個字,鄭虎臣終於暴怒了。繼而憤憤言道:大宋的江山,被你禍害成什麼樣了?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朝廷命官?你可曾拿百姓的命當命,拿將士的命當命?這天下,人人皆欲殺你!」

在連日以來的謾罵中,賈似道本來已經感覺無所謂了。但是此時的鄭虎臣卻以天下、百姓、將士這些力重千鈞的帽子來壓他。這時的賈似道臉上不禁露出了不服的神采。

面對鄭虎臣的質問,賈似道大聲的反問道:「如果拋開個人私怨,你捫心自問,我賈似道真是十惡不赦之人嗎?我賈似道真的是大奸大惡之徒嗎?我賈似道這一生,真的是毫無尺寸之功於朝廷,於國家嗎?現在在朝堂上攻擊我,甚至要求朝廷誅殺我的人,他們真的是為國為民嗎?當年將我捧上神壇的那批人,和如今欲置我於死地的那批人是不是一批人?當年那些對我頂禮膜拜,高喊名相的百姓,和如今對我投石相擊的這些百姓,他們是不是一幫人?」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讓鄭虎臣的思緒有點紊亂。他承認,他的確是帶著個人的私怨接下了這份差事。但賈似道所問的這些問題,他根本就沒有思考過。然而,他相信大家給賈似道的定義,所以他不會消耗精力來考慮這些複雜的的問題。

對於賈似道的一系列反問,鄭虎臣沒有考慮這麼多,他只是簡單的說道:「奸相誤國,不戰而逃,已經足以讓你死上上百次了。」

賈似道或許想到了什麼,問道:「讓你來的人是不是陳宜中?」

聽到賈似道提起陳宜中,鄭虎臣考慮到這其中涉及的政治鬥爭問題,便沒有再往下接話。

在鄭虎臣看來,賈似道說的那些或許有他自己的道理。但是那一切都和他無關。

4

前往廣東循州的路,依舊遙遠。不知不覺間,八月已去,九月過半,賈似道與鄭虎臣一行已來到福建漳州。

漳州的天,此時正下著小雨,雖然沒有烈日的暴曬,但九月的天,仍舊悶熱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漳州城南五里的木棉庵,鄭虎臣,賈似道一行正於此處下榻避雨。雨已經下了些時日,還沒有停的意思。

多雨而又悶熱的午後,賈似道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小憩。睡夢中的他,做起了一個奇怪而又充滿回憶的夢。在夢裡,他回到了自己在西湖之畔的集芳園。

那是一個多煙多雨季,美人的歌舞猶在,賓客幕僚依舊。他作為集芳園的主人,依然被眾人尊敬。不知誰提起,要在宴會之上,與他斗上一局蟋蟀。對於平生的最大樂趣,他欣然接受挑戰。

一局蟋蟀斗下來,自己的「無敵威武大將軍」竟然戰死了。後來,賈似道的夢裡又出現了西湖的樓船,映湖的燈火,還有那不知名的夜曲。但是在這時,一個從未見過的面孔,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確信他從未見過眼前的這個人。但這個人分明又很眼熟。在夢裡想了很久他才記起——原來是在畫像上見過。

夢中的賈似道在夢中之人的身前畢恭畢敬地跪了下來。那是集芳園曾經的主人來了。不等賈似道說話,宋高宗趙構就厲聲責問道:「你住了朕的集芳園,卻弄丟了朕的江山,你怎麼還有面目苟活於世?」說完,沒等賈似道辯解,趙構的臉變得猙獰,而那猙獰的面孔,一步步離賈似道越來越近……

睡夢中的賈似道在噩夢中被驚醒,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虛汗浸透,此時已是夤夜時分。醒來的賈似道在搖曳的燭火下,目光呆滯。還沉浸在剛才的噩夢裡。

曾經的樓船夜雪,鶯歌燕舞,眾星捧月,權勢滔天的生活,乃至於自己的蟋蟀,自己的姬妾,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到現在到底還剩下什麼?

一個六十三歲的垂垂老翁而已,而至今對他念念不忘的,現在除了自己的政敵,就是自己的仇人而已。燈火搖曳之下的賈似道開始嫌棄自己。他問自己,失去了這一切,現在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就算到了廣東循州,卑微而心驚的度此殘生,高貴了一生的他,真的能忍受嗎?曾經一度作為南宋帝國實際上的主宰,他真的甘心讓那些庶民來主宰今後的人生嗎?

夜已經很深了,賈似道做出了最後的決定。隨後,穿戴整齊的賈似道,敲開了鄭虎臣的房門。

沒有入眠的鄭虎臣打開了房門,對於賈似道的半夜造訪,鄭虎臣感到詫異。

進門之後的賈似道一臉平靜,淡然說道:「淪落至此,如今已無生念,幫幫我吧。」聲音近乎懇求。

賈似道的突兀言語,讓鄭虎臣一時無法適應,只能緊緊的盯著賈似道的眼睛。賈似道知道鄭虎臣的疑惑,便平靜的說道:「我沒有自殺的勇氣,給我一些毒藥吧。我知道你那裡為我準備的有。或者我的政敵幫我準備的有。」

鄭虎臣在一片恍惚中找到了自臨安出發之時,作為大夫,也是右丞相的陳宜中特意給賈似道準備的冰片。賈似道接過冰片,沒有再回憶和留戀什麼,只是將冰片全部吞下,只待平靜的離去。

然而,在賈似道迎接死亡的過程中,吞服的冰片,卻並沒有發揮毒藥的作用,但是副作用很明顯。

吞下冰片的賈似道開始腹痛難忍。

一心求死的賈似道無懼死亡的來臨,但是卻憋不住一泡屎。一向愛乾淨的他,習慣性的往廁所跑去。

只見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鄭虎臣,則是緊隨其後,手中拿著一把大錘,在黑暗中也往廁所而去。

良久之後,鄭虎臣打開廁門,一股惡臭傳來,賈似道已經癱軟在地。

模糊間,賈似道看到鄭虎臣拿著鐵錘的身影。他明白鄭虎臣要幹什麼。

次日清晨,木棉庵的人,在廁所內發現被鐵錘擊殺的賈似道,而鄭虎臣已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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