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實情的記憶碎片

愚伯的自留地 發佈 2022-12-28T10:59:12.357764+00:00

文:王世輝生產隊時候,俺村是一個大隊,下邊管轄著八個小隊。一個大隊就是一個行政村,一個小隊就是一個生產隊。八個小隊裡,俺小隊搞得最差,生產上不去,糧食產量低,分糧時自然就不會多得。秋季種植品類多,收穫後分到各家各戶時,這樣兒那樣兒的加在一塊,也算是差強人意。

文:王世輝

生產隊時候,俺村是一個大隊,下邊管轄著八個小隊。一個大隊就是一個行政村,一個小隊就是一個生產隊。

八個小隊裡,俺小隊搞得最差,生產上不去,糧食產量低,分糧時自然就不會多得。秋季種植品類多,收穫後分到各家各戶時,這樣兒那樣兒的加在一塊,也算是差強人意。

麥季情況就不同了,單一得很,分配到每個人頭上的麥子往往只有六七十斤——這可是一年裡吃白面的指望啊,恓惶得很哪!

也有搞得好的,比如僅僅一里地之隔的楊林大隊。那時候沒有「貧困村」「小康村」之類的說辭,但公社評選「紅旗大隊」,拿今天時興的說法,GDP高、居於領先地位的行政村,會獲得這一無比榮耀的稱號。

楊林就是連續多年的「紅旗大隊」。順便介紹一下,「紅旗大隊」可不是虛頭巴腦的名號,發張獎狀或者掛麵紅旗什麼的,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好處喲。

就說楊林吧,小伙子尋媳婦根本不用發愁,四周方圓的姑娘都爭搶著嫁過去,每年麥季分麥子,別說那些整壯的壯勞力啦,就連未成年的小孩子都能分到三百多斤。

乖乖!家家戶戶這麼多麥子,都存放到哪裡呀?俺小隊的人一邊驚嘆,一邊隔著一里地替人家擔憂發愁,後來就有人發揮想像力之能事,告訴了大家答案——楊林家家戶戶的床底下都用磚砌成了池子,池子裡不放別的,就存麥子。

同在一片藍天下,卻總不可同日語。這就是俺小隊的現實狀況。不免也會經常有人踮起腳尖、伸著脖子,一邊眺望,一邊嘴裡嘟囔:人家楊林人天天吃白面饅頭,咱啥年月也能吃上呀?有的人經不住饞蟲的蠕動,便一邊嘟囔一邊伸長舌頭在嘴巴四周舔舐,仿佛那裡散布著香甜無比的白面饅頭渣渣似的。

提起吃白面饅頭的話題,不能不說說水建叔家裡的事。

水建叔是俺小隊的社員,媳婦加上三個兒子,全家五口人。兩個兒子正在上學;三兒子還不到上學年齡,真正是只會見天兒玩耍的小屁孩兒一個;掙工分養家的,只有他和媳婦。

水建叔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這是公開的事實,根本不是秘密。鄰居家的半大小子仗著是小學畢業,想拽拽洋詞兒炫耀一下自己的文化水平,本要用成語「捉襟見肘」,不料用到一半卻擱車卡殼兒了,只好說了句「捉襟見那個啥」,草草收場了事。

那天下午,水建叔和媳婦都出工在地里勞動,兩個兒子在學校上課,家裡只剩下三兒子。水建叔和媳婦有些不放心,臨出門兩個人都不厭其煩地千叮嚀萬囑咐,讓三兒子在家裡老老實實地,不能亂跑,不能玩火。

那小屁孩兒答應得好好的,不大工夫就把大人的叮囑忘到後腦勺去了,半晌的時候手痒痒玩起火來,結果引燃了屋裡的柴草,火越燒越旺,一會兒就竄到了屋頂……水建叔得到消息,和一些社員從地里跑到家時,大火已經把屋頂燒得坍塌下來。

天色快要擦黑兒了,水建叔家院子裡還有不少人在幫著清理東西,亂鬨鬨的,大火燒過後的焦糊味依然未散盡。水建叔陰沉著臉,搭手一擰便能落下一場雨似的;媳婦索性啥都不管不顧了,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裡直喊「可叫俺咋著過活呀……」

事情發展下去,按照舊社會來說,肯定是會很糟糕的。可是,咱們是社會主義的新中國呀,於是,水建叔一家遇到了「畫面一轉」:大隊救助的粗細糧食,一袋袋碼在了院子裡;親戚們接濟的米麵糧油,一堆堆疊在了院子裡;街坊鄰居們幫襯的吃穿用的物品,一份份擱在了院子裡。

再看吃飯時的場面,一家五口人,個個手裡都拿著暄騰騰的白面饅頭——在火災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裡,一家人頓頓吃白面饅頭……再後來,坍塌了頂的三間瓦屋也被徹底推倒拆掉,原址上長出一座藍磚灰瓦新房——這是公社出的錢。

眼瞅著水建叔一家天天吃白面饅頭,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們眼熱嘴饞死了,不少都黏在家大人的屁股後追問,自己家裡啥時候才能失火燒上一回……

生產隊那年月,早已隨著匆匆流逝的時間之水一去不復返了,但留給一代人抑或幾代人的記憶是深刻的,有時候回頭想想,撿拾一些記憶的碎片,無論酸甜苦辣咸,而今都已成了別具的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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