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晚年的巫蠱之禍為什麼會爆發?漢武帝的態度究竟是什麼?

小小天際雲 發佈 2022-12-29T21:39:57.296745+00:00

巫蠱之禍是漢武帝在位後期發生的一次重大政治事件,巫蠱為一種巫術,當時人認為使巫師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於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此事件牽連者達數十萬人,皇后衛子夫和太子劉據相繼自殺,國本動搖,那麼巫蠱之禍為什麼會爆發?

巫蠱之禍是漢武帝在位後期發生的一次重大政治事件,巫蠱為一種巫術,當時人認為使巫師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於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此事件牽連者達數十萬人,皇后衛子夫和太子劉據相繼自殺,國本動搖,那麼巫蠱之禍為什麼會爆發?漢武帝的態度究竟是什麼?

巫蠱之禍的爆發其實與三個人關係最為密切,分別是漢武帝劉徹、江充、劉屈氂,但是三者的目的並不相同。巫蠱之禍是由武帝朝晚期三大矛盾糾纏在一起導致的,包括皇權與外戚的矛盾、衛氏外戚和李氏外戚的矛盾、以及酷吏政治帶來的緊張政治氛圍對巫蠱事的催化作用。

首先說漢武帝,有一種觀點認為巫蠱之禍是武帝藉由打擊衛氏外戚的手段,客觀上,巫蠱之禍的確打擊了衛氏的勢力,然而與其說是武帝「主動」發動巫蠱之禍打擊衛氏,不如說在當時的政治氛圍之下,武帝「默許」了對衛氏的攻擊,其晚年的迷信與巫蠱事本身仍然是最為直接的原因。

儘管武帝與衛青、霍去病堪稱一代君臣模範,但是關於武帝與衛氏的關係並沒有常規理解的那樣融洽。

在霍去病去世的同一年,他曾上《請立皇子為諸侯王疏》,其目的在於使各個皇子遠離京師,保障衛太子的地位。該疏得到了朝堂重臣的響應,列名的大臣中包括當時的丞相莊青翟以及張湯、任安、公孫賀,值得一提的是,公孫賀與任安先後死於巫蠱之禍中。

而武帝對此的態度十分值得玩味,他起初一再表示推脫,表示只將諸子立為列侯即可,君臣之間反覆上疏下詔六次,最終武帝決定「立皇子閎為齊王,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

在這一事件中,霍去病直接干涉武帝的家事,並且引來朝中重臣的支持,武帝或許正是由此對衛氏的實力產生了忌憚。

在衛霍先後去世後,衛氏外戚難稱順遂。在衛青去世後的第二年,其兩子衛直、衛不疑便因酎金案失爵。而其長子衛伉更是命運多舛,先是被免爵位,發為城旦,後死於巫蠱之禍:

元鼎元年坐矯制不害,免。

闌入宮,完為城旦。

陽石、諸邑公主,及皇后弟子長平侯衛伉皆坐誅。

可見,在霍去病、衛青先後離世後,衛氏外戚與武帝的關係迅速降溫,朝中重權被轉移給李廣利為主的李氏外戚。雖仍稱衛氏外戚,但衛霍子弟在朝中仍受重用的卻幾乎絕跡,整個婚姻網絡中權力最重的實為丞相公孫賀。

武帝的做法也並非針對衛氏,因為即位以來武帝一直著力維持外戚平衡,竇嬰、田蚡的興起與衰落都離不開武帝的政治策略,在這樣的背景下,才能夠理解武帝「乃命其所生門曰堯母門」背後敲打衛氏的政治含義。

武帝從來不信任任何一個外戚,衛青、霍去病的子弟也不例外。

而在巫蠱之禍中,武帝本人的確是參與其中的。先是公孫賀案中「陽石、諸邑公主,及皇后弟子長平侯衛伉皆坐誅」,而在江充介入後,其曾明確告知武帝:

白言宮中有蠱氣,入宮至省中。

因此武帝對於江充的動向是充分了解的,也顯然能夠預見衛氏可能遭受打擊,當江充直指衛氏後,武帝的態度更為明確:

上使按道侯韓說、御史章贛、黃門蘇文等助充。

巫蠱之禍中,武帝並非完全處於被蒙蔽的狀態,他默許甚至助長了江充對於衛氏的打擊,武帝與衛氏的關係,遠遠人們所想像的那樣親近,然而關於武帝的態度,仍有兩點說明。

第一,武帝默許了對衛氏的打擊,不代表武帝主動製造了巫蠱之禍。從材料來看,巫蠱之禍仍然是由江充主動發起的,而就武帝個人而言,其主要呈現出一種「樂見其成」的態度,這一方面是由於其晚年的迷信,另一方面也是由於衛氏作為外戚,與皇權之間存在的天然芥蒂。

第二,武帝的默許僅僅針對衛氏外戚,並無直接證據說明武帝真正的打擊目標是衛太子本人,更沒有證據標明武帝打算藉由巫蠱之禍更換後嗣或者改弦易轍。關於這一點從巫蠱之禍後武帝的瘋狂報復中便可看出,在這場政治災難中,沒有贏家。

縱觀武帝半個世紀以來的政治生涯,無論是此前打擊竇嬰、田蚡,還是其後對劉旦、鉤弋夫人的處理,倘若武帝真的有心摧毀一股政治勢力,他完全會採取更為直接的做法,而無需以巫蠱作為掩飾,以至於「坐而死者前後數萬人」。

其次說劉屈氂,或許是出於打壓衛氏的目的,武帝朝後期開始重用李廣利,而李廣利又與劉屈氂結為婚姻之好,由此形成了以李廣利、劉屈氂為核心的李氏外戚,並與衛氏矛盾不斷。最為明顯的,就是巫蠱之禍發生一年之後,李廣利正式向劉屈氂建議擁立李夫人之子昌邑王劉髆:

廣利曰:「願君侯早請昌邑王為太子,如立為帝,君侯長何憂乎?」

此外,在巫蠱之禍的過程中同樣有材料暗示了衛氏與李氏的矛盾:

戾太子為江充所譖,殺充,發兵入丞相府,屈氂挺身逃,亡其印綬。

由此可見,衛太子在斬殺江充後的第一反應便是主動發兵丞相府,而在巫蠱之禍前期的過程中,並未看到李氏直接參與的證據。換句話說,正是基於衛氏與李氏長期以來的矛盾,衛太子斷定此事必出於李氏之手,進而向劉屈氂所在的丞相府發兵。

除此之外,李廣利逃亡匈奴後,匈奴單于以此事向漢使者發難,漢使者如此解釋此事原委:

乃丞相私與太子爭鬥,太子發兵欲誅丞相,丞相誣之,故誅丞相。

可見,在當時人看來,衛氏外戚與李氏外戚之間的矛盾是的確存在的,並且是巫蠱之禍中三種矛盾里最為明顯的。李氏外戚與衛氏外戚之間的矛盾直指太子之位,因此無論李氏基於何種原因被牽扯其中,他們的目的一定是除掉衛太子本人的,這也是他們與武帝的最大不同。

最後看江充。作為武帝朝的一大特色,酷吏政治所帶來的緊張政治氛圍,的確催化了巫蠱之禍的發展,武帝用酷吏政治造就了一台高速運轉的官僚機器,而到其晚年,這台機器已經開始脫離武帝運轉了。

換句話說,對巫蠱的篤信或許本身僅僅出於武帝自身的迷信,然而進入酷吏政治的語境之後,巫蠱才真正超出了一般的個人認知維度,轉變為一種普遍性的政治災難。當江充主動以巫蠱事向武帝進言後,「坐而死者前後數萬人」,這顯然超過了一般的政治鬥爭,涉及到西漢社會的方方面面。

與之相關,江充之所以與太子有隙,進而想要以巫蠱之禍除掉衛太子,同樣是源於酷吏政治文化:

後充從上甘泉,逢太子家使乘車馬行馳道中,充以屬吏。太子聞之,使人謝充曰:「非愛車馬,誠不欲令上聞之,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寬之!」充不聽,遂白奏。上曰: 「人臣當如是矣。」大見信用,威震京師。

江充奉行法令,不惜頂撞太子,正是由於武帝對於此種酷吏行徑的讚許。而衛太子作為王國的繼承人,仍需向江充低頭,同樣是出於對武帝本人的畏懼。江充與衛太子之間的矛盾,與商鞅與惠文王的矛盾如出一轍,在法律極度苛刻的政治氛圍下,任何政治行為都是高度緊張,不留餘地的。

如果巫蠱事發生於一個政治寬鬆的時代,其發展顯然不會如此猛烈,江充等人不會想到利用皇帝的個人迷信製造政治災難,而衛太子也不會因為害怕「前車之鑑」走上起兵反叛的道路,正是武帝朝這種緊張的政治氛圍造就了巫蠱之禍。

由此可以看出,三者雖然都在不同程度上認可並期望巫蠱之禍的發生,但是其追求的結果和目的不盡相同,武帝所認可的只是打擊衛氏外戚,但是江充和劉屈氂所期望的卻是徹底消滅衛太子,正是這裡的區別造成了衛太子的悲劇。

就此而言,巫蠱之禍是由於武帝晚年的迷信所引發,在武帝默許下對衛氏的攻擊,但是在具體執行中,主要矛盾轉變為江充、李氏外戚與衛太子一系的矛盾,其追求的目標也從打擊外戚升級為徹底消滅太子黨,情況脫離了武帝的控制,最終導致了衛太子的悲劇。

在這一過程中,唯一可以辨識的「政治集團」只有衛氏外戚和李氏外戚,儘管如此,皇權與外戚的關係,以及酷吏政治文化對於巫蠱事的催化作用,的確是武帝朝晚期客觀存在的結構性矛盾。

而對武帝而言,巫蠱之禍最為重要的轉折點就是衛太子拿起武器發動兵變,到了這一刻巫蠱之禍所有的性質都變了,此前所有的一切都可解釋為武帝朝後期存在的種種政治矛盾,但是當衛太子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對於武帝而言,他就是在叛亂。

一切,都回不去了!

壺關三老對武帝的上疏情真意切,請求武帝「毋患太子之非,亟罷甲兵,無令太子久亡」,然而武帝看過之後,卻只是「書奏,天子感寤。」

即使有再多感悟,也已經回不了頭了。

正是因為巫蠱之禍的結局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武帝對於太子的敵對勢力採取了近乎瘋狂的報復措施,韓說之子與江充、蘇文全族被誅,捉拿太子的屬吏和太守同樣被族滅,莽通、莽何羅似乎意識到了武帝的報復,意圖率先行刺,事敗被誅,丞相劉屈氂被腰斬於東市,李廣利妻子被捕,因此李廣利倉促出擊匈奴兵敗後投降,後來在衛律的運作下被殺。

可是,即使如此,又能怎樣呢?

久之,巫蠱事多不信。上知太子惶恐無他意,而車千秋復訟太子冤……上憐太子無辜,乃作思子宮,為歸來望思之台於湖。天下聞而悲之。

修建思子宮看似是為了撫慰動盪的民心,但是在裡面,卻是這世上,最孤獨的老人,不知道在聽到皇曾孫尚存時,武帝會不會夢見許多年前,自己與太子嬉戲的情景,就像這世上,最普通的父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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