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美艷妖后強迫狀元郎做男寵,狀元郎低頭淺笑 :這是你自找

每天讀點故事 發佈 2022-12-31T10:59:31.178871+00:00

我是生於世家,十七歲高中狀元,一介清流的當朝臣子。她高坐於明台,姿態悠然,笑意散漫,語氣平常到好似不是在決定一朝重臣的生死,而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般。


她是禍亂朝綱,惡名滿天下的妖后謝音。

我是生於世家,十七歲高中狀元,一介清流的當朝臣子。

我與她本該永不相交。

她卻撩撥我,故意折辱我,掛著我的護身玉佩招搖撞市。

果然如她所願,京城人人皆罵我竟成了妖后的弄臣,男寵。

我跪在地上,垂睫遮住眼中情緒,無聲笑了。

謝音,這是你自找。

1

「既如此,那便秋後處斬吧。」

她高坐於明台,姿態悠然,笑意散漫,語氣平常到好似不是在決定一朝重臣的生死,而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般。

這便是謝音了。

囂張,狂妄,傲慢。

唇邊總會勾著淺淺的笑,一雙眸子卻冷得清明,談笑間斷人生死,抬手間攪弄風雲。

似乎在她眼裡,人命不過草芥,皇室不過螻蟻。

「轟隆——」窗外驚雷乍響,倏忽將我從夢中驚醒。

我看了眼天色,已近質明,也不好再睡下去,索性披衣起身,繼續提筆。

謝音此人,十六歲嫁與毓王齊曄為妻,十九歲為後。與大齊歷代溫婉賢淑的皇后不同的是,她能上朝堂,能握硃批,能把皇帝的想法忽略不計。

她何其風光啊。

可我知道,待嶺東五州盡數收復,君王第一個就要用她的血祭天地。

她如今在檯面上舞得有多歡,來日就死得有多慘。似乎她也早看開了生死,可好笑的是,我看不開,我想為她爭一條生路。

所以我提筆靜靜記錄下了她做過的一切,大到她近日抄了哪個官,抄來的錢用到了哪裡,小到她每天用了什麼膳食。

她為這個破碎的山河付出了多少,她不說,我替她說。世人罵她是禍亂朝綱的恣睢奸佞,她不辯,我替她辯。

謝音一直是一個很獨特的人。

我們少時相識,她與我說自己愛琴愛劍,以後定不會同別的女子般困於一隅之地,她要一琴一劍瀟灑江湖。

那年我也才十四歲,情竇初開的年紀,就遇上那樣獨特的小姑娘。

一身明艷的鵝黃色襦裙,小鹿般的眼睛明亮又乾淨,笑起來能甜到人心裡。被人甩了臉也不惱,還是一口一個「蕭二哥哥」地追著我。

所以那樣離經叛道又明媚熾熱的姑娘,我怎麼可能不動心呢?

雖說少年的情意尚且模糊,倒也熱烈。

所以她十二歲生辰那年,我尋了鳳凰木與冰蠶絲為她做琴,找了玄鐵為她鍛劍。

臨到送禮時,我到底覺得有幾分唐突,又怕她推辭,便求兄長帶給懷瑾大哥,代為轉交,也不必提我姓名。

那時兄長打趣我,「怎麼,看上人家謝四了?」

原是玩笑話,聽聽就罷,我卻正色回答,「若得謝四,死生不負。」

兄長聞言笑得揶揄,痛快應下。

後來聽兄長說,謝音給琴和劍都起了名字。

琴為暮光,暗夜為暮,黎明為光。劍為同悲,山河破碎,吾與同悲。皆是好名字。

平川四十七年,我三元及第,正是春風得意的好時候。

同年冬,我與父親說好,等明年春天就去嶺東提親。

可平川四十七年的冬實在太漫長了。

長到兄長被亂箭射死在茫茫連雲江上,未能將幽州淪陷的軍報及時傳回京都。

長到謝伯父得不到糧草補給,生生熬死在幽州。

長到懷瑾大哥上京請封嶺東王,守狼旗,承父遺志。

長到與我約好來年春闈定要一決高下的謝琰棄文從戎,鎮守延州。

長到我心悅的少女收起暮光琴,握起同悲劍,與兄共赴戰場。

此後亂戰頻繁,嶺東五州失三。

便是謝家人拼死守下的最後兩州,後來也被平川帝一張和約輕飄飄許給了敵國東梁,還搭上了謝家三女謝蘊。

謝家二子已戰死延州,謝家長子也埋骨滄瀾,謝家三女遠嫁東梁,謝家無可戰之人,所以只能謝音站出來了。

平川四十九年,她焚了琴折了劍,孤身入京,請求平川帝收回了謝家的異姓王爵,並和平川帝達成協議,帶著謝家狼符嫁給了一眾皇子裡最不受寵的毓王齊曄。

謝家自此隱退。

而她也自此踏上那註定萬劫不復的孤道。

謝音入京都那日,我曾去看過她。

自雲中一別,再見經年。

往昔言笑晏晏的少女,變得沉默肅殺,攜著一身風雪從東城門策馬而過,不識舊人。

她不記得了。

不記得小時候她曾追逐過的蕭二哥哥。

那些回憶,只有我一個人反覆印刻,烙於心底。

那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早就把我拋到九霄雲外了。

再後來,我看著她步步為營,三年算計,斗死太子,斗死安王,於平川五十二年末帶兵包圍皇宮,逼死平川帝,擁護毓王齊曄為新主。

太史令書寫這一段歷史的時候,恨不得將這世間所有惡毒的話語加諸於她,以表現出謝音此等行徑之罪惡。

可從來沒有人仔細追究過,逼宮篡位到底是她所願,還是齊曄所願。

因為在史書上,在大齊百姓心裡,就該是謝音逼宮,這樣他們的君王才能幹乾淨淨。

2

我本以為,我與謝音的緣分至此便是盡頭了。

從平川四十九年到啟明元年我一直堅信著這一點。

直到啟明元年末,謝音以雷霆之勢將政權收攏後,提出要收復嶺東。

內閣首輔房書玄第一個站出來反對,清流黨瞬間跪了一片,我自然也在其中。

收復嶺東得打仗,打仗得要錢,但前朝腐朽,留給啟明帝的就是一攤理不清的爛帳,這錢能從哪來?

京都世族驕奢淫靡之風盛行,他們有錢,卻是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都知道他們是毒瘤,可如今新朝伊始,誰敢動他們?誰能動他們!

那便只剩增稅一條路可走。

問題便在這了,無論是增稅還是後續徵兵,艱苦的不都還是百姓?

我聽房先生振臂高呼,「娘娘,如今民生凋敝,當取休養之道,方為上上之策啊!」

休養之道真的是上上之策嗎?

或許是吧。

可如今大齊山河飄零,東梁又何嘗不是在強撐?如果失去此次機會,等日後東梁緩過來,別說收復嶺東,大齊還能不能存在都是問題。

左右都是死路,謝音提出的先破而後立也不失為一條良道。

房先生心中未必不支持謝音,但他不能說出來,只能反對。因為清流的態度必須正,百姓才不會揭竿而起。

我跪在冰冷的金殿之上,突然覺得這朝堂就如同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戲。

有人演了亂臣賊子,就要有人演忠良志士,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戲才能唱下去,天下人才能聽入迷。

最後幾經拉扯,到底是謝音占了上風。

為了給天下百姓一個態度,於是以房先生為首的清流派便開始在午門前長跪。

房先生年事已高,跪了兩日便倒在了午門前,而我作為他的首席門生,自然接替了他的位置,繼續帶領眾人長跪。

我們這般鬧,謝音倒也沒計較,反而讓人在宮道上架起了小攤,為我們提供食物茶水。

如此過去半月,長跪隊列明顯縮短了,最後竟只剩下我一個。

那日下著雨,我遠遠瞧見謝音和一紅衣男子並立在廊下。

那是她豢養的男寵。

初秋濕冷的風送來他們的笑鬧聲。

我只瞧了一眼,便匆忙斂下睫,生怕會看到什麼讓自己氣血上涌的畫面。只要眼不見,我便還能騙自己。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執傘走了過來,絳紫色的裙擺停在我眼前,我聽她緩緩笑道:「收復嶺東,本宮勢在必行,歸寧君再跪多久都不會改變結果。」

我半仰起頭瞧她,也表明了我的態度,「臣不看結果,只求問心無愧。」

3

謝音瘋了。

自那日午門前一場對峙,她忽而對我轉了態度,變得格外殷勤,時不時便要撩撥我一番。

當她湊在我耳邊笑吟吟道「此心不假,此情不渝」的時候,實話說有那麼一瞬間,我真的動搖過。

這可是謝音啊,我肖想了整整十年的姑娘,我怎麼可能不動搖。

但不該的。

她是謝音,也是當今大齊的長舒皇后,是君妻,是我該敬之人。

那些暗生的思慕已是極其大不敬,我怎麼敢再冒犯她?

何況我清楚,她哪裡是真對我動了心,只是孤道寂寥,一時興起逗弄我罷了。

我想生氣,卻氣不起來——我對她總是氣不起來的,冷言冷語地拒絕已是我最大的限度。

但謝音出人所料的執著,甚至於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她對我道:「你可以逃,可蕭家不能,你的根在這,你又能逃到哪裡去?信不信,只要你敢出京都,本宮就立馬帶北軍營去蕭家做客,說到做到。」

分明是強勢的姿態,末了她卻還能悠悠扯出抹笑來,「本宮從不喜歡強迫人,想走就走吧,只要你捨得下蕭家,儘管走。」

是我糊塗了,她從來都不是知難而退的人,我的拒絕只會讓她越挫越勇。

風過迴廊,我抬眸看著她,她也正攏袖瞧著我。

記憶中粉雕玉琢的小糰子,早在我沒看見的那些年裡迅速抽條,長成了如今的窈窕佳人,滿足我對妻子的一切幻想。

我垂睫遮住眼中情緒,無聲笑了。

這個站在碧瓦紅牆之下正用散漫的語調威脅著我的人,怕是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所謂的強迫我求之不得。

我不會放手了,謝音,是你自找。

4

「歸寧君,叫你研墨,發什麼呆呢?」

謝音笑吟吟的聲音響在我耳邊。

我回過神,下意識握著墨條快速攪拌了幾下,卻沒想到墨汁直接飛濺到了謝音剛鋪好的宣紙上。

謝音看著被弄髒的宣紙,蹙眉輕嘖了聲,「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我停下動作,低聲道:「抱歉……」

謝音不耐煩地擺手,「去外面跪著,換花弄影進來。」

我目光暗了暗,依言退下。

謝音總會讓我做一些事情,或是為她洗漱,或是為她布菜,或是為她磨墨,如果沒做好,就會如今日一般讓我罰跪。

她似乎認為這樣就能折辱到我,但她想錯了。我從不會以侍奉她為辱,甚至以此為樂。

不過令人討厭的是,鳳儀宮中除了我,謝音還養了兩個明面上的男寵。

一人名喚花弄影,是大齊第一皇商。另一人名喚雲破月,是謝音手下暗影衛的首領。

即便我清楚謝音與他們之間只是作戲,但這並不影響我討厭他們。

那日天氣晴好,謝音一邊吃著我餵給她的水果,一邊把玩著我垂在腰間的玉佩,輕笑著與我道:「這玉不錯,借我玩兩天?」

蕭家尚玉,每個蕭家子弟出世之時,都會請族長刻族玉。見族玉如見其人,此生非命定之人,不可贈予。

這塊玉的意義,謝音不可能不明白,但她還是開口要了。許是她想折辱我,又許是因為別的什麼,關於這個問題我並不想深究。

畢竟我從來都是沒法拒絕她的,一如當年雲中上元燈會那般。

於她,我好像永遠都只有妥協一條路可走。

我垂首將玉佩解下,遞給謝音,她笑盈盈接過。而後她帶著我的玉佩先是去了金鑾殿,後又逛了御史台,再巡視了北軍營,還抽空去紅袖樓聽了支曲……

次日流言四起,皆罵蕭家次子是長舒皇后的弄臣。

花弄影將民間新流傳出的童謠學與謝音聽時,我正在給謝音磨墨。

而她托腮看著我,笑意盈盈發問,「昔日風光無限的歸寧君,如今卻淪落為人人喊打的過街鼠……不知阿聞心情如何?」

我垂眸專心磨著墨,不欲回答這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但謝音並不會隨我心意。

她扔過來一本奏摺。

這是一本彈劾皇后的奏摺,後面跟了一長串清流黨的署名,我父蕭定方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輕嘆了口氣,放下奏摺,終是回她,「並無特別。」

許是我的回答太過無趣,讓謝音失了繼續逗弄我的興致,她輕笑了下,不再搭理我,又轉而和花弄影說起話來。

我垂睫遮住眸底情緒。

他們之間談事,從來都不會避諱我,每每這種時候,總會讓我生出一種錯覺,啟明元年末的長舒皇后,似乎還記得平川四十四年時她曾追逐過的蕭二哥哥。

我聽到謝音詢問,「葉家那邊談得怎麼樣?」

花弄影道,「六千萬兩他們可以出,但有條件。」

謝音打開一份新的奏摺,繼續批閱,聞言挑眉,「什麼條件?」

花弄影默了默,「湘西反詩案,你認下來。」

謝音筆尖微頓,鮮紅的硃砂在紙上暈染開,「湘西反詩案?齊曄點名要嚴查的案子,房書玄親自督察,北鎮撫司協作。這案子無論落到誰頭上,不死也要褪層皮,葉家當真好算盤。」

葉家是大齊的一大毒瘤,但因其綿延百年,根基深厚,與其他世家大族利益牽扯頗深,是以清流派想過許多辦法,都難以將其根除。

湘西反詩案是一個契機,朝廷廢了這麼大勁調查此案,為的就是讓葉家徹底倒台。

空氣靜默片刻,花弄影低聲開口,「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認吧。不然還能怎樣?」謝音重新沾好硃砂,懶懶寫下一行批註,不甚在意,「我的罪名又不差這一條。」

聞言,我下意識蹙眉否決,「不能認。」

這罪名若是讓謝音認下,清流派這兩個月豈不是都白忙活了?

而謝音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她依舊垂著眸,飛速批完手中奏摺,而後合上,又抽出一本新的,淡聲對花弄影吩咐,「儘快定下來,征遠軍那邊拖不得。」

了卻一樁心事,謝音似乎心情還不錯,連帶著對我也寬鬆了幾分,將將晌午就放我出宮了。

等出了鳳儀宮,花弄影忽而叫住我。

「歸寧君,契機可以再找,但前線如今急需的那筆錢,只有葉家能拿出來。」

5

踏進蕭府大門的那一刻,我依舊回想著花弄影的話,卻沒想到剛穿過迴廊轉角,便與正站在屋檐下的阿父對了個正著。

時逢暴雨,雨聲嘈雜,便顯得屋檐下站的人越發靜,我心知今日逃不過,只好硬著頭皮走過去見禮,「阿父。」

阿父右手執鞭,視線掃過我腰間,沉聲開口,「你玉佩呢?」

我頓了下,如實回答,「送人了。」

「送誰了?」

我閉口未言。

「是不是那長舒皇后!」

我默了半晌,點頭承認,「是。」

「混帳!」我見阿父將手裡的戒鞭又攥緊了幾分,那是他即將動手的前兆,「明日就將玉佩取回來。」

而我卻少有地開口忤逆他,「贈人之物,豈有收回之理?」

「是不占理,還是不想收?」他一鞭子抽過來,「逆子,我看你是昏了頭!」

我生生受下這一鞭。

兄長辭官離家那年,曾受三十戒鞭問責,那時我替兄長擋過一鞭。鞭子落在背上,帶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感,痛得我連挺直脊背的力氣都沒了。

如今時隔多年,戒鞭再次落在我身上,我卻只覺得痛快,好似連日來壓在我心頭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與掙扎都消減了幾分。

「斷了!」

「不斷。」

阿父厲聲喝道,「蕭家玉贈蕭家婦,那不是謝音該拿的東西,你明日必須將玉取回來。且我已和你老師說好,過些日子便去他府上提親……你方才說什麼?」

碩大的雨珠落在水窪處,濺起一圈漣漪,我收回目光,斂眸重複,「我說不斷。」

「逆子,你可是覺得京都里那些流言蜚語還不夠難聽!」

我又挨了一鞭子。

這一鞭比方才重很多,當即便見了血。

我斂袍緩緩跪下,動作間扯到傷口,又氤出一片血。

我淡聲開口,「我不會娶房七,老師那邊我會交代,忤逆阿父,也屬我不該。請阿父以三十戒鞭問責。但關於謝音此人,七年前我就跟您說過,兒子傾慕於她,至死不渝。望您成全。」

「如此說來,你是鐵了心非要同那妖后糾纏不清?」

我俯身叩首,再次重複,「望阿父成全。」

阿父連聲道了三個好字,「三十戒鞭,我成全你!」

我終究還是和兄長受過了一樣的責罰。

當年我笑過他,罵他蠢,如今也和他一樣好笑一樣蠢了。

也和他一樣不悔。

戒鞭問責後,我被阿父禁了足,不過以我現在的慘態,便是不被禁足也無法走出門。

還好,謝音也不需要我去找她了。

我倏忽生出了幾分詭異的慶幸。

月色下沉,樹影闌珊。我百無聊賴躺在床上,忽聽有人推門進來。

無需看,我也知道來人定是阿母。

腳步聲由遠及近,我抬眼喚道:「阿母。」

「你這又是何苦?」阿母將一瓶金瘡藥放在我床頭,「就聽你阿父的,斷了吧。」

我笑著反問,「若是能斷,我又怎會讓自己這般狼狽?」

阿母嘆了口氣,「你十七歲那會為了說服你阿父去嶺東提親,把謝四誇得好似此女只應天上有,我們自然看得出你有多喜歡。

「可阿聞,她如今不僅是嶺東謝四,更是長舒皇后!你選的是死路啊,便是咬牙走到頭,也不會有善終,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扯出一抹笑。

「明白。」

我怎會不明白呢?

我比誰都明白。

但沒辦法。

我抬手遮住眉眼,「凡她所要,凡我所有,不忍不給……」

阿母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空氣靜默良久,最終她也只是輕嘆了聲,「你阿父那邊我會盡力勸,你……好自為之吧。」

6

那場對峙一直持續到臨近中秋,終是阿父先鬆了口。

而我也終於能自由出門了。

時逢月夕,齊曄於菊花園宴請百官,而謝音作為皇后,自然也隨齊曄盛裝出席。

一別兩月,不知是因為這段時間太忙,還是實在懶得應付這些場面,滿座喧囂嘈雜,她卻不言隻字,只懨懨垂著眸飲酒。

我與房先生的席位挨得近,便攏袖向他揖了一禮。

先生看了我一眼,似乎還是氣不過那日我去房府鬧的那一場,便冷哼了聲。

我低眉笑,「學生在。」

先生哽了哽,最終只道:「沒娶我房家女,你小子吃大虧了!」

我失笑,「先生說的是。」

先生也笑了,罵道:「臭小子。」

宴會進行到一半,謝音就離席了,方才見她喝了不少酒,我到底有些擔心,遂在她走後沒多久也跟了出去。

夜風很涼,吹得她的衣袍獵獵作響,她一人走在長長的宮道上,便顯出了幾分落寞寂寥,一如她選的那條孤道,註定無法被世人理解,也註定萬劫不復。

我不忍再看,快走兩步追上她,同她見禮,「問娘娘安。」

「本宮不安。」

她果真是喝醉了,不然怎麼會用那般似賭氣又似撒嬌的語氣同我說話。

我有片刻失神。

她很久沒同我這般說過話了。

待我回神,謝音已經邁步往前走了,步履不甚平穩,我嘆了口氣,低聲道:「失禮了。」

話畢便俯身將她背起。

背起謝音的那一刻,我第一反應不是於理不合,而是背上的重量真的好輕。

可就是這樣輕的一個人,卻試圖撐起大齊的半壁山河。

我有些好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因為她確實做到了,以一種多數人都不敢嘗試的方式。

我正胡思亂想著,卻聽謝音忽而出聲道,「阿聞如今是已定親的人了,還同本宮這般糾纏不清,不怕你恩師提著戒尺追著你打嗎?」

她貼得近,說話時氣息便噴拂在我脖頸處,我頓覺生熱,連忙側頭。

謝音卻又貼近了幾分,「現下你名譽掃地,風評極差。房七是不知道,還是已經痴情到了什麼都不計較的地步?」

我將手臂微微收緊,默然。

謝音輕笑出聲。

我側眸看她,她笑著,眼神卻是冷的,也不知又想到哪去了。

我本想辯解,旋即又記起這人還醉著,即便講了她也不一定轉得過彎,不由嘆氣。

算了,同個醉鬼計較什麼。

此後一路無話,行至鳳儀宮門口,雲破月率先迎出來,欲從我手中將謝音接過。

我避開他,淡聲道:「煮碗醒酒湯,再上些熱水。」

雲破月看了眼謝音,見她點頭,便也沒多說什麼,領命下去了。

我將謝音背進內殿,放在床榻上,而後轉身給她斟了杯熱茶,「先喝點吧,驅寒。」

少頃,雲破月送了熱水進來,我一如既往試了試水溫,俯身褪下她的鞋襪,侍奉她洗漱。

我做這些時,謝音一直靜靜瞧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

果然,在我側身去拿擦腳的絹布時,她忽而將濕漉漉的腳直接抵在了我心口,笑問,「歸寧君這是何意?」

「你別鬧。」我微蹙眉,抬手握住她的腳,用絹布仔細擦乾。

謝音冷下臉,把腳收回,讓我滾去找房七。

我抬眼瞧過去,她正闔眸靠在軟枕上,眉峰緊蹙,已然十分不耐煩了。

我站起身,片刻後輕嘆了口氣。

謝音煩躁睜眼。

我垂眸笑了下,「本想等你酒醒了再解釋,可你似乎很等不及,那我便現在說吧。」

我認真看著她,緩緩續道,「杳杳,我和房七沒定親,此生亦誰都不會娶。我既慕君,至死不渝。」

杳杳是謝音的小字,我已然很多年都沒這般喚過她了。

謝音神情微愣,一雙墨玉般黑沉剔透的眸靜靜瞧著我,眼底有驚詫也有疑惑,卻獨不見欣喜。

「你傾慕我……」她低聲喃喃,旋即散散漫漫笑起來,意味不明道,「蕭既白,你了解我嗎?」

不待我作答,她便自顧自講道:「前太子是我害死的。」

我點頭,「知道。」

「安王也死於我手。」

「我也知道。」

「先帝……」

「我都知道。」

七年前的嶺東謝家,功高蓋主,樹大招風,早已成為眾矢之的,君王猜疑,奸佞誣陷,滿門忠良最後卻只落得埋骨黃土的慘烈結局。

所以此後數載,她步步為營,精心謀劃,把天家欠她的、這吃人的朝堂與世道欠她的,一點一點都討了回來。

她做過什麼,手裡染了多少血,我從來都看得清清楚楚。

「都知道?」謝音挑眉,語氣嘲弄又傲慢,「蕭既白啊蕭既白,你不是自詡忠君愛國嗎?既然如此,對著一個弒君禍國壞事做盡的人,你怎麼敢動心?」

「敢與不敢都動了。」我蹲跪在榻前,與她保持平視,淡笑出聲,「杳杳,我們一同吧,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也清楚你走的是一條什麼路,讓我與你一同走吧。」

謝音微怔。

空氣良久靜默,久到我以為謝音不會給我任何回應時,她忽而抬手緩緩撫過我眉宇,眸底情緒翻湧,似乎藏著一片波濤洶湧的海,變化莫測,風雨欲來。

最終她卻只是輕笑了下,「還是算了,你我終歸不同路,便是同行過一段,來日也要分別。」

話畢,謝音正準備撤回手,卻被我一把抓住。

我抬眸看著她,她也正靜靜瞧著我。

恍然間,似乎回到了半年前朱檐碧瓦下的那一場對峙。

那時我們也是這樣靜靜對視著,她用散漫的語調威脅我,「本宮從不喜歡強迫人,想走就走吧,只要你捨得下蕭家,儘管走。」

和如今昏黃燭火下面色微醺的女子漸漸重疊。

她說話的語調依舊散漫,笑意依舊從容,一副遊戲人間的姿態,好像對什麼都不在乎。

她似乎真的喝醉了,又或許還清醒著。

但無論哪一種,都讓我清晰意識到,她在試圖推開我。

她明明什麼都不在乎。

可她卻試圖推開我。

她不想讓我去趟那場渾水。

這是不是代表,她也有幾分在意我了。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握著她手腕的手也不自覺收緊。

謝音皺起眉。

我垂眸錯開她的目光,重重呼吸了幾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新鮮的空氣湧入肺腑,雖然依舊平息不了胸腔中滾燙的熱意,但好歹讓我搶在了謝音之前開口。

我聽見自己道,「天下大道,殊途同歸。」

謝音喃喃,「殊途同歸?」

「是啊。」我重新抬眸望向她。

她靠坐在軟榻上,鴉羽般的長睫半斂著,暖黃色的燈火籠罩在她身上,平添了幾分溫柔寧靜。

我輕笑道,「杳杳,於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風。我想和你殊途同歸,給個機會?」

謝音怔然良久,終究也笑了,「好。」

7

「二公子,該上朝了。」

重陽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沉吟片刻,低眸快速落筆——

啟明六年,貪墨之風盛行,謝音革戶部尚書羅淵,以震懾之。

寫完這句,我放下筆,起身出門,正巧遇上了要去太學的蕭澈。

蕭澈原是蕭家二房之子,幼時父母俱亡,便寄養在了我父母名下。

蕭澈笑著與我打招呼,「表兄。」

我微微頷首,因為各自有事,便也沒再過多交談。

入宮路上,我又碰到了太史令沈暮。

我與沈暮稱得上至交,而沈暮也確實是在我名譽掃地之後,唯一一個沒疏遠我的人。

「既白,你剛回來不久,可曾聽說葉家獲罪一事?」

「未曾。」我微頓片刻,續道,「什麼罪名?」

「罪名?」他語氣嘲弄,「妖后殺人需要什麼罪名,想殺就殺了唄。」

我冷下聲音,「沈知許。」

「行行行,不叫她妖后。」沈暮擺手討饒,旋即笑道,「你說謝音怎麼想的?自四年前湘西反詩一案,誰還不知道葉家是她謝音的狗。如今她一手兔死狗烹玩得好,難道不怕左派與她離心?」

如今朝堂大致分為左右兩派,左派主戰,右派主和,左派統一以謝音為尊,而右派又可細分為百姓至上的清流黨和皇權至上的保皇黨。

比如我與沈暮便同屬右派清流黨,前些日子被革職的戶部尚書羅淵屬右派保皇黨,而葉家則被劃成了謝音手下的左派。

我搖頭,不答反問,「當年謝音為何要保葉家,填補糧草空缺的那六千萬兩是從哪來,難道你還沒看明白?」

四年前的反詩案,謝音認在了自己名下,替葉家擋了災。那時彈劾皇后的奏摺如雪花般絡繹不斷,啟明帝也同謝音發了好大的火。

可從沒有人細思過謝音為什麼要那麼做。

再到後來,謝音一聲不響用私錢填補了前線糧草空缺,有聰明人看清了她到底唱的哪出戲,卻也只是沉默。

即便四年後舊案重提,眾人也會下意識忽略背後隱藏的真相,只談表象。

沒有人會為她發聲,也沒有人會感激她。

因為她是亂臣賊子。

她囂張、狂妄、傲慢。

所以世人不會記得她的好,只會計較她的壞。

沈暮默了默,「罷了,不談這個。」

他轉言道:「你剛回來,怕是還不太了解如今朝中局勢,我先同你大致講講……」

在外遊歷兩載,即便我時刻關注著京都局勢,所打聽到的消息還是會有延遲和出入。

聽完沈暮的講述,我才知道原來齊曄如今已經漸漸擺脫了謝音的控制,初顯帝王的鐵血手腕。

許是謝音有意放權,又或是齊曄確實厲害,關於這個問題,除了謝音本人沒人能回答上來。

但能確定的是,如今謝音的權勢的確不比從前了。

金鑾殿上,啟明帝例行問候了我幾句,而後便讓朝臣撿著緊要的事奏本,明明一切如常,我卻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直到朝會結束,我被雲破月帶到了謝音面前,才終於想明白了到底哪裡怪異。

一別兩載,謝音依舊是那個垂簾聽政的謝音,但從前能與言官唇槍舌劍三百回合的人,如今竟然只是靜靜坐在珠簾背後,自始至終沒開過一次口。

我踏進鳳儀宮的時候,謝音正攏袖靜靜站在屋檐下。

猶記兩年前我將去往西南時,她也是站在那裡,臨別之前我回頭看了她一眼,而她淡淡與我道,「行路忌猶疑,你既決定要去西南,就不許回頭。蕭既白,往前走。」

啟明四年,前線烽煙瀰漫,又趕巧遇上了北旱南澇,哪裡都需要錢。

但朝廷的賑災糧放下去,經過層層剝削,真正落到百姓手裡的也只剩下零星一點。謝音為此正頭疼著,清流黨又開始長跪午門。

不過這次,謝音沒有再為我們提供食物茶水。

「御史中丞衛松,願以死為諫,求陛下止戈,取休養之道!」

「太史令沈暮附議。」

「臣等皆願以死為諫,求陛下止戈,取休養之道!」

一片撕心裂肺的吶喊與悲鳴里,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走出的人卻不是清流黨所期待的啟明帝,而是一襲絳紫色衣袂的謝音。

她攏袖停在眾人面前,姿態泠然,笑意散漫,尚未來得及開口,便有人先質問道:「你來做什麼?」

謝音輕哂,「本宮近日很忙,爾等倒很清閒。本宮看不慣,就來給爾等找些事情干。」

時惠風清淺,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髮絲,淡聲續道,「你們這麼閒,不如都去西南賑災好了。」

西南是今年水澇最嚴重之地,現在那裡的伏屍不說幾萬,也絕對上千了,搞不好後面還會暴發瘟疫。

是以謝音此話一出,當即有人厲聲喝道,「你是想讓我等去賑災,還是想讓我等死?」

「妖后,你真就能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妖后,你怎麼敢!」

「怎麼不敢?」一片罵聲中,謝音依舊笑著,揚了揚下頜,「領旨謝恩吧。」

話畢,她也不管眾人是何反應,便又如同來時那般,施施然轉身離開。

有人激動道,「陛下呢?我要見陛下。她說去西南就去西南,我們憑什麼要聽她的?」

我望著那個已然遠去的背影,垂眸苦笑道,「陛下不會見你。」

「誰說不會?」那人向我看過來,旋即微愣了下,「哦,原來是你啊。都要被外放了,你倒是平靜得很。」

聞言,另一人嘲弄出聲,「說什麼胡話呢?他可是那位的弄臣,怎麼會和我們一樣被外放?」

「一個以色侍君者,到底何來臉面自詡清流!」

「我衛松恥於和以色侍君者共立一地!」

「說得對!我也恥於和以色侍君者共立一地!」

嘲諷聲和謾罵聲此起彼伏,我將雙手攥緊背到身後,靜靜等他們講完,而後緩緩勾出一抹笑,「你們說的這些,我聽過很多次了,下次不如再想些新的。」

眾人聞言皆怔住。

我終於得以喘息片刻,側眸看向最開始發聲的那個人,淡聲續上之前沒講完的話,「別再找陛下了,陛下不想見到我們中的任何一個。」

那人下意識接口,「你怎麼知道?」

我收了笑,斂眸道,「如果他想見我們,方才就不會是謝音出來了。」

話畢,我也瀟灑轉身,不再管這些人。

我到鳳儀宮的時候,謝音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她閉上眼的時候,鴉羽般的長睫會投下一小片青影,顯得她十分乖巧。單這般看著,真的很難把她和方才那個敢和一眾朝臣叫板的長舒皇后聯繫在一起。

我抬手撫平她隱隱蹙著的眉,溫聲道,「要是累就去躺一會。」

謝音睜開眼瞧我,「你怎麼來了?」

我垂眸看她,「有些問題想問你。」

謝音懶洋洋應聲,「問。」

「外放清流,是你的主意,還是陛下的?」

謝音微微挑眉,「這重要嗎?」

我不答反問,「不重要嗎?」

謝音不說話了。

我不錯眼看著她,繼續逼問,「怎麼不說話?之前明明答應了讓我和你一同走,現在連句實話都不願意給我說麼?」

謝音微抿了一下唇,悶聲道,「齊曄的。」

我閉了閉眼,啞聲質問,「既然是他的主意,為何要讓你開口?」

「因為我更合適。總要有人當惡人,我……」謝音頓了頓,緩緩垂下眸,很輕地笑了一下,「我怙惡不悛慣了,門清兒,何必再髒他的手。」

我忽然就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了。

空氣靜默良久。

謝音笑了笑,「傳膳吧,我餓了。」

同一時間,我也開口,「杳杳,我想去西南。」

謝音瞬間冷下臉,一口回絕,「想都別想。」

我搖頭,「你有你道,我亦有我志。我想親身體察民情,知百姓疾苦,而不是終日紙上談兵,所以這一遭我必須要走。」

謝音再次回絕了我。

我有些意外,但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態度依舊堅決。

在這件事上,我和謝音都不肯低頭,又都執拗,結果自然不必多說,不是爭吵就是冷戰。

我們爭吵得最嚴重的那次,她語氣冰冷地嘲諷我,「一人之軀,何以救國?你堅持離京,到底是想救民於水火,還是想藉機逃離我?」

我亦口不擇言回擊,「你堅持主戰,又到底是為解救嶺東百姓,還是為滿足你私仇得報的快感?」

謝音拂袖掃落桌案上的茶盞,「蕭既白!」

我不錯眼看著她,眸色沉冷。

我們無聲對峙著,誰都不肯退讓半分。

那日之後,謝音命人將我軟禁在了鳳儀宮偏殿,整整半月沒同我說過一句話。

再後來,西南局勢漸漸好轉,謝音也終於肯見我了。

謝音進來時,我正在看《水經注》,她繞到我的身後瞧了瞧,而後輕嘆,「我記得你少時說過,只想在白鹿山做個教書先生,不求聞達,自在便好。」

白鹿山是我少年時從師之地,自我出師以後,就再也沒回去過了。

「是啊。」我合上書冊,淡聲開口,「我原不想入仕,但蕭家的榮譽總要有人延續,山河亦總要有人來守,兄長推卻了,我便不能再推。所以入仕這條路,不論是非我意,都必須走。」

謝音又道,「既非你願,何必如此盡心?」

「在其位,謀其政。」我抬眼看著她,「杳杳懂我。」

謝音靜默良久,終是鬆口,「想去便去吧。」

我下意識點頭,怔然半晌,而後一把抓住她衣袖,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說什麼?」

謝音嘴角挑著懶洋洋的笑,「不是想去西南嗎?我准了。」

我追問,「怎麼突然就准了?」

謝音挨著我坐下來,笑道,「今日我去寒風寺上香,恰巧遇到了蕭夫人,蕭夫人與我道,你是自在鷹,即便折翼,也該折在風雨,而非樊籠,我覺得有理。所以既然你想走那條路,就去走吧。」

離開之前,我腳步微頓,又側眸回望了一眼。

時惠風和暢,謝音一襲絳紫衣袂攏袖立於屋檐下,見我回望,蹙起眉淡聲開口,「行路忌猶疑,你既決定要去西南,就不許回頭。蕭既白,往前走。」

卻沒想到這一走,再歸來,竟已是啟明六年。

「阿聞。」謝音的聲音喚回了我的思緒。

我抬手解下披風裹到她身上,垂眸看著眼前人,「怎麼站在這?」

謝音笑了笑,「有些心煩,站這裡透透氣。」

啟明六年春,前線傳回捷報,幽州邊左已破,東梁軍回撤雁台關。

至此,六年烽火,謝音終於將嶺東五州十三城盡數收復。

但收復是一回事,如何治理又是另一回事了。

嶺東五州被東梁統治了十多年,在語言、文化、思想方面都受到了東梁侵蝕。

還有那些嶺東人與東梁人通婚後所生後代,亦是麻煩。

於大齊,他們是曾經國破的恥辱。

他們在一日,便如同一把尖錐,時時刺痛著所有人,提醒所有人齊國曾烽煙四起,曾半壁凋零,曾割地求和……

「我曾以為,將失地盡數收復,便算功成,卻不想怎麼治理也是麻煩。」謝音攏緊披風,抬眸望著遠方天幕,低聲喃喃,「既白啊,我該怎麼辦呢。」

聞言,我靜默良久,終是問道,「杳杳,這便是你所求嗎?」

謝音回眸看過來。

我不錯眼與她對視,緩緩開口,「在外遊歷兩載,我見過蘇揚煙火繁華,亦看過邊陲折戟沉沙。六年兵革相繼,你收復了嶺東,卻也重創了嶺東。

「你想解救嶺東百姓,可如今嶺東依舊哀鴻遍地,民不聊生。這便是你所求嗎?」

謝音怔然瞧著我,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輕嘆,「我亦無法……」

我斂眸垂首,「臣有諫。」

(原標題:《反派皇后的作死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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