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賀年卡

花舟夜話 發佈 2023-01-02T08:59:23.682836+00:00

幾年了,每到過年,就想起了那個故事。過年送賀年卡,這還在上個世紀的流行「遊戲」,現在的人們似乎已不屑於玩這個了。

這是多年前寫的一篇短文。幾年了,每到過年,就想起了那個故事。又是元旦,翻騰出來,與大家分享。

——題記


過年送賀年卡,這還在上個世紀的流行「遊戲」,現在的人們似乎已不屑於玩這個了。但是,多年來,每逢春節,我一直堅持著向一位老者發送「賀年卡」,不久,我也會收到他致謝的電話。總之,每年發這份賀年卡,不僅是自己心意的表達,似乎也成了自己的一份責任。

老者姓魯,祖籍山東,今年已八十歲了,是我來新疆工作的第一位直接領導。

記得那年隆冬,我攜家眷來新疆,是夜,在那個小站上,剛下火車,刺骨的寒風中,時任區黨委辦公室的副主任、五十多歲的老魯,帶著車已站在車站的門口……

後來,我就在他的手下工作。他兒女的年齡與我的年齡相仿佛,但在工作和生活中,他卻處處照顧我。深秋,儲藏冬菜,他幫我找好菜窖;入冬,我家拉烤火煤,他爬上大卡車,幫著卸煤。單位有工作任務和勞動任務,他帶頭去干。從不擺架子,也從不擺資格。

老魯當過兵,曾經是人民海軍戰士;老魯當過工人,曾經是國家煤礦的工人。老魯當了幹部、當了政府的幹部、當了領導,但他依然常說,俺就是個當兵的。

老魯除了工作,還有一個愛好,就是集郵。他說,在他上小學時,偶然對郵票發生了興趣。一天,他在欣賞自己搜集的幾張郵票,被老師發現了。老師看了他的郵票,指出了他保存郵票方面存在的問題,又給了他一些自己保存的郵票,其中有我國的第一套郵票——「大龍票」、袁世凱登基紀念郵票等,老師還教給他了一些集郵方面的知識。老魯集郵的基礎就在那時奠定了。

此後,他無論在部隊、在礦山、在機關,集郵的愛好一直沒有丟。「文革」中,他失散、銷毀了部分郵票;「文革」後,他開始系統地收藏郵品,除每年購買兩套紀念郵票外,他還收集紀念封、郵戳、明信片、賀年卡、紀念幣等。收藏郵品成了老魯的嗜好,他也漸漸地有了收藏家的風範。各類郵品如何收集,如何珍藏,如何欣賞,郵市的行情,他都能說的頭頭是道,引得一幫年輕人跟他學起了集郵。然而,老魯的集郵似乎是只以收藏為目的,從未見過他倒賣郵品,也未見過他出售自己收藏的郵品。那年,他的家鄉郵局搞郵展,曾借過他的一套郵票,時間長了,人家要出高價收賣他的郵票,他說啥也不轉讓,「只借不賣」——這是他的原則。他說,收藏郵品是高雅的愛好,我可不是為了錢而收藏啊!

然而,人們卻認為老魯有些痴,甚至有些愚。放的本事不用,拿著寶貝不會變錢,有錢也不會花。多少年了,他依舊住那套七十多平米的房子,依舊穿那不時髦的衣服,依舊喜歡吃老伴給他做的疙瘩湯……

老魯依舊是老魯,在工作上他也固執了。他任區人大主任時,那年夏日,所在區遇到洪災,他到駐區單位考察了一番,回來正好遇見了駐區單位的上級單位領導來區上拜訪,他一開口就反映當地群眾的生活困難,而且說,你們要不把群眾的這些困難解決了,那就不能離開這兒。搞的人家幾個領導當時非常尷尬。

晚年的老魯,又醉心於練習書法。他學習米芾的小楷,每天雷打不動,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寫的條幅、扇面,墨寫的、廣告色的、金粉的,漸漸地已自成一體。他成了自治區老年書法協會的會員,一幅二尺的書法作品也有人出三四百元求購呢。

一次車禍,使老魯的身體受到了極大的摧殘。神經粘連、蕁麻疹、糖尿病接踵而來,老魯不僅在工作上失去了資本,書法的練習也被迫停了下來,而且他還要忍受胸部晝夜不停的疼痛。唯有集郵這個愛好還陪伴著他,多年來,他能做的、喜歡做的就是集郵,而隨著退休,在家裡收集郵品,特別是賀年卡之類就沒有過去方便了。為此,我每年早早就給他寄上新年賀卡,儘管我們住的並不遠,儘管春節里還要去他家拜年,但這都無法代替那份蓋著郵戳的賀年卡。每當他收到賀年卡,給我打電話致謝時,那激動的聲音使話筒也有感觸的。

前幾個月,80歲的老魯在病床上去世了。

又臨歲末,快到了發賀年卡的時節,想想去年給老魯發賀年卡時的情形,那時也不知道發的那份賀年卡竟是給老魯最後的賀年卡,如果知道的話,也許,會搞的再精緻些。

老魯去了,一位愛好集郵,痴愛收集郵品的老人去了,給老魯的那份賀年卡成了給老魯最後的賀年卡,或許,也是我發出的最後的賀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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