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的冬天——冬韻(三)

海船船海 發佈 2023-01-16T08:55:37.702627+00:00

一進入農曆十月,草木們全都撤回各路給養大軍,開始捨車保帥;鳥獸們遷徙的遷徙,冬眠的冬眠,開始自保;大人小孩全都穿戴上棉衣棉帽,把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全都包裹的嚴嚴實實。人們只有一種感覺:冷,冷,冷!然而,鄉村的冬天雖然寒冷,卻也是冬意盎然、韻味無限啊。先看那山水。


一進入農曆十月,草木們全都撤回各路給養大軍,開始捨車保帥;鳥獸們遷徙的遷徙,冬眠的冬眠,開始自保;大人小孩全都穿戴上棉衣棉帽,把自己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全都包裹的嚴嚴實實。人們只有一種感覺:冷,冷,冷!然而,鄉村的冬天雖然寒冷,卻也是冬意盎然、韻味無限啊。


先看那山水。平日裡在草木的掩映下,遠近高低幾乎不顯山不露水。現在草枯樹光,山高坡低、河流溝壑、大樹小樹,甚或是羊腸小道、山石稜角、溪流來去等等,全都分明可見。其間,大大小小的松樹點綴其間分外醒目;

再看,那平日被這樣那樣莊稼覆蓋的田地,現在經了寒風的整治,邊兒是邊兒沿兒是沿兒、埂是埂壟是壟。麥田裡嫩綠的麥苗,一行行規規矩矩、醒目流暢,就連菜畦里剛剛長出的蒜苗、菠菜都棵棵分明、株株可數;

被樹木掩映一夏一秋的村落、房舍,現在也差不多都裸露了出來。前村後院,白牆灰瓦高低錯落。躲在誰家山牆邊兒的一叢山竹,似靜似動,翠綠有趣;

院內牆外的樹木赤條條的站著,不僅看清了胳膊與腿兒、肋骨和關節,甚至身體上的每一塊結疤,都暴露無遺。羞是羞了點,但很骨感……


整個冬天,雪是鄉村的常客。他就像不大知趣的老頭,總是時時光光顧,而且來了就賴著不走。來時躡手躡腳,試試探探,時緊時慢。去時走走停停,留留戀戀,不聲不響。它的可愛,除了乾淨肅穆外,還有廣被大地公公平平。雖然時多時少,但總是如陽光般不偏不袒,田野、村莊,丘陵、溝壑,房舍、樹木……全都均均勻勻。朱門和蓬戶所得相同,雕欄玉砌與瓮牖桑樞無有差別。


「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白雪老人大方的把棉被送給高山,把毛毯鋪向大地,把大衣披上屋頂,把圍巾分給樹枝,把帽子戴給草垛。在他公平無私的奉獻下,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河失濤濤。一棵棵銀樹傲然挺立,一座座白宮平地而起。生活其間的人們只有一種感覺:白,白,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清理積雪雖是各掃門前,但各家各戶都剷出一條路來,全村也就全都貫通了。貫通了的小路乾淨醒目,一如清晰可見的聯絡圖。大人們可以輕鬆地來往串門兒,小孩們可以開心地穿梭遊戲。


寒冷的冬天裡,鄉村的人們與火最親。有的在灶間就地取火,有的在堂屋支起火盆,也有的在牛屋熏燃碎草。更有懶婆娘拿了一根樹幹,整根地燃了終日不熄。為了家人餐前、飯時和外出前臨時取暖,母親們總是在做好飯後,把余火從灶膛里掏出來,讓大家湊合著烤烤;在牛屋熏燃碎草,是為了給牛驅寒。用碎草燃起的一堆微火,總是半明不滅。半明不滅的火堆邊除了牛把兒,總有不大安生的半大孩子,圍著上了年歲的爺爺們講古經、拍瞎話兒;

在堂屋支起火盆取暖就有點講究了:把堅瓷的樹樁樹根、櫟木疙瘩,拿到當院中點燃了,直到燒透了、煙盡了,剩下的火炭炭兒,才弄到堂屋的火盆中,慢慢地當炭火享用。

坐在火盆近處做針線活的母親,總是家長里短嘮叨個沒完。處於遠處編筐握簍的父親,總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的實在不耐煩了,乾脆丟下手中的活計,拿了飯勺子,給離不開爹娘的小娃們,炒起豆豆來。娃子們哏嘎一笑,爹媽臉上的愁雲也就一掃而光了;

離不開被窩的爺奶喝過一碗熱熱的米酒,便一直賴在床上不肯下地。因為那熱乎乎的被窩裡,放有一塊久熱不涼的熱磚。那熱磚是爹媽在灶堂或火盆燒透了、沁過水(去灰除燙),用破布包裹好了的——這點秘密,是夜間給爺奶暖腳的小孩子們,一清二楚的。


屋內生火久了,房頂的積雪便悄悄融化。悄悄融化的雪水,順了繕草小瓦滲到屋檐。滲到屋檐便一點一點凍結,一點一點凝結,便形成長長的冰掛。那冰掛橫看像水晶帘子,直觀如寒刀利劍。於是,孩子們便爭相打趣。於是,大人們便一遍遍吼叫:滾一邊去,房瓦(繕草)鬆動了,屋檐不就損壞了嗎?

被臭罵的孩子們,便焉焉地跑到村頭滾雪球、堆雪人去了。滾雪球、堆雪人的屁孩們,雖然手臉凍得通紅,雖然堆出的雪人只是一個雪堆兒、堆起的獅子像條死狗,可他們照舊歡呼雀躍、樂此不彼。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數九寒天,天寒地凍。凡有水之處全是晶瑩剔透的冰凌,就連家中的水缸都結了厚厚的一層,敲下來拿到手中就像透明的玻璃。如果它不會融化,用它替換糊在窗戶上的舊報紙該多好啊;

倘若晚飯後,沒有把鍋碗瓢勺中的清水倒掉,第二天早上一準會全都凍成一塊。稍一加溫,一個碗樣、瓢樣冰雕,就完整的取下來了。受此啟發,我們晚上睡覺前會在碗、勺里加上一點糖水——那便是我們最早吃到的冰糕。

久違的太陽出來了,做針線的母親們、久臥在床的爺奶們,都會不約而同地積聚到背風向陽的牆根兒曬暖兒。他們一邊做著針線活(吸著旱菸袋),一邊嘮著家長里短:誰誰家有借無還、誰誰家兒女不孝,今年收成多少、過年打算割幾斤大肉……正嘮得熱火朝天哩,不知誰個,就猛不丁地和進出村子的人,打上了招呼:他三叔這是要趕集去呢?老隊長您開會回來了!

老太太你別煩,過了臘八就是年。過完臘月初八,人們就開始慌年了。買的賣的、洗的刷的,大人小孩全都慌慌張張,喜氣洋洋;


「交著臘月都是好兒」,村子裡隔三差五就有或嫁或娶的。一家有喜全村慌張,提前商量,臨事張羅,事畢善後。有幫忙的、有賀喜的、也有捧場的,有前湊、有高潮、還有延續。那真是熱鬧翻天,歡上加歡;


更加熱鬧的還有,時不時走進村裡的「宣傳隊」。打著彩旗、穿著彩衣的「宣傳隊」敲鑼打鼓,耍獅子、玩旱船、扭秧歌,耍的、看的全都眉開眼笑。


之後的日子裡,殺豬、宰羊、磨豆腐,掛年畫、貼對聯,穿新衣、放鞭炮,吃年飯、走親戚等等,一個接著一個,天天都有歡樂。現在,閉起眼來想一想,鄉村的冬天,是多麼的溫馨和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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