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現在在管理一個國家高端智庫，我們這個智庫專門做金融，今天參加這個會我就二十大之後的金融改革和大家進行討論。黨的二十大是一個綱領性文獻，它是一個管總的管全面的，對於未來五年甚至更長時間中國的發展給了一個總體的規劃，正是因為它是一個管總的文件，所以關於經濟特別是關於金融就沒有特別多的具體安排，但是正是因為它如此之短，金融問題在裡面不可能占非常大的位置，所以關於金融所說的那樣一些話，那樣一些部署至關重要。
它關於金融三個要點，一個要點就是要建設現代中央銀行制度，這個提法只是最近兩年被強調的比較多，當然還有它的更深入的含義。第二談的是監管，維持金融穩定，一邊要發展一邊要監管。第三是資本市場，同時也談到了提高直接融資。在這麼重要的文件里，這麼一個惜字如金的文件里講金融講了這三點，可見它們都非常重要，今天借這個機會我和大家討論兩個問題，第一個談一談怎麼健全中國資本市場的問題，第二個談一下在這個文件中沒有直接提到，但是我一談大家都會知道的問題，轉型金融，所謂轉型金融就是中國在全面的向高質量發展轉型，轉型過程中有非常多的問題，這樣一些問題我們如何通過金融制度的設計予以解決。先說資本市場。
資本市場在這樣一個文件里被強調，可見它在整個金融改革和發展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說的是健全資本市場功能，這個用詞也是非常有講究的。資本市場功能是配置資本，通過企業上市，通過企業退市，通過這樣一系列的過程引導全社會的資本配置甚至全球的資本配置，因為也有外國公司進入我們這兒上市，有一些公司購買中國企業的股份，通過這樣一系列的過程優化資本配置，當然它肯定不是資本配置的全部，但是是資本配置中最重要的部分，所以人們一般看一個國家的經濟結構會看它的資本市場結構，長勢如何、跌勢如何，要比較各國的經濟結構優劣首先是要看資本市場結構的轉化。中央提出要健全資本市場功能，意思很清楚，我們過去這個功能不夠健全，我大致歸納一下，我們健全資本市場功能可以從五個方面入手。
第一個方面是上市，最近這幾年我們的監管部門總是在強調要用註冊制替代審批制，已經有四五年了，不是做資本市場的人會覺得上市有當重要呢，非常重要而且至關重要，因為上市制度的安排會決定哪些企業被選中推到市場會引發全國乃至全球的投資，會引領整個中國的經濟結構發展和優化。我們做過一些比較，目前來看，中國的上市公司非常多的是傳統的工業企業，而發達市場經濟國家的上市公司特別是它的頭部企業基本上都是現代高科技企業，比如像臉書、微軟等等這些公司是發達市場經濟國家的上市公司的領頭羊，而在中國茅台領先，然後是幾個傳統的大的商業銀行領先，比較這個結構就能看得出來中國的市場結構是向後看的，也就是說是以過去的經營狀況和過去在市場經濟中的地位來決定它是不是上市，而西方發達經濟體的上市結構是看未來的，微軟、臉書、亞馬遜、特斯拉，這些公司是引領發展的，那麼它在市場中上市並且是領頭公司。為什麼會是這樣？原因很多，其中有一個很重要原因是上市的機制，中國上市機制在審批制下要求公司成立多少年，高科技公司通常年份都不長；要求很多資本，高科技公司特點之一就是輕資本，而大量的資本沉澱要有土地、要有廠房、要有設備，這都是老的工業企業；要求三年盈利，很多高科技公司一開始是不盈利的，當然它現金流很好，這樣一些高科技公司和傳統公司的技術特徵客觀存在，但上市機制的選擇是傾向於傳統上市公司，所以要改，同時大家也知道，改為註冊制實際上是進一步的清除市場上的新政權利。
第二，我們要壓實中介機構的責任，上市公司並不是直接自己上，它有很多的中介機構在幫助它，可以說每一個中介機構都對保證上市公司的質量都對保證投資者利益有一份自己，這些責任過去有的規定不明確，有的有規定但落實的不好，所以會出現侵害投資者利益的事情，所以壓實中介機構的責任，構成健全中國資本市場的又一個要點。
第三，定價問題。怎麼定價？茅台股票一千多塊錢/股了，怎麼定的價？在傳統的審批制下有一套公式，看的是過去，不能展望未來，所以我們的定價機制也應當變成投資者和籌資者直接見面、直接叫價然後確定價格的機制。科創版已經開始實行註冊制，科創版有一些企業要看它的財務指標按照過去標準是根本不可能上市的，但還是被投資者追捧，價格很高，上市之後走勢不錯，這是兩種不同機制的結構。
第四，投資者，機構投資者，中國投資者主要是散戶，其實還有隱藏的一批機構叫做一般法人，然後才是機構投資者，發達市場經濟中投資者主要是機構投資者，中國要補課。
最後還有退市問題，我們經常說的是從搖籃到墳墓，前面我們已經說了它進入機制的重要性，我們還要再強調它退出機制的重要性，能夠容易進，能夠市場化的機制進，還能夠市場化的退市，這才構成一個完整健全的資本市場，中國退市是很難的，上市難退市也難，可能在座有很多是地方官或者做過地方工作，地方金融一個很重要任務就是培育上市公司，你把地方的很多資源都堆在這個公司上然後把它推上去，然後它不符合這個地區運行的標準讓它們下市你不願意，因為如果它再退市的話，你就會過去的那些資源都打水漂了，因此退市之所以那麼困難也是因為中國的上市公司和各級的地方政府有千絲萬縷的各種各樣的聯繫，這也是中國資本市場行政化的表現之一，中國資本市場上有所謂殼市場，就是它已經不行把殼賣掉，殼也能賣錢。
總之，健全資本市場功能有非常多的任務，黨的二十大報告裡就這麼幾點把資本市場突出出來，可見它的重要性，可見改革的困難，可見它的挑戰，這是想說的第一點。
第二點，轉型金融。我們現在叫全面的轉型，其中一個很重要的轉型就是向綠色轉型，低碳，30/60大家都很熟，而且這個轉型已經給我們的經濟帶來了很大的衝擊，比如說去年有一些地方片面的理解中央的轉型、低碳、綠色的要求，造成了很多強制性的關停並轉，造成了很多社會問題，金融怎麼在這樣一個過程中發揮積極的作用？轉型針對企業來說其實有三種情況，一種情況它本身是綠色的，比如發電設備等等都是本身很綠色的，金融支持它義不容辭，但這只是少數，大多數是需要投入然後增加一些設備它才能從不綠慢慢變成淺綠、深綠，有些企業為了獲取金融的支持就漂綠，它本身不綠但是偽裝成綠色，客觀事實上很多企業不綠，我們要有一些投入讓它轉綠，這就和支持純綠的就不一樣，這個是一大批企業。第三種類型它本身不可能綠，於是它在轉型過程中是要消滅的，消滅過程說起來很豪邁，創造性破壞，但是消滅過程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而且涉及到各方利益，比如要有就業的安排，要有污染治理，諸如此類的問題也需要，而且對我們金融來說，比如煤炭是金融的大戶，過去投了很多貸款在裡面，突然讓它關門貸款收不回就變成不良貸款，所以從金融角度來看這個問題，轉型就可以看得很細，我們就可以分成很多類型，不同類型用不同的金融手段、不同的金融政策去支持或者去扶持或者去限制，這就是我們現在正在興起的轉型金融的內容。去年G20會議關於轉型金融、關於綠色金融等等中國是起主導作用的，我們在這個會上提出了中國的方案，整個過程應當是有序的、合理的、理性的、考慮周全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我們在引領，這個過程剛剛開始，中國大量的企業需要轉型，轉型過程中是不產生收益的，怎麼來解決這樣的問題是對我們非常大的挑戰，因此二十大之後我們轉型金融概括了很多領域，這些領域都遇到這些問題，相信在中央的領導下，我們一定能夠做好經濟的轉型，我們金融一定能夠非常有效的支持這個轉型，所以未來的中國經濟和金融一定是一片光明。謝謝各位！
（作者為中國社科院原副院長、國際歐亞科學院院士。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所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兼任中國金融學會副會長、中國財政學會常務理事、中國國際金融學會常務理事、中國城市金融學會常務理事，2001～2004年任中國人民銀行貨幣政策委員，2016 年任溫州商學院校長 李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