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大寒節氣，大寒節氣的特點就是冷。至於冷到什麼程度，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體驗。
我上小學的時候，教室只有一個鐵爐子，柴不好，煤不好，小朋友們的生火技術更不好。所以一天到晚，爐子的火都奄奄一息，很多同學的手都凍裂了幾道大口子。沒辦法，我們只能在下課的時候邊跳邊喊：「好冷的天呀，凍鼻子尖呀！」
上中學的時候，也是這樣。晚上睡覺，被窩裡賊涼。兩隻腳蜷縮著，從來不敢伸下去。所以那時候我就想，人生最大的幸福，可能就是晚上可以伸開腳睡覺。
後來才明白，不是我們小時候的冬天比現在冷，而是我們那時的衣服比現在少。很多人都是上身一件棉衣，下身一條棉褲，裡邊沒有秋衣秋褲、毛衣毛褲，外邊也沒有夾克、羽絨服，那些野風就順著脖領、袖口、褲腿，可勁兒地往裡鑽。西風不識兒郎面，身上無衣怨天寒。
到了詩人們眼裡，大寒的冷是另一番景象。比如宋代的理學家邵雍就在《大寒吟》中寫道：「舊雪未及消，新雪又擁戶。階前凍銀床，檐頭冰鍾乳。清日無光輝，烈風正號怒。人口各有舌，言語不能吐。」石階變成了「銀床」，檐頭掛上了「冰乳」，看上去不錯。只是在烈風號怒之下，人們不太方便說話。
唐代的席夔還寫過一篇《冬日可愛賦》。在他的筆下，冬天更是可愛極了。冬雖慄冽，但得「陽至而舒光」；鳥鵲歸巢，但得「微煦而和鳴」；山林積雪，但得「餘光而改色」。寒中有暖，陰中有陽，冬中有春，春中有冬，給人們帶來美好的嚮往。
古人曾這樣形容「大寒三候」：一候雞始乳，二候征鳥厲疾，三候水澤腹堅。一候時，已感知到春天的陽氣，可以開始孵小雞了。二候時，鷹隼等殺伐之鳥，正處於捕食能力極強的狀態中。三候時，水中的冰，已經凍深凍厚，寒至極處。物極必反，冷極至暖，也預示著春天即將到來。
大寒雖然正值三九四九，但往往與歲末重合。在我們老家冀東農村，便有這樣的迎歲歌謠：「二十一，趕年集；二十二，接媳婦；二十三，過小年；二十四，寫大字；二十五，掃房土；二十六，割年肉；二十七，殺年雞；二十八，年糕炸；二十九，做豆腐；三十守歲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我小時候年前最快樂的三件事，一是買年畫，專買那種「四扇帶講」的；二是買鞭炮，雖然媽媽給的錢不多，但在鞭炮市上轉來轉去，就是莫大的享受；三是幫媽媽掃房子，把屋裡所有的盆盆罐罐都搬出來，把一年的灰塵和蛛網徹底打掃乾淨，然後再換上新窗戶紙，貼上新年畫。大人們忙忙碌碌，小孩們蹦蹦跳跳，竟然把冷給忘記了。
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講：「冬」為古文「終」字，意思是四時將盡，萬物皆伏，閉藏蓄力。春為年之始，冬為年之終。如果說春天是表演，冬天就是排練；如果說春天是分娩，冬天就是孕育。所以越來越多的人，大寒不覺寒，蓄勢待春天。
文章/汪金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