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開血路占先機——開國中將劉轉連回憶紅二、六軍團搶路會合

江右郎君 發佈 2023-01-25T12:36:48.703123+00:00

紅六軍團離開湘贛邊區根據地,經過兩個多月的連續行軍、作戰,給了沿途攔阻的敵人許多打擊,連隊裡扛雙槍的人越來越多了。這一方面是戰鬥中繳獲了一些武器,另一方面是我們的人員日益減少了。大家都深深地體會到離開根據地作戰的困難。人人都懷著同樣的心情:趕快前進,爭取早日和紅二軍團會合。

紅六軍團離開湘贛邊區根據地,經過兩個多月的連續行軍、作戰,給了沿途攔阻的敵人許多打擊,連隊裡扛雙槍的人越來越多了。這一方面是戰鬥中繳獲了一些武器,另一方面是我們的人員日益減少了。大家都深深地體會到離開根據地作戰的困難。人人都懷著同樣的心情:趕快前進,爭取早日和紅二軍團會合。

但是,越接近目的地,前截後追的敵人也就越多。這天,當我們四十九團第一營——軍團先頭部隊正向貴州的甘溪前進的時候,接到了上級的敵情通報:敵人已從幾方面撲奔甘溪。

甘溪,是一個險要的關隘,是我們進軍必經的要道,如果被敵人控制了,我們的進路就被卡住,整個軍團就會被迫處在一個極不利的地帶。為了爭取先機,我營以最快的速度,向甘溪前進。

接近甘溪的時候,已是早晨七點多鐘了。部隊剛拐過一道陰深的山溝,突然,前面響起激烈的機槍聲,敵人的迫擊炮彈也在附近爆炸了,原來敵人已經先我占領了陣地。我尖兵部隊遭遇敵人突然的火力攔擊,被壓在一條山谷里,走在前面的一連接著就和敵人幹上了。

這時,我不由得暗暗發急:我們的處境太不利了,如果前面擋不住敵人,又不能占領有利地形,那就會使後面的部隊更加難以展開。我連忙沿著山路向前跑去。跑到前面,我觀察了一下一連的處境:他們在溝底,迎面是一道陡崖,敵人守在上面,居高臨下地向一連投手榴彈,企圖把一連搞掉後衝下來。

這時,一連派通信員來報告情況。情況比我看到的還要嚴重:當面敵人很多,雖然被一連擋住,但後面和兩側的敵人還在源源不斷地增援,而一連的手榴彈已經不多了。

我一面命令一連繼續堅持,一面命令機槍連掩護二連從左翼包抄敵人,並且叫營部通信班和三連每人抽出一個手榴彈傳給一連。手榴彈飛快地從這個人手裡傳到那個人手裡。不一會工夫,在一連扼守的山溝前面,便騰起一道手榴彈炸起的火牆。敵人被阻住了。

敵人一時是沖不下來的,但我們也不能前進。我正考慮如何奪下對面的陣地,把前進的通路打開,團部也傳來了同樣的命令。我請副營長樊曉州同志組織機槍連的火力,掩護二連向敵人的側後攀登。

機槍響了,我把注意力集中到二連。只見戰士們沿著山坡上的岩縫,揪著岩石間的小樹,正一步步地爬向敵人。忽然,一個戰士不知是失手還是負了傷,手一松栽下來了。接著又是一個。但戰士們還是頑強地往上爬。我的心在激烈地跳動。一排的同志們爬在最前面,他們攀過一條盤道,爬到了敵人踞守的石岩近處。

我心裡一陣高興:快了,快要和敵人拚刺刀了。我的心剛剛鬆了些,敵人突然投過來一排手榴彈,同時左側也出現了反衝鋒的敵人。緊接著,手榴彈和密集的機槍火力封鎖了每一條山縫。硝煙、山石的煙塵混成一片,一排的同志們看不見了。

「一排不知怎樣了!」我自語著,心裡又沉重又焦急,連忙催促副營長重新組織機槍火力,壓制住一排頭頂上的敵人。我自己準備帶著三連,去支援二連和保障一連正面攻山頂。正在布置,扭頭看見了身旁的司號長蔡百海,連忙要他到一排去傳達命令:立即強攻!

司號長一手提號,一手拿把馬刀,直衝向山頂,邊跑邊喊:「營長的命令,第一排沖呀! 趕快衝上去!」我剛帶著三連要走,二連攻擊的方向突然「轟!」的一聲,敵人封鎖石縫的機槍不響了。一排的戰士們立刻攀上了山頂。

事後才知道,原來蔡百海上去的時候,一個嗤嗤冒煙的手榴彈滾到他的跟前,就在這一剎那,他彎腰拾起來,用力扔向敵人。敵人的機槍打啞了,一排的同志也趁機沖了上去。

第一個山頭攻下了。在一、三連支援下,二連又連續攻下了三個山頭,把敵人的合圍圈撕開一個缺口,搶出一條路,軍團的前衛部隊突出去了。

可是,部隊沒有走出多遠,從側面和後面緊緊追來的敵人,又將我們團部、後衛部隊和前衛攔腰插斷,形成了包圍。在這種情勢下,我們必須爭取時間,迅速跳出敵人的包圍圈,才能爭取主動。

根據當前敵情,我們看出東南方向是敵人較薄弱的方面,於是,我們營又擔任了折向東南突圍的前衛,向大地坊方向前進。

為了繞過敵人主力,部隊走進一座叢林茂密的深山裡。

天完全黑下來,又下著濛濛細雨,到處漆黑一團。找不到路,部隊在泥濘潮濕的山地上叢林間摸索著前進。稍一不小心,就得摔跤;前面略一停步,後面的同志的鼻子,就碰上了前面的同志的脊樑。

但是,更困難的是沒有嚮導。因為這一帶全是大山,群眾本來就不多,再加上打了一天仗,群眾早已逃避了。要想在這雨夜的荒山上找到個嚮導,實在困難。我們沒有地圖也沒有指北針,聽說連軍團首長還是靠一本學校用的袖珍地圖在指揮行動呢。

我是前衛營的營長,擔負著為整個部隊開路的任務,眼看著整個部隊在這深山密林里摸黑兜圈子,心裡特別著急。如果摸錯了路,當晚不能擺脫敵人的主力和包圍,天明以後,情況就不堪設想了。

為此,我立即派出隨我們前衛營行動的團部偵察排,要他們無論如何找個嚮導來。我自己則帶著部隊,根據大概的方向往前摸。轉了一陣之後,又轉糊塗了,不知往哪裡走才對。我索性停下來,等待著偵察員的回音。

團部還在一次又一次地催:「怎麼停下了?快走!快走!」這使我心裡更是煩亂,不由得想起在湘贛根據地的那些日子。那時候,有根據地,有群眾支援,不要說找個嚮導,就是擔架、運輸、慰問、鼓動,……男女老少,什麼人沒有,而現在……軍隊哪一點離開了人民群眾也不行呵!

正想著,偵察員回來了。我像得救了似的,連忙迎上去問他:「嚮導找到了麼?」一個偵察員說:「有一個老太太,能知道五六里路。就是腳協…」

「你們這些人……」我生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走,領我去看看!」

翻過一道山樑,在山窪里有一間草棚子,幾個偵察員正圍著一個老太太坐在那裡。在昏暗的油燈下可以看出,她有六十多歲,頭髮有些花白。經過我們幾位偵察員同志的解釋,臉上已經沒有害怕的神色了。

我一進去就問她:「老太太,這周圍的莊子和路你都知道麼?」

她點點頭,說了句什麼,伸出一隻手。我猜她的意思是知道五六里路。

「往東南去是什麼莊子?」我又問,「能找到路嗎?」

她又回答了幾句,顯然說的是莊子名。可我還是聽不懂。

看來,在這荒山上所能找得到的嚮導只有這位老太太了。她知道多遠並不要緊,重要的是她能把我們領上往東南去的路。但是她的腳小,要她在這黑夜的山上領我們走是不行的。我略略思索了一下,說:「老太太,難為你,請你幫我們帶帶路。」說完,我走到她跟前,彎腰把她背起來,回身吹滅了燈,對偵察員們說:「叫部隊來,快點。」

部隊很快跟上來。我背著老太太在頭裡領著。背著一個人爬這泥滑的山路是很吃力的,我怕摔了老太太,不得不加倍小心。但我心裡是高興的,不時地問問她:「方向對不對?」 「冷不冷?」她在我背上,一會拍拍我的左肩,一會扯扯我的右臂,指揮著我,拐上了一條通向東南的小山道。

來到路上,偵察員把老太太從我背上接過去。老太太,像盞指路明燈,整個部隊隨著她走了一夜。

拂曉時分,我們突出了敵人的包圍,到達了前面的一個村子。在那裡,我們找到了新的嚮導。本來應該把老太太送回去的,但我們來不及了,只好把她留在這村里,托給村里群眾,並酬謝了她四塊銀洋。

當我離開她時,不由得再一次回想起昨夜那險惡的處境。我從心底里說出這樣一句話: 「謝謝你!」

我們又繼續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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