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運城的那條涑水河

運城之窗網 發佈 2023-01-26T00:30:56.509304+00:00

它發源於絳縣陳村峪蓮花池,由東北向西南流經聞喜縣、夏縣、鹽湖區、臨猗縣、永濟市,彎彎曲曲總長200餘公里,最後匯入黃河,為黃河一級支流,也是河東人民的母親河。


我們村北邊二里之外有一條小河,大名涑水河。它發源於絳縣陳村峪蓮花池,由東北向西南流經聞喜縣、夏縣、鹽湖區、臨猗縣、永濟市,彎彎曲曲總長200餘公里,最後匯入黃河,為黃河一級支流,也是河東人民的母親河。

小河流經我們村時,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村里地勢平坦,灌溉十分方便。只要在河上橫放一根大梁,再豎著插入密集的大檁條,最後倒入碗豆蔓、麥草杆,這麼一攔,水位就自動上升,順著江渠(我們把比河小的大水渠叫江)流出。江渠如蜘蛛網,四通八達,流過村北的所有土地。河水是陽水,富含各種有機質(井水叫陰水),大水漫灌,水滲下去,地面上會留下厚厚的一層有機質。長年累月,年復一年,土壤越來越肥沃。一年收種一茬小麥,一茬玉米、大豆、穀子、綠豆、芝麻……第二茬種啥取決於自家所需。由於有河水、井水雙重保障,旱澇保收,人們把河頭地稱為刮金板,農家人攢下錢都夢想買一塊河頭地。我們村在河南邊,東陽、中陽、西陽三個村在河北邊,人們常有金三陽,銀太方之說。

我童年時的涑水河,彎彎曲曲,裡面布滿了荻子、蘆葦(人們叫它穭),杆有三、四米高,是裱糊房子的骨架。葉子可用來包粽子,蒸出來粽子有一股特殊的清香,每年端午節家家都會包粽子。河水中有魚,旱季水少時可以撈幾條吃,也有不少青蛙(我們叫蛤蟆),清晨,傍晚可聽著它們盡情歌唱,真所謂十里蛙聲一片。

1958年我剛5歲,那年6月老天像漏了一樣,大雨下個不停。一連下了二十多天,據山西通志第十期記載,聞喜以上地區降水量218毫米,夏縣167毫米,我們運城100毫米。到了6月底,涑水河上游20個小型水庫決堤,涑水河呂莊水站洪峰626立方米/每秒。從絳縣橫水鎮到東張耿延20里範圍內洪水滔滔,汪洋一片,平地積水1.6米深。7縣,104鄉,1272村,10819戶受災,死亡75人,淹死豬羊2638隻;淹沒棉秋田37.3萬畝;倒塌房窯40214間;沖走糧食416萬斤;水頭火車站被圍,南同蒲鐵路中斷;運城鹽池被水淹,直接損失1748萬元,全部損失7000萬元。

6月底的某天早上,上面通知抗洪,我們村需要做防護的主要是北城門和東城門。人們到村外修築一道堤壩,正忙活著忽然有人喊大水來了,大家抬頭一看,啊呀!大水鋪天蓋地涌了過來。大家知道壘砌的堤壩根本不起作用,蜂擁退回城牆裡(我們村四面城牆圍繞,有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關閉城門,把碾麥石碌碡滾過來,頂住城門,並用麥草墊壓土。水頭一到,只聽咔嚓一聲,北城門被涌開,因北門地勢最低,又衝著河流方向,其它三門地勢較高,暫時可以防住。北門裡的人們四散逃離,「快跑,大水來了」,喊聲四起,鑼聲震天。

媽媽抱著妹妹,領著我和姐姐,冒著大雨隨人流逃往村西南角小堡,這裡地勢最高。奶奶當時正在蒸饃,不忍離開,想等饃熟了後拿上饃再走。我們家住在巷底城根,土城足有一丈厚,但有鼠洞,水從中冒出,很快屋內就積起了水,正巧爸爸回來找我們,見狀拉起奶奶就走。我們到小堡霍東山家坐著,屋裡擠滿了人,耳邊不時傳來房屋的倒塌聲,一陣一陣的轟隆聲似鐵錘砸在人們心上。大人們哭聲一片,歷代人辛辛苦苦建起的家沒了!我們小孩只知道肚子餓。後面的事記不得了。

大水過後,回到家裡一看,東屋倒了,北房牆倒了,只剩下幾根柱子支撐著屋頂,虧得後背是城牆北房沒倒。村里北門口附近是重災區,房屋幾乎全倒了。聽說當時有河南過來的一家人沒跑,上了大麥積堆,隨著水面上升,麥積堆和人都漂浮了起來。狗娃哥說,他們當時在河頭地打井來不及跑就上到了大榆樹上,等水退去,河上游衝下來的家具、西瓜、豬、羊啥都有。太可怕了。家沒了,東西沒了,我們窮光了!

村里把無家可歸的人們分散到村南地勢高,沒有被水淹的家戶,我記得我們家和鐵匠孔師家都被安排在被人們稱為巷全媽的老婆婆家中。地方雖然擁擠,但總算有個住處。

隨後國家幫我們重建家園,為防水患,這次修建把地址選在我們村最南邊喬家圪塔西邊的一塊地里。人們把倒塌房子的木料刨出來再利用,燒磚燒瓦,敲釘打鈀。鐵匠敲打的叮噹聲,夯土牆的號子聲,工地上一派繁忙熱鬧景象。為省時省料,蓋的是背對背的大排房,整整蓋了十大排,歷時一年。房頂撐起來了,然後按發水前各家房子的面積把新房分配到各戶,自家再壘前牆,安裝門窗。我家分了四間房。各家用種葵花或種蓖麻的方式構成臨時院牆。

感謝黨和政府,讓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新家園——人稱「建築」。當時只要說起「建築」,人們就知道是說我們這些受災戶。

為了徹底解決水患,1959年5月20日,省地縣抽調200名水利技術人員查勘河流。11月1日,聞喜呂莊水庫、運城上馬水庫開工建設。3.6萬名民工從四面八方趕來,那時沒有大型機械,全憑人工鏟挖,肩挑車推,工地上紅旗招展,勞動號子聲震天。上馬水庫這座集防洪、抗澇、澆灌為一體的水利樞紐工程雄居涑水河上。接下來又把彎彎曲曲的河道改成較直的寬河道,清除了荻子,蘆葦,使水流通暢。此後50多年再沒發生過水患災難。但我們包粽子的穭葉也基本隨之消失,只有霍趙村一帶還有,每年他們村還召開粽子交流大會,讓人們一飽口福。

時間到了80年代,改革開放,民企達到鼎盛時期。上游造紙廠、化工廠、鋼鐵廠排放的大量廢水污染了河道,臭氣熏天,蚊蟲肆虐,河邊幾十米外的水井水都變黃了。乾旱時人們飲鴆止渴用河水澆地,雖解一時乾旱之急,卻使肥力損失,土壤板結鹼化,最終得不償失。

進入新世紀的20年代,政府開展了引黃工程,據說是把小浪底水庫的黃河水引入了涑水河。涑水河清水複流,地下水上升,涑水河沿線一帶變成靚麗的旅遊風景線。幾個月前已經試流,我們終於能用上盼望已久的黃河水澆地了,金三陽,銀太方的夢想就要再次實現了。

面對我的母親河,我有過喜怒哀樂,我嘗過酸甜苦辣。我由衷感謝你,因為我是喝著你的水,吃著你養育的作物長大的。隨著國家振興農業的諸多好政策出台,我的母親河,你將會變得更美麗更有活力!在你流經的肥沃土地上,我們的子孫後代也會更加幸福快樂。

(原標題《家鄉的小河》;圖源網絡 謹致謝忱)

作者:喬有國

責編:張國平

備案編號:運城網信A0023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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