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無冕財經
作者 | 陳深
編輯 | 武文 張雲迪
美編 | 楊文華
才四十歲出頭
「才四十歲出頭就是一個萬億集團的總裁，一朝踏空直接『進去』，竄得快也跌得重。」
「狼」真的來了！
1月5日，恆大集團原執行總裁柯鵬被警方帶走調查的消息不脛而走，據鳳凰網風財訊消息，「事涉恆大深圳舊改事宜」。隔天，恆大日常會議上，許家印親自確認了這件事，並稱柯鵬被抓是「個人問題」。
實際上，此前就有傳聞稱柯鵬「進去了」。這位許老闆曾經的親信，伴隨恆大的崛起，職業生涯平步青雲，才過不惑之年便當上恆大集團執行總裁。
隨著恆大暴雷，一切光鮮化為泡影。去年7月，因涉事恆大物業（06666.HK）134億資金被劃扣一事，柯鵬已被撤職。
據無冕財經研究員獲取的信息，柯鵬此人找錢能力過人，業績也做得漂亮，任職恆大集團深圳公司負責人期間，該公司成恆大集團「搞錢」排頭兵，年新增融資額以幾百億計，恆大暴雷前夕，還一度被派回深圳公司，意圖「再搞點錢」。
高光之下，必有陰影。
被賞識的「福將」
「才四十歲出頭就是一個萬億集團的總裁，一朝踏空直接『進去』，竄得快也跌得重。」曾就職於恆大的一位員工陳林（化名）對無冕財經研究員（ID：wumiancaijing）感慨道。
曾經，在恆大內部，柯鵬被視為「福將」，因每到一個位置總能解決一些前任解決不了的問題而深得許家印賞識。
「柯鵬本人很會說話，擅長鼓舞人心，以前在地區公司任職，業績都能做得很好看，深得老闆喜愛。」陳林亦表示，恆大黑龍江公司、深圳公司，都是經典案例，「柯鵬去了之後業績就好轉了。」
在不少圈內人的評價中，柯鵬的忠誠，比夏海鈞還要高。
《中國企業家》雜誌援引一位與柯鵬接觸過的房地產行業人士稱：「恆大的股票、理財產品，他（柯鵬）都是拿真金白銀買的，可以說，身家都搭進去了。」
「此前就有內部傳聞，柯鵬因此前借錢買恆大汽車股票，錢沒換上，進去了。」陳林透露。
▲2022年新年，柯鵬於朋友圈發的新年海報，圖片來自中國企業家雜誌。
在恆大高速擴張的階段，忠誠、業績又做得漂亮的柯鵬，職業生涯也是平步青雲。
履歷上看，柯鵬的「高光時刻」從調任恆大集團深圳公司執行董事長開啟。
在此之前，2008年入職恆大後，柯鵬歷任恆大集團總裁助理、副總裁，作為媒體人出身的他，主要負責集團的品牌形象、媒介與公共關係等工作。
而後恆大布局多元化，柯鵬又成了體育、文化、音樂等多個板塊的「一專多能」管理者，兼任過恆大文化產業集團董事長、廣州恆大淘寶足球俱樂部董事長等。
2015年，柯鵬開始涉足地產業務，調任恆大集團吉林公司、黑龍江公司，擔任董事長。
一個插曲是，2016年2月，柯鵬辭任廣州恆大淘寶足球俱樂部董事長。彼時，因2015年亞冠決賽之夜存在多項違規，亞足聯對恆大淘寶開出16萬美元罰單。
但很快，2016年9月，柯鵬調任恆大集團深圳公司執行董事長，正式「開掛」。
當年深圳公司剛起勢，市場亦開始反彈，柯鵬被委以重任的意味明顯。2017年，恆大便正式「低調」遷往深圳，此後開啟回A、大干快上新能源等故事。
2018年，柯鵬又兼任恆大集團珠三角公司董事長，隔年，恆大集團廣東公司併入恆大集團珠三角公司，由柯鵬統管。「那時恆大廣東公司的規模遠大於珠三角公司和深圳公司，有種『蛇吞象』的感覺。」 陳林表示。
很快，柯鵬再次高升，2020年末升任恆大地產集團總裁、恆大集團有限公司執行總裁，是夏海鈞之下，恆大集團的二把手。
這時的柯鵬才過不惑之年，當時外界猜測，他是來衝擊2020年初許諾的8000億銷售目標的。
「搞錢能手」
回過頭看，深圳稱得上柯鵬職業生涯火速晉升的「福地」。
「柯鵬任職期間，深圳公司發展得很好，融資、舊改，都起來了。」陳林表示。
在深圳市場，恆大的納儲手段主要依靠舊改。從時間上看，2016年之前，恆大在深圳的舊改擴張相對緩慢。但2016年開始，其在深圳儲備的舊改數目迅速膨脹。
2016年，恆大舊改項目21個，預計銷售金額多達4025億元。到2020年，公司舊改項目有55個，在恆大的口徑中，這些舊改的總貨值以萬億計。
▲柯鵬（中）參加恆大集團深圳公司2020年中工作會議，圖片來自恆大集團深圳公司官微。
而舊改恰成為恆大集團深圳公司融資的關鍵。
「深圳公司在售項目很少，但很有錢。只是錢都是借來的，主要依靠舊改項目。一般情況下，深圳公司融來的錢，集團會分走很多，有一半以上。」陳林透露，在恆大所有地區公司裡面，深圳公司的銷售業績是中游水平，但融資能力排在前列。
無冕財經研究員獲取的一份資料顯示，2020年，該公司完成融資放款558億，其中非負債融資178億元。而2021年要「確保融資放款400億元，力爭融資突破500億元，實現非負債融資200億-300億元」，截至該資料日期，已完成融資放款約190億。
「『非負債融資』實則就是『表外融資』。」一位知情人士對無冕財經研究員表示。
可供對比的是，據上述資料，2020年恆大集團深圳公司的銷售額301億元，與融資款相差近250億。再往前的年份，年銷售額不超過200億。
陳林回憶道，在某次會議上，恆大集團深圳公司一高管還稱「深圳公司是融資驅動型公司」。
「因為融資績效好，以前深圳公司的融資績效獎金都發不完，（獎金）一開始上限是五倍工資，後來改成三倍，資金部的人都是按上限發放，但仍舊發不完，獎金池還經常用來抵扣其他條線的扣罰。」陳林感嘆。
而據「好貓財經」消息，柯鵬被帶走之後，許家印在內部開會，要求將恆大深圳公司2015年至今的績效考核，全部整理出來審核；且許在內部強調，柯鵬被帶走是「個人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恆大在深圳雖然儲備了很多舊改，也主要依靠舊改來融資，但項目推進十分緩慢。
安信證券發表的一份研報顯示，房企參與城市更新項目分為四大步驟：計劃立項、專項規劃批覆、實施主體確認，土地獲取，完成這四個步驟耗時可達5-8年。而後才進入項目開發建設階段。
而外部融資方面，安信證券指出，城市更新項目獲取銀行門檻高，在滿足簽約率100%或已確認實施主體後才可申請銀行的拆遷貸。在此之前，項目大部分融資通過私募基金、信託非標、民間資本等方式解決。
▲城市更新融資渠道，圖片來自安信證券研報。
對應來看，恆大在深圳有約四分之三的舊改項目未走到實施主體確認這一步。上述資料顯示，恆大在深圳61個舊改項目中，專項規劃批覆31個，確認實施主體16個，已開盤11個。
如此來看，柯鵬的找錢能力確實不一般。陳林透露，2021年中下旬，恆大暴雷前夕，柯鵬還被重新委派到恆大深圳公司，「主管深圳的舊改，看能不能再搞點錢。」
開始「算帳」？
恆大風險暴露後，內部管理問題已被擺上明面。
一定程度上，作為許家印曾經的親信、管理恆大集團的二把手，柯鵬此番被警方帶走調查，具有典型意義。
據第一財經消息，柯某並非最早被帶走調查的恆大系職業經理人，卻是截至目前職位較高者。而隨著其被帶走調查，業內關於「清算」時刻到來的猜疑多了起來。
此前，因恆大物業的134億存款被劃扣一事，涉事高管已被撤職，當中便包括柯鵬，還有另外兩位核心高管——中國恆大執行董事夏海鈞及潘大榮。這三人均是許家印倚重之人。
備受關注的債務重組方案，恆大已多次失約。
去年12月20日，中國恆大再次公布重組工作進展，稱正與若干境外債權人及其顧問進行建設性溝通與接洽，以推動各方同意制定境外債務重組方案。截至目前，各方在重組方案框架、關鍵條款方面的分歧正不斷收窄。
對於境內債重組，目前無消息。公告還表示，由於公司債務負擔沉重，經營仍面臨較大挑戰，償債資源能否產生預期價值存在較大不確定性。
重組緩慢，各相關方也坐不住了。
從趨勢上看，恆大這個龐然大物，正在加速被拆解、分割、清理。
恆大在內地的一批地產項目，已陸續被接盤，對手方包括項目原資金方、國企或項目或關聯企業、政府平台公司等；香港的資產也陸續被接管。
▲恆大部分資產處置情況，信息來自公開資料，無冕財經製圖。
仍在手的地產項目，則在屬地化原則下，由各地政府用各種方法清理，包括地塊回爐重拍、項目盤活等。
許家印在香港的個人資產也開始被接管還債。
恆大物業方面，去年12月14日，據港交所信息，中國恆大所持恆大物業7億股被強制轉讓，持股比例由58.18%下降至51.71%。原因系「有關方面已採取步驟以針對其執行股份的保證權益或持有作為保證的股份的權利」。
這意味著，中國恆大持有的7億股恆大物業股份疑因抵押而被強制轉讓。
至於恆大汽車業務，無冕財經研究員此前得知，雖恆馳5已交付了部分車，還官宣了其他車型的研發量產計劃，但恆大汽車很缺錢，推進困難。
不過，即便是身邊人逐漸「出走」、經營困頓、重組遲緩，許家印仍舊不言棄。
1月1日零點剛過，許家印便發布了《致全體恆大人的一封家書》，總結了2022年關於恆大地產、恆馳汽車、恆大物業、恆大海花島項目的表現，並展望了2023年：
「2023年是恆大履行企業主體責任、千方百計保交樓的關鍵年。」此外，恆大「一定能完成保交樓任務，一定能償還各種債務、化解風險，一定能開啟涅槃重生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