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瀋戰役前東北的四保臨江三下江南

正確認識自己喜歡 發佈 2023-01-28T01:51:48.686631+00:00

南滿的惡劣形勢,使林彪焦急萬分,除命令南滿領導人把需要轉移的軍用物資及早轉移到中朝邊境地帶,把傷員安排在遠離重要交通線的鄉村,然後集中兵力與敵人在山林中運動周旋;

南滿的惡劣形勢,使林彪焦急萬分,除命令南滿領導人把需要轉移的軍用物資及早轉移到中朝邊境地帶,把傷員安排在遠離重要交通線的鄉村,然後集中兵力與敵人在山林中運動周旋;指出我軍根本原則是保存實力,提高戰鬥信心。為加強南滿的領導,林彪於1946年10月31日致電中共中央軍委:「敵將進攻南滿及進攻開始後,我們前後有七八個電報,總是叫他們集中兵力,各個殲滅敵人,反對分兵把口,反對打擊潰戰。但他們恰恰沒有逃出這兩個圈套。故打了很多擊潰戰,每次傷亡大繳獲小,部隊疲憊不堪,形勢日益惡化。現決定陳雲、肖勁光兩同志擔任南滿的領導,免得南滿垮台,該地區有我兵力9個師,4個炮兵團,占整個東北我軍兵力五分之二以上,武器彈藥比北滿部隊更好,地區全為山地,下層幹部多。氣候、人口條件均好。故只要領導加強,才能好,有可為,否則影響整個東北局勢甚大。」

中央很快批准陳雲任南滿分局書記、遼東軍區政治委員,肖勁光任遼東軍區司令員,二人立即從哈爾濱出發。當時,北滿與南滿是完全隔離的地區,必須繞一個大圈子,先到牡丹江,然後折向昌圖,進入朝鮮到達平壤,再進入中國吉林境內的臨江,是條充滿危險的行程。二人走了一個多月,於11月上旬才到達南滿,已是深冬季節。

再說東北民主聯軍第四縱隊結束新開嶺戰役,便從容打掃完戰場,即開始向通化以東地區轉移。沿途既遭蔣軍新二十二師的追擊,又遇到由通化、鳳城方面撲面而來的蔣軍第五十二軍主力的圍、追、堵、截,終於擺脫了敵人,於12月初到達了六道江,與遼東軍區機關和第三縱隊會合。此時的南滿根據地,只剩下長白山麓的臨江、渾江、長白、撫松四個小縣。長白山和兩條大通溝占據了大部分土地,人煙稀少,一片荒涼。中共中央南滿分局、遼東軍區、遼寧省委、安東省委四個機關和兩個縱隊的主力部隊近三萬人,聚集在狹小的山溝角落裡,糧食、彈藥、被裝毫無著落。敵人4個師的兵力已經逼近,南滿根據地處於空前險惡的境地。

四縱到達六道江不久,即接到遼東軍區命令讓彭嘉慶率十一師和遼寧獨立師堅守長白山,牽制敵人,三、四縱隊主力和軍區機關準備北上渡過松花江,與北滿主力會合。彭嘉慶、胡奇才對軍區的意圖不能理解,上上下下,議論紛紜。許多人想不通,想不通也沒法子,還是作上長白山打游擊的準備。十一師已經換了輕裝,將重武器集中起來準備轉交兄弟部隊。上山用的斧子、鋸子、繩子等也準備好了。彭嘉慶和胡奇才冒著大雪到山嶺上打獵,兩個老戰友即將分手,有說不完的話。打了一下午,連只鳥也沒打著,黃昏時兩人空手而歸。

12月11日,師以上幹部到七道江開會,由於陳雲有事在臨江,會議由肖勁光主持,議題是討論「去」、「留」問題,即是:放棄南滿北上,還是繼續堅持南滿鬥爭。會上意見難以統一,先是議論,後來就是爭論,「去」派和「留」派都能擺出一大堆理由,誰也說服不了誰。會議開了兩天,鬧了個僵局。這時,接到敵情報告,蔣軍一個師已到了梅河口,另一個師快到集安了。於是決定縱隊以上幹部繼續開會討論,縱隊以下幹部回部隊準備打仗。

12月13日晚,陳雲冒著大雪連夜趕到七道江。這位善於做文章的行家,來到就問:「在南滿還有沒有文章可作?」大家七嘴八舌,一直議論到清晨3點鐘散會為止,毫無結果。第二天繼續討論,陳雲默不作聲,根據各方意見,不斷修改他的「腹稿」,到了晩上,陳雲已成竹在胸,便問大家:「南滿能容納多少部隊?」彭嘉慶說:「看怎麼放法,要下決心放的話,長白山正面可以放一個軍,安東一線可以放一個軍;本溪、撫順外圍可以放一個軍,遼南方向也可以放一個軍。」陳雲果斷地說:「既然能放下這麼多部隊,我們不走了,都留在南滿,一個人也不走!留下來打,要在長白山上打紅旗,搖旗吶喊!」陳雲的話一錘定音,大家就不再爭論了。陳雲接著說:「有人說長白山是瓜皮帽,別小看這個瓜皮帽,這是很有作用的。要是丟給了敵人,我們即使在北滿打了勝仗,將來回來就困難了。只要長白山在我們手裡,群眾有信心向著我們,有了根據地和群眾,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我看南滿不是沒有文章可作,而是大有文章可作!」

陳雲沉黙了幾分鐘,讓大家先去體會、消化。他見大家對「留」沒有異議了,開始引導思考怎麼「留」的問題?在「留」的問題上很快達成統一意見,主張兵分兩路,一路堅守原地,一路打出去到敵人心臟地區活動。肖勁光問:「誰能打出去?請自告奮勇。」這時,議論紛紛的會場一下子陷於沉默。肖勁光催了幾次,無人表態。彭嘉慶開始發言了,他說:「我們四縱隊剛打完新開嶺戰役,傷病員還沒有安置好,新兵尚未補充,幾千俘虜來不及消化,部隊沒有冬裝。按理說不應輪到我們打出去,就是再困難我們也要盡力克服,保證完成任務。」陳雲表態說:「好!由你們打出去。你們四縱全部拉出來,到敵後大鬧天宮,山上山下互相呼應。你們要什麼,首先保證你們。」肖勁光接著說:「俘虜未處理,交給其他部隊處理;兵員不足,從地方部隊抽調補充;沒有冬衣,從三縱和軍區機關抽補。」七道江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1946年12月17日,鄭洞國率6個師兵力首次向南滿根據地進犯,民主聯軍隨即展開一保臨江的鬥爭。12月18日,四縱從六道江出發,悄悄穿過蔣軍封鎖線,在安沈路兩側開闢了敵後戰場,出擊10天,打掉敵據點10餘處,收復自永桓公路以東、八河灘大清溝以北縱橫150里的地區。接著,又奔向清河、鹼廠,打亂了蔣軍的部署。

杜聿明得知四縱衝出了包圍圈,出現在安沈線附近時,立即命令鄭洞國回調兩個師以對付四縱。這樣就減輕了臨江方面三縱的壓力。

1947年1月2日,林彪為了牽制敵人對南滿根據地進攻,親自指揮北滿主力南渡松花江,向北滿的蔣軍主動進攻。杜聿明不得不再次抽調兵力北上。這樣一來,首次進犯臨江的蔣軍只剩下一九五師、二師兩個師的兵力。

面對蔣軍步步進逼,遼東軍區和三縱決定採取「集中兵力各個殲滅敵人的戰術」。軍區司令員肖勁光到南滿不久,對部隊的戰鬥力還不清楚。為了知己知彼,他帶著兩個參謀一輛吉普車,日夜往返於三縱各師、團之間了解情況。當發現三縱各部隊都不滿員,於是千方百計地從機關和地方部隊抽調人員,予以補充。陳雲、肖勁光都解散了警衛班。

1月4日,肖勁光集中三縱主力及四縱炮兵團,猛攻六道溝門,守敵一九五師懼怕遭到圍殲,只留小部隊阻擊,主力慌忙後撤。擔負掩護的小部隊被殲滅。1月18日,肖勁光指揮三縱、四縱南北夾擊蔣軍二師,殲敵一個加強營,其餘均慌亂潰逃。這次杜聿明進犯臨江的兩個師均受重創,同時北滿民主聯軍主力南下出擊。蔣軍首尾難顧,不得不放棄進攻臨江的計劃。

當鄭洞國指揮大軍向南滿東征時,在林彪親自指揮下,北滿主力第一、二、六縱隊,於1月2日,南渡松花江,迫使蔣軍南北兩面作戰。當時,松花江已經結冰天塹變通途。大部隊過江像趕集一樣熱鬧。北滿主力自拉法殲滅戰之後,已經半年沒真槍實彈打仗,士氣非常高;儘管溫度在零下30攝氏度,指戰員們在江上說說笑笑,在風中還流傳著如下順口溜:

革命軍人士氣高,天氣再冷難不倒。

靰鞡草,是件寶,又暖和,腳又不打泡。

吃菜愛吃白菜心,打仗要打新一軍。

新一軍自稱鷹,實際上是只熊,行動像烏龜,打仗像爬蟲。

一過松花江,部隊就開始隱蔽行動,上萬人的隊伍悄無聲息;只有呼嘯的風聲、腳踩在雪地的嚓嚓聲。一縱第一師師長梁興初在榆樹縣古城,接到縱隊司令員萬毅電報:「……敵新一軍三十八師師部及一一二團駐吉林地區;一一三團主力及一個保安團駐九台縣;一一三團一營及兩個保安中隊(共700人)駐其塔木。縱隊決定採取圍點打援,由三師於1月5日黃昏包圍其塔木之敵,準備攻殲;一師於1月6日至其塔木西南張麻子溝一帶,擔任伏擊可能由九台方向來援之敵。二師於1月6日進至烏拉街以北地區,擔任伏擊可能由吉林方向來援之敵。務必注意隱蔽行進。到達指定地點後,立即電報縱隊。」接電報後,梁興初命令部隊連續三晝夜行軍,按預定時間到達張麻子溝一帶。為了封鎖消息,部隊進駐各村落後,一律禁止任何人外出。偵察參謀李權、武道坤等爬上電線桿,裝上耳機,竊聽九台至其塔木的電話。李權剛把耳機戴好,臉上立即露出驚喜之色,他朝電線桿下的武道坤擺了擺手,武道坤立即讓大家安靜。耳機里傳來九台敵一一三團團長的聲音:「一營長,一定要堅守其塔木。軍座已經命令火速增援你們。我帶全團還有保安團的兩個中隊,下午出發,今天夜裡在蘆家屯宿營,明天就能趕到其塔木。軍座已命令三十師的九十團今天從德惠出發……」李權竊聽到這個情報後,從電線桿上溜下來,直奔師部,向梁興初回報。梁興初高興得大叫:「快拿花生來,慰勞李大個兒!」

梁興初立即將這一情報報告縱隊,然後騎上馬帶著幾個團長到張麻子溝一帶察看地形。他說:「我們就在這裡布置個口袋,一團埋伏在路西雙頂山上,二團埋伏在路東,三團由段家屯直插蘆家屯,斷敵後路。山炮營把炮拉上吳家崗子山頭,轟擊敵人隊形和裝甲車。現在各團立即組織營、連幹部勘察地形,布置戰鬥任務。」

為了確保敵情準確,梁興初讓李權、武道坤化裝成老百姓,連夜趕往蘆家屯附近觀察敵情,李權悄悄摸進村子,發現敵人果然在村子裡宿營。1月7日,各團於拂曉前進入陣地。當時氣溫驟然下降到零下38度。戰士們趴在雪地上,身上蓋著防空偽裝用的白布。敵先頭部隊於上午9時,從陣地前通過,有的陣地離公路只有50米。由於風大,敵人一個個縮著腦袋,有的捂著臉、蒙著頭,沒有發現鑽進了民主聯軍的「口袋」。

根據李權、武道坤從蘆家屯發來的電報,預計敵人上午9點至10點可以進入我袋形陣地。可是敵人像烏龜一樣緩慢,直到中午12點才全部進入伏擊陣地。戰士們在雪地上趴了7個多小時,凍傷了不少人。此時,梁興初站在吳家崗子山頭上,果斷地一揮手。早已瞄準好了的炮兵,立即開火。梁興初舉起望遠鏡,發現敵一輛指揮車,兩輛裝甲車中彈起火,敵人隊形頓時大亂。不久,各團迫擊炮、輕重機槍同時開火。埋伏在公路兩側的戰士迅速躍起,發起衝鋒。蔣軍一一三團團長王東籬妄圖組織抵抗,但為時已晩,他的部隊被分割包圍,到處是白刃格鬥,重武器完全不能發揮作用。民主聯軍人多勢眾,七八個人對付一個人,王東籬見部隊潰不成軍,一大半成了俘虜,於是長嘆一聲棄陣逃命。王東籬和一個勤務兵在雪地里跑了三四里路,以為逃出了重圍;剛蹲下喘口氣,就聽到晴空一聲霹雷:「繳槍不殺!」勤務兵嚇得趕忙扔掉槍,舉起雙手,蹲在地上的王東籬見只有一個戰士追了上來,於是甩手一槍;這一槍打在了警衛班長劉廣義的肩膀上,把棉襖穿了個窟窿眼。劉廣義開槍還擊,當場擊斃了王東籬。經過兩個多小時激戰,梁興初師全殲了蔣軍新一軍三十八師一一三團(欠一營)和兩個保安中隊,計斃團長以下135人,傷120人,俘858人;繳獲各種炮21門、輕重機槍68挺、衝鋒鎗110支、步槍490支、汽車12輛、擊毀裝甲車5輛、汽車2輛以及其他軍用物資。

張麻子溝殲滅戰的第二天,一縱三師攻克其塔木,全殲守敵一個營和一個保安中隊。六縱在焦家嶺經過兩晝夜激戰全殲新一軍三十師之九十團。孫立人幾天之內丟了兩個整團,氣得暴跳如雷,大罵杜聿明指揮無方,將他的兵力到處分散,使共軍得以各個擊破。杜聿明得知林彪的北滿主力南下,在孫立人等將領的壓力下,不得不停止對南滿中共根據地的進攻,調3個師北上增援。

一下江南的勝利使遠在陝北窯洞的毛澤東十分欣喜,他看完東北局發來的電報後,提筆寫了如下回電:

林、高、彭:……圍城打援的方法是殲滅敵人的重要方法之一,南滿四縱採取的勇敢進攻的方針是勝敵之道,……利用結冰時期有計劃發動進攻,普遍尋找敵之薄弱據點,採取圍城打援方法,大量殲敵,轉變敵我形勢,……只要你們能用一切方法,將杜聿明現有力量加以削弱,例如平均每月殲敵一個師以上,1年內殲敵十二個師以上,就可能使自己轉入有利地位。如此打兩三年,就可以從根本上轉變敵我形勢,並建立鞏固根據地。

北滿主力撤回江北後,杜聿明又騰出手來再犯臨江。鄭洞國看完作戰計劃,憂心忡忡地說:「光亭兄,南攻北守的戰略固然高妙。可是松花江已經結冰,北面恐怕不易守住啊!北面不守,南攻就難以奏效。整個計劃就成了一紙空文……」杜聿明打斷鄭的話說:「桂庭,南攻北守戰略是不容懷疑的。上次遭受挫折,主要是下邊將領無能,中了共軍以大吃小的詭計。我們在北滿的兵力並不比共軍弱,武器裝備占據絕對優勢,我們之所以屢受挫折,是因為共軍敢於主動出擊,而我們總是被動挨打。因此,改變這種局面的唯一出路,就是進攻!」

1月30日,趙公武指揮蔣軍4個師的兵力,第二次向南滿根據地臨江地區進犯。號稱「常勝軍」的一九五師,孤軍冒進。肖勁光分析敵情,發現一九五師遠離敵其他3個師達三五天路程以上,遂決定集中優勢兵力首先打擊該師。一九五師為蔣軍五十二軍主力,即使不能全殲,也要力爭殲其一部。如一九五師一垮,敵人第二次進攻臨江的部署就徹底打亂。肖勁光決心一下,部隊立即採取行動。當時,天氣奇冷,氣溫在零下30攝氏度以下。大雪足有兩尺厚,汽車、戰馬都不能行動。三縱第七、八、九師數萬人在冰天雪地里長途奔襲。

2月5日,三縱主力完成了對進入高麗城子之敵一九五師的包圍。拂曉各師開始向尚在睡夢中蔣軍發起攻擊。由於缺少重武器,火力不夠猛,使敵能憑藉山炮營的掩護,向西南突出了包圍圈。一九五師雖避免了被殲命運,但卻丟掉了所有重武器和汽車、輜重。當一九五師被包圍時,新六軍二零七師三團由十里甸出發,向高麗城子疾進,妄圖解一九五師之圍。一九五師突圍後,增援敵軍不明真相,仍繼續前進。對這塊送上門來的肥肉,肖勁光不失時機地組織三縱主力,來了個「大會餐」。部隊來不及打掃戰場,發揚連續作戰作鳳,火速回師三源浦。2月7日黃昏,二零七師第三團突然陷於民主聯軍的重重包圍中。敵人百思不得其解,共軍是從什麼地方飛來的?經一夜激戰,二零七師第三團被全殲。

二保臨江之戰,歷時9天,東北民主聯軍南滿主力共殲敵3900餘人,成玏地粉碎了蔣軍第二次對臨江的進犯。

二犯臨江的失敗,杜聿明十分惱怒,他無法理解4個師全套美械裝備,兵力優勢,火力優勢,每次作戰卻總處於劣勢。共軍指揮靈活,不打仗時四處運動,讓你無法捕捉戰機;一旦國軍露出破綻,他們蜂擁而上,打起來共軍在局部兵力上也占優勢,火力也占優勢。其結果國軍不打仗時處處占優勢,打仗時卻處處占劣勢,焉有不敗之理?杜聿明認為這是戰場指揮官無能造成的。他決定親自披掛上陣,與那些「用兵如神」的共軍將領一見高低。

2月16日,杜聿明指揮5個師的兵力第3次向中共南滿根據地進攻。其兵力部署是:七十一軍九十一師由四平經梅河口、山城鎮進至楊木橋子、大北岔一帶,迂迴大荒溝,主攻八道江;五十二軍二師進至高麗城子、大龍棗溝大門一帶,協同九十一師進攻八道江;新六軍二十二師占領熱鬧街,經六道溝向八道江和臨江迂迴;暫二十一師主力到通溝,一九五師兩個團由通化出發,作預備隊。所以如此布陣,是杜聿明過低估計了中共南滿軍隊實力,以為只要整師行動,共軍以大吃小也無從下口。乘共軍吃不下,啃不動的時機,再集中優勢兵力,與其決戰。

杜聿明萬萬想不到南滿共軍胃口那麼大,牙齒那麼利,竟在數小時之間就吃掉了暫二十一師兩個主力團。暫二十一師是臨時組建的部隊,實力相對較弱,杜聿明單獨放在北部,其意圖是作為誘餌,釣大魚。等共軍包圍暫二十一師時,調集主力給共軍致命一擊。但當杜聿明的援軍還在半途上時,民主聯軍已經乾淨利落地吃掉了暫二十一師。就在杜聿明的援軍在運動中分散開了時,肖勁光又指揮南滿部隊猛撲上去,結果蔣軍九十一師二七二團又在大北岔被圍殲。

2月22日晩,三縱全部和四縱十師趁敵驚慌失措時,向蔣軍九十一師和一九五師殘部發起進攻。蔣軍不適應夜戰,加上地形不熟,不敢戀戰,棄陣向通化敗逃。混戰中一九五師少將副師長何世雄被活捉。

此時,杜聿明已顧不上收拾臨江方面的殘局。就在2月21日,北滿民主聯軍主力15萬人第二次南渡松花江,北面告急!

2月21日夜,城子街蔣軍新一軍八十九團團長曾琦,接到軍長孫立人急電:「……15萬共軍正在渡江南下,命你部火速撤回長春。」曾琦接到電報徹夜難眠,準備清早就撤走。哪知第二天拂曉,先頭部隊剛出城,便遭到迎頭痛擊。副團長羅順輔猝不及防,中彈負傷。先頭部隊大部被殲,羅順輔負痛率殘部敗逃回城。民主聯軍主力陸續趕來,將城子街團團圍住。22日上午9時,民主聯軍開始攻城。曾琦舉起望遠鏡一看,四面八方黑壓壓的全是共軍。突圍是沒希望的,只好固守待援。全團只有四門山炮,先頭部隊已把兩門炮和大部分炮彈丟到城外去了。曾琦命令炮兵轟擊,兩門炮還有一門打不響,炮彈也不多了,都急得團團轉。羅順輔躺在團部一張方桌上哼哼唧唧。曾琦一連向師部發出七八份電報,要求派兵增援、空投彈藥。蔣軍被圍城打援搞怕了,誰也不敢增援,只得派兩架飛機空投彈藥,共投下50箱,卻有40箱飄到城外。到下午4時,炮彈打光了,子彈也不多了。曾琦見大勢已去,只好下令投降。這樣,孫立人又丟掉一個整團。

當六縱主力圍殲城子街時,九台和農安之蔣軍聞風喪膽,棄城而逃。一縱主力隨即跟蹤追擊。三師七團先頭部隊追到卡倫,發現一輛吉普車由長春方向開來。七團戰士立即隱蔽準備戰鬥,吉普車開到離戰士200米的公路上停住,車上跳下兩個大高個子,舉著望遠鏡和照相機,哇啦哇啦亂叫喚。「是美國佬,抓活的!」副連長王奉興邊大喊邊抱起機槍朝吉普車掃射,司機嚇得一踩油門,掉頭逃跑了。丟下兩個美國人當了俘虜,一個叫柯林士少校軍銜,一個叫芮克上尉軍銜。二人成了美國幫助蔣介石打內戰的鐵證。後來還被毛澤東寫進了那篇著名文章《別了,司徒雷登》裡。

2月28日,六縱及獨二師包圍了德惠。一、二縱隊及獨一、三師共8個師兵力,擺在德惠至長春之間,準備打援。29日拂曉,六縱主力在掃清德惠外圍之敵後,開始攻城。由於攻城經驗缺乏,而久攻不下。德惠守軍為蔣軍七十一軍五十師,一面利用城內修的許多互相連通的堡壘頑強抵抗,一面向杜聿明求援。杜聿明把進攻臨江遭到重創的九十一師調回四平,命令陳明仁親率七十一軍主力八十七、八十八師和三個保安支隊北上,專解德惠之圍。杜聿明對外虛張聲勢,宣稱援軍10萬已乘車北上。

六縱一個團曾攻入德惠城內,結果被城內縱橫交錯的堡壘射出的火力大量殺傷,不得不退出城外。林彪騎著馬在德惠城外轉了一圈,遺憾地揺搖頭。此時「10萬援軍」北上和孫立人主力逼近的消息不斷傳來,杜聿明還下令打開小豐滿水庫,使結冰的松花江灌滿水,企圖斷絕中共北滿部隊的退路。林彪很想吃掉德惠守軍,可是他不能因小而失大,使十幾萬大軍陷於被動,於是他就下令:「撤!」

北滿部隊撤回松花江北岸後,杜聿明為了給垂頭喪氣的將士們打氣,乘機宣揚「戰果」,在報紙和電台上宣稱:「德惠大捷,殲滅共軍10萬!」好久沒聽到勝利消息的蔣介石欣喜若狂,竟越過杜聿明,直接命令正在追擊前進中的新一軍和七十一軍,乘勝追殲江北共軍。杜聿明得知蔣介石越級指揮內容後,深感事情的嚴重。他心裡明知共軍在德惠不過損失千把人,於是連忙打電話給孫立人和陳明仁,命令他們立即回撤,而孫、陳二人卻堅持要渡江追擊。杜聿明沒法,只好親自趕到德惠勸阻,他說:「共軍是主動撤回江北的,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兵力並不多,有捲土重來之勢,你們趕快撤回原防,準備對付共軍下次進攻。」這樣孫、陳才同意撤軍。

當天,杜聿明連夜趕回長春。正好林彪的北滿主力已第三次南下,渡過了松花江。杜聿明的車隊在回去路上與民主聯軍先頭部隊遭遇,雙方交火。杜聿明命令小汽車冒險衝過封鎖線,隨行的大卡車全部被截住了。杜聿明逃回長春,立即命令新六軍和十三軍火速北上,應付長春危局。同時,命令孫立人、陳明仁立即收縮部隊,分別退守德惠和農安兩座孤城。

蔣軍從松花江畔慌忙回撤時,三下江南的北滿主力開始迅速追擊。3月9日,林彪得知敵八十八師在靠山屯附近,正向農安撤退,決定迅速奔襲圍殲八十八師。一縱當時距預定殲敵位置郭家屯有140里,而敵八十八師從靠山屯至郭家屯只有80里。部隊渡江三天來,遠距離奔襲,先後打了十幾次小仗,戰士們非常疲勞。政治工作幹部便千方百計地鼓舞士氣,身強力壯的戰士組成「雙槍隊」,一人背兩支槍。文藝兵沿路打快板、唱順口溜:

國民黨兵力少,南北滿來回跑;南滿砍破他的頭,北滿斬斷他的腰;讓他來回跑幾趟,一筐豆子篩完了。

3月12日拂曉,民主聯軍主力準時到達指定位置,將行動緩慢的八十八師全部,八十七師一部包圍在郭家屯西南的姜家屯附近。戰鬥立即展開。蔣軍八十八師師長韓增棟驚恐萬分,立即用無線電話向陳明仁匯報:「軍座我們被共軍包圍啦!」陳明仁怒喝道:「韓師長,你怎麼用無線電話通話?你怎麼連普通軍事常識都不懂?趕快關機!改用密碼電報。」韓增棟嚷道:「軍座,我是迫不得已呀!八十八師全部,還有八十七師一部全被包圍啦,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啦!」陳明仁道:「趕快組織突圍!農安周圍也有大量共軍活動,援軍出城肯定要遭受共軍堅強阻擊。現在你只有率部突圍,突圍!唯此一途,別無選擇!」

韓增棟還想說什麼,發現訊號已經中斷。他氣得將話筒狠狠一摔,轉身從牆上取下一頂鋼盔戴在頭上,他見幕僚們怔怔地望著秘書,不禁大怒:「你們等死嗎?還不快準備突?!」幕僚們才如夢初醒,師部立即亂成一團,收拾地圖,燒毀文件,搬遷通訊設備。韓增棟望著狼狽不堪的部下揺了揺頭,然後轉身朝門外奔去。四五個參謀和警衛立即尾隨而去。韓增棟突然轉身,怒喝道:「滾!」部屬們嚇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見他截住一輛裝甲車,鑽了進去。裝甲車如飛地向南奔去。幕僚們才一鬨而散,各自逃命。

黃昏時,戰鬥結束,除韓增棟率少數人逃脫,八十八師全部和八十七師一部被全殲。

這時,林彪坐在一張木椅上,面無表情地吃著炒黃豆。各縱隊負責人正爭先恐後的匯報戰績。民主聯軍總部與以前一樣,不過是一座十分簡陋的農家小院。這個精幹的遊動指揮機構,總是選擇在不起眼的農家小院裡。縱隊指揮員們的大嗓門震得薄薄的窗紙撲撲顫響。林彪站起身,屋內頓時安靜下來,他緩步踱到地圖前,背對著大家,聲音很低地說:「松花江即將解凍,新六軍和十三軍被調出了南滿。陳雲、肖勁光可以鬆口氣了。現在還不到與杜聿明決戰的時機。不過,快啦!立即行動,撤吧!」

北滿主力三下江南,包圍農安和殲滅蔣軍八十八師的同時,杜聿明慌忙將進攻臨江的新六軍、十三軍北調農安、德惠解圍。南滿民主聯軍趁敵後方空虛之機發起反攻。3月上旬,三、四縱主力截斷了通化與瀋陽的交通線,並將孤守通化的蔣軍五十二軍之一九五師重重包圍起來。此時,在長春的杜聿明不得不回身去撲滅已熊熊燃燒的後院之火。瀋陽長官部的告急電雪片飛來,通化一九五師危在旦夕!金川、輝南、柳河、桓仁、集安五座城池已被南滿共軍攻占!梅河、海龍等重鎮相繼告急!杜聿明見松花江即將解凍,北滿共軍再下江南可能性不大,於是命令新六軍、十三軍火速回返,去解通化之圍。

鄭洞國親到撫順營盤車站,指揮7個師東進,一來解通化之圍,二來與臨江共軍決戰,企圖憑此一舉,蕩平南滿「共匪」,永消後患。鄭洞國與石覺認識到此次作戰計劃,網張得太大,易被各個擊破,重踏前三次進剿臨江之覆轍。因此,他倆私下議論,覺得應以解通化之圍為目的。通化之圍一解,見好就收,不必窮追。石覺出發之前對鄭洞國說:「桂庭兄,杜長官胃口太大,南滿共軍戰術靈活多變,比狐狸還狡猾,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哇,此番上前線,一定要慎之又慎。」鄭洞國說:「松花江即解凍,共軍『南拉北打』的戰術不能奏效了,這是此戰不同以往的地方。但,我們只以解圍為目的,不可孤軍深入。你老兄沒少吃過苦頭,這次可要小心啦。」石覺說:「唉,現在是去解一九五師之圍,俗話說『救人如救火』,不急不行啦!」鄭洞國說:「解圍當然要急,是指解圍之後。」石覺微笑道:「仁兄意圖,我心領神會,請放心。」

為了粉碎蔣軍的進攻,實現「四保臨江」南滿民主聯軍成立了以曾克林、韓先楚為正、副總指揮的前指機關。韓先楚在馬背上已經思考成熟了作戰計劃,因此一下馬,走進前指作戰室,便對曾克林說:「毛主席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我已瞅住了杜聿明一根手指頭。」曾克林問:「你是不是說石覺的八十九師?」韓先楚朝牆上的作戰地圖一看,興奮得大叫起來:「英雄所見略同!」地圖上已經標好了圍殲八十九師的作戰計劃。曾克林指著歪石砬子的位置,說:「八十九師的最佳墓地。」

五十二軍之八十九師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參加過遠征軍,戰功卓著,近來在熱河對付中共,也出過些小風頭。初來遼東,還沒嘗過民主聯軍的苦頭,加上代理師長張校堂年輕氣盛,因此八十九師的行動與其他蔣軍部隊不同,其他各路部隊謹小慎微,走一步看一步,生怕鑽進了民主聯軍的口袋,中了埋伏,唯獨張校堂這一路長驅直入,氣勢洶洶。

4月1日,八十九師與南滿四縱八師擔負「牽牛」任務的小部隊遭遇,張校堂命令先頭部隊迎頭痛擊,結果共軍「不堪一擊,望風而逃」。張校堂認為是游擊隊,命令:「繼續趕羊。」結果那群「驚慌失措」的羊,被一路趕到歪石砬子山谷,當「不堪一擊」的羊群,突然變成兇猛的攔路虎時,張校堂才慌了,原來中了誘敵深入之計。

4月3日,南滿民主聯軍集中4個師的兵力,對鑽進歪石砬子山谷袋形陣地的蔣軍八十九師全部和五十四師一部,展開圍殲之戰。戰鬥從拂曉前開始,至黃昏結束,八十九師和五十四師一六二團被全殲。張校堂以下7000餘人被俘虜。其他各路蔣軍得知此消息後,驚恐萬狀,紛紛回撤。臨江根據地又一次安然無恙。

4月7日,陳雲總結了四保臨江、三下江南的作戰經驗,致電東北民主聯軍總部,要求南北滿協同作戰,統一行動,以求更大戰果。四保臨江、三下江南戰役的結束,標誌著東北形勢的驟變,攻守之勢易手。東北民主聯軍率先由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

關鍵字: